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鬼魂,你要怎么超度?”宋乐清说道。
神打符咒中,有一种是专门召唤阴神的。
这种符咒,唐心幼恰好也掌握了,将符咒点燃,片刻后,地下冒出一丛丛的烟。
烟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身形的时候,唐心幼喃喃:“不会吧。”
烟气散去一半后,处变不惊的唐心幼也有些头大。
“又见面了。”贝勒爷挥着手,他身边还站着长着八条腿儿的那位神官。
“你一定很多疑问想问,但是宿朝是个哑巴,就剩下我能解释了。”
啰啰嗦嗦,嘴碎的贝勒爷开始前,唐心幼先道:“阴司缺人,抓了你的壮丁。”
“对。”贝勒爷更欣赏这个小姑娘了:“宿朝带我熟悉工作呢,以后我就负责京市片区,不过京市比那会儿大多了,就你脚下这片地儿,放在一百年前就是荒郊野岭。我还去我以前贝勒府看了,嚯,全给拆了,建了好几栋大楼,听说房价十来万。”
他一个人就能唠唠叨叨说好大一会儿,这么一对比,他身边的八条腿儿越发文静。
京市的鬼多惨呀,死了还要被唠叨。
“你让我说正事儿?”贝勒爷看了眼宿朝,不知道他们阴司神明之间有什么联系方式。
“哦,这次可是你叫我来的,说吧,什么事儿?”被唐心幼撵走过一次的贝勒爷,登时支棱起来了。
“带着您辖区的鬼去城隍庙报道吧。”唐心幼说道。
这一屋子鬼道行低微,看见百年老鬼、身负龙气的贝勒爷都有点害怕。
“没料到啊,上任第一个工作,就是你给我找的。”贝勒爷说着,拿出阴司发的工具,矜矜业业收拾残局。
那群鬼都有些怕他,老老实实的等着他过来,自动往套里钻。
“苦了你的。”唐心幼对宿朝说道。
八条腿摇摇头。
“琵琶,二十万。”唐心幼提醒道。
八条腿圆圆的眼睛看过来。
那就没错了。
“看您修为长进,是不是升官了,阴元符,要吗?一张一万块。你要的话,我给你准备好。”
八条腿儿点点头。
阴司在带走鬼魂上专业对口,那边贝勒爷轻松将全部的鬼魂捉住。
“你们聊什么呢?对了,唐……唐心幼,我在阴司一天算是看明白了,阴间不太.安稳,听说我认识的那个唐心幼,就死于多管闲事儿,她本事大的都能上天了,所谓淹死会水的,你也别仗着有几分本领,就为了挣钱揽活儿。”
贝勒爷还在絮叨,话不吉利,却确实是好心。
“我记住了。”唐心幼说道。
“行了,我回去复命了。”
只剩下各方大佬目瞪口呆。
“谁家还会沟通天地神灵的符箓?”天师府也教这个,但是老黄学不会。
说起来一百年前闹那一场,算是玄学界的一场浩劫。
小辈中天赋卓绝者再也寻不着,年老的前辈们,闭关的闭关,殒命的殒命。
二十多年前,还有龙神顶着,后来龙神战死,只能阴司自己顶上。
别家传承断代,都觉得是自家流传下来的修行法典有纰漏,只有天师府这般大门庭的知道,起因都在一百年前。
说出来在座各位就能把那对儿,作天作地的师徒骂死。
只有个别震惊的人沉浸在不敢置信中,像是高瞻远瞩的,已经开始下一步了。
“这位小友?你家师父还收徒弟吗?”
“别听他的,这位前辈,你还收徒弟吗?”
多是些没有师门,学百家艺的道长,这种通天彻地的手段,谁见过?谁都没见过!
云虚只觉得这群人太无耻了,他要是年轻个十岁,这话还轮得到你们先说吗?
第38章
这些大师如狼似虎, 分不清他们的话是真心假意。
小少爷宋乐清抡眉竖眼,骨气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
不就是阴司的神官吗?大惊小怪的。
不骄不躁,虚怀如谷的唐心幼略微羞窘:“诸位抬爱了, 我师父早就明言, 我是他的唯一的真传,也是关门弟子, 我还没出师,不敢收徒。”
既然说清楚,大师们真的遗憾, 却也只能遗憾着, 跟风开玩笑的也就释然了。
“可惜可惜。”
“也不见我遇见厉害的师父。”
“看命,璇玑阁的孙老先生呢?给我看看运势吧。”
天师府作为向玄学界输出人才的主要机构, 老黄本着友好交流的心得, 问道:“小友什么师门, 我老道我是天师府的黄崇乔。”
散修们没有门路了,他们这些正路子出身的道友该上前问问了, 正一,全真,茅山都是有讲究的。
“久仰天师府了。”唐心幼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天师府内家功法, 只传本家宗亲。
听说他姓黄,就知道,这位不是天师府的嫡传弟子。
微微尴尬的原因是,乾阳山祖上也是天师府正一教, 唐心幼的符箓, 不是旁门左道的诡谲手段,正是天师府张天师传世的三五都功符箓。
是最正统的降妖伏魔的本领,乾阳山的开山祖师爷佛道双修, 对外说功法都是天地感应得到的。
但被天师府的牛鼻子戳着脊梁骨,没凭没据,骂了好几百年的窃书贼。
祖师爷还放话给了天师府,天师府能画的符,布的阵,练的丹,乾阳山都依葫芦画瓢。
但是乾阳山能画的符,布的阵,炼的丹,天师府看都别想不明白。
兴许是当年师祖奠定了乾阳山的基调。
往后几百年,乾阳山兴衰,但传人那份真性情,到她师父哪儿还是无不例外,狂傲不羁,神挡杀神。
……
诸位大师无功而返,却有惊喜,说是玄学界式微,江湖山野里却还卧虎藏龙。
人散的差不多了。
会客室了,江天隅取掉了独眼眼罩,带着蓝牙耳机,慢条斯理听着下属汇报工作。
唐心幼探头探脑的推开门,他缓缓抬起头。
“江先生。”刚挣一大笔钱的唐心幼笑盈盈的。
“宋总给发消息了,很棒。”江天隅摘下耳机。
“还要多亏你给我介绍这么好一桩生意。”唐心幼满足道。
江天隅说道:“本来以为要好几天才能完美解决,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处理好,明天晚上宋家有一个揭幕晚宴,宋总邀请了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跟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我只带了日常的穿搭,还要劳你费心。”唐心幼干脆了当的麻烦他。
效率至上的江天隅联系在京市常用的妆造:“和我的晚宴造型打包,礼服的钱自付,妆造费平摊?”
这话要是让担心儿子,追女孩不花钱的江老爷子听见,能气的吐血三尺。
“好。”唐心幼也不是去吃吃喝喝的。
江天隅也不是带着唐心幼去吃吃喝喝的。
多结识一位富豪,就是多认识一个潜藏客户,外界传闻的不信鬼神,江家命不久矣的小少爷,意气风发,倾力推荐。
越是花枝招展的江天隅,广告效果越好。
盯着江天隅的脸。
第一次遇见江天隅的时候,他病气缠身,瓷白的面孔上,积聚着多年的病弱。
不过是半个月,身体恢复很快,病恹恹的感觉也都消失了。
女孩的眼神直白,天真且纯净,江天隅笑道:“我让人来送我们回酒店,你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去吃京市的美味,好吗?”
“嗯!”唐心幼一点都不累,江天隅有工作拖着,她懒得一个人瞎逛。
窝着当一条打游戏的废宅,不爽吗?
千里迢迢跑到A市挣钱,不就是为了过上这样的小日子吗?
“这件事还不算解决完。”帮着江天隅把东西收拾起来,唐心幼说道。
“怎么说?”
“华国的玄学界很畸形,就算是顶尖大师,绝大多数难当一面,相反的,吊诡的邪术层出不穷。”
唐心幼忧心忡忡。
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显然,唐心幼料定她是当下玄学界的“达者”。
“先前,我遇见两个假道士,学了驭鬼,虽然是半吊子,却让许多人遭殃,后来碰见一个人,从自己血亲身上借命,用的阵法残破不堪。”
“还有那位聂逐烽,他被起了歹心的人夺走运势;在学校遇见一只鬼,修炼了能将其他鬼吸纳融合的功法;郑家新开的商场,有用人命周旋邪气的阵法。”
“宋家新开发这一片商业区,是国家规划的吧,却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布下了聚煞阵,长久无法破解,会成为至阴至邪的一处存在。”
“不单单是人进去会迷路,鬼进去也出不来,再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鬼门大开,不知道多少鬼怪回遭殃,布置阵法的人,用心何其歹毒。”
“假如大楼里聚集了几千几万只鬼,那个地方会多邪性……”
“但是……”
唐心幼欲言又止。
“但是现如今的像是周老那样顶尖的阴阳先生,对这些事情都束手无策,是吗?”江天隅猜测。
“倒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像是发狂的千面鬼王,或者商场的童女鬼不是有贝勒爷安抚,这两只鬼,就够整个玄学界吃尽苦头。
眼前一筹莫展的唐心幼皱眉。
“不说了,中元节之前,想防备也下不了手,中元节之后,不出事,日后在慢慢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女孩思前想后,积极为玄学界着想的样子太可爱了,像个操心的小老太太,江天隅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她眉心皱得紧紧的。
“别皱眉,想太多容易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不下来。”
带着温度的手指是别人的,轻轻在唐心幼眉心摩挲两下,像是要把眉头的皱痕揉开。
“我带了你上次送我的面霜。”唐心幼干巴巴回应。
看着温和的女孩,眉梢眼底都藏着一股悲天悯人,活生生将她和同龄人拉开一截,除了儿时师父体罚,她想不出还有谁碰触过?
……
回到宾馆,唐心幼将沾了一身晦气的衣服换下来,换上带来的睡衣,洗了个澡出来,吃了一餐江天隅从一家店定的外卖,唐心幼拿起手机。
一小时后,游戏四连跪的菜鸡唐心幼,周身散发着比恶鬼凶蛮十倍的煞气。
她默念两边清心咒,才把输游戏的坏情绪清除,修道之人,不能有这么大戾气,实在不行,氪金变强,或者卸载游戏。
见手机上有一个申请添加的好友的提示。
网名叫做乐清。
加一遍见唐心幼没通过,就加了第二遍,第三遍,开第五局之前,唐心幼怕被他打扰游戏。
勉为其难的通过了。
您已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
乐清:一千万,已经打到你卡上了。
乐清:今天你确实很厉害。
乐清:我都夸你了。
乐清:教练,我想学那个招阴司神官的符咒。
乐清:……
兴许见唐心幼久久没有回复,乐清发了一个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的转账,看看人到底在不在。
秒收款。
乐清:嗯?
乐清:我还想学那个出窍的符。
唐心幼:等我打完游戏。
第五局已经有跪的苗头的唐心幼,紧忙抽空回复了一句。
等了几分钟,宋乐清就等不下去了,他用微信登陆了几个热门游戏,果然找到了正在对战的唐心幼。
点进唐心幼的个人资料一看。
沉迷氪金,段位不低,操作还行,运气太菜。
那就别怪宋乐清不客气了,他截图了一张游戏战绩表给唐心幼。
没一会儿,收到了好几条唐心幼的游戏邀请。
“最好的交流场,所难道不是游戏内语音吗?”
唐心幼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另一位网瘾少年宋乐清非常认同。
只是两人双排了一下午,只记得虐待敌军。
“天都黑了,我去吃饭了,明天再约。”唐心幼说道。
“行。”
退出游戏以后,宋乐清愣了一会儿,本来打算做什么来着?约着明天打游戏?对呀,明天打游戏不能忘记了。
算算时间,江天隅工作也快结束了。
午餐是京市有名的西餐厅,听说晚上江天隅预约的酒楼,是宫廷菜传承,大师傅手艺一流。
唐心幼换了一身衣服,刚好江天隅来敲她的门。
“可以出门了吗?”江天隅问道。
“嗯。”唐心幼说。
江天隅看看她身上的短袖说:“京市晚上比你想象中要冷,听人劝,穿一件外套。”
年纪不大,说话老气横秋,像是长辈教育晚辈。
唐心幼想着多一件衣服也不碍事儿。
两人驱车赶到酒楼。
去包间的路上,就听见隔壁房间传出丁玲哐当一顿乱砸。
一个男人架着一个女人从门里出来。
“你别无理取闹了!”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我无理取闹哈哈哈哈哈哈,女儿躺在医院病床上,你却跟着一个狐狸精躲在这里浓情蜜意,邱玉书!你是不是人!”
“你能别闹了吗?闹大了对你好,对我好,还会对丝丝好?”
“丝丝?你听你叫那个狐狸精叫得多亲热!离婚,今天说什么我们都要离婚!”
女人歇斯底里,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她脸色惨白,看邱玉书的目光带着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