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只能耐心地再等一等,等山中的发现,等一个撬开普利莫之口的契机。
华生没留下等待,继续去参加之后的婚宴。
夜间十点,离开了宴会,他是顺利地完成了此次意大利之行的主要任务。
正想着普利莫一伙人居然没有参加宴会,而马车驶将要驶入市中心。
本该安静无人的街巷,不时有匆忙脚步跑过,更是堵住了马车行路。
“停车。”
华生叫停了车夫,拦下一个路人询问,“今夜有大事发生吗?难道都灵市内有零点集合活动,搞一场四月一日愚人节整蛊?”
路人忧心忡忡地摇头,“我多希望是愚人节玩笑,但大教堂着火是真事。半小时前,附近的人都看到了火光冲天,我们都在担心圣物会不会被烧毁。”
“火灾?您是说都灵大教堂遭遇了火灾?而且耶稣裹尸布可能受损?”
华生嘴巴微张,万万没想到三月的最后一天,还剩一个小时竟然听着这种大消息。“是谁干的?抓到纵火犯了吗?!”
路人摇头,“我正要去弄个究竟,决不能放过纵火犯。”
华生也不多问,也不坐马车了,直接跑向都灵大教堂。
大教堂后门。
凯尔西与歇洛克一得到消息就赶来了。纵火犯已被当场抓获,正是普利莫的三位助手。
然而,没有人能再让三人开口认罪,他们都已经倒地身亡。
“这三人是中了诅咒!”
值夜的神父正向警方称述案情。
火光一起,神父就叫召集教堂里的执事们灭火。
分成两路紧急查探,一是往起火点去,另一拨去看裹尸布的情况,严防声东击西的偷盗。
“果不其然,有三个人想要撬开密室的门。执事们冲上去想要制伏三人,与他们发生了一些拳脚冲突,但绝对没有下死手。”
神父对着上帝发誓,三个盗窃纵火犯突然发疯了。
“三人忽然扯下面具,拽下手套,更是脱掉鞋子。他们将这些随手一扔,又开始痛苦地撕扯衣物。”
夜幕中,本该反抗或跑路的三个纵火犯忽然失控。
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了他们,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魔网罩住了他们。
被困在其中的人连呼吸都困难,三人疯魔般地死命挥动四肢,只为撕裂越来越紧的枷锁。
“咚!咚!咚!三人挣扎着相继倒地,再也没有了气息。”
神父回忆起那一幕诡异的死亡现场,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才稳定了情绪。他十分确定,“这就是邪灵缠身,或中了邪恶诅咒。”
一旁,歇洛克对凯尔西低声说,“自从踏足都灵,第几次听到诅咒、邪灵之类的说辞了?这里的人还真都习以为常。”
凯尔西微微摇头,她没认真数过,反正假的真不了。环视一圈,却不见普利莫的踪影。
“我更好奇普利莫的情况。现在他的三个助手被逮了正着,又是当场死亡,他会有什么说法?”
歇洛克不管警方会问什么,决定紧随其后,也要趁乱去刺探一番普利莫。
“今夜是一个好时机,只要普利莫不是去见了上帝,势必从他口中的挖掘点什么。”
对的,只要普利莫不是去见了上帝。
一众人冲向旅店,却对上了暴毙于客房的普利莫。
不似三位助手死前拼命脱掉身上的束缚,他躺在床上没有挣扎痕迹,像是心脏突然麻痹。
若要问有什么异常?
搜查尸体时,警方一不小心抓下了一顶假发。只见普利莫的脑袋空空——他是一个秃头,一根头发都没留。
第64章
愚人节前夜, 都灵大教堂失火。
涉案四人当夜死亡,还分成两种不同的死法。
直接放火盗窃的三人,像是被恶魔抓住, 拼命挣扎后死亡。主使者也没逃过一劫,身在旅店, 突然心脏麻痹死去。
突发重案在都灵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定的埃及博物馆扩建研讨会推迟, 而警方还在寻找合适的验尸医生。
在黑白魔法三角交汇的都灵,找一位立场客观的法医, 同时还具备极高的专业知识, 一时间竟破有难度。
华生自问只是一位实习医生, 没有自告奋勇地自荐,而留在旅店围观事态发展。也暗中庆幸莫普利四人没有参加婚宴,更是没在教堂婚礼时发病。
“尸检暂时没头绪, 但外面都传疯了,昨夜普利莫四人死有余辜。他们卖身给恶魔想要毁去上帝留在人间的圣物,结果遭受了反噬。”
凯尔西摇了摇手指, 先不谈普利莫四人的死因,单说传言的逻辑性就有漏洞。
“为什么是反噬?为什么一定是毁去圣物?难道就不能是偷圣物贩卖, 而遭到了来自上帝的惩罚?”
因为上帝是仁慈的, 对待罪人,也不会直接采取极端的处罚手段。
这一题在场的都会答, 但大多保持了沉默。
歇洛克却是直接说了出来,因为确定作案动机是破案的关键步骤。
“重利的文物商怎么可能毁去裹尸布,偷盗贩卖才是莫普利最可能的行为模式。”
说普利莫只为毁去裹尸布,未免太过天真。
放火烧教堂也是声东击西的计谋, 火烧的区域与裹尸布存放的密室,在一南一北不同方位。
一伙人出席教堂婚礼, 而不参加随后宴会,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
几十年一次,都灵大教堂的圣物难得对外展示。他们抓住时机踩点,确定裹尸布的可能方位。为避免夜长梦多,当天就动手绝不拖拉。
此时,来听热闹的古董商行继承人杜克,大致了解过去短短七天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从火车头被抢到死老鼠被炸,再遇裹尸布遭窃,而最终涉案的嫌疑团伙暴毙身亡。
“等一下。”
杜克迟疑不定地说,“你们也许不能用完全正常的逻辑,去推断普利莫的做法,他私下并不是一个完全理性的商人。”
歇洛克与凯尔西有点意外,没想到来凑热闹的杜克竟带来了新的线索。
上一回在黑暗古堡,杜克没多少存在感。
给人留下的印象,除了被三个奥斯曼海盗围殴了一顿,还有就是非常崇拜解救他的花国功夫。
“请您知无不言吧!”
歇洛克不掩期待地看向杜克,线索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出现,来自于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
杜克被灼灼目光注视着,莫名有了些小压力又有了些小自豪。
他不再是仅受父辈荫蔽的继承人,也闯过了魔王的黑暗古堡,又多多少少参与到都灵诡案之中。
“除了目标客户,很少有人知道普利莫伪造文物。”
杜克爆出了内部消息,“像是艾德温,作为他的对手,应该更会被瞒得死死的。我之所以听说一些消息,还是售卖过普利莫提供的木乃伊粉。”
木乃伊粉是欧洲上层的稀罕货,从中世纪开始就开始物以稀为贵。
磨碎木乃伊,其粉末作为颜料,还有专属颜色称呼‘木乃伊棕’;又能入药,治疗头疼脑热,壮阳补肾等等。
近几十年,随着海运的发展,拿破仑发动对埃及战争后,欧洲与埃及的往来越发频繁。
欧洲兴起古埃及文物收藏热,从雕塑、壁画、棺椁、石碑等等,当然也包括了木乃伊。
其中一部分人并不需要完整的干尸,他们追求的是神秘木乃伊粉药。
“真木乃伊的价格高昂,辛苦弄来一具磨成粉,随便分一分就没了。”
杜克不吃这种可怕的药粉,不想吞下法老的诅咒,也不懂为什么不少人趋之若鹜,但有市场他也不拒绝赚钱。
“普利莫为谋取暴利,真假掺着供货。最开始我被坑过三四次,还不知那些假货多是不值钱的面粉。”
后来,杜克聘请了专业检验师,带着检测结果与普利莫对质才获得了赔付。
“经此一事,我不再和普利莫做生意。他倒是想继续交好自述了小秘密,比如他会赠送得力助手真木乃伊粉。让助理服用木乃伊粉是最佳奖赏,因为那是奖赏他们永保青春活力。”
“在普利莫看来,真木乃伊粉有奇效而格外珍贵。他辩解所谓假粉,也就是比例不同,不能被完全叫做假货。”
杜克却不为所动,原本看中普利莫德国人的严谨品质,谁想到他售卖假货。
不得不让人怀疑,除了制造假木乃伊粉末,是否也存在其他文物造假的情况。
“西西里岛的休斯顿家族,表面上只向大洋彼岸上贩运柑橘,但暗地里也从事文物贩卖。”
杜克无法获取实证,可了解了普利莫雇佣休斯顿家族外围抢劫火车,“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暗中勾结,一个制造假货一个向美国出货。”
稍微扯得有些远,说回普利莫此人的行为模式。
“普利莫的确重利,但也对神秘力量有些偏执地认同。除了奖励手下木乃伊粉,他对埃及雕像情有独钟。”
杜克亲眼所见普利莫狂热的膜拜,“如同一些虔诚教徒会亲吻耶稣或玛利亚的雕像,普利莫会亲吻埃及神像。”
那次,普利莫还鼓动杜克一起参拜伊希斯神像。
“不单是人形神像,普利莫也会亲吻黑猫神像,狗头人身神像等等。”
杜克说着普利莫的癖好,“因此,他偷盗裹尸布,可能不仅仅是为倒卖圣物谋取暴利。”
如此说来,普利莫偷盗裹尸布的动机,存在有多种不确定的可能性。
凯尔西稍作沉吟,联系普利莫的秃顶与他三位助理的诡异身体挣扎,这些不正常并非昨夜突发。
上午在教堂婚礼时就露出端倪,普利莫特意化妆掩饰不加的脸色,他的助理们竭力克制地握紧双拳。
“普利莫四人可能真的中了诅咒。”
凯尔西补充说明,“我指的那四个人的身体都出现了不正常现状,但他们没往生病的方向思考,反而认定了那是诅咒。”
既然是中了诅咒,就必须要想办法化解。
“普利莫崇拜埃及神明,但在埃及诸神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都灵大教堂又将展出圣物。你们说他会怎么做?”
凯尔西顺着逻辑推论,“以普利莫的做事风格,他会直接把裹尸布抢过来,用圣物来对抗诅咒。”
然而,圣物抢夺失败了。
其实即便普利莫成功了,耶稣裹尸布无法对抗他身上的诅咒。因为这一诅咒的来源极有可能不是邪恶力量,而是人为下毒。
凯尔西看向歇洛克,相互微微颔首示意,两人都从杜克的话想到了一种情况。
从普利莫决定打劫火车文物,就主动跳入了专为他而设的死亡陷阱。姑且将布局毒杀普利莫之人称为A。
A了解普利莫不择手段的性格。他不甘于竞价失败,而十分看重这一批文物,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抢取错失的埃及文物。
A获知艾德温要暗度陈仓,以货运火车运送文物,将消息透露给普利莫。
随之发生了火车头与第一节 车厢被偷事件,而劫走的货物包括几具木乃伊与若干神像。
被雇佣劫火车的休斯顿家族行动迅速,普利莫当夜就收到了这一批文物。
按照普利莫的习惯,将木乃伊磨成粉入药,而慎重地安置神像。其中一些木乃伊粉作为给得力助手的奖励,而他也会轻吻新到手的神像。
当时,普利莫根本不知道,他的习惯被利用了。
对于这一批失而复得文物的处理方式,让他与三位助理走上了死亡之路。仿佛中了诅咒,短短七天,他们的身体一下子衰败了。
只因这一批文物被下了毒。
被涂抹了毒的木乃伊,被渗透毒液的神像。
一旦服用其粉末,一旦亲吻其表面,就会不知不觉地中毒。
在这一过程中,其实出现过重要的物证提示。在第一节 车厢发现的死老鼠,它是中毒身亡。
火车其他车厢没有危险品,老鼠最可能就是在被劫车厢中毒。
木乃伊制作时会添加香油与香料,老鼠被香味吸引,啃食了带毒木乃伊后当场暴毙。
区区一只老鼠,却没有引起劫匪们的注意。
A也不能精准地把老鼠也算进去,更不能料到有人十分注重一只死老鼠,并将它带来都灵进行尸检。
五天前,如果成功检测出老鼠中了什么毒,再分析出中毒时间,又与列车其他车厢的货物有无毒性一一比对,恐怕就能推定被劫走的文物有问题。
一场精心布局的毒杀,尚不及彻底实施,极有可能就会半途而废。
毕竟A不能保证普利莫何时将毒木乃伊粉发给助手服用,也不能确保普利莫什么时候亲吻神像。
总之,时间拖得越久,普利莫四人中毒的概率就越高。
面对意外出现的搅局状况,A势必要阻止这一场验尸。
博物馆内,死老鼠尸体被炸碎,当时唯一的证物被毁。
普利莫与他的三位助手没能逃过毒杀。
四人中毒后,还要拼一把夺取圣物解毒,但昨夜都毒发身亡了。
为什么能确定四人不是被诅咒?
在来意大利之前,凯尔西与歇洛克做了前期准备。
他们面对的是毒杀金玫瑰的用毒高手,更不排除团伙作案,必须要了解人在中毒后的症状。
普利莫的三位助理不时握紧拳头,死前控制不住脱掉身上所有衣物,但仍感觉他们被看不见的魔网捆绑着,一直都在拼命挣扎摆脱束缚。
——砷中毒后,会引发这种奇怪的神经系统病变。哪怕赤身裸体,仿佛也觉得身体被重重外物包裹,越发无力摆脱。
普利莫暴毙于心脏骤停,而死前他的头发全都脱落。
——这也是一种中毒症状,其中最不易察觉钅它中毒。
尽管老鼠尸体被炸,但现在四位死者的离奇死亡,反而让案情明朗了。
给四人做一回针对性毒理尸检,再找到那一批埃及文物,两相对比就能验证推论是否准确。
如果普利莫活着,想要给他做一套身体检查,或签发搜查令彻查他的收藏品,那都是十分棘手难以搞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