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早就定下遗嘱,将私人海船与一部分珠宝赠予新婚妻子茱莉娅。现在他的两个儿子却不认同原先的遗嘱分配。
亨利与毕维斯认为继母根本不爱父亲。两人相差三十多岁,茱莉娅就是看中了奥尔的钱。
只要奥尔一死,年轻的茱莉娅能带着一笔遗产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兄弟俩坚称茱莉娅有谋杀父亲的嫌疑,非但不能让茱莉娅带走一枚铜币,更要把她送入监牢。
面对可怕的谋杀指控,茱莉娅直道被污蔑了。比她年纪还大的继子们一直对她不够友善。
亨利与毕维斯对父亲另娶新妇而一直怨恨在心。
现在趁父亲一死,即刻把罪名栽赃在继母头上,为的就是能侵占继母应得的合法遗产。
双方争锋相对了一夜。
当太阳升起,是各找帮手,不可能让奥尔之死善了。
“茱莉娅夫人势单力薄,只能恳求F先生您施以援手。请您看在与老主人朋友一场的份上,设法还原老主人的真正死因,也能还夫人清白。”
女仆阿莎请求着法利亚神父,并且带来了茱莉娅的承诺。
“夫人保证她是无辜的,她愿在继承海船后,立即将船交予您。不取分文租金,您可以随意使用两年。”
法利亚神父叹了一口气。
如今只有查明奥尔的死因,他的遗产才能顺利处理,而四人的海船租赁才能继续。或者,也可以再寻找另一个人借船,但那也要费另一番功夫。
既然如此,F先生就携情人辛巴德先去安格斯宅邸悼念老安格斯。
女仆阿莎并未同路,茱莉娅还让她再办些别的事。
凯尔西与歇洛克却是同往安格斯宅邸。借以侦探听闻有死亡案件,就随朋友F先生同去的说辞。
法利亚神父与唐泰斯并不介意带上两人,是更希望能快些弄清事情真相。
不过,他们都在心中暗道时运不济。明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临要出发,竟遇上船主死亡的变故。
另一艘贡多拉小船上,凯尔西与歇洛克面无异色。
奥尔·安格斯之死和他们有关吗?必然是毫无关联,他们又不是凶手。
不,该严谨一些。
没有尸检之前,奥尔是他杀、自杀、或病亡,都还是未知数。
因此,凯尔西与歇洛克能义正言辞地说,死神带走了奥尔的生命,与他们没有半枚铜币的关系。
只是两人心中隐有半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来了,死亡事件还是来了。丘比特那小子没能一直绊住死神,还是让死神正常上班了。
“砰!”“哐——”
四人前往安格斯宅邸时,场面已是剑拔弩张。
一边是亨利与毕维斯,另一边是茱莉娅。双方都请了帮手,还都是威尼斯商圈里颇有分量的人物。
安格斯兄弟俩叫来了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而茱莉娅也并非势单力薄。她的人缘显然很好,笼络了奥尔的老朋友及其伴侣造势。
警务局来了三名警探,夹在两拨人中间。
劝和是劝不了。现场不再只是相互责骂,已经升级成为手砸花瓶脚掀桌椅,好在没上升到肢体冲突。
“你们想把我关到牢里,独吞了奥尔的遗产。”
茱莉娅气得面色铁青,在人前强忍着委屈没有落泪,直斥亨利与毕维斯。“我要求彻查奥尔的死因,你们就说敢不敢吧!怀疑我杀人,我还怀疑是你们下毒!”
亨利斜睨了一眼茱莉娅,还真没想到年轻继母挺有本事。
明明只是来自法国的小职员家庭,她嫁到威尼斯一年,居然还能叫来一些撑腰帮手。
“查就查!”
毕维斯狠狠怒视茱莉娅,“但你请的人,怎么能让我们放心?万一给你做伪证呢?”
茱莉娅立即向她的继子们反唇相讥,“哇喔!难不成用你们请的人?可别和我提警务局,我是知道的,新上任不久的里恩处长与你们关系不菲。
如果今天的三位警探公正调查,查出不利于你们的证据,他们的工作也就做到头了。”
安格斯宅邸正厅。
双方唇枪舌剑寸步不让。
终是有位头发半白的中年人费马,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呵到:
“好了,都别争了。奥尔的尸体还搁置在卧室。他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反目成仇。作为奥尔的表哥,我想我还是能提一些意见!”
费马板着一张脸,“你们都同意彻查奥尔的死因,想找公正查案的侦探,我提议不如找K.S.。
那两位不仅因为资助团队做研究而扬名在外,诸如三国交换毒杀案,巴黎地下血祭案,以及去年深秋的福利院虐杀案等等,其破案本领也声名远播。如果交给他们调查,想必很快就能查出奥尔的死因。”
此话一出,大厅忽的安静。
很快。双方请来的帮手先纷纷点头赞同。倒是茱莉娅、毕维斯、亨利,三个当事人没有第一时间认可。
毕维斯与亨利兄弟俩相互看了看,没有反对,却都摇了摇头。
亨利说,“我当然听过班纳特与福尔摩斯的名讳,但他们是英国人。即便顺利联系上了,从英国赶到威尼斯必须耗费一段时间。难不成要让父亲的尸体等上半个多月?”
“对,不等太久。”
茱莉娅居然认同了亨利,“我也非常愿意请那两位先生调查奥尔的死亡真相,但并不希望让奥尔的尸体等太久。那两位总不能插翅飞来吧?”
此时,仆从前来通报:
“F先生与辛巴德女士前来悼念安格斯先生。他们还带了两位朋友,是班纳特先生与福尔摩斯先生。现在请那四位进来吗?”
茱莉娅、毕维斯、亨利都心头一跳。
人的名,树的影。真有人能把掩藏的秘密都暴露在太阳底下吗?
“快!把人请进来。”
费马说着就站了起来,看向刚刚争执不休的三个当事人。
“太好了,K.S.还真就插翅膀飞来了。这下你们都能放心了!”
第110章
一夜之隔, 安格斯宅邸是两个世界。
昨夜是热闹欢快的假面生日舞会,今早在为处理老家主的尸体争论不休。
卧室。
法利亚神父见到了奥尔·安格斯尸体。
奥尔穿了一件睡袍,腰带都未系紧, 衣服与床单都微微泛潮。衣襟松垮,隐约看到他身上的鞭痕。
法利亚神父肃穆静立, 为奥尔默念了一段悼词。
虽然从头到尾都以伪装的身份与奥尔接触, 双方也算不上熟稔,但这位生性浪漫的男人爽快地给予了他帮助, 谁又能想到仅仅一夜就生死相隔。
法利亚神父大致了解奥尔的死亡情况。
昨夜凌晨十二点半结束假面舞会, 宾客陆续离去。
大概一点, 宅邸恢复了安静,只余安格斯一家与仆从们。
奥尔喝到半醉回房没有洗漱就直接入睡。
往常遇上这类情况,茱莉娅都会与奥尔分房睡, 昨夜两人也是各回各房。
凌晨三点刚过,负责奥尔起居的男仆强尼被叫醒。奥尔表示要洗澡,让强尼快些备水。
三点半, 强尼依照惯例询问奥尔要不需要添加热水,但没有得到回应。
五分钟后, 强尼推开浴室门, 发现主人奥尔坐在浴桶里垂着脑袋,就像是睡着了。
强尼上前想要叫醒老家主, 却发现奥尔不是睡着,而是没了呼吸。
当时,强尼立刻通知了家里另外三位主人。
随后就有了茱莉娅与亨利、毕维斯的争锋相对,而没人先管一管还在浴桶里的奥尔尸体。
大约四点, 管家劝不住三位主人,是让强尼与另一男仆先把奥尔的尸体抬到床上。
总不能让尸体在浴桶里一直泡着, 就给他套上一件浴袍。
正是法利亚神父现在看到的模样。
至于茱莉娅与亨利、毕维斯,三人吵到天亮就各找帮手。
他们都没有再进入卧室,没有再触碰过奥尔,也没想要妥善地安置一下尸体。
法利亚摇摇头离开卧室。
走廊上,亨利、毕维斯站与茱莉娅对峙而立。
费马已经面露不耐。
之前,他提议请班纳特先生与福尔摩斯先生调查表弟奥尔的死因真相,得到了一众人的响应支持。岂料两个侄子见到真人后居然出言反对。
亨利与毕维斯反对的理由简单粗暴。
两位侦探与F先生是朋友,而F先生的情人辛巴德女士与茱莉娅有些交情。
昨天F先生与辛巴德参加了茱莉娅的生日舞会,今日他们恐怕也是给茱莉娅助威而来。
谁又敢保证两位侦探不会因为朋友,而偏袒朋友的朋友。即,偏袒茱莉娅。
对此质疑,法利亚神父完全不避讳地说出了向奥尔借船的事。
F先生与辛巴德女士,显然更在意与奥尔的友谊,而非他的妻子茱莉娅。
理由也极为简单。奥尔以实际行为表达了对两人诚挚的友谊,是将一艘价值不菲的海船低价借出。
尽管茱莉娅提到一旦继承遗产,她也会将船免费借给F先生两年,但F先生认为查明奥尔的死因更重要。
费马弄清始末,当下就提出解决安格斯兄弟俩担忧的办法。
不论谁继承奥尔的私人海船,都让F先生免费用两年。
只要亨利与毕维斯敢做这样的承诺,那也就谈不上F先生因利益先关偏袒茱莉娅。
“怎么?你们还没考虑好?”
费马不知两个表侄在纠结什么,既然他们认定茱莉娅害死了奥尔,难道不该快一点查明真相?
哦!不对。
刚刚毕维斯与亨利也表示要快些查明真相。他们支持邀请英国的班纳特与福尔摩斯来调查,但极其不愿意等待半个月之久。
如今,很好的查案人选近在眼前,那些顾虑的小问题也有解决办法。如果安格斯兄弟还推三阻四,就不禁让人怀疑……
“好吧。我们同意让两位侦探调查父亲的死因。”
亨利暗中咬牙,现状让他们不能再拒绝。“希望那两位能尽快查出父亲的死因。”
毕维斯附和着点头,随即又挑衅地看向茱莉娅,“安格斯夫人,你还没表态,难道怕被查出罪证?”
茱莉娅只觉脚很痛,是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的。早知道就不为了人多势众,把F先生也请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茱莉娅表面欣然应允,更是提出一点,“费马先生,还请您借几位侍从来。奥尔之死没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让某些人有可乘之机毁去线索证据。”
此话一出,差点又起冲突。
只能由费马从中调和,提议兄弟俩与茱莉娅都暂住到他家,而让侦探们能安静地调查安格斯宅邸。
此时,两位侦探并没傻傻地等候在走廊上。
凯尔西与歇洛克一踏入安格斯宅邸,敏锐发现安格斯家现在的三位主人其实并不欢迎他们。
两人并不在意是否受欢迎。
重要的是,原本的出海行程被打断,他们就必须抓出破坏计划的元凶。
未被允许检查奥尔尸体与死亡现场之前,就先在宅邸的其他地方转一转。
安格斯府邸说大不大,只有一栋主要建筑,主仆分散住在四层楼之中。但说小又不小,西南方小河流淌而过。
这条小河与威尼斯其错综复杂的水道网相通,人们乘坐贡多拉沿此河水抵达安格斯宅邸。
宅邸大门正跨在小河之上。
小河的一侧是主体建筑,通过一座木桥,另一侧是安格斯家的小树林。小树林种植了些许果树与鲜花,再往外去就是围墙。
“昨夜有不少人来此聊天。”
歇洛克正在勘查小树林的情况,泥土地上有许多新鲜脚印。
昨夜假面舞会期间,有人喜欢在舞池转圈圈,就有人喜欢在树林幽会,足印就是他们留下的。
这并没有不妥,就是给辨识脚印带来的极大的干扰。
“不论其他宾客是否来树林,昨夜在派对结束前,奥尔与茱莉娅一直在舞会礼堂。”
凯尔西询问了男仆强尼、管家及另外负责端茶送水的侍者,大致了解了昨夜的假面舞会情况。
毕维斯与亨利并未出席茱莉娅的生日宴。
其实,兄弟俩在威尼斯各有住处,早在七八年前就相继搬离老宅,偏偏在一年前又搬了回来。
起因是反对父亲奥尔续娶,反对不成之后,索性住回老宅。
理由明确,为了不让奥尔偏听偏信。两兄弟决定时刻在父亲面前晃悠,不能让父亲彻底被继母茱莉娅蛊惑。
因此这一年以来,安格斯家时有小冲突发生。
昨夜兄弟俩没出席舞会是奥尔的安排,不想让他的儿子们在新婚妻子的生日宴上起冲突。
午夜十二点,差不多舞会散场,兄弟俩才回家。
当时宾客正陆续离去,仆从们并未听到四位主人有争执,毕维斯与亨利先回了三楼房间。
后来宅邸也没传出异响,却在凌晨近四点时,因为家主奥尔的突然死亡,他的儿子们与妻子爆发了一场大争吵。
随即各找帮手,再后来就是凯尔西与歇洛克进入府邸时,看到的那一幕幕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小树林边缘。
树林边缘是高约四米的围墙,其上端还竖着一排尖锐的铁刺,让人难以从外围翻墙而入。
墙头没有可疑脚印。
歇洛克的目光却凝在一块岩石上。
树下岩石与石凳形状大小相仿,尽管石头的表面不平,但也能让人落座休息。
之所以肯定有人与岩石接触过,因为上面有半枚血掌印。
歇洛克上前细看,因为石头表面凹凸不平,血迹并不清晰,亦无法提取到指纹线索。
不过依照其大小,可以判断极有可能来自男士。
岩石之侧的脚印验证了这一点,有一对男士皮鞋印。鞋跟抵着岩石,而鞋尖朝外,表明流血的男人曾在岩石上落座。
“两天前,威尼斯下大雨,而岩石上的血迹残留度未经雨水冲刷,也就是说它是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