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故意的奉承，而是真心话。
但在他的眼里，这只不过是她的讨好和自保。
正在这时，容是和元琛突然走了进来，看到两人亲近的站在一起，不由目瞪口呆：“你们……”
舒明雪立刻推开容非，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要进屋去。
然而元琛却叫住了她：“等一下，我祖母要见你。”
“司马夫人要见我？”她有些疑惑：“她老人家现在身体还好么？”
“不怎么好，走吧。”元琛冷冷的回道。
容非也准备跟着前去，但是元琛却拦住他：“容公子，我祖母住在内院，外客不方便进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不想让容非跟着。
容是也拦住弟弟：“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容非思索了一下，随着容是进了房间。
一开始，容是也不说话，只盯着容非看好一会儿才问道：“到哪一步了？”
容非回道：“到了你想的那一步。”
容是咳嗽一声：“我就知道，你年纪轻轻的肯定没什么定力，有多长时间了？”
容非想都没想：“二十天。”
“二十天。”容是在心里计算一番：“这件事你可有告诉其他人？”
“没有。”
“好，那你记住，千万不要说出去，十天后，你找机会带她去一下医馆。”容是叮嘱道。
容非明白他的意思：“不用，她不会怀孕的，我……我当时有分寸。”
“你别说你的分寸是遗在了外面。”容是皱着眉。
“嗯。”容非点了点头。
容是一阵头疼：“你觉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天真。你身体好又年轻，舒明雪看起来也是好生养的，只要你稍留下一点，都极有可能。记住我的话，十日之后，务必带她去医馆，要不是怕被人发现，我现在就让寒江雪的药师来诊断了。”
容非看着哥哥的神色，觉得他不是在吓唬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点都没留下。
“若是她没怀上还好，如果怀上了，那就麻烦了，仙门里从前那么多好姑娘喜欢你，你怎么偏偏就落在了她手里。”容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容非听了心里莫名有些刺，虽然是自己大哥说的话，但也有些不舒服：“她怎么了，大哥你不也是招惹了舒明语么？”
“你胡说什么。”容是有些生气，生气被看穿心思，但他和舒明语还远没到亲密的地步，所以也气弟弟的信口开河：“她能和舒明语一样么，她可是风津的女儿。”
一句风津的女儿，就划清了界限。
容非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他并不在乎舒明雪是谁的女儿，因为他的真实身份在世人眼里也是不光彩的。
他的母亲是罪龙，父亲是一个杀妻之人，他有什么资格去瞧不起舒明雪。
容是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害怕了，心也软了些，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听他说道：“如果她怀上了呢？”
他除了是在问容是，也是在问自己。
如果她真有了孩子，他要怎么办？
跟在元琛身后的舒明雪莫名打了个喷嚏，擦了下鼻子一抬头，发现元琛停下脚步正冷冷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道。
元琛却不说话，转身继续向前走，像是在生气。
但就算他不说，她也猜到他是想问刚才的事，毕竟她和容非挺亲近的，肯定会让人误会。
不过，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到了司马夫人的房间，她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歪斜的坐在软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祖母，人带来了。”元琛低声说道。
白发老人转过身来，面容苍老，眼神浑浊，已经完全不是两月前在寒江雪府的那个美貌的夫人了。
深爱的丈夫被最喜欢的孩子杀死，无论是谁，都会撑不住。
舒明雪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叫才好。
前辈？夫人？还是像以前那样跟着元琛叫祖母？
前辈和夫人都太过生疏，可现在叫祖母好像也不太合适。
“你先下去吧。”司马夫人对元琛说道。
元琛有些犹豫，但还是退了出去。
当房中就剩下她们二人时，司马夫人站了起来：“孩子，你跟我来。”
虽然她看起来已经犹如快要燃尽的蜡烛。
舒明雪忙上前将她扶住，跟着她走进房中的一间密室。
“夫人，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看着空荡荡的密室问道。
“别怕，我只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司马夫人嘶哑着声音说道。
舒明雪并不怎么怕，有止止呢，而且这次她也将凝水珠带在身上了，她来的时候都看过了，梁武山下也有一条大河，若是梁武真要把她怎么样，她也不会客气的。
司马夫人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在空中划了几下，突然一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把盒子打开。”司马夫人说道。
“哦。”她依言将盒子打开，之间里面是一颗暗淡的珠子，不像珍珠，也不像玉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但是，就这么颗平平无奇的珠子，却让她感觉它像是有生命一般。
司马夫人咳嗽一阵后说道：“这颗珠子，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送到东州吴城清凉河，河边有一棵老柳树，你找到那棵树后敲三下，会有人出来见你，你将珠子交给他，他会问你有什么愿望，你就说……咳咳……就说请他的主人来救你的父亲，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舒明雪看着盒子里的珠子有些为难：“夫人，我很想帮您，但是我现在还在容家的监管之下，不能随便离开的。”
“你直接从我这里出去，我这里有暗道可以下山，还有，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你爹，我知道你恨他，但他不是坏人，他也是身不由己。”司马夫人说着又推开一扇门，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巷道，不知道要通向何处。
看着司马夫人恳求的神色，她知道这个老人家对风津是真有母爱的。
“夫人，要不您还是和容家说一声吧，否则我就这样走了，容家不好向仙盟解释。”她不能真的就这样离开，她担心容非那边会有什么。
“容家我会解释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记住，在交给柳中人之前，若是此珠光芒黯淡，切记要以血喂养，万不可忘了。”说完，司马夫人竟然一把将她推入暗道，门也瞬间合上，任凭她怎么推都没用。
“止止。”她叫了一声。
但是止止没有反应，刚才她和容非在一起的时候，止止自动躲进魂魄沉睡了。
她又拿出凝水珠想要强行出去，但奇怪的是，凝水珠竟然也没反应，倒是盒子里的珠子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温柔的，朦胧的，像是少女的梦一般。
无奈之下，她只能靠着珠子的光芒向前走，这条巷道估计是通往山下的，待她走出去后再去见容非，也是一样的。
巷道很长，墙壁上还画着一些咒文，像是施了法阵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传送阵。
她下意识的就往回跑，因为这个阵会将人传送到不可知的地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这个巷道只是一条单道，但怎么也跑不回去了。
看来这个司马夫人是铁了心的让她送珠子，这老人家怎么就这么相信她，而且，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来救与饕餮融合了的风津啊。
硬着头皮走了约莫两三个时辰，珠子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好在此刻终于看到了巷子的尽头有光亮，看来是走到出口了，只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司马夫人说要以血养珠的，虽然说弄破手指狠疼，但已经到了这一步，疼就疼吧，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刺破手指将血滴上去，血慢慢的渗进珠子，看起来有些诡异，她总觉得和血沾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正当的事。
当血全部渗进珠子后，盒中的珠子忽然轻轻的转动起来，继而一个娇俏的少女从珠子里飞出，她双臂张开，声音清脆如铃声，娇声笑道：“我终于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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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舒明雪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愣了几秒后，觉得她应该是早就藏在这珠子里的。
“请问你是？”她疑惑的问道。
少女在开心的空中转了两圈：“我是……”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想了一会儿无助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舒明雪有些诧异, 既然这少女是从珠子里出来的, 怎么说也是个物灵, 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名字的？
看来又是谁给她施了禁制让她失去了记忆。
她又问了一些年纪、家人、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之类的问题、少女都是迷迷糊糊的，提供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没办法，她只好带着少女先走出巷道再说。
到了巷道外面, 阳光明晃晃的, 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眯了眯眼睛，记得自己就是中午去的司马夫人那里, 都走了这么久，出来竟然还是中午, 看来在巷道的时间过了绝不止她以为的一两个时辰。
等眼睛适应阳光后, 才看清自己置身一片鸟语花香之中, 脚下是一大片粉白的花海, 头顶是湛蓝的天空与清风, 十分的惬意。
就是, 感觉风里有些咸味。
“好美啊。”少女活泼的在花间飞来飞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但是舒明雪看见她的身体能够直接穿过那些花草, 看来还是个没有结实的灵体，这样的灵体，并不能多晒太阳，很容易让元气受损的。
“你快回到珠子里吧, 小心伤了身体。”她担心的说道。
少女却不听：“我再玩一会儿，我一直听得到外面的世界，却从未见过，再玩一会儿我就进去。”
舒明雪无奈，只好任她去，反正待会儿她疼的时候就知道回来了。
于是她四处看着，想要找一个人问一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后好确定方向赶路。
结果翻过一个小山坡后，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惊呆了，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大陆上，而是在一个四面环海的岛上，怪不得总觉得风里有咸咸的味道。
梁武的那个巷道，竟然将她传送到了万里之外的海域，这可叫她怎么回去啊。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少女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舒明雪忧愁的说道，她刚看了一下，这个岛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不回去了，这里多好啊。”少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吹着海风。
舒明雪拿出凝水珠研究：“不行，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必须回去。”
她觉得既然凝水珠能够控制水，那么应该也可以凭着它从海里回去，她得想着要怎么用。
“这个东西，我好像见过。”一旁的少女突然说道。
舒明雪有些惊讶，将步摇晃了晃：“你说你见过这枝步摇？”
少女回道：“不是，是上面的那颗珠子，我好像见过，可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但也可能因为我们都是珠子，所以觉得眼熟，但其实并未见过也不一定。”
舒明雪觉得这少女挺有趣的：“你放心，上岸之后，我会把你送到柳树下，那时候你应该会记得你是谁的。”
然而少女的笑却消失了，她皱着小脸：“虽然我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可是我不想去那里。”
好像，她下意识里是排斥那个地方的。
舒明雪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因为这是司马夫人的交代，只有将珠子送到，才能让接收珠子的人去救风津，而且，就算不救人，天天让珠子喝血她也受不了啊。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她站了起来，准备去海中试一试，看能不能用凝水珠将海水分开或者造出一个可呼吸的空间什么的。
然而少女又奇怪的来了一句：“你肚子里好像有东西，正在动。”
“有东西？什么东西？”舒明雪摸了摸肚子，正好肚子咕咕的叫起来，不由笑道：“是有东西，都叫起来了，我得先找点吃的。”
少女在背后看着她走向海边的身影，拧着眉头小声道：“是一个个小东西，好小好小，不是咕咕叫的这个。”
到了海边，风浪还算平静，舒明雪潜入海中，虽然她水性还不错，但这是她第一次不带眼罩潜入海中，含盐分的海水让她眼睛有些难受，刚进去一会儿就不得不浮了起来。
抓条鱼来吃这个打算，就这样放弃了。
结果等她走上岸，却看见沙滩上已经躺了好几条鱼，更有一条鱼正从海水中向岸上游来，然后跳到鱼堆边躺着，紧接着少女的灵体从鱼里钻出来，大方的说道：“你随便吃吧。”
舒明雪意识到，这个少女虽然只是个灵体，但是却能够精准的控制有生命的东西 。
就像止止一样。
她，究竟是谁？
舒明雪钻木取火，将鱼烤了，虽然没盐没调料，但还是忍着吃了，因为她的确有些饿，不吃就觉得心慌。
吃过鱼后，她再次呼唤止止，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凝神去感应，才发现魂魄里是空的，止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不由有些担心，但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从这里离开后再打算。
少女这时也终于感觉到阳光的灼热，回到珠子里修养。
坐在海边，舒明雪催动凝水珠，强大的凝水珠可以控制海浪的起伏，也可以制造出一个密闭空间供人在水里呼吸，但这都不是办法，因为光靠两条腿，想要在这茫茫大海里走到岸边，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