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也不怕了,这几日赶路和陆行之同床共枕,陆行之总是时不时就要诱惑她一下,偏偏她自制力差的很,陆行之似是吃准了她,屡试不爽。
美色。诱人,凉风实在无奈,在陆行之的怀里睡着。他安分的很,不越雷池一步,凉风面色酡红,呼吸轻缓。
一夜很快过去,早晨醒来便要赶路去真武,用完早膳后绿葶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凉风看着她,道:“庄主一早便出去了,你要找他吗?”
绿葶摇头,“我来给你易容的,庄主说要把你变得丑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人盯上你了。”
凉风无奈,由着绿葶在她脸上贴这贴那,再照镜子时这张脸果然连她自己都认不出了,她把镜子朝下放在桌子上无奈道:“这下说不定连庄主都认不出我了。”
“怎么会,庄主鼻子可灵了。”绿葶收起盒子,凉风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样式简单没有过多累赘,她跟着下人离开暮荷客栈,在门口翻身上马。
她手上拿着风吟,陆行之见着她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出发”。
一行人洋洋洒洒,昨日下了很久的雨,现在地面还潮湿,他们不算低调,路上有很多人看见他们的图徽还会指着道一句:“这就是此次参加论剑的陆绝山庄。”
君子珩从暮荷客栈走出来,他摇摇扇子,问身后的侍卫,“人都安排好了吗?”
侍卫答:“安排好了。”
“走吧。”
陆行之也不是第一次来真武,往往他都是来了就走,毕竟不是他自己论剑。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凉风的紧张,她总是皱着眉,心里想着事的样子。
凉风其实在犹豫,她问陆行之:“我要用盲剑吗?”
陆行之和她说过,盲剑是杀招,她能感觉到自己用了盲剑后确实专注力提升了许多,也许还是她对自己的武功不够自信。
陆行之在她发顶留下一吻,“只要能赢,你用怎样的方式都无所谓。”
修整一晚过后,六月初八,午时。
真武的云海果真名不虚传。
脑海里突然划过了尘说的那一句话,平时只能看见天空厚厚的云彩,现在低头看着云海,仿佛在天之上。
江湖之中诸多派系,此次到场的便有三四百人,纵使太极道场规模再庞大,这密密麻麻的人看上去也是十分拥挤。
道场呈圆形,地上是一个大大的太极,看客皆在太极之外。
凉风跪坐在太极黑方一侧,风吟剑被她放在腿上,她安静地打坐,呼吸。
她很早便来了,虽是被挑战一方,但是她的气势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与她无关,她今日依旧是一袭红衣,与风吟交相呼应。
唐无忧与沈云轻也很早就来了,坐在位置上看着已经易容过的少女,眉间丝毫不轻松。
他们都是担心着她的,这件事还是没有瞒住唐门老太太,老太太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只是叫唐无忧快些去襄州。
“大家安静。”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在场众人皆抬头望去,发声的人是真武现任掌门,随玉真人,他旁边也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是上一任掌门,了尘。
陆行之看着随玉真人旁边站着的了尘,眼神审视过去,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
在场众人皆站起来抱拳道,“随玉真人。”
随玉也向众人抱拳,很是礼貌。
“此次双方在我真武论死剑,江湖规矩我不必多说,输的一方心甘情愿不可报复,武林盟主还有要事在身所以托我主持此次论剑,此有手札,还请过目。”随玉将手札展开,让众人过目。
随玉点头,看着跪坐在场上的凉风,似是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了尘,见他唇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道:“师侄,去吧。”
了尘点头,退至一旁。
“论剑双方入场!”了尘用内力将声音扩大,武大和武二走到道场。
今日无风,也没有太阳,天气阴沉沉的,令人很是不舒服。
这二人身形魁梧,凉风在他俩人面前仿佛随随便便就能被捏碎。
这武大武二见着是个如此娇弱的小姑娘,不禁都不以为意。
想着那个和他们做交易的男子,还挺替这姑娘惋惜的,也不知道是惹了谁。
武三武肆不过是他们父亲在外面留下的野。种,他们当然不可能为了那两个人报仇。
现在只有利益至上,他们要做的,就是赢得这场论剑。
双方站定,了尘再次道:“双方到场,论剑开始!”
听见动静,凉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
她眼神平静无波,看着这魁梧的二人,和武三武肆长得很像,估计也是一路货色。
凉风伸出左手,把系在上面的黑绸取下,蒙住眼睛系好。
“这是要做什么!”在场众人皆惊叹不已,论剑蒙眼,这是何意?
唐无忧看向陆行之,见他紧握着拳,面不改色。
她传音入密:你教的?
陆行之不回答她,死死看着凉风的一举一动。
刚刚凉风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她蒙上的,是她止不住的杀意。
第33章
“哟呵, 这小姑娘玩什么把戏呢!”武大笑出声,似是被凉风的举动给逗乐了。
凉风把眼睛蒙好后,拿起剑站起来, 声音沉稳, “你们俩一起, 还是一个一个来。”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口气惊了, 陆行之却突然扶额,不想去看。
唐无忧看见陆行之这样心下更是焦急, 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武家善用刀,武二让他哥哥先退在一旁,他倒要先会会这小姑娘,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就两个人一起打一个小姑娘,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于是他们还是准备先客气一下,试试凉风的底子。
他举起长刀便向凉风冲过去, 力道巨大无比,凉风剑未出鞘,抬手挡了一下,虽是挡住了, 却还是被振退了两步。
风吟就这样展露在世人面前, 一柄泛着血红光芒的名剑。
她能听到这人的动作,不能拼蛮力,只能靠技巧。
风吟出鞘,血流成河。
她拔出剑, 剑声锋利尖锐, 等着武二的动作。
“这……这是风吟!”认得风吟的人大呼出声,“二十年不见的风吟!”
武二笑笑, “小姑娘有两下,只是不知道你配不配得上这宝剑!”
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凉风手里的风吟似是感觉到了敌方的杀意,兴奋起来,朝着声源主动进攻。
道场充满了肃杀之意,凉风朝前飞身攻去,顷刻间剑刃便已指向了武二的胸口,武二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想抵挡却已是来不及,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对方一击致命,已经抵达眼前的剑尖被人一把拨去。
武二后撤一小步,转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哥哥武大。
武大左手也拿着一把刀,他替自己的弟弟接下这一招,刚刚他在一旁观察,这姑娘的身姿形如鬼魅,出剑快准狠,摸准了命门便去了,是个难缠的。
红裙飞舞,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凉风轻笑,语气冰冷,“一起来吧,节省时间。”
她划了一个剑花,熟练无比,武家二子对视一眼,一同向上攻去。
了尘的笑意慢慢敛了,他摇摇头。
随玉真人看见他的动作,轻侧过头问:“怎么了吗?”
“自不量力。”
也不知了尘说的是谁,随玉回头继续看着。
只见凉风手腕轻转,风吟如同闪电般快速滑动,一切只是凭耳力而已,剑光与红色的身影融为一体。
速战速决,趁这二人正要发力之际,凉风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破云而出,剑指苍穹。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武家二子拉扯着,他们手里的刀不知朝何处挥舞,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
在场众人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压迫,陆行之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他能看见有气流朝中集合,心里担心着凉风,这样太耗费内力了。
一丝剑光从武二喉咙划去,他还是没反应过来,血喷溅了一地,他瞪大着眼睛似是不可置信,直直跪在地上,然后倒下。
气流在道场中间爆开,武大的背后也中了一剑,但只是一点,再稍微往前便要刺入心脏。
凉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片白茫散开,她取下蒙着眼睛的黑绸,神情憎恶,眼神犀利,“死剑,论完了。我的剑再往前一分,你也要变成我剑下鬼了。”
她娇润的红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吐出的话语像冰渣一样刺入武大的心里,他求饶道:“姑奶奶饶命,这都是有人指使的,放过我吧!”
这女孩像煞神一样,浑身迸发的杀气让在场的人都无所适从,唐无忧更是心惊的仿佛止住了呼吸。
沈云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担心的眼神,绕过再去看陆行之,也是同样的脸色阴沉。
“是谁指使你的。”凉风把剑又往前推了一分,武大不敢乱动,他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刚要开口,在众人面前揭露一切,一道暗器极速朝着他飞来,陆行之凝神,飞身下场,无影出鞘弹开了那暗器。
暗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凉风看见陆行之,身上的杀意慢慢收了,却依旧不动,只见陆行之把那暗器捡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笑了一声。
陆绝山庄的少庄主陆行之冷酷无情,面若冰霜,这些在江湖上都是出了名的,他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但认真看去又极是讥嘲。
“我当是谁一直针对我陆绝山庄,原来是骆阁主,真是好久不见。”陆行之把暗器攥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坐在一处的方宇阁阁主,骆惜安。
早年陆行之曾经和他有过过节,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真难为他现在还记得。
看着骆惜安身边的黎若音,陆行之大致明白了为何那武家儿子能够指名道姓叫凉风出来决斗了。
显然若音看见了凉风的武功,那是远在她之上不可触及的地方,若音脸色有些白,见陆行之看着她更是别过脸去。
“随玉真人,这人还没有死,这场论剑就不算完,破坏江湖规矩,干扰论剑,该当何罪?”很显然陆行之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看向随玉真人。
随玉点了点头,似在思量,“论理当逐出武林。”
方宇阁这些年越发落没,唐门暗器一家独大,他们早就没有了生存空间,之前听见江湖有消息说有人袭击唐门,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又受了人唆使,闹了这么一场笑话。
骆惜安站起来,干干脆脆地承认一切:“是我唆使的,想把我逐出武林?哈哈哈哈!”
他一把抓过若音,掐住她的脖子,“这女人以为杀了这个凉风,她便可以拥有你,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若音的脸涨成猪肝色,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骆惜安的手,尖锐的指甲划出几条血印。
“你们今天,都别想离开这!”他哈哈大笑,似已疯魔,“来人啊,给我杀!”
若音在他手下早已断气,骆惜安喊了半天,众人也都拔出了武器准备迎战,朝周围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等了许久,骆惜安觉得事态不对,他明明和西楼的人做了交易,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人呢!”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手舞足蹈,神色慢慢变得慌乱。
陆行之收了剑,嗤笑道:“你是说你从西楼借的那些死士吗?已经全部被我杀了,一个不留。”
陆行之的话让在场的人吸了一口冷气,知道他手段狠辣,如今亲临更觉得心惊胆战。
“你以为我陆绝山庄这些年来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生意上便真的一点江湖势力不留了吗?单纯至极!”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骆惜安最后的那点自尊摧残的一点不剩。
“陆行之,你果然狠毒。”骆惜安拿出一个瓶子,摔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捡了瓷片在脖颈处摁着,道了最后一句话:“我输了,但你也没赢。那位小美人,你很是在乎吧?”
血洒当场,骆惜安倒在地上,他唇角留下一个诡异的笑容,刚刚他摔碎的那一瓶是他身上仅剩的解药。
陆行之几乎是立刻朝身后看去,药效发作,那毒是随着武大的身体而流动蔓延,虽是慢性毒药,但时间越久越致命,在他们论剑的时候就已经下好了,随着凉风的呼吸渗入她的体内,原本以为能拖到药效发作的时候,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不堪重用。
凉风手上失了力,剑顺着刺进武大的身体,他们一同倒下,凉风捂着胸口,剑插在武大身体里,她费力拔出来,唇色已经有些发青。
绿葶绿里一直在旁观看,感觉不对,绿里连忙抱着绿葶下场飞快赶到凉风身边,先是喂了她几粒药然后立马点穴封住经脉防止药性扩散,她举起凉风的手凝神把脉。
“情况不妙,先把人转移到阴凉的地方,这么多人我不方便施展医术。”绿葶立马做出诊断,陆行之抱起凉风飞身离开。
绿里捡起地上的剑,抱住绿葶一起朝着陆行之离开的方向飞身前去。
场面一片混乱,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竟是方宇阁的骆惜安,还和西楼扯上了关系,秦屿做着善后工作,没跟着他们去,但一向乐观的他此时也有些不耐。
前来观看论剑的众人抱拳离去,这场死剑就这样随着武家二子死亡,凉风中毒结束。
没有结果的结果,一切都令人觉得莫名其妙。
一场好戏落幕,了尘回了真武殿对随玉道:“师叔你觉得这西楼是好是坏?之前唐门的事他们有参与,现在论剑又有他们的份,若是存在久了,必会危害武林吧。”
随玉一向不喜欢谈论江湖事,他只是摇头道:“各有命数,有人喜欢搅动风云,这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控制的了的。”
了尘朝他做了个道家手势,“劳烦师叔了,这些日子我会留在真武,过段日子再出去云游。”
“甚好。你在,这琐碎的事物或许能少一些。”随玉点头离去,了尘收回目光,眉头紧紧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