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的宅子虽然没隔壁将军府大,主院两侧也有两排小院。林寒担心尘土落到油里,就把驴移到其中一个小院的偏房里磨油。
林寒闻言便知是府里的奴仆告诉他的,“得到天黑。”
“今天吃不上啦?”小太子不禁说。
林寒笑着说:“明天早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翌日清晨,林寒命厨子蒸一大碗蛋羹,出锅后往里面滴几滴香油,然后又往清蒸鱼上滴几滴。随即有名厨子煮些面,林寒亲自给他们做一大份芝麻酱拌面。
结果不出林寒所料,吃惯了猪油的几个孩子乍一吃到芝麻油和芝麻酱,恨不得把碗给舔干净。
好在林寒及时拦住,也没听他们的——命奴仆再做一些。否则几个孩子又得吃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可是大宝宝不死心,撑得打嗝还不往问,“娘亲,晌午还吃胡麻油蒸鱼和胡麻酱拌面吗?”
小太子闻言转向林寒,等着她回答。
林寒笑着说:“晌午这些都没有。”顿了顿,直到几个孩子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才缓缓说:“晌午吃馓子。”
“那是什么啊?舅母。”小太子万分好奇。
林寒:“往陶盆里倒些麻油,厨子把搓成条的面像蛇一样盘在里面,过段时间在把那些面条拉细缠成一把,”用手比划一下,“然后放油锅里炸便是馓子。和面的时候往里加点胡麻,炸好的撒子可以说是又香又脆,比你们现在吃的这些东西都好吃。”
小太子惊得“啊”一声就忍不住问,“厨子开始做了吗?”
楚修远不禁叹气,“锅还没刷好呢。”
小太子想到
刚吃罢,顿时有些窘迫,“我忘啦。”
“没事。你看大宝宝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林寒指给他看。
小太子转过身,大宝宝慌忙擦擦嘴,一看啥也没有,顿时很生气,“娘!”
楚修远:“干什么?”
“没啥。”小孩立即改口,“娘累不累,我给娘亲捶捶背。”爬起来朝林寒跑去
林寒:“不累,但你们该去上课了。绎儿跟大宝二宝一起去。”
“为什么?”大宝宝忍不住问,以前都是跟他一起去。
楚修远很是不客气的说,“你学的那些太子早学过了。”
小孩儿立即说:“学过还可以再学一下啊。”转向太子——快说。
大宝宝上课不安分,跟屁股下有针似的,小太子不爱跟他一起,“不行。过几天回去太傅得检查。”
大宝宝知太子的太傅等同他的老师,一想老师要提问,顿时不该歪缠,起来随几个哥哥到西边就各去各的教室。
韩王的人马已逼近,楚修远虽然很想去庖厨看来林寒用麻油做的馓子,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带着佩剑入宫。
瞬间,室内只剩林寒一人。
林寒非但不觉得无聊,还很惬意。打发了丫鬟婆子,林寒就回寝室,意识潜入空间,翻找做变蛋的方子。
变蛋自古便有,即便现代食谱上没有记载,古籍上面也有,以至于林寒很快就从书库里翻出两本。
一本上面记录的用鸡蛋,一本上面写着用鸭蛋。
府里没鸭蛋,鸭蛋腥味重,林寒又不爱吃咸鸭蛋,末世那会儿吃够了,所以府里几乎没买过鸭蛋。林寒命采买买齐她所需要的东西,就用鸡蛋做变蛋。
三坛变蛋做好,庖厨里开始炸撒子。
几个孩子下午只有一节课,一个时辰,中间可以休息一炷香。然而,中间休息的时候四个孩子走出教室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跑到主院香味更甚,大宝宝频频吞口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去上课。
几个孩子早上练武,傍晚练箭,每五天才能歇一天,远远比三公九卿家的孩子辛苦,偶尔旷课林寒也没逼他们回去,干脆带着他们去庖厨。
厨子知道油炸的东西香,也没想到香味能飘几十丈,见到林寒就忍不住感慨:“夫人,小人长
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香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麻油。”林寒笑着说,“有炸好的吗?”
厨子连连点头,“小人扯的面细,在油锅里翻滚一会儿就好了。”说着把炸好的递给林寒。
林寒见盘里有五六把,四个孩子能吃个半饱,便直接递给楚扬:“去堂屋吃,一人一把。”
楚扬到堂屋数一下,六把。楚沐不在家,他们家正好六个人,便以为其中两把是爹娘。哥仨加太子一人一把,很快吃完就盯着盘里的两把。
身着甲胄的楚修远回来便看到四个孩子跟四个小猪崽似的,枕着手臂趴在方几上,盯着盘中物,像是在打量什么宝贝。
楚修远把剑扔给丫鬟,走过去就问,“这便是夫人说的馓子?”
“舅父?!”
“爹爹!?”
四个孩子同时开口。可把大将军吓得不轻,“怎么了?”
大宝宝撑着方几爬起来,抓住楚修远的手仰头问,“爹爹,我是不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楚修远下意识点头。
“那你的馓子可以给我吗?”小孩不待他开口又说,“爹爹现在疼我,我以后也疼爹爹。”
楚修远气笑了,“我还以为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见着我跟见着你娘亲似的。合着在这儿等着我。”朝他鼻梁上刮一下,见盘中的两把完好无损,几个孩子嘴角却泛着油光,“你们吃过了?”
楚扬点头。小太子开口说:“吃了一点点。”
楚玉不禁转向小太子,不是一把吗。
“那怎么不吃?”楚修远顺嘴问。
小太子摇了摇头,“不可以再吃,舅父和舅母还没吃。”
楚修远:“你舅母就做这么多?”
“还在做。”小太子实话实说。
楚修远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巾洗洗手,“既然还有那就吃吧。我和你舅母还不饿,晚点吃也无妨。”
“谢谢舅父。”小太子拿起来,就对离他最近的楚玉说,“小玉,我俩一人一半。”
大宝宝上去就抓剩下那把,楚扬抢先一步。小孩儿见状就要哭。
楚修远好笑,“我来分。”接过去一掰两半,一个儿子一半,掉落在盘中的残渣,楚修远捏起来放入口中,又香又脆,比他以往吃到的小酥肉还香,不怪
几个孩子喜欢。
余光瞥到大宝宝咬一大口,楚修远都替他的牙疼得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孩的动作慢下来,嘴里的馓子咽下去,又想大口大口的吃,见他爹爹还盯着他,有些委屈,“不怪我,爹爹。”
楚修远接道:“怪这东西太好吃是不是?”
四个孩子同时点头。
楚修远顿时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稀罕!”楚扬开口道,“娘说再拍出来的芝麻留作种子且都给陛下。”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就留几斤做芝麻盐,不可以再吃。”
“那就等明年,又不是此生吃不到。”楚修远道。
楚玉伸出一根手指,“还要一年啊,爹爹。”
楚修远想笑,“一年而已。”
“三百多天!”楚玉不由得加大声音。
“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吃过东西的样儿。”
一大四小循声看去,林寒端着一盘子进来,盘中堆着好多把馓子。吃得满嘴油的四个小孩同时站起来。林寒绕过他们走到楚修远身边坐下,四个小孩不得不坐回去。
林寒递给楚修远一把,“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样美味。”
“可是油炸的东西这个最好吃啊。”楚玉忍不住说,“娘亲以前说油炸鸡翅和鸡腿好吃。是挺好吃的,但吃一个孩儿就觉得腻得慌,这个越吃越想吃。”
楚扬点头:“吃饱都不腻。”
几个孩子这么给面子,林寒很高兴,“我说的又不是油炸的东西。”
“饭菜?”楚玉问道,“那些和这个不一样啦。”
楚修远大概知道,“你娘说的是后院像太阳的花。”
“那个熟了?”小太子一直以为是花,要不是大宝宝被他娘亲训过——后院没花,都是吃的。因此拦住太子,那些花就被小太子摘掉了。
小太子虽然没摘,却不信那些东西可以吃,因此一直惦记着那些花是做什么用的。
林寒算一下日子,“月底过来,我做给你们吃。”
小太子不禁问:“我不可以在这儿住到月底吗?”
“不上课了?”楚修远问。
小太子抿抿嘴,“二叔还没走。”
商曜是先帝嫡长次,韩王是次子,在兄弟家行二,小太子口中的二叔便是韩王。
林寒
闻言转向楚修远,还要多久?
楚修远小声说:“今晚行动,不出意外明早解决。明日下午送他回去。”瞥一眼小太子。
小太子惊得睁大眼,“明天就要回去啊?”
林寒想笑,这孩子莫不是乐不思蜀了。千万不可以。
林寒:“我把昨儿磨好的麻油和麻酱一分为二,我们这么多人留一半,给你一半,再给你一些芝麻,想吃就让宫里人给你做。每次做五六把,吃个两天。过些天馋了再吃一点,可以吃到年底。”
大宝宝不禁问:“娘,我也想吃。”
“不怕吃成小胖猪?”林寒问。
小孩想说他不是胖猪,然而,一家好几口,数他最胖,小孩自信脸皮厚,当着一群瘦子的面也说不出口。
林寒笑着说:“娘不会让你饿着。没了馓子还有别的。”
小太子有话要说,楚修远给他使个眼色,小太子忙把话咽回去,因为他知道不能当着大宝宝的面说,不然他能磨死个人。
话又说回来,楚修远跟林寒说“今晚行动”,并非诓林寒。
晚膳后几个孩子去洗澡的时候,楚修远穿上盔甲再次入宫。
翌日清晨,京师百姓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到东西市看到路口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方知昨夜宫里发生一件大事。
京师百姓皆想不明白,皇帝乃嫡长子,英明神武,除了爱美色和好打仗之外就没缺点,是谁给样样不如皇帝的韩王勇气忤逆君王啊。
商曜其实也想不通,所以擒住韩王,商曜就亲自审问他弟弟。得出的结论非但令商曜哭笑不得,也令一直守着他的楚修远好生无语。
只因韩王说商曜不过是会投胎而已,他不服。
投胎成了嫡长子,顺利登上帝位,出去打猎才能遇到当今皇后和大将军。
倘若换成他,如今的皇后、太子是他的,大将军楚修远也要尊他为主,商曜便是阶下囚。
商曜面对这样一弟弟,总觉得跟他计较丢份,可是又不能弄死他。
大抵先帝看出二儿子被养废了,弥留之际曾命商曜发誓不可杀害血脉至亲。商曜担心他爹半夜里来找他,所以只能命人把韩王一家老小圈起来。
待韩王被压下去,商曜心里不痛快极了——韩王要弄死他,
他还得养他一辈子,这叫什么事。
楚修远看出这一点,便同他说些开心的事,“夫人把麻油做出来了。”
商曜瞬间忘记糟心的弟弟,“何时?”
“就这几日,陛下明——”楚修远一看到天微微亮,“今日下午便可见到。”
商曜想问为何不是上午,忍不住打个哈欠。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宣室内坐着一小孩,小孩面前放着四个坛子和一个食盒。
商曜笑了,“绎儿,又从你舅母家拿的什么?”
“父皇?!”小孩猛地起身,“您醒了?饿不饿?舅母做的东西好好吃啊。父皇快尝尝。”不待商曜开口,和往常一样打开食盒。
走过去捏一点,商曜就不禁啧一声。
小太子担忧不已,“父皇不喜?”
“没有。朕在想你舅母是不是食神转世。”商曜胡扯道。
小太子不禁“啊”一声,就说,“是的!”
“啊?”这下换商曜震惊,“你舅母说的?”
小太子摇头,“不是啊。孩儿猜的。舅母好厉害好厉害,舅父送孩儿回来的路上跟孩儿说,月底有好几样好吃的,还都是孩儿未曾吃过的。父皇,舅母这么厉害都不是食神,那食神得多厉害啊?”
商曜不过随后一说,没想到儿子还当真了,“朕不知道,所以朕怀疑她是。”
“那孩儿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去找舅母?”小太子好奇地问。
商曜也想知道林寒还会什么,“你舅母也忙,不可以天天去找她。”
“孩儿休沐再去。”没被拒绝,小太子很开心,拿起一把馓子放商曜手中,“父皇,你咬一大口,那样吃好吃。一根一根的吃不好吃。”
商曜将信将疑,小孩使劲点头。商曜张大嘴一口下去满齿留香,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小太子注意到这一点,“孩儿没骗父皇吧?楚白白发现的。”
“那小子——”商曜停顿一下,“你舅母给你准备这么多,他没闹?”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月底有好吃的。楚白白不听话就不给他吃。”
商曜注意到小太子提了几次“月底”,不禁好奇深秋时节还有什么可食用的。
九月三十,休沐日,商曜用过早膳就带着小太子去楚家。而一到主院,就
看到楚家一家五口坐廊檐下正在分什么东西,包括楚修远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