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降不住他。”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楚沐。
“别看,没说你。”楚沐道。
小孩儿把碗推到林寒面前,还要。
今儿的鸡蛋羹是很大一盆,盆里放着一大勺子,林寒给他舀半勺,“先吃这个。吃完了再给你夹肉。”
鸡蛋羹柔滑,小孩儿通常很喜欢,但今儿吃了好些樱桃,小孩儿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往楚玉碗里倒。
楚玉下意识躲闪。
啪嗒!
一半掉长几上,一半落到二公子手背上。
楚玉大怒,伸出另一只手朝他手上一巴掌。
小孩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
大将军扶额,小侯爷堵住耳朵,林寒叹气,“来人,面巾!”
“娘……”小孩儿听到林寒的声音,委屈巴巴望着她,“疼……”
林寒很想甩给他一句,疼也活该。
“不吃放那儿,谁让你倒的。”林寒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坐我怀里好好吃,不准乱跑。否则哥哥再打你,我也不管你。”
小孩儿窝在他娘怀里还使劲往里挤。
林寒双手环住他,小孩不乱拱了。
楚修远道,“把他给丫鬟。”
小孩儿抓住林寒的衣裳。
林寒低头看一眼,摇头笑笑,无声地说:“困了。”
楚修远看看长几上的菜,犹豫撤下去几个还是另做,就看到林寒抽出右手,招呼他们用饭。
楚沐不禁说:“婶婶,别惯着他。”
“快别说了。”楚扬扯一下堂兄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再哭就得我娘搂着他睡。不然就你来哄。”
楚沐忙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楚修远忍不住问,“得多久?”
林寒侧开身让他自个看。
楚修远倾身,一股属于女子独有的淡香沁入鼻中,大将军略感不自在,飞快扫一眼小孩儿就撤开,“睡了?”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还得再过一会儿。
小丫鬟把汤端上来,林寒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过来把楚白白送去西厢房。
楚沐碗里的饭才吃一半,“这么快?”
“他有一点困,到我娘怀里一会儿就睡着。”小楚扬解释给堂兄听。
楚沐想起以前奶娘得哄半天,“还是婶婶有法子。”
在对付孩子方面林寒并没有特殊办法,小孩这么快入睡大概是
有安全感。奶娘对他再好,总归不是娘。
凭她在书房待一会儿楚白白就以为他跑了,指不定说娘不要他的那人便是奶娘。
楚白这么小的孩子无法分辨出好人坏人,但孩子不傻,能感觉出谁对他好,谁对他虚情假意,他不听奶娘的话实属正常。
“我跟他说听话就给他做好吃的。”林寒道。
楚沐问出将将升起的疑惑,“这个鸡肉怎么和我以前吃到的不一样?还有羊肉,很入味,又不像蒸的或炖煮的。”
“因为是铁锅做的啊。”小楚扬见他爹和堂兄都露出疑惑,放下箸就同他们解释。
叔侄二人得知铁锅是林寒的陪嫁,都露出惊讶之色。
林寒笑道:“我从不委屈自个,只是我爹不知道罢了。”
叔侄二人不由得想起从姜纯钧和沈赤霄那儿听到的事。
“娘的爹爹很坏,娘也很坏。”小楚玉忍不住说。
楚沐想问怎么个坏法。
林寒接道:“先用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荤菜凉了腥腻,楚沐就把满腹疑惑咽回去。
饭毕,楚沐一手拎着一个弟弟往他院里拽。
室内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二人,空气安静下来,林寒倍感不自在,便没话找话,“将军是现在进宫,还是歇会儿再去?”
林寒不自在,楚修远又何尝舒服。
不论以前的妾还是后来的妻,身份地位都比楚修远低,在楚修远面前大气不敢喘,即使楚修远从未责备过她们。
林寒乃丞相之女,家世和楚修远相当,又极其聪慧,武功高强,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子完全不同,楚修远不好冷着脸,又不擅同女子调笑,导致楚修远不知该怎么同她搭话。
过于熟稔显得轻浮。客客气气像是把她当外人。不言不语又像他厌恶林寒。
楚修远闻言暗暗舒一口气,“樱桃和枇杷过夜就不新鲜了,我这就过去。”
林寒也松了口气,随即喊家丁备车,命丫鬟把五篮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楚修远本想先去椒房殿,抵达未央宫决定先去宣室。
皇帝商曜也是刚用过午膳,正要歇息,见他拎着一篮东西进来,瞬间来了精神,“修远跟谁学的,竟知道给朕送礼了。”
楚修远:“陛下别挖苦臣了,臣不过
是慷他人之慨。”
“这个他人是你那位神神道道的妻?”皇帝商曜接道。
楚修远听到“神神道道”几个字,心头闪过些许疑惑,把篮子放到御案上,“正是林氏。”
皇帝拿掉盖在上方的白绸,一看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好大的枇杷!这个黑红黑红的是什么?”
“樱桃。”
商曜拿起一个用汗巾擦擦就往嘴里送。
内侍慌忙说:“陛下,不可,还未清洗。”
“刚从树上摘下来,比你洗的干净。”商曜笑看着楚修远,“大将军还能害朕不成。”不待楚修远表忠心就咬下一半,细嚼一番,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是你府里种的?”
楚修远:“是的。”
商曜拿起枇杷,轻轻揭掉表皮,果肉不是黄色,却是洁白如玉,不禁嗤笑一声,“你这个妻瞒了朕不少事呐。”
“陛下说什么?”楚修远没听明白。
商曜抬抬手:“不是说你。朕是说你那个妻不是普通女子。纯钧问她是否懂风水,她故作谦虚略懂皮毛。依朕看朕的那些术士绑一起都不如她。”
这下楚修远懂了,“她除了武功了得,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装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往往只懂皮毛,担心被看穿便用外表掩盖。高人无需担心这点,反倒不会刻意做些什么。据说时常披头散发,赤足而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神鬼牲畜也不敢惊扰。”商曜又捏一个樱桃,“民间常说水深不响,响水不深便是这个道理。”
楚修远:“那陛下的那些术士?”他怎么记得一个塞一个仙风道骨。
皇帝险些被樱桃噎到,见楚修远面露疑惑,一时竟摸不准是调侃他,还是真不懂,“所以他们不如你的妻。”顿了顿,“你那个妻也是怪人,凭她的本事合该不缺黄白之物,可朕听姜纯钧的意思,她见着铜钱怕是比见到你和朕还高兴。”说到此商曜坐不住了,“收起来,朕去会会楚夫人。”
第22章 非同寻常
楚修远脱口道:“不可。”
宣室内陡然静下来,内侍皆吃惊,大将军竟敢回绝陛下。
楚修远也被自个吓得不轻,他以前从未这般直白的拒绝过皇帝陛下。但也不容他细想为什么,“陛下息怒,臣有事禀告。”
商曜坐回去,“又有人上门烦你?”
“不是。臣驾车来的。车里还有一点枇杷和樱桃,是林氏为皇后和太子准备的。”楚修远不善撒谎,尤其从未对商曜说过谎,“府里的樱桃和枇杷摘了,陛下过去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树。
“听几个孩子说过几日杨梅和荔枝就熟了。那两样陛下的芙蓉园中也有,但果子极小,味道也不好。陛下想试探林氏不妨再等几日。”
商曜想想,“所言甚是。此时过去她定会找出一堆理由敷衍朕。能把生在吴越之地的荔枝和杨梅种的又甜又大,朕看她怎么胡诌乱编。”随即又起身,“朕和你一起过去。”
自打诞下三公主的李容华入宫,皇帝待皇后便不同以往。去年苏美人入宫,皇后楚薇便彻底失宠。
楚修远这些日子不在长安,不知皇后如何,但能猜到皇后得有些日子不曾见过皇帝。听到皇帝这样说,楚修远自然不会拒绝,随皇帝到马车边还不忘解释,“也是用竹篮盛的,但只比臣的巴掌大点。”
商曜撩开车帘,见四个小小的竹篮很是精致,失笑道,“比你先头的妻懂事。”
“她不是寻常女子。”楚修远笑着提醒皇帝刚刚说过的话。
楚修远打了胜仗,皇帝商曜晌午都多吃一碗饭。如今见到樱桃和枇杷,侧面证实林寒种东西是一把好手,再一想到种在芙蓉园里的那些东西亩产千斤,可谓喜上加喜。
皇帝商曜心情甚好,难得没反唇相讥,同他一起到椒房殿,就听到孩童的笑声。
“是绎儿?”楚修远道。
笑声戛然而止。
楚修远正疑惑,就听到一声惊呼,“舅舅!?”
楚修远抬头看去,迎面跑来一小孩,跟个小肉墩似的,到楚修远面前倏然停下,“父皇?”
“你眼中还有父皇?”皇帝佯装生气。
小孩儿上去抱住他的腿,“父皇,孩儿好想您啊。”
商曜
绷不住了,弯腰抱起他。
楚修远瞬间决定原谅楚大宝宝,比起撒娇,他比小太子嫩多了。
“父皇和舅舅也想孩儿啦?”小太子搂着皇帝的脖子问。
皇帝中年得子,还是个聪慧的太子,近来心悦苏美人,对太子的疼爱也未减少,“舅舅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随皇帝过来的内侍把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小太子很是失望,“果子?”
“你从未吃过的果子。”皇帝说完就命内侍去洗果子,抱着小太子步入椒房殿。
楚修远陪皇帝在椒房殿呆有两炷香,发现皇帝打哈欠就给皇帝递个台阶——批阅奏章。
小太子一听他爹要处理政务,不敢再黏他。
皇帝顺势离去。楚修远心中有事也未逗留。
到家得知林寒在睡午觉,楚修远移到前院书房。
那间书房里间有张榻,楚修远脱下外袍正想躺下歇息,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将军,可以进来吗?”
楚修远翻身坐起,迅速抓过外袍穿戴齐整,“夫人不在这儿。”
“夫人在睡觉,我找将军。”红菱道。
楚修远打量她一番,见她低垂眉眼,谦卑恭敬,“进来吧。”转身坐到案几后方,红菱在他对面跪下,“何事——”
“我——”
“将军——咦,红菱怎么在这儿?”
楚修远抬头看去,姜纯钧立在门外,眼中尽是诧异,“你也有事?”
“卑职过会儿再来。”
红菱忙说:“姜卫尉,您要说的事可能和我要说的一样。”
楚修远奇怪,他俩能有什么事。
姜纯钧也想这样问,心中忽然一动,笑着说,“极有可能。”就看楚修远。
楚修远微微颔首,姜纯钧进来跪坐在红菱身侧。
“红菱要说什么?”楚修远开口道。
林寒担心自个晚上失眠,晌午不敢睡太久。
红菱担心林寒醒来找不到她,也不敢绕弯子,“我想从夫人入府第二日说起。”
楚修远正好奇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想说什么尽管说。”
红菱先说林寒要查账,管家拦住不让,林寒和管家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把府里偷奸耍滑之人全赶出去。
楚修远不禁挑眉。
姜纯钧发现红菱和他说的是一件
事,跟着补充林寒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红菱点头证实姜纯钧所言不假,接着说府里风水,大致提一下瓜果蔬菜,重点放在林家人身上。
楚修远听闻林丞相来过一次,林雨挤兑过林寒一次,林丞相的妾方氏又来一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纯钧要说的也是此事?”
“是的。夫人整日呆在府里,林丞相想冲她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卑职担心他想从您身上找补回来。”
楚修远郑重道:“我会小心。”
“还有一事卑职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通,想请大将军为卑职解惑。”
楚修远笑了,“别抖机灵,直说便是。”
“夫人不得林丞相的眼,父女二人没亲情可言,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夫人倒霉对林家有什么好处?”
楚修远没想到他问这个,“是我连累了夫人。”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今儿才回来。
“外人都道我乃天煞孤星,夫人入我楚家门,好比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楚修远说到此,不由得想到林丞相鄙视的眼神,“阿姊失宠,林丞相大抵认为我离解甲归田不远了,没必要同我楚家交好。反之,有可能被我连累。
“你们说林丞相的贵妾在门外哭着说,夫人攀上高枝不认亲娘。我总觉得是林丞相的手笔。夫人不认她,他日我或夫人出事,林家便可撇的一干二净。”
“这么复杂?”红菱拧眉,“我和夫人一直认为她亲娘是来给她妹妹讨回公道的。”
楚修远轻微摇了摇头,“兴许是我想多了。但对林家来说跟我楚家闹僵,日后只有好处。”
“但有个前提,大将军失去圣心。”姜纯钧接道。
红菱脸色骤变得煞白,“将军——”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