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刚打算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许舒静知道今天温续文要请客,便也来了。
刚走进偏殿,嘴角的笑意一僵,有点尴尬啊,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许舒妤跟她介绍,“静儿,这是姐姐的朋友陈茜和沈琳琳。”
“茜茜,琳琳,这是我妹妹许舒静。”
有外人在,许舒静微微收敛自己的性子,笑道:“叫我静儿就好。”
陈茜性格开朗,很快就反应过来,“早听妤姐姐提过静儿,今日终于见到了。”
许舒静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又有许舒妤在,几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另一边,德礼殿
何顺进来禀报:“王爷,表少爷来了。”
温续文听言起身,“快请进来。”
李司祈还在兴元府,何顺口中的表少爷指的是尤寻远。
今日温续文请客,当然不可能忽略尤寻远,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理应多多走动。
本来温续文也请了程恒岩,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承安侯生气,又被禁足了,没办法出来,程恒岩只得让人给温续文送信,让温续文到时候再单独请他一次。
尤寻远刚进来,温续文便迎上去笑道:“表哥,在翰林院待得可好?”
“甚好。”
说完,尤寻远冲冯洛凌两人拱手,“世子,陈公子。”
冯洛凌摆手,“尤兄是续文的表哥,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
陈慕良点头,温声道:“洛凌说得是。”
尤寻远话少,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几个人坐下继续聊天。
尤寻远虽不常接话,却也不尴尬,等到何顺来报该用膳了,几人才起身。
冯洛凌他们肯定不能进后宅,温续文便在德礼殿前的廊下设宴,反正就他们几个人,没什么长辈,随意些也没什么。
许舒妤那边也有人去通知,待膳食都摆上来,她们也到了。
陈茜和许舒静性格相似,两人一见面,颇有种臭味相投的意思,聊得很欢,便是在路上嘴也没停。
许舒妤和沈琳琳跟在她们身边,听着她们说话倒也热闹。
“哥,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陈茜正要和温续文打招呼,就看到他身边的尤寻远,顿时横眉竖目,颇为不高兴。
见到这情况,陈慕良皱眉,冯洛凌却是挑眉,有点想看热闹的意思。
温续文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缓和气氛,笑道:“怎么,陈姑娘认识本王表哥?”
“他是王爷的表哥?”
温续文点头,“表哥可是本次科举的榜眼。”
陈茜冷哼一声,“不过是登徒子罢了。”
她当然知道尤寻远是榜眼,毕竟两人见面就是在尤寻远骑马游街的时候。
尤寻远哪怕习惯沉默寡言,也不是任人污蔑的,听言,冷声道:“姑娘,在下已经解释过了,还请姑娘慎言。”
“解释什么?为了救我,笑话,本姑娘自幼学武,用得着你救?”
陈茜当初本来是不想去看游街的,可陈夫人非要来让她看看,万一有看中的呢。
陈夫人身体不好,陈茜怕惹她生气,只得应下,想着随便看一眼就走。
本来应该是三人一起骑马游街,这次只有尤寻远一人,使得两边的百姓都很激动,很是拥挤。
陈茜来得时机不好,正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拥挤也更加严重,她一时不察就被人挤得身体一歪。
本来吧,陈茜自幼学武,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她自己就能控制好身体。
结果还不等她有动作,下一刻就被人抱到一边,这也就罢了,这人的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陈茜顿时就火了,她平日里再大大咧咧,那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是一拳,正中尤寻远眼眶。
尤寻远可不知道什么怜香惜玉,他好心救人却被打了一拳,心情能好到哪儿去,一脸冷漠,“看来在下不应该救姑娘,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开,上马继续游街。
陈茜一个人站在原地都愣了,这年头占人便宜都这么嚣张的吗?
回家后,陈茜越想越气,在知道尤寻远是新科榜眼后,更是暗骂主考官都眼瞎了。
见陈茜有暴走的意思,陈慕良马上拉住她,安抚道:“茜茜,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尤兄为人光明累落,你别冲动。”
这里是安王府,他们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砸场子的。
温续文也凑到尤寻远耳边,低声道:“表哥,陈姑娘毕竟是女子,你语气好点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尤寻远看他,“我没错,为什么要认?”
温续文:“.....人家是个姑娘,怜香惜玉懂不懂?”
尤寻远摇头,“不懂。”
他只知道他没做错。
温续文扶额,靠,他怎么没发现尤寻远是个直男呢。
兄弟,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所幸陈茜已经被陈慕良安抚住,除了时不时瞪尤寻远一眼,没再说什么。
直到一顿饭结束,也没发生什么事。
天色渐渐晚了,众人没有久待,纷纷告辞离开。
温续文和许舒妤回宁安殿,想起陈茜和尤寻远的事,好奇道:“娘子,你可知表哥怎么得罪陈姑娘了?”
许舒妤抿嘴一笑,“只是个误会而已。”
这事,陈茜刚刚才和许舒妤说过,她便和温续文重新说了一遍。
温续文也笑了,原来当初尤寻远的熊猫眼是陈茜弄得。
“茜茜其实也知道是个误会,只是表哥态度太强硬了,茜茜又好强,就想让他道歉。”
陈茜是御姐身汉子心,做什么都想赢。
和尤寻远的交锋也是如此。
“那今日陈姑娘是故意的?”
“应该是,”许舒妤点头。
陈茜见尤寻远就跟个木头似的,整天就一副表情,颇有豪情壮志地跟许舒妤等人说:“看着吧,我早晚让他破功。”
温续文摇头失笑,“陈姑娘和小妹一样,都这么爱玩。”
只要不是真的闹矛盾就好,别的温续文也不想管。
......
次日,温续文去兵马司衙门上值,王亮和胡乔谷正守在衙门门口,见到温续文,连忙道:“王爷,四位指挥已经到了,正在前堂等您。”
温续文颔首,这是他早就吩咐的,之前一直在处理北城兵马司的事,现在也该见见五城兵马司的其他指挥了。
走进前堂,温续文就看到四个穿着兵马司指挥官服的中年男人,与之前的梁指挥不一样,这四位都是实打实的从底层升上来的。
“下官见过王爷。”
温续文坐在主位上,“各位免礼,都坐下。”
“谢王爷。”
温续文看看四人,笑道:“几位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想见见四位,本王得皇命担任五城兵马司总指挥,总不能连自己的人有谁都不知道,对不对?”
“王爷说得是。”
“日前北城兵马司发生的事,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今日回去后立刻调查各自的人,本王不希望五城兵马司内再有那样的败类存在。”
“五城兵马司最常和百姓接触,我们的所作所为,便是百姓对朝廷最直接的印象,皇上勤政爱民,是难得的明君,切莫因为几个败类,坏了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印象,明白吗?”
“下官明白。”
四位指挥连忙答道,温续文手握着大义,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的话他们怎么敢不听。
第70章
见完四位指挥后, 温续文便着手安排扩充兵力的事,丰朝和前朝不一样,早在立国之初,丰朝的开国皇帝就废除了军户世袭的制度, 朝廷每次募兵都是从青壮当中选拔。
兵马司招兵亦是如此。
温续文是北城兵马司指挥, 他便让王亮和胡乔谷两人, 带人在北城设立几个募兵点, 用来招兵。
丰朝才建国百年,丰靖帝又是有道明君,丰靖年间的青壮对当兵还是很积极的。
五城兵马司衙门虽然在世家子弟眼中没什么地位, 但在百姓眼中却是香饽饽。
因此, 北城兵马司招兵的告示一发出, 便有不少人排队来选拔。
温续文依旧在兵马司衙门当值, 募兵的事被他全权交给王亮二人去做,五城兵马司的工作主要是维持盛京的治安, 不需要兵士武艺多好。
只要会些庄稼把式有力气, 出身和人品都合格, 就满足温续文的要求。
温续文的要求不算高,他本以为招够两千人会很容易,几日应该就能完成,却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乱子。
“王爷, 有人故意煽动百姓的情绪在募兵点捣乱,王副指挥快控制不住了。”
安王府的护卫跑进来禀报道。
温续文站起身, 一边往外走, 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招兵时, 有一大汉询问响银, 王副指挥答了, 那人却道兵马司有人克扣粮饷,说是他有亲戚在兵马司任职,从不曾拿过一个月的足响。”
百姓们对钱财是很看重的,听到大汉说兵马司有人克扣粮饷顿时就怒了,再加上王亮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大汉便直接把克扣粮饷的罪名按在王亮头上,于是众人的怒火皆集中在王亮身上,仗着人多势众,非要王亮给个说法。
温续文听清楚前因后果,脸色便是一沉,此事可不好处理。
克扣粮饷在军中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别说五城兵马司,便是步军统领衙门以及丰台大营的兵士,都不会发足响。
温续文倒是可以给北城兵马司的人发足粮饷,他手中不缺银子,可这势必会得罪其他将领。
就好像只有他一人替士兵着想似的。
温续文哪怕贵为安王,也不敢做这等特立独行的事。
但今日这事被挑明,温续文必须要平息百姓的怒火,要不然北城兵马司还有何威严。
能想出这般毒计,害他陷入两难之地,绝非一个普通百姓可以做到的。
“江承,去查查,是谁在背后搞鬼。”
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他,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是,属下这就去查。”
一刻钟后,温续文到了王亮募兵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一群百姓正围着王亮和他的手下,气焰十分嚣张,嚷着要王亮给他们一个说法。
王亮目前还没有危险,百姓对官兵还是心存敬畏的,虽然声音很大,但其实敢动手的不多。
王亮正发愁该如何处理,就见温续文带人走过来,心里一喜,连忙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紧接着,兵马司的人也一起行礼。
对于百姓来说,王爷就是顶天的大官了,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下意识地给温续文让路。
王亮得以从包围圈出来,一脸愧疚道:“下官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温续文摆手,“此事怪不得你。”
温续文转头看向面前聚集的青壮百姓,淡淡道:“此事是谁挑起的?站出来。”
人群中一人眼光闪了闪,随后一咬牙站了出来,恭敬道:“王爷,小人无意挑拨是非,小人只是想知道我们辛辛苦苦地为朝廷卖命,能不能拿到足够的响银。”
此人是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体格倒是满足温续文的要求,只可惜眼光闪烁,一看就心思不正。
“你是听谁说的,北城兵马司有人克扣粮饷?”
“小人有一亲戚......”
“那人姓谁名谁,是哪位副指挥的手下,与你又是什么关系,本王要听详细的回答。”
大汉微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王爷,小的只想把事情问清楚,无意出卖朋友。”
温续文点头,“那你便说说,你那亲戚是何时被克扣的粮饷?”
“已有四个月。”
四个月?
温续文若有所思,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前任梁指挥被罢官正好四个月。
“你所说的事,本王会调查清楚,你们可以散了。”
“王爷,您还未给小人一个交代。”
温续文看他,“本王几日前才接任北城兵马司指挥,你总要给本王时间调查。”
“可是刚才王副指挥已经承认他克扣粮饷,王爷为何不处置他?”
大汉依旧不依不饶。
温续文听言,问王亮,“他说的可是真的?”
王亮连忙摇头,“王爷明见,下官不曾承认过。”
“你们听见他亲口承认了?”
温续文又看向百姓。
百姓们摇头,王亮虽然不曾解释清楚,却也没有承认。
“当众污蔑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
大汉连忙辩解,“他虽然没有亲口承认,可王副指挥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是吗?”温续文冷哼一声,“现在本王怀疑你是别人派来故意捣乱的。”
“什么?”大汉有些懵。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
大汉脸色涨红,“王爷这是血口喷人,即便您是王爷,也不能随意污蔑人。”
“本王问你可有证据?”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小人去哪里找证据?”
“没影的事就没有证据,那你为何坚信王副指挥克扣粮饷呢?”
“这,这......”
大汉心中慌乱,不知该说什么。
周围的百姓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有些人已经想离开,却被温续文的护卫吓得不敢动。
温续文见此,微微缓和脸色,温声道:“本王坚信,百姓们都是纯朴良善的,今日你们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只要诚信改过,本王不会怪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