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天晚上,哥仨睡觉前,大宝宝问他大兄和二哥,他们的沐哥讨厌吃什么。
翌日清晨,饭菜全是楚沐讨厌,或者不是很喜欢吃的。
楚沐本以为巧合,晌午和晚上皆是,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林寒吃手把肉的那天上午,楚沐把楚大宝宝抓到跟前,“小老弟,咱俩聊聊。”
“我要去上课。”小孩大声说。
楚沐:“我给你请假了,上午半天休息。”
“那爹爹回来考我,我不会怪谁?”小孩歪着头问。
楚沐:“怪我可以了吧。”
“你想聊什么?”小孩继续问。
楚沐指着还未撤下去的长几,“今儿的菜怎么回事?大宝宝,凉拌薄荷,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凉拌艾草给我吃。”
“我娘说艾窝窝是端午节吃的,现在不吃。”小孩接道。
楚沐噎了一下,“谁跟你说艾窝窝。我警告你,明天再往我往碗里夹薄荷,我不把你这张小脸揍成猪头,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和他姓啊。”
哥俩惊了一下,同时转过头,看到分外熟悉的人和那声红红火火的衣裳,异口同声,“你咋来了?”
小太子跨过门槛,“舅母走有一个多月了吧。母后担心楚白白想舅母,让我来看看你和大扬、小玉。他俩呢?”
“上课去了。”楚沐道。
小太子眉头微蹙,“今儿不是休沐日吗?”
“你舅母走之前他们为了陪你舅母,缺了很多课,只能休沐日补回来。”楚沐瞥一眼大宝宝,“我给他请假了,他今儿不用去。”
小太子松了一口气,“楚白白,你和沐哥吵架了?”
“我才不跟他吵架。”小孩瞪一眼楚沐,“只有他跟我吵架。”
小太子不信,“为什么?”
“我要吃凉拌薄荷,他不吃还不准我吃。”大宝宝指着楚沐,“你有见过这么霸道的人吗?”
小太子摇头,“没有。父皇不准我吃糖,是因为舅母说吃糖虫吃牙。薄荷吃多了,牙齿也会生虫?”
小孩道:“不会的。我娘亲说薄荷是很好很好的东西。沐哥就是霸道,不准我吃。”
楚沐揉揉额角,“好好,我霸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小孩拉住太子的胳膊去游戏室玩儿。
午时刚至,小孩冲红菱招招手,“我要吃艾窝窝,放猪油渣和咸菜的那种。太子,你吃啥?”
太子想了想,“我想吃糖醋鸡肉,你家有吗?”
“你不可以吃糖,我也不可以吃糖。”小孩摇了摇头,“娘亲说三天吃一次糖,不然她就不疼我了。”
太子:“你娘亲骗你的。”
小孩点一下头,“我知道啊。我也说过不喜欢娘亲,也是骗娘亲的。可是娘亲是为我好,我不可以让娘亲失望。你想吃就等我娘亲回来,让娘亲给咱们做吧。”
“你娘亲几时回来啊?”小太子见不到无所不能的舅母,总觉得他舅父家变得不像他舅父家,“我都想舅母了。”
大宝宝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敢想,怕我娘亲分心。”说着,眼中一亮,“陛下也不知道吗?娘亲和爹爹说,你父皇无所不知,比她和爹爹还厉害,你回去问问你父皇好不好?”
小太子也觉得他父皇天下最厉害,“好啊。”
然而,商曜比大宝宝还想知道林寒到哪儿了,有没有给楚修远拖后腿。
但大军一出关,他就只能等楚修远联系他。可等待很煎熬,商曜索性给雁门关外修书一封——有大军的消息立即来报。
四月二十四日,上午,商曜打算领着太子去大将军府看看几个孩子,顺便尝尝大将军的樱桃,鸿翎急使急急跑来。
商曜心中一凛,刚走一个月就有消息,难道是林寒出了什么事。不待急使开口,商曜夺过密信,拆开看到上面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常喜不禁担忧,“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虽说以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大将军毕竟有好几年——”
“住口!”商曜瞪他一眼。
常喜缩了缩脖子,“陛下,您吓着太子了。”
商曜低头看去,小太子脸上尽是担忧,都快要哭了。
“傻孩子。”商曜笑着摸摸小太子的脑袋。
常喜越发不安,这是佯装欢喜,还是怒极反笑啊。
小太子依然很担心,“父皇,舅父和舅母怎么了?”
“你舅母不愧是你舅母。”商曜把密信递给他。
小太子不禁问:“孩儿也可以看。”
“朕像你这么大都跟着你皇祖父看奏章了。”商曜道。
小太子连忙拆开,小嘴惊得老大,“我的天啊!”
常喜下意识勾头看去。
小太子察觉到,就忍不住对常喜说,“我,我舅母,舅母要回来了……”
“啊?真出事了?要不要派太医过去?”常喜忙问,“听说雁门关那边一个县都找不到一个像模像样的郎中,这要是耽搁了,楚家的几个孩子还不得哭断气。”
商曜不禁咳一声。
常喜不待他主子开口,“奴婢这就去找御医。唉,陛下您当初就该拦着,这古往今来几千年,也没听说过女子出征。您怎么能让大将军夫人那个弱女子出去啊。”
“不是,不是!”太子连忙拉住常喜的衣袖,“你误会了,常喜,我舅母没病,是大军班师回朝,已到雁门关外,修整一日人马歇歇乏就入关。”
常喜瞠目结舌,哆嗦着嘴角,“班——班师回朝!?””
第122章 为民除害
小太子点一下头,“是的。信上还说是我舅母率先发现匈奴,也是我舅母率领的右路军杀敌最多。舅父,舅父的中路军只找到一些匈奴百姓,袁将军的左路军连匈奴的影子都没见到。”看了看密信,不禁感慨,“我舅母真厉害。”
常喜不敢置信,转向他皇帝主子,试探着说:“陛下震惊是因为大将军夫人,夫人她——”
小太子替他说下去,“我舅母最厉害。你直说父皇也不会怪你,又不是大败匈奴。”仰头问商曜,“孩儿可以告诉楚白白吗?”
商曜微微摇头,“不可。大宝宝还小,知道他娘亲这般英勇定会忍不住显摆。你舅母替楚沐出征这事,我们知道便可,万不可传的人尽皆知。”
小太子疑惑不解,“为何啊?”
常喜道:“会有女子被爹娘亲戚逼着替父子兄弟出征。”
小太子惊得“啊”一声,“为什么?她们跟舅母一样厉害?”
常喜:“当然不是。行军打仗九死一生,他们不想死,就逼或骗女子替他们去。像大将军夫人这样自愿随军,且有那么大本领的,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小太子明白了,越发佩服他舅母,“我舅母好厉害啊。”
商曜乐了,“你说几遍了?还去不去你舅父家?”
小太子连连点头,“去的。父皇,孩儿见着大宝宝该怎么说呀?”
商曜想想,“你舅父安排好俘虏方能回来。你就告诉大宝宝,再过半个月他娘亲就回来了。”
林寒走之前对大宝宝说得三个月。
大宝宝得知只剩半个月,掐指一算,他娘亲提前一个月,别提多高兴。
最明显表现是楚家的饭菜里再也没有凉拌薄荷。
楚沐打消了自个单吃的念头。远在千里之外的楚修远却很后悔由着林寒顶替楚沐随军。
鸿翎急使送往京师的奏章不是楚修远写的,是雁门关守备递过去的。
京师担忧楚修远,守备一见大军在关外修整,就前去拜见楚修远,然后把京师的担忧传达过去。
楚修远当时忙着接第二波粮草,没空接见他就让他去找别的将军。
密信上的内容便是这么来的。
守备走后,楚修远送走运粮官,告诉他们不要再送粮,回来就发现他夫人不见了。
找半个军营没找到他夫人,发现右路军的人马少了许多,楚修远有个不好的预感,立即去找火头军,问他晌午吃什么。
火头军实话实说,晌午吃蒸饭和酱烧兔子肉。
楚修远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冲动,回去牵马寻妻。
然而,等他找到林寒,就看到右路军人手四只兔子。
常言道,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楚修远纵然想把林寒拉下马,依然忍到他们账中,屏退守卫才开口说,“夫人即使眼里没我这个夫君,我还是大将军,你——”
林寒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个温软温软的吻。
大将军目瞪口呆,满腔不满化为虚有,林寒松开他,晃悠悠出去。大将军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哪儿,直到外面有人喊,“大将军,大将军……”
楚大将军陡然清醒,摸了摸嘴唇,看了看外面,微风和煦,阳光正好,不是三更半夜,漆黑一片,军帐的门帘还敞开着,林寒竟然——这女人还让不让人活。
楚修远捏捏眉心,万分想念多年前,他只是碰一下就忍不住给他一脚的女子。
“大将军——”
楚修远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何事?”
“侯爷说他打的兔子多,右路军吃不完,想给袁将军送几只,您看送几只合适?”说话的小兵飞快往左边看一下,就偷偷打量楚修远。
楚修远并没料错,匈奴百姓在雁门关西北方向。
如果不是林寒提前发现匈奴,而是按照楚修远的要求尽快抵达预定地点,那匈奴一路往西跟族人汇合,定会遇到楚修远的中路军和袁浩的左路军。
盖因袁浩出发前楚修远曾交代过,抵达预定地点不见匈奴立即往东推进。按照行程匈奴跟楚修远碰头之际,正是袁浩跟楚修远会师之时。
然而,偏偏多了林寒这个意外,导致袁浩赶到连匈奴百姓养的羊都没见着。
一万骑兵加火头军,在外一日花费的钱财便不计其数。何况他们已出来一个多月,所以无功便是过。
楚修远身为大将军有权处罚袁浩,但他是商曜封的将军,所犯也不是大错,所以楚修远见着袁浩就让他好好休息,一切回京再议。
好好休息不等于吃好喝好。不然中路军那些将士定会不服。这点道理林寒不可能不懂。再说了,林寒并不喜欢袁浩,给袁浩送兔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今儿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楚修远思索片刻,“一只也不送。有多余的送去中路军伙房——”
“侯爷说中路军要,要吃没有。”那士兵说完看一眼楚修远,又忍不住往左边瞥一下。
楚修远见状,挑了挑眉,故意问,“这附近还有没有兔子?”不待他开口,“应该都被塞北侯吃了。”
“我又不是饭桶。”
万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楚修远乐了,“不躲了?”
林寒的眼中闪过一些不自在,“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
“你才出去多久?”楚修远笑着问,“用飞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飞到伙房。”
林寒瞪他一眼,“就你聪明!”
楚修远冲传话之人抬抬手让他退下,随林寒进帐,“将士们忙了一个多月,难得歇一天,你竟然带他们打兔子,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沐儿以后还怎么带兵?”
林寒:“你以为我逼他们去的?”白了楚修远一眼,“他们求我带他们去的好不好。啥都不知道就知道训我,亏你还是我男人,你可真让我失望!”
“我倒是想听听他们怎么求的你。”楚修远道,“倘若属实,为夫明儿陪你抓一天兔子,争取把雁门关的兔子除掉七成,守兵来年也好在这边种点吃的用的,改善伙食。”
林寒:“这话可是你说的。”
楚修远心底微动,竟然是真的。
“我是你夫君,还是大将军,连言而有信都做不到,何德何能统领千军万马。”楚修远笑着说。
林寒:“军中伙食太差。不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该让将士们吃饱。实际上没有肉和菜不说,猪油拌糙米饭都吃不饱,长此以往下去谁还乐意来跟你打匈奴——”
“等等,等等,什么时候没菜没肉?”楚修远拧眉,“你早上吃的蒸鱼不是火头军做的,是你凭空变出来的?”
林寒:“是火头军做的,但不是你们军队配的,是我带人抓的。”
“抓?”楚修远不禁指着她,“你什么时候——”
林寒握住他的手。
楚修远不禁后退,心生警惕,“别想又用刚才那招。”
“哪一招啊?”林寒笑吟吟看着他。
大将军的脸瞬间红了,“你——你知道。”
林寒松开他,“遇到匈奴那天抓了上百条,因急着赶路,火头军就没收拾。后来有了羊肉,火头军想着有羊肉就没必要再做鱼,就把那些鱼腌起来,放在沙地上晾干,便是你今天吃的蒸鱼。”
对于日奔几百里,活动量极大的士兵来说,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可以一天不喝盐水,否则人会虚脱。所以军中备了大量食盐。
这点楚修远很清楚,没问林寒哪来的盐,更没问火头军怎么敢用盐腌鱼,因为林寒有权决定她右路军的物质如何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