“有的。”沈弯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那我明日还要再来。”年轻男子道。
这时高先生对沈弯道:“钱资找我即可。”
“这个不必给钱。”沈弯正好想询问那杯子的来历,这会儿顺势道:“前些日子这位客人曾拿一四角瓷杯来付账,那瓷杯而今在阳世价格高昂,所以以后诸位来店里观看电影都不必付钱。”
“什么杯子?”最后那位年长一点的男子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是从隔壁小赵那赢来的。”年轻男子道,“那小子一直当宝贝藏着,应该是个好东西。”
“你又去欺负人家小赵。”年长男子皱眉道。
“爷爷,”年轻男子哭诉道,“你孙子我的坟都被刨了,泰陵里的陪葬品都动不得,不这般难以度日啊。”
年长男子这才没再说话。
沈弯本是想问问那瓷器是什么来历,现在听到这对话,却隐隐知道了这几人的身份。
住在被开挖了的泰陵的人,最有名的不就是那谁……
沈弯暂停了想象,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思绪回到那件瓷器上,那瓷器造型优雅,色泽温润,以前的主人又姓赵,十有八九是宋窑产出的名品。这样想的话,卢大师想亲自来看,那也就说的过去了。
“那件瓷器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多谢这位客人让宝物重现天日。”沈弯感谢道。
“无碍,借花献佛,特别是借赵家的花,我很乐意。”年轻男子道。
他这样子,上面的两位长辈纷纷当做不认识他,高先生清隽的脸上则浮现出一抹无奈地笑。
沈弯既已知道了想知道的,便没再打扰在赠送了他们一人一碗冰淇淋后,就又重新回到了吧台处。
她琢磨着,大家都这么喜欢甜品,或许店里可以加两件冰箱。
……
徐文斌在接到孙同宇电话的时候,人刚洗完澡。
“大半夜的,什么事。”他问。
“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开门等我。”孙同宇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文斌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从窗户往下看,一脸莫名其妙。他现在不住在家,因为上班的缘故,干脆就在附近买了个大平层住着。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从门口的视频可以看到孙同宇就站在门口。
将门打开,徐文斌还没问他怎么来了,就见孙同宇冲进了他的家门,火急火燎道:“那杯子呢,杯子在哪,快给我看看。”
听他一说杯子,徐文斌就明白了,“你从哪知道我有古董要卖的?”
那几样东西还没拿去估价,他也就没透露出去,没想到这小子消息这么灵通,竟然直接找上门了。
这会儿孙同宇已经见到了放在沙发上的木箱,“是沈小姐说她的东西交给你全权代理的,让我来找你。”他说着,掀开木箱盖子一看,果真见里面放着四样东西,而正中间正是他想了一路的四角瓷杯。
“这宝贝你竟然就这样放着!”他小心翼翼把瓷杯拿了出来,白色的瓷杯在灯光下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光泽,让他目眩神迷,“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它的美呢。”
徐文斌走了过来,“究竟怎么回事?”他可不信一件古董就会让孙同宇发疯到半夜跑他家里来。
“我师父你知道吧,他要来看这宝贝。”孙同宇知道的也不多,师父在电话里也只说要来,多余的没透露,但他觉得能入师父的眼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
他拿着瓷器品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你这东西是不是要卖?”
“不卖的话,沈姑娘给我干嘛,盛饭吗?”徐文斌道。
“那我们打个商量吧,就回头我师父如果要买的话,麻烦你报价的时候,抹掉一个零行不行。放心,这个零我会补给你。”孙同宇道。
徐文斌有些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什么意思,而是我师父这个人吧,这辈子最看不得那些老古董流落出去,基本上他见到的有价值的,都会买下来。”孙同宇道。
“收购古董,这所需要的花销可不是小数目。”徐文斌道,“而且卢大师想要一般都会自己掏钱吧。”
“他哪有钱!老头子现在名气大是大,但口袋却是布靠布。一有点钱,他就去买古董捐国家博物馆,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他这花钱的速度。”孙同宇说到这个,心里就闷闷的。
他把瓷杯又小心地放了回去,“这瓷器我知道老头子一旦鉴定是真货,八成会想办法买下来。他现在住的地方都是一小破楼,抽干血也买不起这东西。所以我就想着,我出个大头,剩下的他出小头,让他捡个漏高兴高兴,也算尽了我这当徒弟的孝心。”
徐文斌还真不知道卢大师背后的这些事。一个老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令人敬佩。
“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我的。这样吧,明天等卢老先生过来鉴定完,我再看能不能尽量优惠给你们吧。”至于优惠出去的钱,他可以自己补上。
“不用优惠,该是多少是多少,我不能占你便宜。”孙同宇却不想他难做人,“只要以后有啥好东西,你先通知兄弟我就成。”他手里零花钱还行,老爹踹他一脚,他老娘就会私下补个一百万,大不了回家去多让老爹踹上几jio。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东西我放好,明天请老爷子过来吧。”徐文斌打了个哈欠道。
“那我今晚在你这里窝一宿。”
两人凑合着眯了半宿,第二天一早,早餐还没来得及吃,卢大师就过来了。
孙同宇嘴里叼着个包子去接人,徐文斌则在家守着东西。
很快的,他就见到卢大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老先生一身廉价汗衫,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古玩一行的大拿。
“那杯子呢。”老先生和徒弟一样,进门没多少罗里吧嗦的寒暄,直接就要看东西。
徐文斌早就准备好了,想着顺带让老爷子帮忙把另外三样也给鉴定了。
然而老爷子抱着瓷器去了阳台,压根没理他们的意思。他们俩只好跟在后面,注意着他老人家的神色。
还别说,这瓷器一放到阳光下,感觉又有不同。瓷身通透,宛如薄纸。待太阳出来后,对着太阳一看,通身剔透泛着莹光,手的影子照在被壁都能看得到。
现代的瓷器做到这种程度很容易,但古代那种技术竟然也能达到,这工艺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肯定大窑出的名品。”孙同宇用他那微薄的古玩知识肯定道,“说不定还是宋朝五大官窑出的。”
“你干脆说是汝窑出的瓷器得了。”徐文斌道。
“应该不是吧,汝窑颜色泛青,这个颜色是白色的,还有冰裂纹,有可能是哥窑的。”
哥俩在争论之后,卢大师这会儿却把把瓷杯收在了掌心,让徒弟却拿杯水来。
孙同宇连忙去了。很快水来了,卢大师将水往瓷器上一浇,此时恰好夏日高升,阳光泛白,炽热的日光照在瓷器上,水淋过的瓷器白里渐渐晕出一抹青色来;更神奇地是,那冰裂纹路则与水融为一体,仿佛瓷器上面泛着一层波光。
三人都被这瓷器的美貌惊住了,传世名品,莫过于此。
“师父……”孙同宇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咱怕是买不起。”
据他所知,汝窑瓷最贵好几个亿,眼下这个如果是真品,那价值肯定也差不了哪里去,甚至只多不少。好几个亿啊,他就算受得住,他爹怕是也踹不动。
这会儿,瓷杯上的水已经蒸发完了,杯子又恢复成了白瓷的模样。
徐文斌率先问道:“老先生,这是正品吗?”
“十有八九是。”卢大师也没一口咬定。
“那是汝窑瓷吗?”孙同宇还是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名品,此时语气里满是兴奋。
“谁说这是汝窑瓷。”
“啊?”俩年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汝窑,那就要降低一个档次了。
就在他们惴惴不安时,却听老先生缓缓道:“你们可知道柴窑?”
柴窑?
徐文斌不是行家,也没听过这名字。
孙同宇抓耳挠腮了一会儿,猛然想起道:“您说的难道就是那个被称为‘诸窑之冠’的柴窑?不是说这个窑一件瓷器都没传下来吗,等等!”他目光顿时炯炯有神地看向了那盏白色瓷杯,“这件不会就是……”
“这我还要去认证一下,”卢大师同样没把话说满,“我得去找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看看才行。”
就目前为止,柴窑瓷已经失踪千年。这件若是真的,那它便是唯一仅存的柴窑瓷,届时瓷器史也会跟着改写。
老爷子这么说,那这东西就有很大概率是真的。孙同宇原本以为自己见识的是名品,现在才发现自己见识的或许是历史。
“先把东西收好吧。”老爷子把瓷器恋恋不舍递给了徐文斌,“好好看着它,我去联系人。”
“好的。”这一回,徐文斌只感觉手里的东西重若千钧。
“等一下!”在徐文斌把东西即将放进箱子时,孙同宇冲了过来,“这个给我一下。”
徐文斌以为他是想好好看看这宝贝,谁知东西一给他,这货竟然伸出舌头,对着瓷杯就是一声“嘶溜”。
“好了,我圆满了!”孙同宇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瓷杯。
第21章
徐文斌一阵无言,不想这货再玷污这杯子,他麻利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会儿卢大师已经联络完人,走过来见到了另外三件古董。他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了年代,“这都是唐朝的东西?”
他取了一样放在手里细瞧,嘴里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友你最近这段时间手里要出的唐朝古物已经有七八件了吧。”
这就是在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了。
徐文斌听出了老爷子的话外之音。他之前的古董也是让卢大师鉴定的,短时间内突然冒出这么多古董,而且大多还是同一个朝代的,确实会引起某些怀疑。
“这我也是受人所托。”他道,“古董主人要出什么,我也无法决定。”
“这我知道。”卢大师道,在来之前,孙同宇就已经告知过他这事了,“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下这古董的主人?”
“这……”徐文斌推脱道,“对方之所以会让我全权处理,也是不想透露出太多的信息,老先生您又何必为难我。”
卢大师并没因为这话就表现出歉意,他反而将目光挪到徐文斌脸上,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你是选择我为难你,还是选择换个人来为难呢?”
卢大师都这样说了,徐文斌就知道,这事不是他能扛得了的,“那这样,我去帮您问问,但她同意不同意见您,这我就无法做主了。”
卢大师这才神色稍缓,“好。”
孙同宇刚见气氛紧绷,心里正紧张着呢。现在见气氛稍微缓和了点,忙对自家师父道:“师父,您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我也没吃,不如我们先下去填下肚子,留点时间给文斌?”
卢大师也不是彻底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微微颔首,“好。”
“那走走走,我请您吃大餐。”孙同宇忙带着老头子先撤了。
他们师徒离开后,徐文斌也知道这事必须得尽快处理,他尝试性地打了个电话出去,没想到这电话竟然通了。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声音道:“什么事?”
徐文斌当即把瓷杯来历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扯出卢大师的怀疑,“这次的东西好是好,但也可能是因为太好,数量过多,卢大师现在有些怀疑这些古董的来路不正当。”
沈弯秒懂他的意思,“哦,他怀疑这些东西是盗墓出的是吗?”
徐文斌没好直接承认,“差不多就是这意思。”盗墓违法,到时候相关部分必然会来查水表,所以卢大师才说出刚才那句话。
“怀疑又不是事实,东西你放心出,我相信国家。”沈弯道,没有具体的证据,再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得了她这句话,徐文斌顿时顾虑全消,“那卢大师想见见你,你要见吗?”
“不了。”沈弯拒绝道。
“我明白了。”徐文斌见她如此态度,也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两人电话挂断,差不多半小时后,孙同宇师徒俩回来了。徐文斌将沈弯的意思复述了一遍,卢大师听完后,审视了他半晌,最终没有说话。
徐文斌也明白他为何如此态度,身为考古大家,对盗墓贼向来深恶痛绝,而他们眼下确实有很浓重的嫌疑,他老人家会客气才怪。
这事也只能是以后再说了……
……
里水这边,沈弯挂断电话后,思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当初会想把这瓷杯拿去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这东西会很值钱,只是没想到结果还是有些超出她的预估。现在瓷杯已经为人所知,卢大师怀疑这是盗墓所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线索很快就查到她这里,就算现在收回东西已经来不及了。
查她是不怕被查,反正到时候受到惊吓的又不是她,但她不是很想弄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琢磨了一会儿,沈弯决定等张恒回来,把情况问问清楚。
天快亮时,张恒带着一串游魂过来了。沈弯拦下了他,问他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国道111路公交车事件,以及树下村灭门惨案这些?”
这两个都是流传的比较广的灵异事件。
前者是一人半夜下班,坐上了一辆111路公交车回家,结果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身在一百多里的荒郊野岭。他人没事,可是昨晚上坐的车却变得破破烂烂。这事他报警之后,警方过来一查,发现这辆公交正是十几年前莫名失踪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