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相似,汤姆也一点都不想杰瑞。让我来巴黎的原因与海上风景无关,只是应母亲的要求,来见一见她的朋友波比夫人。”
“原来如此。”
凯尔西也不戳破,还颇为理解地点头,“看来你将要事待办了?”
“是不是要事,明天见过波比夫人就知道。”
歇洛克尚不清楚具体内容,只知波比夫人并不是委托人,而是待人传话。
委托人老克雷尔夫人远在意大利。她的身体情况不好,别说前来英国,就连日常散步都成问题。
她希望找到一位高明的侦探,查一查唯一的儿子克雷尔。几经辗转,经人推荐就希望能请到歇洛克。
至于克雷尔都做了些什么,致使他的母亲竟然找侦探去调查他?
明天,歇洛克会向波比夫人询问清楚相关事宜。
现在却刚好借此向凯尔西表明,他快速赶来巴黎,才不是弄清伊夫堡监狱血案始末。更不可能是见一见不想念汤姆的杰瑞。
凯尔西继续喝茶,随歇洛克怎么说,他开心就好。
入夜。
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回了旅店。
休息了两天,今日两人不想继续静养,出门去逛了逛作别已久的正常世界。
巴黎的变化很大,改旗易帜换了执政者。整个城市在大改建中,早非记忆里的模样。
由于凯尔西事前做出的保证,两人见到歇洛克,面上并未流露出过于谨慎的审视。心里是否信任,那是要靠相处的事实来验证。
“两个消息,我认为应该告诉两位知晓。”
歇洛克并未拐弯抹角,“第一个消息,今天我下船入海关时观察了一番。巡检比以往要严格,尤其是对出关人员的核查。”
尽管报纸并未报道伊夫堡监狱的惨案,但海关与边检都行动了起来。
根据已知情报,法国警方收到的电报是斯沃博达自爆了主谋的身份,而那个疯子已经死了。
正因为死的死了,还是死了179+2个人,所以必须抓到还活着的人。
现在法国警方全面追查驾船离开的三人踪迹,别管三人是监狱血案的受害者或共犯,反正要先抓到才能给上面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近期最好打消从法国港口驾船去寻找宝藏的想法。沿海比内陆查得更紧,那很有可能会暴露。”
歇洛克画了简图,宝藏的位置在法国与意大利之间的第勒尼安海。“假如你们不想等一年半载后风头过去,那就最好先去意大利,然后从意大利开船出海。”
由于凯尔西被意外地牵扯到了伊夫堡监狱案中,更是顺带地帮着两个人越狱,歇洛克不希望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被法国方面逮住。
前往意大利也要假身份。
最近风声紧,具体怎么办得毫无破绽,那些事稍后再议。
歇洛克又说了另一个消息,“去年巴黎公社运动,有一部分的建筑被毁,像是法院存档与监狱犯人名单。其中包括1855年之前伊夫堡监狱的收押资料。”
换言之,法利亚神父的具体判决与服刑情况都有所缺失。
“我想它是一个好消息,是更难让人推测到神父您的来历。”
歇洛克对法利亚神父说到,“那能避免被人顺藤摸瓜发现您与红衣主教的矛盾,又追溯源头查到斯帕达家族两百年前与教皇的恩怨情仇竟是与一笔秘宝有关。”
法利亚神父:两百多年前的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查明白。只是没想到今年不一般的人陆续冒了出来。
两个消息说完,歇洛克遗憾地对唐泰斯摇头。
“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是因转送给拿破仑的信入狱,是属于政治罪犯之列,那些档案并没有烧掉。
听班纳特先生说您表示自己是被陷害,但这种问题不容易翻案,关键是您的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多谢您的探查。我已经决定要自己报仇,不管再耗费几年,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唐泰斯早已不指望能从法律轻易地翻案,十四年的牢狱之灾让他想清楚要怎么做,只有自己动手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歇洛克微微颔首,“好的,你可以自己动手。而报仇势必要有一定钱财,必须要去挖出宝藏,最好能尽快以免夜长梦多。”
这就绕回了那个问题。
——现在法国风声很紧,怎么能及时、安全又快捷地给两个越狱者伪造身份去意大利?
翌日。
歇洛克拜访波比夫人,也请凯尔西一起去听听,是什么案子让母亲要调查自己的儿子?
“哦!福尔摩斯先生,您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
波比夫人见到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眼睛越来亮。“太好了,你们组合一下,非常适合潜伏进那个俱乐部。”
歇洛克:母亲的朋友,还真不见外。这都没说案情,他也没答应一定会接受委托。
波比夫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请两人入座,从头说起了老克雷尔夫人的委托。
“其实,老克雷尔夫人并不清楚她的儿子具体怎么了,而根据一个信封,怀疑克雷尔迷恋上不该迷恋的人,他更是参加了某种特殊的情人俱乐部。”
一年半前,克雷尔二十七岁,到了可以考虑婚姻的年纪。
起初,老克雷尔夫人发现儿子似陷入爱河,以为他很快就会带一位淑女回家。
岂料等了又等,儿子似乎恋爱的迹象越发明显,但被问起相关情况,他只含糊过去。
“老克雷尔夫人并未催促,以为是克雷尔还未彻底获得那位小姐的青睐。没想到今年十二月,意外在客厅沙发下面发现了一个信封。”
波比将信封放到桌上,“里面的邀请卡不见了,而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克雷尔。”
信封的图形,能让人感到浓浓的欲望扑面而来。
花团锦簇的红玫瑰构成抽象的两个人形,两个没穿衣服的人拥抱着,围成一个字母O。
“当时,老克雷尔夫人向克雷尔出示信封,就敏锐地捕捉到儿子脸色异常。
她问起信封的来历,克雷儿只说帮朋友代收的。再问儿子是否在外有了情人,又一次得到了敷衍的答案。”
波比提起老克雷尔夫人身体不好,其实从不过分管束独子,假设克雷尔在外有了情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直说。
克雷尔越是遮掩,反而引起老克雷尔夫人的怀疑。随后她就开始了多方打探,得知了一个名为「O」的情人俱乐部。
即,只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或夫妻才可以加入俱乐部。
他们或是年龄地位相差甚大,或是有特别的癖好,反正让世俗感到惊讶甚至不容。
O俱乐部却为这些人提供了交流之处,能让他们有个隐蔽的空间结识朋友,而在俱乐部里不再是异类。
“老克雷尔夫人非常担忧儿子陷入歧途,又与克雷尔多次沟通无果,希望能找侦探潜入O俱乐部,调查清楚克雷尔究竟怎么了。”
波比说明前因,就看向歇洛克与凯尔西。
“老克雷尔夫人辗转找上我,我想起破获巴黎地下血案的那两位侦探。多么巧合,福尔摩斯先生,我与您的母亲又是朋友,便向她提起此事。”
其实,老福尔摩斯夫人曾明确表示,她可决定不了小儿子会否接下调查委托。
波比本以为歇洛克不会来巴黎,没想到他不仅来了,竟然还是没在家过完元旦就来了。
让人不免猜测,歇洛克应该有意向接下这次的委托。而且,今天他还带着一位同伴,也是一位侦探。
侦探与侦探,直接构成了能进入O俱乐部的条件——必须成双成对。
波比夫人看向歇洛克与凯尔西,不断使出真诚期盼的眼色:
「专业的侦探应该能适应男扮女装,并且假装情侣查案吧?您二位请快点给出答案,接不接老克雷尔夫人的委托调查?」
第104章
潜入某家俱乐部, 调查委托人的儿子有没有异常恋情。
这种听上去没有多大挑战性的案子,歇洛克除非闲到无趣,九成可能是不想接的。
不过, 当前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歇洛克一本正经地看向凯尔西,「出现了, 伪装离开法国的机会。」
既然波比夫人提出伪装情侣潜入意大利的方案, 或许能请她帮忙伪造出境证明。
伪造两个人的是伪造,伪造四个人的也是伪造, 那就能带上唐泰斯与法利亚神父离开。
凯尔西收到歇洛克的暗示, 直言不讳地问波比夫人, “O俱乐部也接待同性情人吗?那样的话,就不必男扮女装了吧?”
“哦!当然不!”
波比夫人连连摇头,“不为世俗所容也是有区别的。妓.女做贵族的妻子, 与两个男人相恋,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不容。”
波比夫人打量着凯尔西与歇洛克,顿时恍然大悟, 这两位绅士恐怕都不愿意女装。与其争执谁女装,不如索性挑战更触犯禁忌的同性恋, 那样更省时省力。
“两位请不要有那样危险的想法, 你们有胆量假装,俱乐部却一定不敢接纳。”
波比夫人也实话实说:“异性之间再怎么古怪的性.癖, 只要两厢情愿并不触犯法律。但,俱乐部要是敢为同性情人提供交流场所,一旦消息泄露就会被禁封,创办者与参与者直接被捕入狱, 很有可能被砍头或是无限期的牢狱之灾。”
听到此处,歇洛克与凯尔西面不改色,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好的,我了解了。”
歇洛克仅以客观地语气分析,“O俱乐部流出的消息不多,哪怕它从未表现出接纳同性恋者,但假如其男性会员以女装进入呢?既然是调查,就不能预设排除克雷尔迷恋上了男人,老克雷尔夫人或也该有心里准备。”
波比夫人能说什么?
她也知道凡事皆有可能,却最不愿出现最坏的结果,老克雷尔夫人也是如此。
“还是说回O俱乐部。有关它的已知情况有限,很可能地处意大利,但它也在巴黎做广告。这是一家私密俱乐部,并非随时都有活动。”
波比夫人取出一份资料,最上方是一张报纸。她指了指夹缝中的长条广告。
标题加粗:『你期待一段奇缘的降临吗?』
通篇煽情,文采俱佳。
简单概括,如果想要接触到日常生活范围外的陌生人,可以加入奇缘社。只需支付一本书的价格,就能找到你心仪的笔友。
是的。
只是笔友。
支付一定钱款购买一期交友录,其上登载了一些人的自我介绍与随笔见闻,并附有通信地址。人们可以选择感兴趣的对象与之通信。
如果这一期不符合心意,可以继续购买下一期。
或者支付更多一笔钱,将自己的喜好与征友需求发给奇缘俱乐部,新一期的交友录就会刊登你的征友启事。
歇洛克翻阅了这期交友录,共计78人,仅从文笔用词来看多为中产男性。
不过,名录本身并未标注本名、性别与年龄。
扉页写明创刊目的,是为方便众人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潜台词它主要是征友不是征婚。
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遇上找兴趣爱好相同的友人。
比如探讨钓鱼的技法与乐趣,比如分享各地动植物的博物见闻,亦或交换不同学校的相同学科有何异同。
从报纸广告到付费获得的交友录,只留了底部一小行位置给「O俱乐部」。
O俱乐部是奇缘社的下属分支,为那些感情喜好与世俗有异的人提供一个交流的场所。
每年举行四次俱乐部活动在意大利进行,分别在1月、4月、7月、10月的中下旬。另,必是两人一对才能申请入会,通过测试才成为会员。
有意者,请往巴黎蒙达街7号咨询详情。
“仅从这些资料来看,奇缘社并没有异常行为。”
歇洛克将交友录交给了凯尔西,“如同广告上说的,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人们能认识寻常渠道可能很难有交集的朋友。”
凯尔西翻了翻,这有些像是后世的社交平台雏形。
其实早网络社交出现前,很多报纸与杂志都登载过类似的笔友交流信息。两人或多人以写信沟通,有的甚至相隔不同的国家。
至于这样的笔友交流有没有风险?
它暴露了个人常住地址范围,势必存在有风险。
然而,在互联网时代来临之前,正如眼下奇缘交友录上刊登信息的人们,并未充分意识到个人信息暴露的危险性。
主要是因为目前各国的交通不够便捷。
哪怕这些人能不时通信,但可能直到终止通信的那天,双方都不会跋山涉水见上一面。
就事论事,在这个时代,奇缘社所为在大众眼中与危险可怕无关。
波比夫人也不觉得有问题,“蒙达街7号是一家名为「奇缘」的伞店。我询问过了,它是一年前开的。你们再看交友录刊号NO.24,一个月一期,说明第一期很可能在两年前发行。”
奇缘社很可能是两年前创立,一年前在巴黎开设接待点。
交友录没有出版社标注,是一本自行印刷的刊物。根据投稿地址,它的办事处在意大利威尼斯。
至于伦敦有没有奇缘社的消息?
歇洛克与凯尔西对视后摇了摇头。两人读过大多的英国报纸,尚未没有见过奇缘社的广告。
“话说回来,两位答应接下此次调查了吗?”
波比夫人已将所知都摆了出来。奇缘社在她看来也是正常盈利组织,而旗下的O俱乐部的情况不明。
话已至此,凯尔西索性直接道出前情:
“太巧了,在圣诞前正有两位法国朋友联系我,他们想要做沉浸式调查,企图分析特别性.癖。研究它是属于疾病范畴,亦或只是某些人的喜好不同。希望我能提供一二相关线索,可我之前对此并不了解。”
波比夫人笑了,“那刚刚好,您的两位朋友也能同去O俱乐部。”
“确实这是一次好机会,而他们原计划在研究过程中扮演一对夫妻,随时能找到研究特殊感情喜好的状态。”
凯尔西一副专业学术探讨的模样:“我觉得这一提议很有参考意义。如果要潜入O俱乐部,是该从巴黎就开始假装,能再路途中能找一找感觉。不然等了威尼斯再换装,业务状态不熟练容易被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