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统领说话自然从自身利益出发,一己之词能说明什么?”孙笠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禁卫副统领语塞。
“够了,”盛德帝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朕给你们脸了?”
满朝文武再次低头不语。
————
皇宫内的消息,沐彦卿不知道,他在等最新的消息。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沐彦卿坐在书房中等消息,脑中思绪万千,现在这个事情的走向是他最没有想到的,太子在这个时候甍逝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又到底是谁做的?
这些沐彦卿都不知道,不过想也知道大部分人应该都是都和他一样,其实沐彦卿是有些佩服幕后之人的,竟然选择在京城动手,还真是有自信,不过不得不说幕后之人很聪明,他选了一个好时机。
因为千秋宴,各地官员和封疆大吏齐聚京城,现在千秋宴结束,这些人走了一部分,不过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出京,谁都能看出这是个好时机,只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哪一方必须要除掉太子呢?
盛德帝正值壮年,虽然时有传言说近几年盛德帝的身子不太康健,但太医院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讯息,而这个也不足以成为除掉太子的理由。
太子再怎么说是正统,现在他遇袭逢难,盛德帝一定会下令彻查此事,一旦有了蛛丝马迹,怀疑到谁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来到陈朝十六年,沐彦卿从来没有像现在脑子乱成这样,总觉得有些头绪了却立刻又被拦腰折断,除了太子一方外的其他各方势力对太子都有所图,但又总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让太子在今日丧命。
“主子——”青佲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怎么样,有头绪吗?”沐彦卿立刻坐直身子问道。
“圣上已经下令封城,并派了精兵在京城周边搜索,领队的是陈宇柒陈大统领。另外根据线报,遇袭时,太子爷没有反抗的迹象,而且据说从始至终马车旁边没有匪徒靠近,”青佲回道,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具体的消息和细节也只有最内围的人才知道,他们能打听到的消息实在有限。
“也就是说,太子的死因可能不是因为这些匪徒?”沐彦卿抬头看向青佲。
“属下也有这个猜测,不过具体的死因还得等彻查之后才能确定,”青佲说道。
“太子出京之前咱们的人应该跟着他的吧,叫个人来问问太子之前还去了哪儿?”沐彦卿说道。
“是。”有侍卫领命下去了。
沐彦卿靠着椅背放松自己,其实说实话,明面上看,太子爷去世与沐家一门没有任何的好处或坏处,毕竟父亲与他都没有站队,但与时局来讲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对阿瑜来说这件事情发生的太早了些。
在沐彦卿来说,席瑜如若真的下定决心剑指皇位,那他一定会倾心助力,这样一来太子三皇子将会是阿瑜最大的对手,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们两个在对阿瑜来说是只有好处,这样大家对于阿瑜的关注度有限,也会是两个最好的挡箭牌。
太子和三皇子在前方互斗,能为阿瑜提供更多的时间,让他安心的在西蒙边防拿到自己想要的,包括掌握兵力,逐渐的在民间享有盛名。
然后,在太子和三房子双方显露出疲态的时候,阿瑜就可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太子一死,三方势力的平衡完全被打破,接下来事情将会发展向何方?沐彦卿实在无法预料。
“主子,这是从昨日到今早太子去到的所有地方,”青佲走近,递上一个已经打开日志册子。
沐彦卿接过来——
“太子昨日去了王府,还去见了蔚山王?”沐彦卿皱眉,太子昨日下午一共就这两个行程,一目了然。
因为范家詹家的关系,沐彦卿一早就怀疑太子一派可能与王首辅有牵连,这段时间沐彦卿一直着人盯着太子和王首辅,其中的种种迹象也表明他们的关系匪浅,但一直都没有确切的证据。
“太子昨日进宫正好遇见王尚书,在皇上的提议之下,太子才跟着王尚书去了王府,”青佲说道。
沐彦卿点头。
“不过出了王府之后,太子立刻就去见了蔚山王,是以为王叔送行的名义。”
“他倒是知礼,”沐彦卿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讽刺,千秋宴之后,盛德帝与蔚山王虽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但是谁不知道两人暗地里波涛汹涌,虽然盛德帝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看他对蔚山王的态度就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了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太子竟然还有心情去送别蔚山王,这个侄儿做的何其懂礼!不过太子是明目张胆、甚至还想好了理由的去拜访蔚山王,这样的情况之下,沐彦卿不相信蔚山王真有这么大胆,能够不管不顾的对太子动手,还是说他在欲擒故纵?
从蔚山王住的驿站离开之后,太子直接留宿东坊。这个倒没什么稀奇,太子在东坊养了个外室的事情,满京城没有几个不知道,一月之中有半月的时间,太子都是宿在东坊的。
说到这个也是京城的一大趣闻,太子成亲早,如今的太子妃是名门之后,刚及笄就被抬做了太子妃,据说太子妃非常仰慕太子,平素对太子是嘘寒问暖,替他处理家事庶务,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太子妃。
刚成亲的时候,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好,一度在京城之中被传为佳话,不过,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男子,初始的激情散去,太子的心自然也随之野性。
不过就算在外面过得再狂放不羁,太子也从来没有让野花住进家里的意思,太子妃的出身和她身后代表的权势都不允许太子在得到大位之前这样做。
当然,主要还有之前因为太子胡来,太子妃直接闹到了盛德帝面前,让太子在盛德帝面前挨了好一顿数落的原因,自那之后太子明面上是妥协了,但暗地里的小手段却不断,不然也不会有东坊的事情。
东坊住着的这位是近段时间比较受宠的,据说最近还有了身孕,太子正谋划把她抬进东宫。
沐彦卿只见过太子妃一面,在今年的千秋宴上。
不知道为什么,沐彦卿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太子妃的脸庞,太子妃长得不是绝美但浑身的仪态气度却能震慑不少人。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呢?还这么清晰的样子,沐彦卿想不明白。对他来讲,就算是玩弄权术他们也合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主子,就在刚刚陈大统领抓获了劫匪,他们对自己的犯行供认不讳,”青睢匆匆赶来。
沐彦卿挑眉,抓到了?这么快?
“然后呢?”
“他们自称是归零山旧部,”青睢回道。
沐彦卿立刻站起身,“什么!”
“他们供认自己是归零山旧部,因不满太子带兵镇压归零山匪徒,所以才埋伏京城外,专门等着对付太子,”青睢回道,从接到消息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好大一盘棋!沐彦卿感叹,幕后之人真是好巧的心思,竟然把这件事情往归零山匪徒上引。
归零山剿匪一事牵扯了几方人,首先就是提出要去归零山剿匪的太子,再次就是在归零山剿匪过程中立功受赏的陈宇柒和沐彦卿,还有把归零山匪徒安排前往西蒙边防服役的席勤,以及因此受益的席瑜。
这些人都是近段时间以来的风云人物,圣上信任,封赏无数,可以说个个前途无量,而且在朝中都是持中立态度,并没有偏向夺嫡的哪一方。
正因为这样,所以沐彦卿才不得不感叹幕后之人的巧心思,看来就算他们已经非常小心,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还是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不然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人都说死亡是一了百了,太子就这么去了,可以轻松地把盛德帝对这个儿子最后的怨念带走,太子再怎么平庸,那也是盛德帝的亲生子,能够把太子之位授予他,就证明盛德帝对这个儿子还是重视的。
这样一来,归零山这件事情的牵扯者就剩他与兄长还有席伯父和阿瑜,如若盛德帝真正的信服这些匪徒的话,只怕他们几人就要承受盛德帝的怒火了。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走了一步巧棋,他并没有正面杠上他们,但却致力于在盛德帝心尖埋刺儿,毕竟只要盛德帝对他们几个有意见,哪怕只有一点,就能影响他们的前途,而首当其冲地不用想就知道是——
沐彦卿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吩咐青睢,“把这封信交给兄长。”
“是!”
第169章 祸不单行
太子突然甍逝, 盛德帝震怒, 早朝之上人人自危,莫敢搭话。
经过排查,牵扯其中的官员一个个被盛德帝处理了个干净,丝毫不手软, 颇有一种怒发冲冠为子报仇的意思,不过这罪魁祸首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盛德帝心情自然不顺,人死如灯灭,现在盛德帝心中可丝毫没有太子的缺点, 满满都是惋惜,越是想就越觉得贼人可恨, 对满朝文武自然没有好脸色,一时间, 京城之中各世家文武百官都人心惶惶。
所幸盛德帝还存在理智, 虽然手段雷霆, 但不该动的都没动, 起码沐彦卿周围的利益相关体明面上都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就算是一切矛头指向的陈宇柒也还安然的待在自己的职位上,为查明真相来回奔波。
这着实让沐彦卿松了一口气, 这整件事情牵扯出了其他许多事情, 但细究起来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陈宇柒的, 这也无可厚非,谁让近段时间以来兄长表现得实在太过亮眼。
盛德帝毫不掩饰对陈府的偏爱,且不说陈太尉名为同级调动却隐隐给了其更多的自主性, 就说盛德帝绕过许多老臣让陈宇柒接手京城府军就已经足够让人妒忌了,尤其虽然明面上说是暂时,但谁都能看出来上面那位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京城府和保定府毗邻,这两个府郡的兵力几乎代表了北方除了边关之外最强大的兵力储备,现在这整个兵力都在陈氏父子的掌控之下,而且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这明显的偏宠和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特权不遭人嫉妒就奇怪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沐彦卿之前自然有诸多担忧,不过事情的总体发展到底是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也说明盛德帝对自己已经走过的棋非常信任,轻易不会动。
这对沐彦卿来说自然是好事,有这个前提在,他和陈府再有动作也会少很多顾虑,不过虽然陈宇柒和陈家暂时没有威胁,沐彦卿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幕后之人明显是在针对陈府,一日不被查不出来他们就可能再兴风作浪,对他们来说次次处在被动一方实在不利。
因此,沐彦卿近段时间以来也派了不少人打挺小气,得到的听到自然是有的,不过具体直接的线索却毫无头绪,但时间可不等人——
太子出事之后,盛德帝扣留了留在京城的各位藩王和封疆大吏,明令禁止他们离京,严明事情不调查清楚谁都不能踏出京城一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更好地查明真相和尽快在源头之上解决事情。
盛德帝这个想法自然是不错的,毕竟这些藩王和封疆大吏在自己掌管的府郡之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管辖范围内的百姓可能不知当今天子是谁却绝对不会不知道藩王名号,万一其中真的有作奸犯科之人,一旦放他们离京就等于放虎归山,就算之后再查出他们与太子出事有关,将他们绳之以法所费的兵力和人力也要增加数倍。
这些事情盛德帝能想明白,这些藩王和封疆大吏也不是傻子,不过此事危急,倒是没有人反驳盛德帝命令,与此事无关的想留下来凑个热闹,找个乐呵,与此事有关的,刚开始自然也能沉得住气,就等着后面大家都沉不住气了,再表演个浑水摸鱼随大流。
双方算盘打得好,事实证明这样可行,太子甍逝,盛德帝雷厉风行处理了一批人,但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这些藩王,以至于朝堂风波已经渐渐平复,他们还呆在京城驿站熬时间,他们受得住,辖区内各项事务可都还等着呢。
很快,盛德帝就做出了回应,排查明确之后,开始放一部分封疆大吏出京,近几日以来,陆续有藩王离京,而明日就是蔚山王离京的日子。
“蔚山王去见了长公主,随后长公主就进了皇宫,出来之后盛德帝就下旨应下了蔚山王的请辞,合理猜测是两双方之间应该做了什么交易,”陈宇柒叹了一口气。
从事发到现在,他们找到了很多所谓的证据,却又一条一条的被证实是死路,只一条,这些线都隐隐约约的指向蔚山王,不过他们手中没有丝毫直接证据和证人,也不能就此事妄下断言,本以为盛德帝会直接把蔚山王留在京城,没想到这就批准他的请辞了。
“就算是没有什么交易,但凡蔚山王开口,公主就一定会为他出头,不看曾面看佛面,他们中间可还有佳宁郡主在呢,”沐彦卿笑了笑,仿佛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
“长公主在民间积威甚重,在皇帝跟前也极有脸面,但这次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蔚山王出京以后,要是我们掌握到什么证据,连带着长公主在内可都吃不了兜着走,”陈宇柒皱眉,就算是养女之恩情无以为报,长公主也不至于糊涂到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吧。
“所以蔚山王一定拿出了自己与此事无关的证据,或者是掌握了其他人与此事有关的证据,且这项证据在长公主看来足以为信,而且很显然的圣上也信了。”
沐彦卿自然不认为长公主会盲目动作,在他的认知之中长公主是一个极其严谨和聪慧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表现得极其睿智,经过岁月的沉淀,现在的长公主更是不能小觑。
不过虽然说佳宁郡主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长公主的软肋,为了这个女儿长公主也做了诸多的妥协,但这并不意味着长公主会因为要报答蔚山王养女儿之恩情就把自己陷入不忠不仁不义的境地,她身为长公主的傲气绝对不允许她那样做。
“你说的对,”陈宇柒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翼,眉眼间的疲态怎么也掩饰不住。
沐彦卿笑了笑,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毕竟以盛德帝对蔚山王的敌意来看,轻易让蔚山王出京确实不同寻常。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在沐彦卿看来已经有了不了了之的走向,关于幕后之人他心里有个大概的底,不过具体为何他也只能猜测一二,不过单单是他心中名单上的那几人就轻易不能动,动之整个京城都会地动山摇,沐彦卿认为现在并不是鱼死网破恰当时机。
“去用膳吧,说起来今日晚膳是姝儿在张罗,你有口福了,”陈宇柒站起身,含笑说道,虽然说自己护在手中的妹没就要被拉到别人家了,他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转念一想,这事儿总是要发生的,与其担心被别人骗走,不如多为妹子的以后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