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虽是疑问,燕王其实已经确定。
温续文点头,“三堂兄可知道些什么?”
燕王摇头,他那时候年幼,对睿王一点印象都没有,此事和他又没有关系,他没调查过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其中的事。
温续文也没失望,只是道:“据说此人在西南一带出现过,三堂兄可以先从那一块找。”
燕王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抬眼看他,似笑非笑,“你现在求人办事越来越熟练了。”
“哪怕不提我们的连襟关系,我好歹也是三堂兄这边的人。”
燕王挑眉,“那你能帮本王什么?”
温续文勾唇,“三堂兄马上就知道了。”
燕王听言,没有再多问,“此事,本王会派人去查。”
这些年,燕王手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西南那边他的人更是不少,他找人确实比温续文自己找方便。
“多谢三堂兄......这副画像只是那人大概的样子,并非她的真貌,还请三堂兄让人莫要放过任何一个相似的人。”
燕王点头,这件事他自会吩咐下去。
......
几日后,北城兵马司衙门
温续文看着下首的五位副指挥,很是满意,此时的兵马司衙门已经不复以往的混乱,每个副指挥都很自觉约束自己手下的兵丁,毕竟谁都知道温续文的忌讳,哪有人敢往枪口上撞。
“本王前几日去北城的几个坊市看了看,本王发现很多商铺门前堆积的货物占据了过道的位置,对百姓的出行十分不便。”
“兵马司的职责之一便是疏通街道,本王既然接管了兵马司,就不允许这种现象继续存在,即日起,你们五人各自带人去一个个街道排查,勒令违规的商铺马上改正,记住态度好一些。”
“但若是多次劝阻无效,就不用和他们废话,直接将货物封起来,不要怕惹事,出了事本王替你们兜着。”
“是,属下遵命。”五位副指挥纷纷领命,王亮和胡乔谷两人更是冲温续文点点头。
待他们离开,温续文吩咐何顺,“你去通知其他四城指挥,让他们同样照做。”
自从得知吴王和当年的事有关系后,温续文就派人调查吴王。
每个夺嫡的皇子背后都必须有大量的钱财支持,而吴王最大的财源便是威远侯府。
可威远侯又是怎么赚钱的呢?
走私!
私盐,私茶,又或者倒卖宫中之物,凡是没有经过朝廷允许,不按律纳税的都是走私。
不管在哪个时代,走私都是一种暴利。
威远侯仗着权势,手中掌握着一条完整的走私线,每年从中谋取的利益大到无法想象。
只想想威远侯给吴王的钱财支持占了吴王所有收入的八成,便可见一斑。
温续文今日之举,便是为了吴王,准确的说是为了威远侯。
他向来喜欢报仇不隔夜,之前的梁至恪,如今的吴王,没什么不同。
......
温续文对五城兵马司有绝对的掌控权,他一声令下,兵马司衙门的所有兵丁都行动起来,纷纷清理占据过道的货物。
很多商铺惧于兵马司的威势,立刻将自己过线的货物重新整理,哪怕有些人不太愿意,可看到兵马司强硬地要封住货物,也怂了,只得听命从事。
到最后,几日检查下来,只有几家硬骨头,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兵马司只得把他们的货物封起来,同时派了不少兵马司的兵勇守在那里,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
温续文看着下面人呈上来的刺头名单,微微勾唇,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他们已经忘了敬畏。
今日,他就给他们上一课。
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报,“王爷,不好了,张记布庄请来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他们已经和王副指挥等人打起来了。”
终于来了!
温续文站起身,抚平蟒袍上的褶皱,“走,本王亲自去瞧瞧。”
半个时辰前,张记布庄
王亮早就得了温续文的吩咐,他重点查的就是张记布庄,封了他们的货物后,也是他亲自带人守着。
没过一会儿,张记布庄的管事就来了,要收回货物。
胡亮冷笑,“当初让你们听话你们不听,现在想要回去?已经晚了,被封的货物一律不许动。”
管事根本不怕他,嗤笑一声,“不过是区区副指挥,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封威远侯府的产业,活腻歪了吧?”
胡亮面不改色,“本官不管这是谁的产业,你们违反了规矩,本官就有权封了你们的货物。”
管事冷下脸,“此事我还没上报侯府,你现在还有机会,真把事情闹大,你以为安王殿下会为了区区一个副指挥得罪我们侯爷?”
“你说反了,应该是威远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管事得罪王爷。”
胡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管事气笑了,“好,你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
管事冲身后的小厮使个眼色,对方马上转身离开,跑去威远侯府报信。
此时,威远侯还在吏部上值,威远侯世子张霖津听到自家产业的货物被封,顿时怒了,马上起身要去找王亮算账。
“大哥,等等,”三姑娘拦住他,问来报信的小厮,“货物是谁封的?”
受之前丑闻的影响,三姑娘进吴王府的时间被推迟了。
小厮恭敬答道:“是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
三姑娘皱眉,“大哥,兵马司是安王掌管,北城兵马司更是他的嫡系,现如今安王深得皇上喜爱,我们这时候不应和他起冲突。”
张霖津听到是北城兵马司,其实也有些犯嘀咕,他也知道安王不好惹,只是......
张霖津苦笑一声,“三妹,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那批货我们必须拿回来。”
三姑娘目光一颤,抿抿嘴,识趣地没有多问,心里却是多了一丝不安。
出了威远侯府,张霖津吩咐:“去步军统领衙门,请龚副尉来帮忙,就说本公子日后必有厚报。”
兵马司有一百人在张记布庄守着,张霖津知道自己手里这点人根本不够看,只得请外援。
张霖津很明白他现在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货物拿回来,到时候哪怕被温续文弹劾,也不会有大碍。
很快,王亮就看到张霖津带着一百多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丁来到他跟前。
龚副尉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看到王亮,马上上前一步,冷斥道:“快把货物解封,你们这般堵着街道成何体统。”
胡亮冷冷地看他一眼,压根不搭理他。
龚副尉挑眉,正要发火,被张霖津制止,他要的是货物。
龚副尉了然,挥挥手,“既然你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官心狠手辣,上,将他们抓起来。”
这次冲突,步军统领衙门其实一点理都不占,但因为威远侯的权势,龚副尉就敢冒险,可见威远侯府在盛京的威名,同时也证明相信吴王能继位的大有人在。
王亮也不含糊,立刻让人围上来,两边人马马上开战,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吓得连忙远离,生怕被误伤。
张霖津看着打着正欢的两边,冲自己的护卫使个眼色,让他们趁机把货物抢回来,结果刚靠近,一个护卫就飞了出去。
张霖津怔了下,定睛一看,只见堆积的货物的另一边有一个彪形大汉,他手中拿着一双铁锤,嘴里似乎还嚼着东西。
“竟然还派人守着,”张霖津冷哼,“把他杀了,尽快把货物抢回来。”
张霖津算是记住温续文了,暗道等表哥登基,他定要回敬回去。
那大汉根本没拿正眼瞧他们,察觉到有人靠近,就把人锤飞,如果有人注意到,就会发现他锤的都是那些人的下半身。
张霖津眼神阴鸷,他已经看出来那些护卫奈何不了大汉,只得求援,“龚副尉!”
龚副尉听到声音就知道张霖津没成功,暗骂一声废物,只得分出二十几个人去帮忙。
龚副尉本来还怕王亮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结果对方似乎打上瘾了,根本没有其他动作。
货物那边,步军统领衙门的二十几个兵丁一拥而上,打算用人海战术拖死大汉。
但依旧没用,那大汉力气太大,这些兵丁就跟送菜一样,一锤一个,最后,只剩下满地哀嚎的兵丁。
这时,大汉终于注意到张霖津,他看到就是这人在指挥兵丁攻击他,脸上露出几分凶意,抬起铁锤便挥向张霖津。
吓得张霖津肝胆俱裂,下意识的后退。
“智儿住手!”
就在铁锤将要落在张霖津身上时,温续文到了。
这手持铁锤的彪形大汉自然就是张智。
张智马上收手,跑到温续文面前,眼神清澈干净,语气欢快,“哥哥,那些人要偷东西,智儿把他们都打倒了。”
温续文看着比他高一头有余的张智,微微一笑,夸赞道:“智儿真乖。”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向瘫在地上的张霖津,“张公子,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张霖津压下心中的惊惧和怒气,站起身勉强笑道:“底下的管事不懂规矩,得罪了王副指挥,要杀要剐,皆听王爷的吩咐,只是这些货物可不可以还回来,就当威远侯府欠王爷一个人情。”
温续文看着已经住手的两方人马,眼中带着戏谑,“若是没看到这一幕,本王自然会给威远侯府一个面子,只是能让张公子不顾及规矩,也要带人夺回去的货物,你让本王如何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张霖津脸色一僵,“王爷执意要和威远侯府作对?”
“不不不,”温续文摇头,“张公子此言差矣,本王不过是依法从事,无意针对任何人。”
“王亮,这些人扰乱治安,全部抓回兵马司关起来,听候处置。”
他们兵马司的大牢空荡得很,这些人正好替大牢添添人气。
龚副尉脸色有些难看,拱手道:“王爷,属下乃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您没资格抓属下等人。”
温续文看他,淡淡道:“你耳朵聋了吗,本王说你们扰乱治安,北城兵马司的职责便是维持治安,如何抓不得?”
“全都带走!”
第80章
除了步军统领衙门的那些兵丁, 还有张记布庄的那批货物也被拉回北城兵马司衙门。
回到兵马司衙门一检查,不出意外,里面有很多走私的物品, 甚至还有皇宫的玉器之类的, 并且抹去了皇宫标识。
温续文看了,心想倒是挺聪明的,今后他的后代若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倒是也可以这么倒卖御赐之物。
温续文一直觉得丰靖帝赐给他的那些东西,除了好看什么用都没有, 可赏赐的东西太多, 他又不能全部摆出来,它们大部分的命运就是待在库房,慢慢被灰尘覆盖。
北城兵马司的五位副指挥看到这些却是被惊呆了。
威远侯府竟然这么大胆,敢走私货物?
事情似乎有点闹大了。
“王爷, 这?”
“立刻派人将其他几家被封的威远侯府产业的货物拉回来。”
威远侯府存放货物的地方自然不止一处。
听言, 五位副指挥没法再问,先去执行温续文的命令。
等货物全被拉回来,温续文让人统计货物数量,然后回府写奏折, 弹劾威远侯。
次日,正巧是大朝会
朝堂上, 温续文看了眼威远侯,见其面色如常,看来是有了对策, 温续文冷笑, 天真!
他不过是起个头, 楚王一系才是主力。
待丰靖帝坐上龙椅, 温续文便出列,“皇伯父,侄儿要弹劾威远侯,其身为吏部尚书,熟读《丰律》,却知法犯法,纵容名下商铺走私货物,从中谋取暴利,威远侯世子更是命令步军统领衙门的龚副尉带人与兵马司的兵丁动手,想要强行夺回货物,毁坏证据,请皇伯父严惩。”
说完,温续文将早就写好的奏折呈上去。
丰靖帝从花总管手中接过奏折,一边看,一边开口,“张爱卿有何话说?”
威远侯听言出列,跪在地上,“微臣教子不严,愿听候皇上发落。”
温续文挑眉,“威远侯的意思是走私一事乃是威远侯世子一人所为?”
威远侯无视温续文眼中的戏谑,沉声道:“不错,微臣受皇上看重处理吏部事宜,从不曾有过一日的松懈,也因此误了对犬子的教导,竟不知他会做出这等事,微臣甘愿受罚。”
“可是,”温续文轻笑,“本王昨日审讯那几个管事,他们皆招供是受了威远侯指使,本王也核查了账簿,走私赚取的钱财皆入了威远侯府库房,不知威远侯如何解释?”
“哦,差点忘了一件事,昨晚有贼人在那几家商铺放火,兵马司衙门带人赶到时,所有东西都已经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堆废墟,还好本王早就将账簿收起来,否则,这么重要的证据可就没有了,麻烦威远侯把这件事也解释一下。”
威远侯眉心一跳,重重地叹口气,“王爷有所不知,犬子惯会如此,在外不论做什么,都打着微臣的名头,微臣训斥过他多次却屡教不改,而侯府的库房一直是管家在管着,管家收了犬子的好处,两人便一同瞒着微臣,微臣得知后亦是十分痛心,已命人将两人拿下......至于,放火一事,微臣回去定好好调查,若是犬子所为,微臣绝不姑息。”
听威远侯说完,温续文抬头看向丰靖帝,“皇伯父,威远侯虽说得情真意切,可一边是确凿的人证物证,一边只是威远侯的一面之词,侄儿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请皇伯父严惩威远侯,此等以权谋私之人不配为官。”
威远侯脸色微变,连忙辩解,“皇上,微臣并非没有证据,犬子和管家已经招认,此事确实是他们一同谋划,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万不会做出走私一事,请皇上明察。”
丰靖帝合住奏折,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武百官,“众位爱卿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