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对店小二说:“麻烦。”
“夫人客气。”店小二忙躬了躬身,应答下来。
然后转向那姑娘说,“姑娘,真是抱歉,镯子贵人已经买下了。您不妨再看看其他,本店的镯子刚出了新款,姑娘不妨看看可有中意的。”
刘婉如因和弟弟是龙凤胎,是大吉的征兆,在家一贯就的祖母的喜爱,脾气被骄纵惯了,刚被阿瑶无视,她心里就存着一股气,如今哪里肯依,怒道:“本姑娘就中意这个,旁的都不要,就要这个。”
“姑娘您不要…”店小二的神情顿时为难起来。
做他们这一行的,就怕的就是这个,珍宝阁和其他首饰铺子不同,因做的就是达官贵人的生意,所以店里的东西,多半都是独一份,毕竟贵女们都心高气傲,哪里肯和别人戴同样的首饰。
况且眼前这位夫人,那可是锦乡侯世子夫人,得罪不起。
“不要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谁?”跟在刘婉如身后的丫头跳出来,扬声说道。语气颇为自得。
在阿瑶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不能以大欺小,以强欺弱这种规则,淡淡的对刘婉如开口说:“我对你平日里在家如何骄纵跋扈,没有一点兴趣,但你和我嚣张,就让人很不悦了。想要抢我的东西,这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说起来,阿瑶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姑娘,但却也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是说她在京中有多出名。
而是因为她那张脸,和昨天刚刚嫁给她公公锦乡侯的刘婉心,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妹俩。她是知道刘婉心下面有一对小她两岁的龙凤胎弟妹,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了。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可知道我姐姐是谁?”刘婉如刚开始还有点心虚的,不过转念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嫁到了锦乡侯府,成了超一品的侯夫人,便自觉又有了依仗,当即便仰头,开口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
江淮安从内室里一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姑娘正怒视阿瑶,心头当即闪过一丝的不悦,扬声开口问道,并且快步的走到阿瑶的身边。
又问:“娘子,你无事吧?”
“我无事。”阿瑶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吹的,就她现在的身份,不管是从夫家看还是从娘家说,那都是杠杠的很给力,只要不是皇子和公主之流,其他人见了,也都是要客气三分。
别说她只是刘婉心的妹妹,就是刘婉心来了,又能如何?她可不是原主,一个继母的名头,在她这里可不够看。
况且,她可没忘,今早刘婉心这才送了一个别样的礼物给自己呢。
……
那边店小二已经低声把刚才的事情和掌柜的说了一遍,又问掌柜的该怎么办?
却被掌柜的训斥了,“做事就能不能动动脑子吗?还不快点把东西给夫人包起来。”说着便对阿瑶讨好的一笑。
余光又扫了一遍刘婉如,确定刘婉如眼生,应当是第一次来珍宝阁,而且从她的穿衣打扮上,掌柜的便已经分析出来,这姑娘出身一般。穿着咋一看是华丽,但身上却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依他看来,都只能算是一般。
必定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侯门千金。
况且即便是侯门千金,能比得过锦乡侯世子夫人的也没几个。
店小二忙应答了一声。
掌柜的又忙给阿瑶和江淮安赔罪,弯腰:“世子爷,世子夫人,真是对不住,让您二位受委屈了。这镯子就当本店送给夫人的赔罪,还望夫人见谅。”
“那就谢过掌柜的了。”阿瑶挑了一下眉头,也利落的应答下来,她知晓掌柜的意思,不就是怕自己找麻烦吗?就这一点上,放心好了,她素来可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况且今天这事,真是和珍宝阁没甚关系。
掌柜的听到阿瑶的话,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刘婉如在刚听到掌柜的那番话时,她是满脸通红,被气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的对待,只是还不等她再开口,便又听到掌柜的对阿瑶和江淮安的称呼。
世子爷,世子夫人。
一下就有些僵住了。
听这称呼就知道对方家里也是高门侯府,看掌柜的殷勤的态度,怕也不是什么落魄侯府。
刘父只是个五品官,在京城这个掉下一块砖瓦都能砸到一个四品官的地方,刘家的家世还真的不算什么。
没错,她姐姐是侯夫人不假,锦乡侯府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但姐姐昨天才嫁过去,脚跟都还没站稳,若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倒是可以拿出来吓唬一番,不过若是同样的人家,就不够看了。
刘婉如刚才的怒火一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慌意乱,她悄悄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很快也就离开了。
阿瑶却对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本来她还想着该怎么回敬刘婉心给自己的那份礼,没想到她妹妹自己就送上门。
真是不下手都对不起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第118章 继子媳妇
玉笙院
卯正一刻。
夏日天长,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阿瑶装扮妥当, 带着两个丫头, 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会儿的时间,但房内的人却还迟迟的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阿瑶脸上的表情虽然还带着笑, 不过却带着一股阴霾的冷意,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这种憋屈的滋味了, 很好, 真的是太好了。
但愿,今天过后。
刘婉心她还能笑的出来。
若不是原主有所求的话,早在刚才她就一甩袖离开了。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房内总算是窸窸窣窣开始有了动静,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一个穿着藕荷色的婆子从房内走了出来, 对阿瑶福了福身, 道:“世子夫人, 夫人请您到偏厅等候,请您跟老奴这边来。”说着竟自顾自的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这一刻,
阿瑶垂下了眼睑, 遮盖住自己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没错,刘婉心如今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这个做儿媳妇过来给她请安, 伺候她,礼法上是没一点错,但她错就错在, 看错了她。
她以为自己是谁?
还真以为是她刘婉心的儿媳妇吗?
用一个孝字为由,就可以掣肘的让她一句都不吭声吗?做什么美梦呢?果然是个脑子有坑的。
……
在送走了世子夫人后,一个穿着藕荷色年约四旬的婆子,想着刚才的事情,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想了又想,开口说:“夫人,您刚才行事有些过了。”
这婆子是张嬷嬷,据说曾经在宫里伺候过太妃,后来太妃病逝,这才打发她出宫。不管行为礼仪还是心机手腕,那都是极为不俗的。
是刘夫人在刘婉心和锦乡侯定下后,刘夫人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她是知道女儿,在自杀了一次后,脑子就有些糊涂了,再者侯府高门,后院内宅情况可比家里要复杂的多,有人在旁提点教导着,总是好的。
“有吗?”刘婉心反问了一句,“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这个年代里,婆婆让儿媳妇伺候,这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就像是她现在的娘亲一样,嫁到刘家都已经快要二十年,为刘家生儿育女,其中还有一对象征吉兆的龙凤胎,打理内务,甚至还要教养渣爹的小妾和庶子女,还不是一样,要定期的去伺候祖母。
况且她刚才也没做的太过分。
只是让对方在门外多等了会儿,然后伺候自己吃饭的时候,她略挑剔了一些,但对比她知道的一些婆婆折腾儿媳妇的手段,她这已经友善太多了好吗?
况且对比以往江淮安对待原主的态度,已经是和善太多了好吗?
张嬷嬷一看刘婉心的表情,心中一凝,先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这才又开口说,“夫人,说一句不怕您恼的话,您是继室,和世子爷,世子夫人到底隔着一层,况且您才嫁进府里没几日,脚跟都没站稳,这般待世子夫人实在不妥。”
刘婉心却道:“我虽然是继室,但那也是她的婆婆,只是让她伺候一回,如何就不妥了?”话到最后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况且她千方百计的嫁给锦乡侯为的是什么?是想要报复江淮安来着,谁成想,她嫁进来后,除开见礼的那一日,就再也没有见过江淮安,这才知道,这年岁大的继子,是不会往年轻继母院子里去的,就是偶尔在路上碰到,也会赶紧退避,而所谓的请安,也都只是在院子门外,辑手拜拜而已。
听张嬷嬷说,是为了防止一些风言风语。
早知道这个消息,刘婉心真的是失望极了。人都见不到,何谈报仇。所以她就转换了目标,她是知道江淮安很在意南瑶的,她是亲眼见到,江淮安是如何仔细的扶着南瑶,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原主记忆中的冷淡。
而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主为江淮安丢了命,而江淮安呢?却能和妻子亲亲我我,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因他而香消玉殒。
既是接触不到江淮安,那换成他在意的人,这或许比直接折腾江淮安还来的有效。
“不妥,大不妥。”张嬷嬷听着刘婉心如此理直气壮的话,手都哆嗦了一下,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刘夫人会软硬兼施的叮嘱自己。
这也就是夫人是她的主子,若是她的女儿的话,自己此刻,少不得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打醒这个脑子进水的。
但眼下却还少不得要一五一十的和刘婉心掰扯清楚,“儿媳妇伺候婆母,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不错,但前提是,这个儿媳妇要是您的嫡亲儿媳妇,这样您在礼法和道义上才都能站得住脚,即便是多折腾一些也都没关系。但世子夫人却不是,她和您到底是隔着好一层,您今日这般做,就礼法上看来,是,您是没错,但道义上却是要被人给诟病的,您信不信?若是世子夫人回去,叫了大夫,传出一句劳累,您的名声就要有损。严重一些的,还会影响到您的姐妹。”
“那,那有这么严重。”刘婉心听着这话,又想到了自己出嫁前,刘夫人曾殷殷叮嘱过她的话,心里也生出三分心虚来。
张嬷嬷看着刘婉心如此,嘴角又是一歪,刘夫人看着是个精明的,怎么把自己的女儿教导的如此单纯(蠢)?
但如今想要后悔也晚了。
她和刘婉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道理听不进去的话,那就说利益,“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您得罪不起世子夫人。”见刘婉心又要张口,便立时补了一句,“……准确来说,是刘家得罪不起南家,更得罪不起齐王府。”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
也让刘婉心无话可说。
张嬷嬷是打定主意要让刘婉心明白过来,便又和刘婉心细致的说了南家和齐家的一些情况。
南瑶的祖父是两朝阁老,父亲也刚刚荣升了户部尚书,一母同胞的哥哥也外任去攒资历,弟弟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子,正准备明年的秋试,其余叔伯也都各有建树,就连外祖家里也都是言情书网,清流之家。
这齐王府就更不用说,皇亲国戚,即便是什么都不用做,放在这个年代里,他们生来就比别人尊贵三分,现任的齐王更是和今上一起长大,情分不同。
而刘家呢。
有什么?
本就是外来之家,刘父又只是个五品官,除了祖母的娘家外,在京中再没有其他帮衬的人,根基浅薄,“夫人,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娘家,为刘大人,为刘夫人考虑吧?”
在听完张嬷嬷这番话,刘婉心本来还愉悦的心,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带着冰渣的水一般,那叫一个透心凉。
……
阿瑶才不管刘婉心此刻的心情是冰凉还是火热?
反正她从玉笙院回来,那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而且是越烧越旺的那种,前两日刘婉心的妹妹和自己闹了一场,如今刘婉心还敢在自己面前端‘婆婆’的架子……
阿瑶敛下的眸子是变了又变,她真的是很长时间都没这么憋屈过,即便是小白劝了又劝,一切都是为了功德为了寿命,她心中还是恼火无比。
在耳房坐着,把那般若心经,抄了数十遍,这才让自己恼火的情绪,一点点的渐渐平静下来。
“絮儿,去叫东升过来。”心绪平静下来后,阿瑶侧头,对一个穿着嫩绿襦裙的丫头,开口说道。
絮儿是跟着阿瑶一起去玉笙院的,自然知晓阿瑶今日的心情奇差,哪怕是看阿瑶眼下的神情,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嘴角也已经挂上了和寻常无二的笑意,但莫名的就是让她心里怵的很。
因此听到阿瑶这话,絮儿不敢有任何耽搁,忙应答了一声,亲自去喊人了。
东升是跟着南瑶陪房王妈妈的小儿子,虽年岁不大,今年才十三,但人却很是机灵,素日便做些跑腿的工作。
“你现在立刻去一趟南家,把这封信送到我父亲手上,不要假手于他人,知道吗?”阿瑶把一封已经封好火漆的信,交给东升,冷声开口说道。
东升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絮儿叮嘱过,他本身也是个机灵的,忙应了一声:“是,小人明白。”
到了酉时,
江淮安也下了值,回来了。
这才一进院门,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们都是一脸的肃穆,做事的动作都轻了些,说话的语调也比平日里要低。
心下一转,便知道今日必定有事发生?而且还惹的阿瑶很是不快。
很快,他便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眼眸当下就一凝,说:“阿瑶,你从头细细的与我说来。”
阿瑶自然不会瞒着,便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没有漏掉一点,但却也没有进行什么艺术加工。
不过饶是如此,也听得江淮安心下恼怒不已,放在桌子上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目光有些歉意的看着阿瑶,道:“抱歉,是我没有护好你。”明明就已经许诺过,不会让娘子受任何委屈,他并没有做到。
“不关你的事。”阿瑶也是真没想到,刘婉心做为一个穿越女,还是一个自诩聪明的穿越女,居然能做出这般蠢的事情。
没错,儿媳妇伺候婆婆,亦或者婆婆折腾儿媳妇,放到这个年代里,似乎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