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木木木子头
时间:2020-10-09 08:47:04

  “户部掌在贤亲王手里,燕茂霖又从平中省回京了,皇上缺银子,”谭永青撸着胡须:“只不能年年换皇商,皇帝还是要尽快收拾贤亲王,将户部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根本。”
  “养一个暗卫营需要这么多银子吗?”杨朗心不安:“御笔匾额,还不知几块,外头商户跟疯了似的收拢银子。”
  谭永青叹气:“可惜户部我们插不进手,不然也不会眼前一抹黑全靠揣度,”只圣心难测,谁晓得皇帝在谋算什么,“要不还是问问太后?”
  杨朗摇首:“我已经问过了,太后说现慈宁宫都是皇后的人,她行事不便利得找机会。”
  “皇后当真是大胆。”
  “皇帝护着,后宫里她一手遮天,我等也奈何不得她。”
  “还是要给大将军去封信。”
  陈元音手指轻轻抚了抚白鹰的背,将娘亲交于她的纸管绑于鸟腿上,后柔声叮嘱道:“凤儿,一定要将这信送到大将军手里,我在这等你回来。”
  呢啊……
  白鹰抖了抖翅膀,陈元音取下挂于腰间的一只仅有一寸长的白玉哨子,吹了起来。
  噗……噗,白鹰振翅飞去,在慈宁宫上空转了一圈便往西向。
  “好兴致,”天庚倒挂屋檐,翻身下落,夺了陈元音拿在手里的白玉哨子,转眼间的工夫就出了慈宁宫。
  京郊,天丑接到信便提着一黑不溜秋的丫头直奔向西北。与天庚碰头后,追踪白鹰。
  黑丫头接了白玉哨子,犹犹豫豫地偏过脑袋再次确定:“说好的我帮你们招一只鸟,得二两银子。”
  天丑紧闭着嘴以免灌进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丫头命苦,爹是猎户三年前进了山碰上熊瞎子,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留下一窝孩子。她是老大,咬着牙养下头的三个弟妹。
  好在年幼时跟她爹学了点本事,招了两头鹰,在山岭外围转转寻些野物卖了钱总算没饿死。
  逮着白鹰的影了,黑丫头一把推开胖子,撒丫子就朝鹰的方向狂奔,抬起手吹哨:“咻咻……咻咻咻,”她自小就长在山岭,与鸟兽为伴。山岭里的鸟兽也愿意亲近她,爹在时总说耽误了她的灵性。
  她不知是什么意思。
  屏息盯着白鹰,看到它回旋,天庚激动了,拐了拐天丑小声说道:“再加把劲,把她拐进龙卫,咱们以后就不用上蹿下跳扑鸟了。”鸽子还勉强,鹰是真的扑不到,关键主上还要活的。
  他也想,天丑叹气:“这丫头只认银子。”
  白鹰落于麻杆似的臂上,黑丫头轻轻耙了耙它脑袋上的毛,回身看向挤在一块的一胖一瘦:“二两银子,”默默地将白玉哨子攥进掌中,这东西比树叶要好用多了。
  “这银子好赚吧?”瞻仰了一番白鹰的神俊,天丑决定再努力一把。
  黑丫头点了点头,确实挺好赚的,就是京城离大阳山太远了。
  “想不想以后天天赚,靠着它建大屋、大口吃肉、送两个弟弟去秀才老爷那读书、给妹妹买金镯子……”
  天丑每说一句,黑丫头眼就亮一分,她太想了,但心里还惦记着事:“你们先把二两银子给了,我们再谈旁的。”
  “好”
  白鹰逮到了,皇帝很满意,换了信将其交给天丑:“让龙卫和暗子们全城盯梢,朕要齐国将军府及其党羽一字也送不出京。”
  “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晚上还有二合一。
 
 
第87章 
  五月初二, 陈一耀迎娶闫家姑娘,同唐五一般婚后五日便离家,与唐逸幽带着百来家仆,混进了海韵楼南下的商队。
  京城与西北的书信不断往来, 皇帝靠着内务府换皇商和六块御笔匾额成功集得三千三百万两白银, 这也让他看到了开商税的大利。
  凉风吹散了夏天的燥热, 迎来了秋。再有四日便是九月初五, 皇帝近来总是睡不眠, 夜半盯着妻子高耸的肚子发呆, 掌下时有波动。
  临近生产之期,李安好也很不好受,背后垫着宝樱和九娘特地做的大软枕, 躺着才舒服些。肚里这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白天不动一到晚上那是翻江倒海。
  “皇上, 您怎么还没睡?”
  手指轻磨着她的肚皮, 安抚着里头的小家伙, 皇帝在她有些汗湿的额际嘬了一口:“我扰到你了?”
  “没有,”李安好弯唇, 今年的夏天尤其难受,因着怀喜她怕热得很。现都入秋了, 还是极易生汗。
  皇帝轻柔地耙着她的发际:“朕给你打扇。”
  “不用了,”李安好双手贴上肚皮:“也不是很热, ”今天小家伙好像客气了些, 没翻跟头。
  “朕小点力扇,”皇帝返手抽了压在枕下的团扇慢慢摇了起来:“你再睡一会。”
  迎来丝丝凉意,瞬间感觉舒服了好多,靠着皇上的肩, 李安好想要翻身,但无奈肚大如箩:“明还要上早朝,您别只顾着臣妾。”
  “现前朝也没什么事,就等着秋收了,”皇帝让她枕着自己的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笑着道:“闭上。”
  这几个月里,京城的情况可用一字形容,那就是“静”,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他截了齐国将军府及其党羽与西北的所有信件,并代劳之。
  确定了当年镇国公接到假旨一事是杨嵊与太后主谋,目的有三。
  一、离间镇国公与朝廷,让虎视眈眈的六王有可趁之机;二、逼镇国公反。前两者若都不能达,也可引得新帝猜忌镇国公府,免西北换帅。
  太后和陈元音还被拘禁着,先帝之死也是在杨嵊的算计之内,太后以诛族做要挟逼康氏玲女从之。怎么杀的先帝,他怕露破绽没提,反正动手的人就在慈宁宫,他也不急。
  贤亲王前前后后往户部填了八十万两金票,可算是补足了缺口。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朝上也少有出言,户部的事基本已在燕茂霖的掌控之中。
  唐逸幽领着陈一耀扮成南蛮商人,在南蛮西吉塔木郡、哈音踏郡等四个大城分别盘下两家粮铺,雇了几百个南蛮壮丁到处买粮。
  南蛮没有大靖富饶,风俗人文多少受大靖影响,轻商户重农。只要打点好,官家不会去在意几个商人。
  唐逸幽一行以偏低于大靖的粮价收粮,当地的南蛮人遇着不压价的商家很是欢喜。
  潜在南蛮的海韵楼商队负责运送,短短几个月,就集得了九十万担粮,银子也是流水似的往外淌。等秋收之后,还能集得百万担粮。到那时就算西北有变。南蛮粮草不足,想浑水摸鱼也得三思。
  看着皇后入睡,皇帝继续打着扇,轻眨了下眼睛。西北之事,他是不准备拖到明年冬日。待过了年开春了,河套冰河消融拦住北斐,勇毅侯便可揭杨嵊通敌之事了。
  呢啊……噗噗……
  一只灰毛老鹰斜冲落在西北狼萤卫所外南向二十里地的芦苇坡里。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芦苇坡西头出现一做猎户打扮的高瘦男子,钻进枯萎的芦苇丛里学鸽叫:“咕……咕咕……”
  呢啊……
  得了回应,男子不再学鸽子叫,放轻了动作生怕惊着那鹰。这伙计可珍贵了,听送鹰来见他的地甲说,天丑差点给鹰的主子跪下,人才愿意以三两银子一天的价暂时租借给龙卫。
  看见了蹲在一鸟窝里的灰毛鹰,掏出带来的兔子肉走近,蹲下送到鹰嘴边。
  那鹰警惕地盯着他,男子不禁扬起嘴角称赞:“好家伙,”抬手撸下破布帽子,露出面容,正是唐五。
  鹰站起叼了兔肉调了个身,尾巴朝人。
  唐五低头去看它两腿,小心地解下套在它左腿上的纸管,拿近细观找着了头慢慢打开。一小撮用红丝线绑着的胎发掉落,一把抓住,送到嘴边亲吻,眼眶红了。
  五月二十,陈小九给他生了一大胖小子。这鹰来得还真巧,前天是孩子百天,抽了下鼻子,紧抿干裂的双唇,是他对不住那娘俩。
  粗粝的手指轻捻着乌黑的胎发,又留恋地亲了亲深嗅还未散尽的奶香味,从怀里掏出一半旧荷包,将发仔细收好。
  抹去眼泪,唐五展开另一纸条,依着上面的字码比对着牢记于心的《靖宗训》。
  靖昌十三年三中月,朕下旨换帅。
  毁去纸条,唐五微眯起双目,一旦下旨换帅,杨嵊必反。皇上是要他在三月初就派人返京,报杨嵊造反,如此平反大军也可及早北上,可打杨嵊一个措手不及。
  将杨嵊通敌的密信封入纸管,复又套回灰毛鹰腿上,轻轻挠了挠它背上的羽毛,低声说道:“伙计,我得走了,你吃完也赶快离开。”
  见灰毛鹰还拿屁股朝他,唐五起身弓腰继续向前窜。他前脚走,后脚鹰就展翅飞出芦苇丛,在芦苇坡上盘旋了一会才离开了。
  “呃……啊……”
  “已经六指了,皇后娘娘您再忍着点,憋着气,”六个接生的嬷嬷连个眼神都不敢乱飘。这产房外皇上等着,太医都跪了一排。产房里那就更别说了,十来位宫女个个都肃着脸盯着。
  接生的嬷嬷感觉后颈处似被刀尖抵着一般,敢有个异动,定是当场就没了小命。
  肚子在收缩着,李安好发已汗湿,嘴里咬着只锦布包。开了六指了,她是寅时发作的。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很快就不用再顶着只箩到处走了。
  守在床头的宝鹊圆脸不见往日的红润,接了九娘递来的温巾子,左手把住抖霍霍的右手给主子擦拭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都是按着娘教她的那些伺候主子的,当年姑太太身子那般弱都能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主子也一定能行。
  皇帝立于产房门口处,一动不动,背在身后的双手被握得咯咯响。淑妃和几个地低位妃嫔垂首躲在一角落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中宫生子,她们必须得来候着,可瞧皇上背在后的那两只手,心里头怕得很,真是度日如年煎熬无比。有个胆小的,眼泪滚滚落,就是不敢发出丁点声。
  一盆一盆的水往产房里端,又一盆一盆的血水送出,姜苁灵拽着袖口擦汗,右手紧握药箱的带子,准备产房里那位一有不对就冲进去。
  “几时了?”
  范德江知道皇上在等什么:“还有半个时辰,辰时。”
  朱氏女可是说了,靖晟皇帝是出生在靖昌十二年九月初五辰时。
  “十指了十指了,”接生嬷嬷几乎是喜极而泣:“胎位正得很,娘娘现在听奴婢的吸气……呼气用力……对对,再来一次……”
  跟着接生嬷嬷的指示,李安好双手紧抓锦布包,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移:“啊……”
  辰时刚至,皇帝就闻产房内传来哇的一声,顿时愣住:“生……生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范德江笑得见眉不见眼,跪在地上等着赏。
  一缕日光穿过窗棂投射在皇帝的眉眼,他扭头望向琉璃窗外,只见天边白云滚滚似龙腾,凤目铮亮。靖昌十二年九月初五辰时,是他,联想到皇后做的那个非同一般的胎梦,绝对是他。
  靖晟帝。
  地壬抱着只明黄襁褓,身姿僵硬地走出产房,一板一眼地说:“恭喜主上,母子均安。”
  皇帝压抑着兴奋,两眼贪看着那尖脑袋红皮婴孩问道:“皇后呢?”
  “宝鹊几个正在给娘娘清理污秽,”地壬不敢动,她也不知道宝鹊怎么就把三皇子放到了她臂弯里:“主上,您要抱抱吗?”
  闻言,皇帝还真伸出手去,只指头才触到襁褓又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立马缩回。小家伙的脸也就他半个巴掌大,这能抱吗?
  范德江看了看跟根木桩子似的地壬,又扭头瞅了瞅皇上,提醒道:“是不是该让姜院判给三皇子请平安脉了?”
  正等着的姜苁灵突然发现,范德江也不是很黑。
  确实,皇帝摆手示意姜苁灵:“你小心着点。”
  “请皇上放心,”姜苁灵起身去净手,回来时正巧三皇子的一条短胳膊伸出了襁褓,他立马上前搭脉,只三息就一脸喜意地跪地:“三皇子康健,臣恭喜皇上喜得贵子。”
  到这时在场的妃嫔、太医、宫人才一致跪地齐声贺道:“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声音传到外,听见的宫人立时放下手里的活跪地恭贺,很快皇宫内外都晓皇后诞下龙子。被遗忘在太和殿的朝臣们,也不敢有怨言,只得跟着高兴。
  因着皇后生产之期就在这几日,琰老亲王也来上朝了,听了喜讯笑着直撸胡须,连声道:“好好好,太好了。”消息都传出来了,可知三皇子是个健壮的,如此甚好。
  宁诚伯热泪盈眶,跪地叩首:“恭喜皇上喜得贵子。”
  是皇子,燕茂霖跟着跪地朝殿上龙椅叩首:“恭喜皇上喜得贵子,”大臣们也回过神了,不敢有半分拖沓纷纷跪地。
  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宫,宁诚伯肚里有千言万语,拉着大舅哥,想说却又吐不出一言。他太激动了,宁诚伯府要在他手里发扬光大了。
  为着皇后和三皇子的脸面,燕茂霖也不好将堂堂国丈甩开,只被一人高马大的男子拽着袖口又甚是不雅,“我穿的是官服,你能先松开我袖子吗?”
  “好”
  嘴上答应得响亮,可手还死死地拽着袖子口。宁诚伯目视着前方,他两条腿软趴趴的,不太好使了。
  没出息的东西,燕茂霖用力试着将袖子抽离,可惜李骏攥得太紧了。
  费了近一个月,宁诚伯两腿才恢复往昔硬朗,走路不飘了。
  满月时三皇子已褪去了红,脑袋也没那么尖了。身段丰腴了不少的李安好出了月,着一身凤袍抱着儿子跟在皇帝身后入了羲和殿。
  按皇家礼仪举行了满月礼,皇帝赐名:凌云霄。
  羲和殿静默无声,李安好扭头去看被九娘抱着的儿子,长开了些也能瞧出模样了。一双凤目与他父皇一模一样,鼻子唇口似了她。黑亮的胎发都快盖住小耳朵了,但暂时还不能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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