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帷幔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
次日,温续文坐车回国子监时,许舒妤还未醒。
没办法,温续文本来就对许舒妤没什么抵抗力,再加上许舒妤笨拙的主动,更是刺激了他,昨晚折腾了很晚,许舒妤能醒来才怪。
冯洛凌假期结束,早就回了国子监,昨日贡院放榜,他就知道今日温续文肯定会回来,特意没有逃课等着他。
见温续文走进学堂,冯洛凌冷哼一声,“温兄终于舍得露面了,难得啊。”
放榜前,冯洛凌让人请过温续文,却被温续文以没空为由打发了。
两人认识一年多,冯洛凌哪里不了解他,恐怕没空是假,陪媳妇才是真。
温续文面不改色,“世子哪里话,今日是进学的日子,在下自是要来的。”
“你少来,”冯洛凌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有些恨其不争,“温兄,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总是围着娘子转,是不是不太好。”
冯洛凌本来还以为温续文是顾忌许舒妤的身份,可看过温续文和许舒妤的相处后,他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他敢肯定温续文这厮就是个妻控!
温续文听言,诧异地看着他,“这话陈兄说很正常,怎么世子也这般说?”
“小爷怎么就不能说?”
“我没记错的话,世子前段时间可没少让陈姑娘打掩护偷偷见沈姑娘。”
“什么叫偷偷,小爷我光明正大,”冯洛凌不认同温续文的说法。
温续文斜眼看他,“你们还没定亲,不是偷偷是什么?”
冯洛凌闻言气急,“已经快定亲了。”
“那不还是没有。”
温续文一脸云淡风轻,冯洛凌却是气得只想打他。
这时,陈慕良正好来了,看到冯洛凌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无良地笑了,“你又招惹温兄了?”
冯洛凌更生气了,“什么叫我招惹他,分明是他故意说话气我。”
陈慕良自然不会信他,扭头看向温续文,“恭喜温兄高中解元。”
“同喜同喜。”
陈慕良也中了武举人,可以参加明年的武会试。
冯洛凌这才想起自己没逃课的目的,“你们两个都中榜了,是不是应该请客?”
“可以啊,公厨的饭菜随便选。”
陈慕良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
冯洛凌翻了白眼,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他去公厨用膳用得着陈慕良请客?
那都是免费的好不好!
“现在肯定没办法请,等休沐日再说,地点你定。”
冯洛凌这下满意了,“还是温兄靠谱一些。”
成功蹭到一顿饭,冯洛凌再次逃课了,他现在在国子监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他已经决定,等温续文和陈慕良两人参加会试,他就跟国子监申请毕业。
第56章
上午的课程结束, 温续文和陈慕良一起去公厨用膳。
不知是不是乡试放榜的原因,公厨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
陈慕良坐在温续文对面,目光看向另一个方向, “温兄, 有个人你可能有兴趣认识一下?”
温续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身材高大的男子。
这人在众多监生中很显眼, 因为他特别高。
温续文有些疑惑,他在国子监一年多, 不记得见过这个人啊。
陈慕良不等温续文询问, 便道:“他是尤寻远, 这次乡试的第二名,仅在温兄之下, 比我们早一年入国子监,温兄不知道他很正常。”
不是同一年进国子监的监生, 因为学堂不在一起, 再加上公厨并非只有一个,其实并不容易见面。
温续文瞬间了然, 他昨日才听何顺说起此人。
“陈兄可了解他?”
作为明年会试的劲敌, 温续文挺想了解他的。
陈慕良摇头,“我们并未接触过。”
若非因为温续文是乡试的头名, 陈慕良都不会去关注这次乡试。
尤寻远只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讲之子, 还入不得陈慕良的眼。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我派人去调查尤家, 本以为不过是件很简单的小事, 却发现关于尤家, 能查到的并不多。”
以陈慕良的力量都查不到的事情, 显然没那么简单。
盛京是丰朝的国都,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权贵,自陈慕良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听说过尤家。
可就是这么个透明得仿佛不存在的家族,似乎有着一些秘密。
温续文听言,又看了看尤寻远,他身边并没有同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挺有个性的一个人。
“这世上有秘密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会试说到底还是我们学问上的较量,与家世身份无关。”
温续文一直信奉一点——好奇心害死猫,与他无关的事,他向来不费心思去想。
陈慕良是习惯了调查一个人的过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还是第一次碰到阻碍,便放在了心上。
现在听温续文不在意,他也笑笑,“温兄说得对。”
用完午膳,温续文回学堂上课,陈慕良却是离开了国子监。
陈慕良和冯洛凌不一样,冯洛凌是偷偷摸摸地逃课,每日晚上都要回来,可陈慕良因为武举人的身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国子监申请不来上课。
......
温续文觉得他可能和尤寻远有缘,午膳时才在公厨见过他,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又碰到了他。
尤寻远还是一个人!
温续文和李司祈说了一声,便走过去,拱手道:“尤公子,在下温续文。”
今后他们有可能同朝为官,现在就算提前认识了。
尤寻远停下脚步,看向温续文,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温公子。”
温续文是这次乡试的解元,尤寻远是知道他的。
“我们都要参加明年的会试,我看尤公子只有一人,不如和我们一起探讨学问?”
尤寻远看了眼他身后的李司祈和周江宁,摇摇头,“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见尤寻远离开,李司祈才走过来,“续文,方才那人是谁?”
“尤寻远。”
李司祈听言,脸上露出一丝遗憾,“那真是可惜了。”
能考中乡试第二名,尤寻远的学问自是不俗,只可惜此人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
周江宁颔首附和,“确实可惜。”
周江宁的学问虽比温续文等人差些,却也在榜单前十。
他们二人最喜欢和博学的人交流,只可惜尤寻远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温续文眉头微皱,这位尤公子对外人的抵触未免太强烈了,这样的人进入朝堂,怕不是没几日就会得罪上司同僚。
......
温续文回国子监后,许舒妤便搬去宋府陪宋夫人,晚上宋修德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宋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宋夫人给许舒妤夹了些她喜欢吃的菜,道:“舒妤多吃些,怎么看着你又瘦了,是不是续文对你不好?”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
“准是义母看错了,相公这段日子一直盯着舒妤用膳,舒妤都胖了不少,怎么会瘦呢。”
宋夫人听言摇摇头,“你呀,未免太护着他了,义母不过是开开玩笑,你都舍不得。”
许舒妤低头不语。
宋修德出言解围,转移话题道:“这次乡试续文中了解元,老夫可是等着他的拜师茶呢。”
“相公说了,义父安排就好。”
温续文拜师就和许舒妤认干亲差不多,都不会大办,再加上温续文现在又回了国子监,时间上不自由,还真没办法选什么良辰吉日。
宋修德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随意道:“那就等他下次休沐好了,老夫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
许舒妤嘴角含笑,“能拜义父为师,相公可是很高兴呢。”
“能有续文这样的学生,我看老爷才应该更高兴。”
丈母娘对女婿的情绪总是复杂的,刚才还在不满,现在又夸起来了。
宋修德也不恼,面上带笑,“可不是,这次参加乡试的考生很多都很不错,续文能考中解元,足见他的本事。”
“是呢,表哥也只考了第三名。”
宋夫人听到这话,顺口便问:“那第二名是谁?”
许舒妤柔声答:“是一位叫尤寻远的公子,听说出自言情书网。”
“尤寻远?”宋夫人微微皱眉,这个“尤”姓有点耳熟啊。
宋修德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
“我想起来了,”宋夫人一拍手,看向宋修德,“老爷,当年睿王妃是不是......”
宋修德听言沉下脸,打断道:“夫人莫非忘了,此事不能多言。”
宋夫人撇撇嘴,“这里就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那也不可说,慎独二字夫人难道不知?”
“好啦,听老爷的......舒妤,我们说别的。”
许舒妤只当没听见刚才的话,继续和宋夫人闲聊,
宋夫人可能是之前太闷了,自从认了许舒妤当义女后,总是喜欢拉着她说话。
夜色渐深,等宋夫人累了要就寝,许舒妤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想起方才在饭桌的一幕,许舒妤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说起尤家后,义父的眼神明显不对。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禁忌,连提都不能提。
......
冯洛凌和陈慕良都不在国子监,温续文的生活过得更加规律了,天天宿舍,学堂,公厨三点一线。
等到休沐日,何顺照例在国子监门口等着温续文。
“公子,夫人正在宋府等您。”
温续文颔首,“那就去宋府,”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如他猜测的那般,一到宋府,宋修德就道:“今日还算是个好日子,你就现在拜师吧。”
温续文笑了,“义父,小婿可是第一次拜师,这么敷衍吗?”
“老夫还是第一次收徒呢,你觉得谁更吃亏?”
和宋修德斗嘴,温续文想赢还欠些火候。
于是,在宋夫人和许舒妤的见证下,温续文老老实实地跪下给宋修德奉茶。
“学生温续文请老师喝茶。”
宋修德接过茶押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放下,沉声道:“老夫没什么规矩,入我门下,你只需谨记两点,第一不可欺师灭祖,第二不可心怀恶念。”
话音刚落,宋夫人就凑到许舒妤耳边,低声吐槽:“一点新意都没有,当年老爷拜师时,我爹就是这么说的。”
许舒妤低头闷笑。
也不知宋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声音并不大,却正好让几人都能听到。
若非温续文自控力还不错,他估计也得笑出来,就这样他表情也有些扭曲。
只有宋修德面不改色,说完要说的话,才让温续文起来。
同时,下人送过来一只锦盒,这是宋修德给温续文准备的见面礼。
温续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毛笔。
宋修德送出来的自然是精品,这是三大名笔之一的湖笔,湖笔是出了名的经久耐用,质量非常好。
读书之人对文房四宝是没什么抵抗力的,温续文自然也不例外,笑道:“多谢义......老师,学生很喜欢。”
宋修德摆摆手,“你喜欢就好,另外称呼就不用变了,怎么习惯怎么来。”
他们既有翁婿之情也有师徒之谊,称呼上确实有些纠结。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在古代,老师和父亲其实是同样的亲近。
欺师灭祖的人,会被人狠狠地唾弃。
不过,现在有宋修德开口,温续文也就不用改称呼了。
拜完师,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宋夫人笑道:“现在好了,老爷总算后继有人了。”
宋夫人认了许舒妤当义女,现在温续文又拜了宋修德为师,在宋夫人看来,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今后小婿若是惹了义父生气,还请义母多替小婿求求情。”
听言,宋夫人还没说什么,宋修德便笑骂:“臭小子,才第一天拜师,就想着惹老夫生气,胆子够大啊。”
温续文也不怵他,一副惫懒样,“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宋修德摇摇头,“都是已经成家,马上就要进入朝堂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欠打的样子,你也不怕舒妤嫌弃你。”
温续文很是自信,“义父放心,娘子不会嫌弃我的。”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夫有说担心你吗?”宋修德嗤笑。
温续文脸色一僵,许舒妤很不厚道地笑了。
宋夫人倒是白了宋修德一眼,“老爷怎么能和孩子一般计较?”
听到这话,温续文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一脸苦闷,“义母,小婿可不是孩子。”
他都二十一了,算什么孩子,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许舒妤以手掩唇,眼底的笑意更深。
宋修德和宋夫人也笑了。
......
在宋府待到用了晚膳,温续文两人才回家。
刚进房间,温续文就拉住许舒妤,揽着她的腰,目光不善道:“娘子之前笑得很开心啊。”
看到这一幕,秀儿和何顺很自觉地低头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关上门。
这种程度的亲热已经不足以让许舒妤脸红,她抬眼看着温续文,“相公不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