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木木木子头
时间:2020-10-09 08:47:04

  “无需多言,”老夫人被气得心口抽疼:“立即送她去慈云庵,再留着宁诚伯府迟早要被她拖上绝路。”
  未到午时,取消大选的圣旨降临。因着早朝皇上已宣告,所以并没引起什么震动。至于寻常百姓,那是够不着边的事,也没多议论。
  “娘娘,”冯大海领着手捧圣旨的范德江进入大殿:“皇上封昭修容为昭贵妃的圣旨已拟好。”
  范德江将圣旨奉上前:“请皇后娘娘过目后,盖上凤印。”
  取了圣旨,李安好细细阅览,确定没什逾越,便拿了九娘捧着的凤印,在圣旨上玉玺大印之下盖印。
  封贵妃不同于寻常,朱氏女因为痴病不能亲来坤宁宫受封,但旁的妃嫔得前来观礼。
  淑妃是万没想到朱氏会被封为贵妃,心里也无不快。朱氏都痴傻了,晋她为贵妃,皇上也就图个名好听。
  跪在沈修仪之后的淳修媛低垂着首,敏美人被抓已经两天了,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右眼皮总跳个不停。勉力保持着面上的笑,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拢,也许今生她都回不了草原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修容克娴内则、勤勉敬上、风姿雅悦,不料遭逢巨变近日成痴,朕深愧之,特封为贵妃,保留其封号,以慰之。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妃嫔叩首。
  因这是封妃旨意,故李安好需坐于主位受之,只获封妃子不能前来,所以免了中间新封贵妃向皇后行三拜之礼。
  李安好示意众妃嫔起身:“昭贵妃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
  “是”
  “平日里就别去叨扰了,她现神智不明,万一伤着你们哪,本宫也不能罪责她。”
  “皇后娘娘训言,妾等铭记于心。”
  “无事就散了吧。”
  “妾等告退。”
  因着德妃、郝昭媛等人相继出事,淳修媛与淑妃之间就隔了个沈修仪。出了坤宁宫,她脚下快了两步,不着痕迹地越过沈修仪走到了淑妃之后,幽叹一声:“今年的大选取消了,这宫里是越来越清静。”
  淑妃敛目,唇角上扬笑容明艳:“本宫怎么听着妹妹这话好似不太乐意?”回首看向身后人。
  “没什不乐意的,只是有感而发,”淳修媛眉目含笑,在淑妃的打量之下不躲不闪,她心里念着广袤的草原,平静如水。
  好本事!淑妃蓦然冷了脸,调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辇。淳修媛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太后留下的,是缅川府知府的女儿。
  坐上轿辇,长出一口气。她还是拿不定主意,武静侯府的底蕴虽厚实,但这些年在皇上的重压之下,宫里的暗线早就不剩什么了。
  她再动,势必还要折人进去,保不全自己都得搭上。可不送消息出去,她又怕侯府里那几位不省心的主糊里糊涂地着了人家道。
  这会淑妃倒是希望韩逾当了世子后,把之前受的罪全数还回,彻底打垮她娘和韩致几个,叫他们头尾不敢往外露。
  目送淑妃的轿辇离开,淳修媛并没有直接回咏和宫,绕路去了栖霞宫。在朱氏痴傻前几天,她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沙曼陀香。
  起始这沙曼陀香是苗地最有名的巫医沙施用曼陀罗调配出的,有镇痛之效。后南蛮进犯中原,沙施将药方献予丰天女皇,用于军中。因为滥用,很快军中就有不少兵丁上瘾。
  两军交战正是激烈时,丰天女皇以为沙施是南蛮奸细,将其及族人全部绞杀。
  驻足在栖霞宫南向町湖边,她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她母亲这一脉乃是漏网之鱼。丰天女皇没有给沙施解释的机会,就定了沙氏一族的罪。
  沙氏一族近百巫医全被绞死悬于钏阴山之上,逃出的沙氏族人干脆奔了南蛮,从此隐姓埋名潜伏各地以覆灭中原为己任。红唇上弯,她亦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皇帝不贪美色,又有龙卫伴在左右,不然她早就让他尝尝沙曼陀香的绝妙滋味了。
  还真是守卫森严,察觉守门的人朝这看来,她立时收敛眼角余光,脚跟一转上了桥,去了对岸着宫人折几根桃枝便往咏和宫所在的方向。
  她才离开,一细长眼宫女就自町湖边的一棵垂杨柳后走出。离坤宁宫不远就有一处矮桃林,跑这来折桃枝?
  此刻,坤宁宫里小雀儿正向皇后回禀:“奴婢留意了,就那个淳修媛跟淑妃说了两句话,没旁的人了。”
  “淳修媛?”李安好咽下口里的燕窝,凝眉问道:“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吗?”
  小雀儿摇首:“没隐蔽的地儿,奴婢无法靠近。”
  李安好又舀了一勺燕窝送进嘴里:“找人盯着些。”淑妃现在应是很急,但吃了上回的教训,估计她是没那胆再往外递消息。
  淳修媛也有意思,早不露头晚不露头,挑在这当口,是她也很急还是无意为之?当然也有可能是以为在接连大动之后,上位者不会想到有人敢钻空子。
  “是”
  镇国公府雾影苑,陈元若在听闻大选取消后就呆坐榻上,双手抱着鼓鼓的肚皮不言语。说来也奇怪,自有了身子后,她是一回噩梦都没做过。
  觉是睡安宁了,只那么个人远在北地,她这心里总发燥。也不知现在的这些改变是好是坏?
  呢啊……
  一声鹰叫击破长空,枯草沟里一坨枯草慢慢上升,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沾了一根草屑的舌舔过干裂的唇口,站起身拉满弓,算计着那头海东青振翅的次数,嘴里在数着:“一……二,”调整箭头,“三,”音一落,松手,箭矢离弦破空而去。
  呢啊……
  和镇国公像极了的狼目紧盯箭矢,直至击中那头海东青,男子脚尖一点翻出枯草沟,飞掠向海东青坠落之地。
  鹰门山的情势远比他想象的糟糕,五个月前趁着西北军扩军,他顶了漠河一青丁的名被燕茂庭送进了狼萤卫所。
  这狼萤卫所离鹰门山七十余里,靠近北斐。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狼萤卫所方圆十里地都摸透了,同时也发现了一事,这里时有海东青经过。
  一开始他还很振奋,因来时为哄皇上高兴,他说过要逮一头万鹰之神——海东青带回京城。观察了四个月,高兴劲儿没了。
  从这过的海东青来去都是定向,明显是被驯养过。就在他猜测谁这么大胆时,龙卫送来了信,杨嵊通敌,两年之内战起。
  皇上给他下了令,想法子尽快收拢兵丁,独立成支。他在枯草沟里已经熬了三晚上了,渗进西北军的龙卫让他四日之内回卫所,他还以为等不到海东青。
  嘭……
  翅膀被射中的海东青砸在一块干土块上,抖动了两下就没了气,血染了绑在腿上的细竹管。
 
 
第78章 
  快速地取下那支竹管收好, 后一把拔下插在海东青右翅上的箭矢刨坑,就地埋.尸。花了两盏茶的工夫抹去痕迹,唐五立马撤出这方地块。
  有了这通敌的信, 他就可以着手笼络忠君之士,还有那些不甘于被蒙在鼓里做了先头军赴死的兵丁。
  只携信的海东青丢失,无论是北斐还是鹰门山那里,都会极力找寻。他近日不能再往外跑,否则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京里, 奉安国公夫人林氏送走了礼部尚书闫冬铭的夫人,长舒一口气, 回到屋里坐到榻上,端了茶喝了两口,事总算是定下了。
  茶杯还没放下, 就有丫鬟来报, “夫人,国公爷快到门口了。”
  莞尔一笑,林氏放下茶杯也不起身去迎,抽了掖在袖子里的帕子摁了摁嘴角, 她知道弦郎急。只这事急不来,有心求娶人家精心养大的姑娘,不但姿态要摆出来,诚意也必须表足,如此人家才能安心把女儿交托。
  再者,虽奉安国公府现在看似安稳,但有宫里那个毒蝎在,谁也说不准以后。
  闫冬铭清正,行事又素来谨慎。这回若不是一耀实合了他的心, 弦郎又向他透了底,他定是不会考虑与奉安国公府结亲的。
  方方面面合在一块,再是急切,奉安国公府也不能委屈了闫家煊灵。
  “夫人,”陈弦一只脚才跨进屋就张口急问:“怎么样?”这磨磨蹭蹭都快一个月了,前两日合八字,今儿总该有句准话了。
  林氏转眼看向放在榻几上的庚书,意味已分明。
  目光下移,落在妻子眼神投向的地方,陈弦激动得双手抱头,他可以拿行李去南千门大营了。
  夫妻三十余载,林氏懂他,起身离榻:“你安心去吧,府里有我,一耀的婚事我会与亲家母商议着办。”他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只儿子的婚事没定下,他也走不得。
  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泪该往肚里咽,可面对他夫人,陈弦心里头满是愧疚,奉安国公府对不住她,迎上去将人拥入怀里:“又要辛苦你了。”
  林氏泪目:“等一耀娶了媳妇,我就有帮手了,辛苦也就这几个月。”
  以后得了闲,她还想去京郊的庄子住些时日,陪陪他们那个可怜的孩子。一座小小的孤坟,几乎埋葬了她所有的喜乐,从此伤怀难展欢颜。
  “再过一月就是太后五十五岁寿诞,你可抱病不进宫,”陈弦放开妻子,见她又冷了脸,不禁叹气:“现谁都知太后与奉安国公府已割裂,你不到也合情合理。”
  “就怕没那么容易甩脱,”林氏冷嗤一笑,弦郎给元音去信多封,却无回应。还真是谁生的像谁,母女一样的冷情冷性。
  三月了,御花园的草木都披了新绿。李安好漫步在小道上,左手是九娘右手则是地辛。
  小雀儿缀在后,在要靠近龙丽池时小声嘀咕道:“昨天许充容带着大皇子来这喂鱼,恰好遇上淳修媛,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挺融洽。”
  淳修媛大概是冬天里憋得久了,天气转暖,这一个月里可没少出门溜达。李安好轻笑摇首,先由着她吧。
  圆脸地辛低垂着首,眼底闪过不屑。要她说,后宫还剩下几个,除了皇后娘娘全都抓起来,让天庚和天智一一审问。
  可惜这事她说了不算。
  主上还是太软和了,才叫这些妃嫔一个个的把嘴放在宫里,心却向着外头。就拿那敏美人说事,都死到临头了还敢满嘴谎言,以为天庚辨不出真假奈何不了她。结果天智出头,她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撂了。
  现在痴痴傻傻的,瞧着比过去可爱多了。
  今日晴好,水面波光粼粼。到了龙丽池,李安好伸手向旁,冯大海立马奉上鱼食。
  捏了几粒鱼食扔进池中,鱼群聚拢争抢。
  孔雨晴没想到会在御花园遇着皇后,原想回头静默离开,只跟在皇后身边的宫人瞧见了她,她再避过就显得极为不敬,快速走过去行礼。
  “嫔妾请皇后娘娘安。”
  丢了盘中最后几粒鱼食,李安好转眼看向孔雨晴:“起吧。”
  “谢皇后娘娘,”站起身,孔雨晴颔首低眉,双目下望,金边入眼,心里难免有些堵。今日皇后并没着凤袍,只即便是一身便服依旧华丽。
  将空盘子给了冯大海,李安好笑问:“你也是来喂鱼的?”她刚嫁进宫那会,孔雨晴有来坤宁宫两回。她知晓其意,并未作回应。
  妾妃争宠各凭本事,她不会掺和也不会犯傻予人垫脚石。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就是瞎逛逛走到这里,不是来喂鱼的。”
  再过三个月,她入宫就一年了。该看的已经看透,悔不当初有。但回想接到懿旨时自己的欣喜与勃勃野望,孔雨晴知她会落到这个地步,实怨不得旁人。
  上位者命贵,后宫妃嫔忠贞有瑕,换作她是那位,有亲择的皇后相伴,一样不会再惦记妃嫔。
  “原来娘娘在这,”慈宁宫的首领太监鲁宁领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急步走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李安好侧首看向托盘上的册子:“可是母后有事要交代?”
  鲁宁扯着唇角牵强地笑着道:“这不是下月初八就是太后寿诞吗?太后娘娘令奴才将寿宴的流程单子送来给您过目。”
  李安好点首,回头与孔雨晴道了一句:“你继续逛,本宫先回宫了。”
  孔雨晴屈膝深蹲,目光自其腰腹处掠过:“嫔妾恭送皇后娘娘。”算起来,皇后的胎也足三个月了。
  目送着皇后一行离开,幽叹一声转身,不料撞上一双含笑美眸,她什么时候来的?愕然之后行礼。
  “淳修媛安。”
  “吓着妹妹了?”淳修媛不着痕迹地朝西向看了一眼,皇后一行已经走远了,缓步上前:“真是抱歉,我到这时正逢鲁公公与皇后娘娘言话,想过来请安,却见皇后娘娘调头。只得后退两步,免得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
  孔雨晴淡而一笑:“原是这般,妹妹也是无意走到这遇着皇后娘娘的。”既然都已经避开了,又何必现身?
  淳修媛挪步到池边,垂目看自由自在游着的红鲤:“春日里犯懒,现咱们也不用伺候皇上,真真是吃了睡睡了吃。只睡久了骨头疼,出来走走舒服不少。”
  “淳姐姐说的是,”孔雨晴想告退,但又顾着礼数,见她观鱼便打算与其多言几句全了礼再行告退。
  “有幸遇着妹妹,正好说说话,”淳修媛面朝湖面,并没留意到身侧的孔雨晴蹙眉。
  话都至此了,孔雨晴虽满心的不愿,但无奈于位卑,轻抿着双唇面带微笑,已决定好好聆听。淳修媛说什么,需要时她搭上一两句便可,旁的就别指望她了。
  听不到人吱声,淳修媛眸底仍然无波,只心中生了不快。这位才进宫时,可不是现在这般无欲无求。
  “我宫里还有一点好茶,再配上几样点心,妹妹可愿陪姐姐坐坐?”
  孔雨晴抬眼看向女子,稍有犹豫后点了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眸中掠过一抹幽光,淳修媛转身做请。
  “淳姐姐请。”
  两人并肩离了龙丽池。
  回到坤宁宫,李安好接过鲁宁奉上的册子,翻看起来。自上月初那起争执后,慈宁宫安静了许多,但她并不以为太后会从此消沉,这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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