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你讲宇宙——柔野
时间:2020-10-04 09:45:08

  英语是最让她省心的科目,平时大考小考基本145以上,丝毫不用她操心。钟爱国常常恨铁不成钢道:“要是我的数学课代表,学我的数学,能有一半用功就好了。”
  “……”
  其实这真的冤枉她了。
  她花在数学上的时间,真的比花在英语上的要多两倍。草稿本她用了无数本,但她的数学总是在110左右徘徊,她像是站在一扇铁门前,无论如何用尽全力,都永远推不开名为数学的那道铁门。
  难道上天给她开了一扇门,注定要把其他窗户都牢牢给钉死。
  她有时候也真的觉得,很累。
  中午她趴在桌上睡了十五分钟,做到一道数学题,明明是很简单的题,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思路。再加上夏天热气袭来,她突然变得特别烦躁。
  她弯腰,从脚边的收纳箱里拿出那本《白夜行》。这书她看了两遍了,但偶尔还是会在烦躁的时候,翻开来看几页。
  下午去饭堂吃饭时,她买了瓶养乐多,冰冰凉凉地贴着手心,和聂洲泽以前给她时一模一样。
  高二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又是一年高考季,但去年这个时候,许时沅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伤感,没有紧迫感。
  但今年的高考让她有些恐慌,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迫成为了准高三的学生,努力了一年效果并不强烈。最后一个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毫无预兆地,她竟然从年级59名退到了年级104名,数学分数只有92分,明明上一次月考她数学都快到了120,突然间就回到了原地踏步。
  真的,她好像在做无用功,该怎么办。
  甚至她在想,要不要干脆放弃好了。
  “数学课代表,看完没有,成绩表传下来给我们看看呀。”
  听到身后人说话,许时沅直接把那张表递给了身后的人,连头都没回,生怕她泛红的眼睛被谁看见。
  下午许时沅和陈傅怡一起吃饭。
  许时沅很少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给朋友,所以,她和陈傅怡谈起班里的一些趣事,但陈傅怡只是沉默地点着头,笑容勉强得很。
  出饭堂时,许时沅问她:“傅怡,你……怎么了?”
  她刚问完,突然间陈傅怡眼眶红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许时沅手忙脚乱,从小包装纸巾抽出纸巾递给她,“给,怎么了这是?”
  陈傅怡低下头,“上高中以来,我很少把时间花在学习意外的事情上,但为什么,我的成绩总是一塌糊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脑子天生就比较蠢啊。真的,我好羡慕那些会玩,但是成绩又很好的人,可我比他们拼命一百倍,却一直都只是300多名……”
  “初中也是,我这么努力,最后还是考砸了,还是没达到西中的分数线,只是被补录的……”
  许时沅沉默了片刻,她又何尝不是。
  她平复了下心情,拍了拍陈傅怡后背,努力扬起嘴角对身边的人说:
  “没事的,傅怡,没事的。我们不要和别人比,就当做现在是…在地下扎根,对,我们都只不过在积累,比别人要扎得更深更牢固,还有一年时间呢,肯定会有厚积薄发的那一天的。”
  许时沅看了很多本《哲思》,那些励志的句子或故事她是信手拈来。
  她不停开导陈傅怡,都快把自己说服了,陈傅怡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回宿舍洗澡去了。
  许时沅却没回家,也没去晚修。
  她踩着稀薄的月光,一个人去了体育场,操场上一片黑暗,放眼望去,也有两三个漫无目的的人,可能向她一样茫然无措。
  此刻的她,无暇关注别人。
  随便找了个草坪,盘腿坐下发了会呆。她想喘口气,暂时从每日机械重复的生活、做不完的题背不完的书中抽离出来。
  头顶的那片天空,也有一颗孤零零的小星星。
  或许它也和她一样,正在浩瀚无边的宇宙迷茫着。
  忽然间,许时沅余光中出现一个人影,他身材高大,径直逆光朝她而来,线条分明的五官渐渐清晰,是聂洲泽。
  他喊她名字:“许时沅。”
  “师兄,你…你怎么回来了?”许时沅仰着头,难掩脸上的惊喜。
  他清泠狭长的眉眼微扬,眼中顿时挑起了温柔笑意,望她:“我来看你啊。”
  说完,聂洲泽朝她伸手,把她从地上牵起,许时沅站在了他的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你不是在……”
  下一秒,面前的人抱住她,聂洲泽叹了口气,轻声道:“一定很辛苦吧,这段时间。”
  许时沅鼻子一酸,紧紧搂着他温热的身体,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往下掉,“好累啊,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差劲啊。”
  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还是一塌糊涂,就好像无论如何踮起脚尖,却永远够不着他一丝一毫,永远在做无用功。
  许时沅什么都不想管,埋在他脖颈件,在他怀里大哭,情绪通通找到了缺口。
  “安慰别人很厉害,怎么自己遇到问题,就开始慌了。”聂洲泽轻拍她的背,“别怕,你和你朋友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她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和我朋友说的话?”
  然而,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许时沅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紧紧搂着的是她的枕头,上面已经湿了大半,全是她的泪水。
  她摸了摸眼角,也是湿润的。
  “原来都是假的啊。”她再一次抱紧了枕头,闭上眼睛不愿从梦中醒来,眼泪无声无息地继续流。
  要是是真的,那该多好。
  她推开被风吹得合上的窗户,看了眼夜空。那颗星依然停在天空中,孤零零的。
  光芒微弱,却依然还在发亮。
 
 
第21章 第21宇宙
  大课间, 许时沅出来打水,顺便去找了就在隔壁班的闻沁去上了个厕所。
  俩人站在栏杆处往下看,闻沁瞧见楼下一群人, 正往她们这栋文科楼走来,“那些人是谁啊, 看起来不像是高中生。”
  许时沅定睛一看, 她愣了片刻, 隐约看到其中,似乎有某个她熟悉而深刻的身形。
  但下一秒,视线受阻, 那几个人在浓密香樟树树荫间时隐时现。许时沅皱着眉, 什么都没看清。
  不可能是他吧, 他在A市上大学。
  许时沅记起了前天晚上做的梦,无声叹了口气, 她说:“可能是某些不爱学习的组合?不穿校服的那种。”
  闻沁不认同:“这类人你觉得可能出现吗,在我们西中!这样校规贼严格的地方。”
  “嗯, 没准是某些漏网之鱼。”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 许时沅抬手看了看表:“好了阿沁,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的数学卷子后面那几道大题, 等会上数学课呢。”
  闻沁佩服不已, 她高一刚认识许时沅那会, 许时沅还和她差不多,是个在课堂上睡着的咸鱼选手。
  现在, 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学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两个字”色彩,实在令人也忍不住……也想回去发奋学习。
  “去吧去吧,加油噢数学课代表。”
  许时沅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忘回头, 回头对身后的闻沁眨了眨右眼。
  她自认为这个动作很帅气,当然——如果她没有因此撞到转角处的同学的话,而且是扭着头,脑袋直接撞到对方的胸膛上。
  她第一反应:“啊不好意思……”
  对方同时道:“抱歉。”
  这声音?
  许时沅抬头那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时沅怎么也没想到,她白天思的人,晚上梦的人,竟然真的真真实实出现了,她撞到的人……就是聂洲泽。要不是撞到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她依然会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就在刚才,聂洲泽上楼梯,他侧着脸同身边的同学讲着话,没来得及注意到转角处突然出现的人。
  只是,他也没料到会是许时沅,很快反应过来,他笑了下,“时沅,抱歉。刚刚没注意到你。”
  “没事没事,”许时沅摇头道,脸上有些发烫,实在是不可思议,“聂洲泽师兄,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怎么,又?”聂洲泽重复了遍,笑中带着诧异,“你什么时候又见过我?”
  “嘿老聂,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回母校了啊。”
  糟糕,说漏嘴,她上次见他是梦里。许时沅补救道:“没有没有,我应该是记错了。”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
  从走廊走进教室座位,许时沅像踩在棉花上,很不真实,她甚至真的捏了捏大腿,有点痛,那说明这次肯定会不是梦。
  直到她同桌动了动她胳膊,“许时沅你快看,我们教室后面,来了好多学长啊。”
  她回头,果然,后面进来了几个男生。
  聂洲泽站在最靠近后面的位置,他穿着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眼底笑意轻淡却耀目。
  “有好几个感觉挺眼熟的,”同桌小声在她耳旁感叹,“哇那个门口的,不会就是光荣榜上的那个证件照男生吧,他比照片帅好多啊。”
  “那肯定啊。”许时沅小声道,莫名还有点小得意。
  就好像,他是她的一样。
  与此同时,钟爱国春光满面进了教室,目光炯然,注视着后边站着的人,“同学们,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教过的上一届毕业生,也就是你们的师兄,回来看你们了,顺便给你们分享点学习经验。”
  说完,同学们默契异常,教室爆出一阵掌声。
  大学生暑假比高中生早。
  前天,聂洲泽从A市回了西城,刚好有时间,几个都回了家的同学便约着去看以前的老师。他们先去了理科楼,再来看已经被调到文科班的班主任。
  许时沅无比庆幸,钟爱国是她班主任。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见到聂洲泽。
  前面四个师兄轮流上台,分享他们的学习经验。
  终于轮到聂洲泽了,他上台的时候,大家非常给力的鼓掌,许时沅手掌心都红了,期待地望着她。
  他用手势示意大家停,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也没有提具体成绩,随后毫无保留地讲了他当时的学习经验。
  数学是文科班的学生们的命脉,所以他讲得尤为详细。聂洲泽重点强调了错题本对他的重要。
  天'安门封面笔记本上,许时沅不停地记着笔记。不时仰头看他,入目便是他清泠好看的下颚线。
  许时沅座位在第一排的位置。
  聂洲泽稍一垂眸,就能看到她低着头做笔记的模样,她的手指用力抵着笔尖,一字一句,字迹整齐,一页纸满满当当。
  许时沅一边记,一边抬眼看讲台上的人。
  不经意间,两道视线猝不及防相撞,聂洲泽若无其事移开,而她心跳却陡然间漏了一拍,蔓延开淡如波澜泛起的欢喜。
  许时沅低下头,悄无声息平复心情。
  “谢谢大家。”他说完,下了台,目光从她桌面的笔记本上略过。
  下课后,办公室,许时沅进门时,脚步在办公室顿了片刻。钟爱国被师兄几个围绕着,聂洲泽坐在他办公桌边缘,两条长腿松垮伸着。
  许时沅慢悠悠走过去,正想让前面挡着她的师兄让一下,却听到聂洲泽出声提醒:“刘起,后面来人了。”
  “噢噢好。”男生侧身让开一条道。
  “钟老师,我来拿数学练习卷。”
  “哎好,就这一叠。”钟爱国说着,把一叠试卷递给她,笑眯眯对她道,“辛苦时沅了,哎洲泽,认识下啊,这就是你的接班人,我的现任课代表。”
  “看到了,时沅桌上的不就是您老家里一大堆的,天'安门牌笔记本”他眉微挑,神色没有丝毫意外,“您挺会选人。”
  “我选的人,能不好?”钟爱国道,又想起什么,看向许时沅,“听你这语气,你们两个竟然还认识?”
  聂洲泽:“嗯,认识挺久了吧。”
  许时沅状似若无其事:“对啊,师兄照片就在校门口,能有几个人不认识。”
  刚说完,她却发现聂洲泽随手拿起桌上的月考成绩表。
  糟糕!
  一想到,他会看到她那不堪入目的分数和排名,许时沅想当场挖个地洞,直接跳进去。
  好丢脸啊。
  她抱着试卷出了办公室,脚步都带着慌乱,
  这种状态持续到下午,她无精打采地去了二楼的云吞窗口,然而由于来得太迟,鲜虾云吞已经卖光了。
  她点了正常的饭菜,挑了个有风扇的空位,拿出随身携带的单词本。一年前,她还是很不屑这种“争分夺秒的”做法的,如今的她,不得向现实低下头颅。
  算了,看不下去,不看了。
  她烦躁地放下单词本,下一秒,手肘不小心将它碰到地板上。正想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拾起单词本递给她,“给你。”
  “师兄你,还没走啊?”许时沅惊诧,觉察到这句话像在崔他走似的,她改口,“不,你的意思是,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啊?”
  聂洲泽“噢”了声,接着道:“反正来都来了,以后应该机会也不多,和他们几个打了挺久篮球,等会再走。”
  教学楼到食堂的必经之道旁有个篮球场,聂洲泽打球时,有心留意来往的人。
  终于,夕阳快落山时,他看到了许时沅。
  他想起,钟爱国在办公室说的话——“我课代表努力我是看在眼里,上次大考差点就冲进前50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心态问题,成绩一直稳定不下来,唉。”
  确实。
  许时沅看起来和他印象中不一样。记忆中,她是个乐天派的小朋友,脸颊上挂着让人心情愉悦的轻松笑容,人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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