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就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瞎话。
不过无所谓了，小时候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都成为了两人的回忆，最重要的是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她身边，这样就够了。
随意和顾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大槐树下坐了两个人。
顾笙坐在小板凳上，肖宁轩就坐在了一边的小石墩上。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顾笙笑着捶了一下肖宁轩。
看着女儿脸上发自内心的笑，随意心中感慨，有时候，一些人在心中就是无法替代，她有，女儿也有。
顾凛这次看到肖宁轩，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随意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她很快抛开，“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这会儿在一一身边。”
也就在老宅呆了三天两夜，顾笙的情况，也不敢让她一直在外面。
因为脑瘤的关系，顾笙还出现了呕吐的现象，本来也不胖的姑娘，这么一折腾，身上的肉就不剩几斤了。
手术安排在了四天后。
进手术室之前，肖宁轩拦住要说话的顾笙，“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笙笑了，她依旧伸出手指，跟他大拇指上盖了个章，然后竖起大拇指，用唇语跟他说：等我！
手术进行了7个小时，这七个小时间，肖宁轩除了中间上了一次厕所，没离开手术室门口半步。
七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顾凛的手机上收到主刀医生的信息：核心手术部分已完成，手术很成功，术后需要观察时间，大概2-3个小时会转入观察室。
看到短信，在外等候的几个人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肖宁轩忽然有了一种全身力气被抽干的感觉，他坐在座位上，头靠着后面的墙壁，那根紧绷着弦终于松开了。
她没事就好。
手术后，顾笙的恢复情况也很好。
“小雨，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丑啊？”顾笙照了照镜子，有些担心地问舒馨雨。
舒馨雨认真看了看她脑袋上贴着的纱布，忽然有点像想笑。
给顾笙做手术的医生怕也是得到了发廊Tony老师的真传，术前说给顾笙剃个好看点的头型，结果真的就剃了发带宽的一条头发，如今这一条上贴着纱布，从远处看还真像带了一条白色的发卡。
有点非主流的造型。
一看舒馨雨这表情，顾笙就知道好看不了，可是如今这样都已经是万幸，也不能再去纠结其他。
“聊什么呢，小雨你这什么表情，便秘了？要不去挂个肛肠科？”
肖宁轩从外面进来，看到舒馨雨的表情，忍不住调侃她。
舒馨雨倒吸一口凉气，笑容僵在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随后她咬牙，她一定不是亲妹，一定是垃圾站捡来的！
顾笙看到兄妹两人相爱相杀就忍不住想笑，不过医生跟她说过，术后要保持情绪稳定。
“行了，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肖宁轩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舒馨雨听了这话，差点上去挠她哥，这是属于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哦，不对，她不是驴。
舒馨雨甩起包包，“哼，走就走，我也不稀罕给你们当电灯泡，一一拜拜。”
看着舒馨雨甩着大步离开，顾笙笑了，“你干嘛赶小雨走？”
肖宁轩给她水杯里插上吸管，漫不经心地说道：“碍眼。”
顾笙一口水差点呛着，她把水放一边。
“宁轩，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刚才顾笙就在想这个问题，仔细算下来，肖宁轩回国都快小半个月了，如今自己情况恢复的也很好，医生预计出现的那些术后并发症也没有出现，该让他回去了。
肖宁轩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好的不学，赶人学的倒是快。”
顾笙哭笑不得，“再不回去，要是导师不让你毕业，让你再多念两年，我不就更亏了么，这叫短暂的离别换来长相厮守。”
肖宁轩寻思，这丫头还真是猜对了，就算他优秀地完成了毕业设计，他导师也想多留他两年，只是两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后面如果有机会，他会考虑去国外短暂的游学，而不是这样长时间的在国外学习了。
肖宁轩对自己有信心，给他时间，他在行业里取得的成就，不会比自己导师低。
肖宁轩把小米粥吹凉，喂到她嘴边，“我自己的事情，我有谱的，放心吧。”
“说好了，不许为了我，影响自己的学业和前途。”
“我是一个贪心的人，美人，我要，江山，我也要！”
顾笙……
这事儿顾笙就没再提起来过，两天之后，肖宁轩的导师催他回去的电话就来了。
肖宁轩跟医生最后确认了顾笙的情况，然后对她各种叮咛嘱咐，就差把各个注意事项写下来贴顾笙脑门上了。
最后在顾笙做出保证，一天三汇报，随意也表示有情况会告诉他之后，这才稍微放心地回了英国。
***
“医生，情况有些复杂是什么意思啊，您不是说手术后恢复挺好么？”
手术一个月后，顾笙到医院复查，看到医生面色有些严肃，她心理咯噔一下子。
“你的肿瘤位置有些靠近脑垂体，手术对虽然完全摘除了肿瘤，但是就像我们此前分析过的，肿瘤产生的一些物质，对脑垂体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垂体是人体内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内分泌腺，人体的激素大多由它产生，所以目前从你体内的激素检查情况来看，是有了一些影响。”
“医生，那这个影响究竟有多大。”
“人体内的激素一旦紊乱，可以引发其他很多疾病。这也是我们术前说过的一种情况，所以可能要介入激素治疗。”
顾笙握紧了拳头，手指骨节泛白，“医生，您实话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不是他治疗过的最年轻的病人，但是却让他印象深刻。
治疗期间，她积极乐观，配合度极高，对生活和生命充满了渴望和敬畏。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问关于生死的问题。
“这个我也不想瞒你，你这个病手术后，介入激素治疗，临床上数据记录，术后病人能够存活年限从五到几十年不等，这跟病人整体的身体素质和后期生活习惯都有很大的关系。”
顾笙松了一口气，“那也就是说，我短期内死不了？”
医生笑了，“作为一名医生，我不太想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顾笙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医生，我就把自己全权交给您了，所有的治疗方案，您来制定，我配合就好。”
医生不禁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一丝敬佩。
目前国内医患关系紧张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其实就是病人不相信医生，尤其是遇到一些疑难杂症的时候，更是不愿配合，导致没法实现最佳治疗方案。
“还有个事情，我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治疗方案中使用的激素，可能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一些影响。”
顾笙点点头，是药三分毒，她懂，更何况是激素。
“我说的影响是，用药后，你可能会发胖。”
医生家的女儿比顾笙小一点，他知道现在小姑娘们都以瘦为美，像顾笙，纤细高挑，站在人群中怎么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顾笙一愣，“这样啊，会胖到什么程度？”
“也是因人而异，因治疗所需的药量而异。”
“那有没有个例，经过这个治疗没有胖的？”顾笙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胖子，哪怕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瘦了20年的她，有些接受无能。
“有，但是很少很少。”
顾笙楞了一下，“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治疗方案。”
医生的沉默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顾笙低低地叹了口气，“跟健康比起来，我只能选择健康。”
换做是谁，都会这么选择吧。
毕竟她渴望活着，健康的活着。
因为活着才会有更多种可能，才会有可以大胆想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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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真的是为了纪念我一个初中同学，初二时候他被检查出了脑瘤。
休学治疗了很久，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原来瘦瘦高高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胖子
就是因为激素治疗导致的
只是那位同学不像顾笙这么幸运，最后他还是去世了
那是老七长大后第一次面对身边的朋友得这种病去世，他当时也就才十几岁
如果没有那个病，他如今也该像我们一样，享受这个精彩的世界
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你们也是！
为了身边的人，好好保重自己！
第24章
“哎, 你们看到设计学院顾笙了么？”
“顾笙，她不是得病休学了么？”
“最近回来了，不过好像变成了个胖子。”
“不可能把，她原来那么瘦, 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变成了个胖子，伙食再好也不可能的吧。”
“怎么不可能，我昨天亲眼见到的, 如果不是她跟我打招呼，我都不敢认她了，我天，真的是个胖子了, 她现在得有170斤了吧。”
“她怎么就放任自己吃成了这样, 难道不知道一胖毁所有么？现在这么胖了, 她还是系花？“
“你见过谁家的系花是个170斤的胖子？”
“我听说她好像是因为治病，要用激素治疗, 所以才胖成了这样, 激素很厉害的。”
“不管什么原因, 她现在都是个胖子了，又不是唐朝, 现在胖子没前途，以后毕业, 用人单位都不愿意招一个胖子。要是我, 打死我都不会用激素把自己变成一个胖子的。”
“哎, 之前动画专业的那个班长不是拒绝了你，追求顾笙，这下后悔死了吧。”
“切，他那种男生，现在我才看不上。”
几个女生在公共水房一边洗衣服一边叽叽喳喳毫无避嫌之意地讨论着别人。
正在几人笑着的时候，顾笙端着水盆进来，她冷冷地扫了一圈众人，把水盆往水池里一放。
刚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显然有些心虚，都噤声不说话了。
空气有些安静的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刚才挑头的女生清了清嗓子，“顾笙，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顾笙头也没抬，“我有事没事，你不是比我还清楚？”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笙把衣服往水盆里一摔，抬头冷笑一声，“听不懂么，那就让我来教教你，别动不动就如果是你会怎么样，感同身受这个词根本就是扯淡，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只有隔岸观火。没有了解过的事情也别随便乱讲，会让人觉得你很low，如果所有公司的HR都跟你想法一样，才是这个社会的悲哀。”
顾笙看着眼前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挑头的那个脸上和眼中还都带着愤愤不平的情绪看着她，其他几个都微微低了头。
顾笙还记得曾经看过高晓松说过一句话，“小时候以为大学校园是最纯洁干净的地方，长大才知道，知识分子下作起来怎么会输给屠狗辈。”
眼前几个女生明明跟她年纪相仿，可是面对一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同学，她们没有关心，没有怜悯，甚至连同情都没有，有的只有嘲笑和背后议论。
她们的言行或许还称不上下作，可是这副嘴脸却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别用你们的无知去评判别人的选择，你们没有经历过生死，根本就不会知道，在生命和健康面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这话，顾笙带着自己的水盆和衣服离开了水房，从几个女生面前经过时，她挺直了背脊。
哪怕她现在是个胖子，她也要做个有尊严的胖子。
只是人前她可以像以前一样昂首挺胸，回到无人的宿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顾笙忍不住哭了。
从小到大，顾凛漂亮活泼，是人群中的焦点，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被别人注意，是因为自己是一个胖子。
尽管身边的亲人朋友从未说过什么，可是外人落在自己身上那种目光，让她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让她感到恐慌。
医生说的没错，激素的后遗症很大。
尽管她在吃的方面已经很克制，征得医生同意后，还加入了一些轻微运动，也依然挡不住膨胀的身体。
她瘦弱的身体像个气球一样，被吹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照镜子，不敢跟肖宁轩视频。
很久之后，她才能接受自己变胖这件事儿。
可是偏偏有的人，从来就不会考虑别人，非要硬生生地揭开别人的伤疤，然后笑着往伤口上撒盐。
***
舒馨雨找到顾笙的时候，她正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夕阳下，顾笙托腮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进行各种训练的同学。
“顾笙，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如果不是顾笙走的时候跟田秋雯说了一句，自己去操场动一动，舒馨雨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顾笙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看到舒馨雨的信息，“手机静音了。”
舒馨雨挨着她坐下，“你不是来运动，怎么坐这儿发呆？”
“我在想，我可能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适应自己是个胖子这个事实了。”
顾笙的目光没有聚焦，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运动场。
舒馨雨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能选择默默地陪伴。
几个在跑道上跑步的男生，突然停下来，走向她们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