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回来的太迟,丫鬟婆子也该用饭了,林寒就没让人伺候。楚修远、楚玉和楚大宝宝都忍不住剥粽子垫肚子,林寒便亲自把盖在饭菜上的碗拿掉。随后给楚扬盛一碗汤,“刚才外面回来,灌了一肚子凉风,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楚扬笑着说:“正好我也渴了。”
大宝宝把手里最后一点粽子塞嘴里,咽下去就提醒楚扬,“大哥刚才还没说有没有抓到凶手。”
林寒替楚扬说:“无头案没这么快。”
大宝宝看向楚扬,“是吗?”
楚扬:“是的。我跟大人盘问好几遍认识死者的人,看起来都有嫌疑,又都有不在场证据,”说着,不禁摇头,“这个案子有点难。”
林寒顺嘴问:“死了多久?”
楚扬想想,“从尸体上看有四天了。”
大宝宝不禁说:“这么久还怎么查,要是我早跑了。”
林寒:“你往哪儿跑?去年刚统计过人口,跑出去就是黑户,不担心被当成逃犯抓起来?”
大宝宝想一下,“不可以跑到山里躲起来吗?”
楚修远:“山里不是野人就是野物,你是想跟野人为伍,还是想被老虎拆入腹中?”
大宝宝都不想,所以他问楚扬,“凶手还在?”
楚扬想想,“应该还在。”看向林寒,“死者的尸体所在地是案发现场,死者的头定被扔到别处,如果能找到死者的头颅,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楚玉不禁说:“头又不会说话。”
林寒:“会的。”
楚玉猛地转向他娘亲,手里的粽子都忘记吃了。
林寒重复道:“会的。比方说有五个人往死者尸体那边去过,要是能找到头,那五个人不可能又都去过,然后就可以根据这点缩小排查范围。也可以根据面部表情查出死者死前是惊恐,还是先被人闷死过去,然后砍掉头的。”
楚扬忍不住说:“娘说得对。”
楚修远:“再对也得用饭。”
楚扬把汤喝掉,就给自己剥个粽子。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楚修远见状,道:“又想什么呢?”
林寒:“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楚扬忙把粽子放下,打算洗耳恭听。
楚修远叹气,“你能容大宝吃完饭再说吗?”
林寒抬头看到楚扬拿起粽子,顿时忍不住笑了,“边吃边说。其实不一定可行。”
大宝宝不禁开口,“娘,您再不说,我都吃不下去了。”
林寒直言道:“狗对腥味敏感,你们可以试着找一条聪明的狗,先让它在死者身边闻一会儿,熟悉了血腥味,然后再从案发现场往四周搜寻。”
楚玉好奇,“为什么往四周?我要是凶手,定把那头颅扔的远远的。”
楚修远接道:“所以你不是。”
楚玉噎着了,不想搭理他父亲。
楚修远对楚扬说:“只要凶手不想死,都怕被人发现他杀人。以防被人撞见,最好是把头颅就近掩埋,或者抛出去,所以按照你娘的办法定会有所收获。”说着,顿了顿,“要是没有,可以去死者家里看看。”
楚扬若有所思,道:“爹的意思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最有可能?”
楚修远点头,“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有可能。但涉及到两条人命,我个人建议你们疑犯从无。”
人命关天,倘若错判,不但无辜者丧命,凶手逍遥法外极有可能再犯,就不止两条人命。
下午,楚扬到廷尉衙门,就把从他爹娘这里听到的挑出可以说的全部告诉孙廷尉。
案发地离城门很近,而且又是无头案。凶手如此残暴,已引起周围百姓恐慌,廷尉衙门必须尽快破案。
孙廷尉觉得用狗找死者的头颅不大靠谱,还是决定试一试。
申时一刻,所有人换上干净没有任何气味的衣衫,就带着狗前往案发地。
大宝宝写好作业出来,看到太阳快落山,他大哥还不见回来,忍不住去找他二哥,问道:“大哥会不会又无功而返?”
第152章 四十不惑
楚玉和楚扬年龄相仿,哥俩近几年又都喜欢看书,虽说楚扬看得是破案断案的书籍,楚玉逮住什么看什么,但因俩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楚扬偶尔跟楚玉念叨一下案情,楚玉对于破案也比楚大宝宝了解的多。
楚玉想到城外地广人稀,雄鹰黄鼠狼满山遍野,凶手若是把那头颅随便往野地里一扔,三四天足矣被鸟兽啃光。
思及此,楚玉道:“很有可能。”看一眼西边的金乌,“快要关城门了,不论有没有收获大哥都该回来了。”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声“大公子”。
楚玉冲大宝宝努一下嘴,我没说错吧。
大宝宝往外看一眼,不见他大哥进来,估计回房换衣裳去了,就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楚玉顿时想揍他,“没你聪明,比你虚长几岁,比你见多识广而已。”
大宝宝哼一声,很不服气,“我像你这么大定比你懂得多。”
楚玉:“你长大我不长大?”
大宝宝一想也是,随即不敢置信地问:“那岂不是我这一辈子都比不过你?”
林寒和楚修远从堂屋里出来,正好听到这句。林寒就给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开口道:“大宝宝,每天比你二哥多看一点书,多了解一点人情世故,不出五年就能赶超你二哥。”
大宝宝从书房跳出来,“当真?”
楚修远反问,“你爹我很闲吗?逮住机会就糊弄你。”
大宝宝被爹娘糊弄怕了,哪知道他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比起天天想看他出丑的大将军爹,大宝宝更相信把他拉扯大的娘亲。
大宝宝就喊林寒:“娘,我听您的,您说。”
这事林寒不敢同孩子胡扯,便说:“阅历都是积累的。有些人浑浑噩噩活到老还不如你。”
大宝宝思索片刻,问道:“看书积累吗?娘。”
林寒:“看书只是其中一个途径。平时听我和你爹聊天,我领你们去东西市,都可以积累。阅历见识它是无形的,过几年想起今天的事就会发现你懂得比现在多。”
大宝宝明白了,正要说点自己的想法,楚扬从西厢房那边过来。大宝宝瞬间把要讲的话忘了,跑过去道:“大哥,找到那人的脑袋了吗?”
楚扬下意识看林寒,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林寒见状,瞬间知道死者的脑袋找到了,不禁问:“在哪儿找到的?”
大宝宝惊呼,“找到了?”不禁转向他二哥楚玉,“你猜错啦?”
楚玉也很吃惊,“这么快吗?”
楚扬不由地看一下他爹,“要不是爹爹提醒,此案极有可能变成悬案。”
林寒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楚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们猜死者的脑袋是在哪儿找到的。”
大宝宝回想一下他爹先前说的话,道:“死者院子里?”
楚玉跟着说:“死者家门口的大槐树下?”
林寒:“死者屋后面?”
楚扬看向楚修远,“爹,您觉得会是哪儿?”
楚修远仔细想想,“不是院子、不是树下,也不是屋后。难不成是屋里?”
大宝宝惊得睁大眼睛,忙问:“凶手是死者家人?”
楚扬微微摇头。
大宝宝越发好奇,“那还能是哪儿?”
楚扬笑着说:“我可没说在死者家。”
除了家,还能跟死者有关的地儿就只有田地。思及此,楚修远问,“死者地里?”
楚扬不禁感慨,“我爹就是我爹。”
林寒顺嘴说:“你爹不是你爹,还能是你娘。”
楚扬噎了一下。
楚玉和楚大宝宝乐了。
楚扬苦笑,“娘,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修远接道:“你娘也没别的意思,她不过随口说了句废话。”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再说一遍!
楚修远装作没看见,问楚扬,“田地那么大,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楚扬:“不是我们找到的,是娘亲给我们找的帮手找到的。”
大宝宝不禁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说出来,想起来了,“狗?”
楚扬点头,“孙大人原本觉得让狗帮我们找死者的脑袋很儿戏。可主意又是娘出的,他不给大将军夫人面子,也得给亲家母面子,才决定让狗试试。”
楚玉忍不住问:“一下就找出来了?”
楚扬想笑,“哪有那么快。我们到案发地就打算牵着大狗往草丛里和村里去,谁知那狗直直地往玉米地里钻。当时牵狗的衙役有点瘦,险些被狗拽摔倒。”
林寒趁机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多吃点,长得高高壮壮的了吧。”
楚扬连连点头,“那人险些被拽飞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吓一跳,想也没想就追过去。可那狗跑的太快,直到它停下来扒拉土地,我们才追上。
“那边的村民看到狗抓土,还笑我们没本事破案瞎胡搞。好在有个家里养狗的人看出那狗不大对劲,提醒孙大人底下可能有东西。孙大人不信,还是让人往底下挖,结果当真挖出一个散发着浓浓臭味的脑袋。”说到此,楚扬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寒见状,猜到他是想起死者面目全非的脑袋犯恶心,也就没故意问他怎么了,“然后村民也不说你们瞎胡闹了?”
楚扬闻言不由自主地想起村民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的不舒服因此消失殆尽,“对!随后孙大人问村民,那玉米地是谁家的,早几天都有谁来过。村民一边说是死者的,一边朝死者的邻居看去。”
大宝宝忙问:“是他邻居?”
楚扬:“对!”随即就忍不住说,“我们之前问他邻居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他邻居还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说有好几日了。本以为他在城里做工,没想到死了。说到最后还挤出几滴猫尿。要不是爹爹提醒,我们怀疑死者的妻儿都不会怀疑他。”
林寒不关心这个,“因为什么杀人?”
楚玉接道:“因为地呗。”
林寒感到奇怪,“田地?你又没去,你怎么知道?”
楚玉点头,“百姓把土地看得尤为重要。刚刚大哥说死者的脑袋是在玉米地里发现的,玉米高产,多种一垄就能多收半袋玉米粒。不是死者多种了他的地,就是他想占便宜没占成,一气之下就把人杀了。是不是这样?大哥。”
楚扬:“地是其中之一,其二据说死者的儿媳妇本是介绍给凶手的儿子的,那姑娘没看中他儿子,看上了死者的儿子,凶手就觉得死者家故意跟他作对。后来两人又在去田地的路上起了争执,他就冲死者后脑勺一下,把人砸晕拖到地里把他的头砍掉,然后故意埋在死者地里,希望能吓一吓死者家人。”
大宝宝惊呼一声,“这么坏?!”
楚扬想了想,“怎么说呢。看起来不坏,他在村里名声极好,但奇怪的是没人敢跟他打交道。村民起初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他人严肃,不可开玩笑。今天出了这事,村民们找到原因,他那个人危险。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所以潜意识跟他保持距离。”
大宝宝转向他娘亲,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伪君子?”
林寒笑了。
大宝宝顿时知道他猜对了,随即问楚扬,“那个坏蛋判了吗?”
楚扬:“没判我也不会说他是凶手。孙大人觉得他太残暴,判了斩立决。后天午时三刻,西市菜市口斩首,你要不要去看看?”
大宝宝连连摇头,“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才不要去。再说了,我都跟太子约好了明天去东市。”
楚修远不禁问:“去东市做什么?”
大宝宝道:“不做什么,就是去逛逛,我都好些天没去过东市了。”
林寒:“太子是不是说他想出来透透气?”
大宝宝有点意外,只有一点,“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娘。”
林寒笑道:“那你们多带几个人。中午早点回来,晚了我可不等你们。”
大宝宝摇摇头,“不用等。沐哥的岳母又在东市开一家食肆,上次在东市见着我非要让我去她家店里用饭。我跟她说有事急着回去,下次再去。我和太子说好了,这次就去他们店里用饭。”
楚玉不禁打量他一番,“孙家夫人请你过去吃饭?”
大宝宝道:“对啊。不行?”
楚玉:“她应该请的人不是我吗?他们店里用的食谱都是我写的。”
大宝宝很想送他二哥一记白眼,恐他二哥揍他,使劲忍住,道:“还是我画的呢。再说,人家用的食谱是花钱买的,又不是你送的,干啥请你?”
楚玉:“为什么请你?”
大宝宝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出他沐哥的岳母不是跟他假客气,“大抵她觉得我聪明,日后也能像爹爹一样成为大将军,就趁着我还小好好讨好我,他日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好开口找我帮忙。”
楚玉上下打量他一番,“匈奴都被沐哥和爹爹赶回祖坟,没仗给你打,你拿什么成为大将军?再说了,有沐哥在,哪儿用得着你。”
大宝宝道:“我才十三好不好。再过十年爹爹老了,沐哥也不能再当先锋官,他俩加一起没我一个人杀的敌人多,大将军不是我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