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年过年回家郑女士拎着她把亲戚朋友都转一圈的感觉。
不同的是全惠滨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挡酒寒暄的事情都由她做了，收名片也是由她来。
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是这样，等到后来的时候全惠滨就按住她肩膀让她乖乖坐着，她自己主动去转了一圈。没带艺人的结果就是这位姐姐有次喝到半途去厕所催吐。
宋铭月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饭局，不是歌谣界的规矩不多，只不过在歌谣界的s/m有资格不守规矩。而和电视台交流更多的是公司公关部门出面，艺人是橱窗里需要保护好的商品——除非艺人自己主动要求。
但是电影圈不同，电影圈的资源不仅仅掌握在资本手里，还在名导、名演员、名编剧手里。而这些人根本不把S/M公司放在心上，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人脉在这里或许有时候比资本更能玩的转。
所以在歌谣界腰杆很直的全惠滨经纪人，在这里基本见人就要鞠躬，身段放的特别软。
“不能不去吗？”宋铭月睁开眼睛，在暗下来的车厢里看向同样很疲倦的全惠滨。
全惠滨看向宋铭月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道：“我们没有参加后续的续摊其实已经很不礼貌了。”
出于对宋铭月的保护，他们一般是待到晚饭结束就走。也算是给了组局的人面子，但是即便这样…最近还是有些不太好听的话一直在流传，因为宋铭月不去敬酒也不参加他们后续的节目。“这个孩子不太懂事。”宋铭月有次听到剧组的宣发是这样说的。
懂事？什么叫做懂事呢？
把时间花费在毫无意义的寒暄上？听他们聊天两个小时，她都可以在录音室多录半首歌了。
但是，这好像就是社会人际交往的潜规则。
时间真的是浪费了吗？那参加这种饭局的人岂不是都是傻瓜？可真正的傻瓜连这种饭局的门都进不了。
韩国也是一个人情社会，人脉的拓展就意味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今天你认识了一个导演，如果你让他记住你，下次说不定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他就会想起你。至于怎么被人记住，那就各凭‘本事’，各展所‘长’。
比如眼前正在给金导演倒酒的女演员。
宋铭月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坐的位置，按照规矩来说金导演的下手坐的应该是柳导，因为柳导演资历低一点。但现在柳导坐到对面去了，这个位置坐了一位女演员。
看了一眼，宋铭月敛着眉眼，低头认认真真坐在刘雅仁下首的位置吃着东西，偶尔被提到的时候笑一笑就是。
饭局进入后半段，宋铭月从洗手间出来站在走廊上透气，还咳了两声整个饭馆里都是乌烟瘴气…吸烟喝酒聊天，饭局大概就是这样了，更过分的东西也不会出现在正规的饭局上。
感觉到有人走近，宋铭月抬眸一看是刘雅仁。对方的西装外套早就脱了，现在领带也半散的挂在脖子上，有点痞痞的洒脱感。
“还是不习惯。”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刘雅仁熄灭手里的烟，在宋铭月身边站定，可能因为喝了酒神态有些放松。“看不惯吗？玻璃罩里面的小公主？”
宋铭月抬眼看向对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刘雅仁挑起眉梢冷淡的笑了笑。
“这个时候你应该扬起脸笑一笑，说‘前辈误会了’。”
宋铭月微微弯腰道“前辈误会了。”朝着刘雅仁龇牙假笑道：“是这样笑吗？”
刘雅仁噗嗤的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这位假笑的小朋友的头发。
“我们这个圈子，表面上光鲜亮丽，私底下也都是俗人。名利权财，谁都想要，想要就要肯付出。至于要付出些什么，就看个人意愿。世界有光的一面，就必然有暗的一面。”刘雅仁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散的差不多的领带重新慢条斯理的打好。
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宋铭月，看到她乖巧的聆听状继续往下道：“你这种爱豆，从小就进了公司当练习生，能接触到的人就是公司里的老师和同样的练习生。而且又是在S/M公司，生活有助理打理，杂事有经纪人，幕后还有工作团队。说什么话穿什么衣服都是工作团队打理，和谁合作和谁来往公司也会干涉，怎么笑都被精心设计过………
傻乎乎的天真，活在玻璃罩里面的花朵。”
宋铭月眨了眨眼，也学着刘雅仁的方式背靠在栏杆上。
“但你们公司应该就喜欢这些不谙世事的爱豆，因为天真所以相信舞台和梦想，因为天真所以想法少要求也不高。”
“雅仁哥。”宋铭月转头看向对方，对于对方天真的评价不予置评，但是关于梦想她有自己的想法。“你演上部戏的时候，为了体会饥饿的把自己关在家里饿晕了，难道只是为了名利之类的东西吗？”
刘亚仁噎了一下，低声呀了一声“谁告诉你的。”
“舞台对于爱豆，就好像角色相对于演员吧。”宋铭月抿了下唇角“或者还有名利之类的东西在里面，但是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名利。”
“支持我坚持下去的东西，不是名利。”
刘雅仁看着非常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的宋铭月。她一定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她平日多状态完全不一样。
没有灿烂的笑容，甚至眼睛里面也没有笑意。反倒是冷冷淡淡的透着一股子坚定。
“听起来好像很清高的样子。但是实际情况是…在韩国爱豆有什么名利可言呢？要这个，我何必当爱豆？”
“甚至也不是梦想。说梦想好像有点太空洞了。换个实际点的说法，我做这个觉得有趣，开心。想做这个，也就做了，就是这么简单。”宋铭月想了想自己的状态，试着用最简单的话表述她的想法。
刘雅仁沉默了片刻，挑眉压低声音道：“你从三岁就可以学习钢琴。但是你知道有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这类的东西，在温饱线上艰难求生。更谈不上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谈什么梦想。”
“雅仁哥你确定要这样来比较吗？”宋铭月歪了歪头，一本正经的道：“其实…爱豆，有时候不就是粉丝梦想的投注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先笑，然后另外一个也笑。
笑他们莫名其妙歪到了梦想上的话题。
“柳导挺欣赏你的，他虽然算是新导演，但是人脉很广。不是所有导演都可以随随便便就组这么多饭局的。作为爱豆换公司难，但是你现在已经一脚跨入电影圈了。多积累人脉，对你有好处。”刘雅仁终于转回正题，“需要帮忙吗？我看你的经纪人不太想要你和人接触的样子。”
宋铭月低头无奈的笑，简直要为惠滨欧尼抱不平。这些天最辛苦的明明就是这位姐姐了，现在还被别人误会是公司管束她不让她接触更多人。
这锅背的也是非常心酸。
宋铭月仰头看向刘雅仁摇了摇头“是我不习惯，和公司无关。”
刘雅仁了然，点了点头，明白是他误会了。对着小朋友笑了下“那可不行，得早点适应成年人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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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久等啦，卖个萌求不嫌弃。其实这一章也酝酿了很久，从小月亮成年开始她大概会看到这个圈子的另外一面。但是文章的整个感觉我还是想写日常风，希望能处理好这种切换的感觉，不会很突兀。
然后说点三次元的题外话，我现在是我公司唯一的未婚人士，承担起了我们公司大部分出差学习工作。QAQ单身狗没人权了简直。
第一百零二章
被看成小朋友的宋铭月抿了下唇角, 突然觉得一股疲惫涌上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哪里有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和未成年的世界, 不都是”一个世界吗？
“铭月，”响起的呼唤打断了宋铭月的话, 也结束了这次谈话。
全惠滨没看到宋铭月找了出来，看到宋铭月回头，这位姐姐显然松了一口气，再看到刘雅仁全惠滨心又提了起来。
这位漫天飞舞的绯闻大概超过一打, 而且并不都是空穴来风。一般来说是拍一部戏换一个女朋友，每次都好像很认真被媒体采访也很敢说，但最后分手女方也挽留不住。总之是个选手中的选手。
拉住宋铭月的手，全惠滨挂起职业的笑容朝刘雅仁礼貌的笑笑。“时间差不多了, 铭月还有行程。刚才，多谢您的照顾。”
全惠滨说的是在桌上的时候有一位制片笑眯眯的把话题转到了宋铭月身上，然后被刘雅仁接过去了。
刘雅仁也挂上礼貌的笑容，答不用客气之类的话。
全惠滨的手很凉，宋铭月反手握住对方的手，双手握住捂了一下。
她这个动作让两个寒暄的人顿住。
宋铭月发现两人不说话，都看向她，有些疑惑的看了回去。
刘雅仁手插在裤兜里, 面上带上一点冷淡的神情对全惠滨道：“可以选择来, 或者不来。来了, 半途又走？没有这个规矩。”
要不就干脆不要来, 不要这个人脉资源, 没谁会说什么。来了，就要奉陪到底，你一个人半路走，显得自己格外清高是不是？
说完，刘雅仁朝宋铭月点了点头，转身走人。
这个说法和全惠滨的说法截然不同了。
全惠滨拉着宋铭月下楼，上车。
“剧组名义组的局，女主角不在……不行。”回去的路上，全惠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宋铭月下车进门前还是这样道：“即便柳导不介意，但是制片会有意见。但是后续的节目你不能去。”
饭局是出差的可报销的正规饭局，后续节目就不归任何剧组管了，就是一群人一起玩，哪有什么正规不正规。
宋铭月打开门，提前电话通知过的郑女士就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了。
“炖了参鸡汤，你和你爸待会一起喝点。”
“嗯，我回来啦。”朝郑女士点点头，又朝客厅的方向打了个招呼。
宋铭月坐在玄关处换鞋，看到逗猫棒的时候放下鞋子拿起逗猫棒把玩了一下，家里面那只老狸猫去年就离开了，后来也没有再养，但是这些东西都还在家里也没有清掉。
放下逗猫棒，换好拖鞋，宋铭月把自己抛进沙发里，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也完全没有一点想要说话的欲望，只想安安静静的坐着。
也没有什么困意，只想这样发一会呆。
宋正霖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摊在沙发上的人，又继续看他的文件。
郑女士感觉客厅□□静，探出身来看了一眼，又转回厨房。接着就解了围裙走了出来，在宋铭月躺着的沙发上坐下。“怎么了？”
“……”宋铭月停顿了好久才慢悠悠的道：“好累。”
全惠滨说的有道理，刘雅仁说的也有道理。
人脉很重要，必要的社交是难免的，人情社会就是这样。
人是社会性动物，每个人都不能脱离群体而存在……比如她的不合群就是宣发口中的‘不懂事’；是刘雅仁眼里的‘玻璃罩里面的小公主’‘不谙世事的小朋友’；也是全惠滨心里觉得需要保护的人。
规矩是什么？饭局是规矩吗？不是。
后续节目是规矩吗？不是。
没有任何人，任何会社会说你不参加这个饭局我就不合你合作。
这不是白纸黑字写出来的规矩，这是潜规则。
所有人心知肚明，都在遵守的潜规则。是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讲，只能藏在暗处的规则。就和前后辈制度一样，什么时候形成的已经不可考证，但不论是前辈、还是后辈都在遵守的东西。
很不合理，很不公平。
为什么大家都在遵守？因为是后辈的同时也是前辈，潜规则有受损的人就有获益的人。他们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于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利益的结合体。还有什么比利益关系更紧密的吗？
所以不合群的人，就是‘不懂事’，就会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这些东西，她都懂。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要啊。电影圈的人脉、电影资源……我又不喜欢演戏，我要这些做什么？
她不是小朋友了，这个圈子暗的一面有脏她都知道，张紫妍的卷宗她看过，宋正霖还给她分析过，有点讽刺。
其实成年人和未成年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区别，大家都在同一个世界里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她并不是什么天真的只看到光明面的人。
是他们一直没有搞明白她是什么人。
所以不论他们怎么看待，这个饭局在她这里就是毫无意义、浪费时间。
问题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想要。
好的东西，谁都想要，大概是这样的想法。演艺圈里的人怎么会不想要电影资源？
“让你们公司把你的作息调一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健康没有了，之后什么梦想都是白搭。”郑女士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打量宋铭月的脸色，结果就看出问题来了“你…等下你眼睛里面有血丝。”
这话一出，一直关注这边的宋正霖抬头看了过来。
宋铭月眨了眨眼，就被亲妈按住凑近来看眼睛…接着宋正霖也走了过来。
原本还心好累的宋铭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宋正霖给人打电话，而郑女士已经拿出外套，拧着她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
“去医院，做个检查。”
“只是红血丝而已啊，我就是没睡好。”宋铭月一把扒住沙发，可怜巴巴的道。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郑女士摸了摸宋铭月的手腕表示当然不是小题大做，她的体检报告他们都好久没看到了。
体检就是为了预防，真的有什么反而不用体检了，直接住院就是。
“我不能进医院。”宋铭月反手握住郑女士的手，解释道她真的不可以进医院，假如被拍到就会衍生出很多问题。粉丝会担心，媒体可能会瞎写……等等等等。
最后，成功说服两位的宋铭月只差举手发誓她过两天一定让郑女士陪她一起去做一个全身体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