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不就是放了探子么。这种事私底下做得,放在明面上却说不得——窥视帝踪是大忌,一个不好要问斩的!
郭贵人没想到唐莹这么狠,避重就轻罢了,还上来就是一个大帽子。这话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求助的看向舒嫔,希望小伙伴帮忙转移一下话题。没想到舒嫔一侧脸,仿佛被柱子上的雕花迷住了,根本不搭理她这茬儿。
郭贵人左右不得法,只能尴尬的坐回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脸上的表情到底裂了,更担心有人将这闲言碎语捅出去,回头惹来陛下的责罚。
唐莹看她消停了,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掩饰自己其实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感激亲妈在她进宫时逼着她背下的后宫三千问答,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落了下风。毕竟用亲妈的话说,叫做“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只要她懂的套路多,妈妈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不会宫斗了。
舒嫔等人见她一招打败了郭贵人,更不敢轻易开口,大殿中一时安静下来。皇贵妃在里间听着外头的传报,柳叶眉轻轻一扬:这锦嫔果然是个有心计的,人前一面人后一面,陛下跟前一派娇憨坦率,总算是在她这里显出原形了。
不过这样也好,等哪一日陛下看分明了,锦嫔失宠的日子也就到了。皇贵妃满意的扶着大宫女的手站起来:“别让她们久等了,这就去见见咱们的救驾功臣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贵妃(撸袖子):来了个宫斗高手
唐莹(懵逼):其实不懂刚刚我说的有什么意思,不过郭贵人不说话了就行
今天的唐莹宝宝也依旧是个被迫营业的社恐
第9章 赏赐
陛下新宠给皇贵妃请安是有个固定流程的。因皇贵妃并非中宫主位,倒是不用磕头斟茶,只需行过屈膝福礼领一份赏赐,这程序就算走完了。
皇贵妃昨日见过锦嫔真人,也没想着能靠颜值艳压了她,索性挑了一件明黄的长裙,配上一套点翠凤钗,看上去富贵又不失威严。
她坐上主位,唐莹与几位妃嫔一齐与她见礼。皇贵妃走的是温柔大气的路子,笑吟吟的让她们平身赐座:“本宫这明粹宫难得热闹,锦嫔快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是怎样一位可人儿便宜了陛下?”
一剪秋水盈盈如月光,脸上薄施粉黛,更显得肤如凝脂唇如红樱。梳的依旧是与昨日一样的倭堕髻,刘海束起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心一点桃花妆,整个人便带出几分妖艳的娇羞。
饶是皇贵妃是个女人,这会儿也看的痴迷,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真好,是个美人儿,有赏!”
……皇贵妃您赏就赏,要说的这么咬牙切齿干啥?
皇贵妃是真在咬牙。昨日她大半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才没发现这妖精如此勾人。这会儿近距离瞧着,这张脸这身段几乎都戳着陛下的喜好长,还不得把陛下迷个七荤八素的。
哪怕锦嫔不过是个嫔,可后宫女子的地位,位份所占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终究还是看陛下的宠爱的。皇贵妃掐着手里的锦帕,恨不得倒回昨日请那刺客准头再好些,扎死这个难缠的对手才完美。
“秋意,给锦嫔上一壶好茶。”皇贵妃目视身边的大宫女:“锦嫔救驾有功,就算是本宫额外给的谢礼了。”
她在“好茶”两个字加重了语气,秋意自是心领神会,没一会儿便从后头端着一杯清香扑鼻的茶水过来。唐莹不疑有他,正要抬手去接,不料外头一阵闹哄哄,是和昭仪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皇贵妃娘娘,您可要给妾做主啊。”和昭仪是个高挑丰腴的大美人,这会儿却哭的可怜巴巴:“妾宫里不小心打了个梅瓶,想让内务府再送一对儿新的,谁知内务府那奴才——他——”
和昭仪“嗷”的一声,她身后的大宫女将一对儿俗气桃红色还带着瘢痕的梅瓶呈上,跪地一脸愤怒不甘:“内务府居然拿这样的货色来糊弄我们昭仪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
皇贵妃捂脸,她是叫了内务府挑拨一二,可也不至于这样打和昭仪的脸啊,人好歹也是两江总督之女,还给陛下生了公主,内务府是不想混了吧。
内务府就是太尽职尽责了,不仅打了和昭仪的脸,还明示暗示她这都是锦嫔搞的鬼。
生孩子生傻了的和昭仪信了。一眼看到锦嫔站在殿中,气不打一处来的抓起一个梅瓶就扔向她:“别以为本昭仪不知道,根本就是你挑唆陛下报复我的,不然怎么好端端,内务府没瓶子给我找补,却能往你景华宫里送一对上好的白玉瓷瓶?”
“哐当”一声,粉色的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只是准头差了点儿,没砸中唐莹,倒是把皇贵妃的大宫女秋意砸了个正着。
秋意:“嗷!”jio疼!
舒嫔齐嫔刘嫔郭贵人:……
皇贵妃:……
#锦嫔挚友二号上线#
#我们中发现了一个叛徒,她大概是中暑了#
“和!昭!仪!”皇贵妃是真怒了:“你放肆!”
和昭仪也被自己的惊人之举吓傻了,普通一声跪地,头上的冷汗刷的掉下来。在皇贵妃的明粹宫里砸东西,她怕不是真的中暑了!
“你自己去外头跪着。”皇贵妃面色铁青,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眸色阴沉——秋意被砸了脚,哪里还站得稳,手里端着的茶水打了一地,倒让锦嫔逃过一劫。
“罢了,今儿乱成这样,你们都先退下吧。”皇贵妃挥挥手,还得对唐莹强颜欢笑的安慰:“和昭仪口不择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只管让人告诉本宫,不必拘着自己。”
皇帝和皇贵妃给新承宠的妃嫔赏赐是会公示的,等会儿和昭仪就能知道那对梅瓶并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皇贵妃定下的。锦嫔能挑拨了陛下,难道还能挑拨皇贵妃吗?和昭仪消息没听全就跑来明粹宫发难,岂不是让全后宫都察觉到她的算计?
说好的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呢?和昭仪不应该心里默默记仇,趁锦嫔不备再下黑手的吗?皇贵妃没料到和昭仪蠢则蠢,还能这么冲动,堂堂两江总督之女当场撒泼,以至于她圆都没法圆过去。
在场最懵逼的只有唐莹了。请问这位昭仪娘娘是发疯吗?什么梅瓶什么挑拨?她明明啥都没干啊!
不过皇贵妃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只能带着皇贵妃的赏赐回到景华宫。
才进了宫门,就发现里头氛围有些不同。再往正殿一看,皇帝陛下大刀金马的坐在主位,周宝林王宝林战战兢兢在跟前赔笑。
不是谁都可以像唐莹一样傻大胆的,两位宝林哪里这样近距离见识过陛下的威严,几乎快被龙威吓哭了,更别提巧言令色的争宠讨好。
沈元洲对她们的表现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十分无聊。便是他当皇子时就在潜邸伺候他的贤妃和两位修仪,在他面前也是谨小慎微的模样,殊不知她们越是掩饰心中惶恐,在他眼中越是滑稽而可笑。
不禁怀念锦嫔的真实,真真切切的不惧怕他,甚至敢在床笫间推他挠他。想到那小白兔也有猫儿的爪牙,沈元洲不自觉的露出些笑意,一抬头正看见美人款款而来,情不自禁的起身去迎她。
卧槽这什么待遇!刘公公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老人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陛下从来都不是为美色所动的人啊,这锦嫔是要逆天啊。
不为美色所动的皇帝陛下直到拉住了唐莹的小手才觉出自己做的过了。他眼睛一转,立刻找到了好借口:“你这裙子上是怎么回事?在皇贵妃宫里闯祸了?”
裙子上有些茶水渍,是秋意摔了茶杯沾染上的。唐莹走这一路正纳闷呢,有沈元洲一问,赶紧一五一十的把事儿说了。
小娘子十分无奈:“和昭仪是不是出了癔症?我听我娘说,有些妇人生了孩子后会心情不好,严重的会幻听幻视,明明没有的事儿以为发生了,脾气还特别暴躁。”
她十分关切万分诚恳:“她这样子太可怕的,竟然当着皇贵妃的面摔东西,那在她自己宫里会不会更随心所欲?六公主才两岁,跟在和昭仪身边怕是不安全吧?您有没有请太医给她医治?和昭仪这样好可怜的,以后醒悟过来可怎么见人啊。”
不,娘子,和昭仪不可怜,你这样上完眼药之后她才会很可怜。
刘公公捂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锦嫔是故意使坏,和昭仪还能有一条活路,可他敢拿自己早早儿去了的弟弟发誓,锦嫔真的什么都没多想,她是真心为六公主和和昭仪担忧。
天然黑才是真的黑,沈元洲听她说个开头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可仍是耐心的听她说完,才顺着她的意思夸奖道:“你考虑的极是,和昭仪今日敢冲撞皇贵妃,还不知道明日敢干出什么来。刘平顺,你去宣旨,和昭仪在明粹宫喧哗,对皇贵妃不敬,着降为贵嫔,禁足明纯宫三个月。六公主——六公主就先交给皇贵妃先养着吧。”
唐莹皱着眉,不甚赞同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陛下,我娘说了,得了癔症的人做出来的事儿都是身不由己的。和昭仪冲撞皇贵妃并非出自本心,且皇贵妃已经罚她了,您能不能别降她的位份啊?”
“不然生病了还要受罚,岂不是太可怜了?”
她不过据实一说,皇帝却无端想起自己小时候风寒发热,实在没法起身给先帝晨昏定省。那时先皇后便在先帝耳边捏造谣言说他不孝,母妃为他据理力争,还被先皇后罚了跪……
若是当时也有一个锦嫔这样的善良人就好了。沈元洲收回跑远了的思绪,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既然你为她求情,朕便不降她位份,让她好好养病吧。”
他一个眼神撇过去,刘公公自然知道这旨意要怎么传达。和昭仪被禁足都是因为对皇贵妃不敬,而保住了位份全是锦嫔娘子的功劳。
彼时和昭仪才在明粹宫跪够了一个时辰,一瘸一拐的回到明纯宫。听完梅瓶后续——那不是陛下干的,是皇贵妃干的——刘公公掐着点来宣旨。几句话说完,和昭仪哭晕在美人榻上:“好一个皇贵妃,你害我禁足夺我公主,本昭仪要跟你没完!”
不提和昭仪如何赌咒发誓,景华宫里,沈元洲正拿着新出锅的银耳百合羹与锦嫔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蜜蜜分果果,听着外头的通报声就皱了眉:“友婕妤周婕妤闲得慌吗?这不早不晚的是串的哪门子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和昭仪看起来像是中暑了,不如我们……
(有刷过华农的小伙伴吗?竹鼠敲可爱敲美味嘤!)
第10章 看望
唐莹嘴里还含着一口甜甜的糖水,两边腮帮子鼓起来仿佛一只小松鼠。沈元洲笑着戳她:“你先吃,朕去看看。”
他说去看看,就是把两人堵在正殿里说话,还把周宝林王宝林一块儿招来继续赔笑。孙氏见到陛下当面,又是忐忑又是欣喜,早把“探望锦嫔”的借口抛到九霄云外,想方设法的和陛下打岔。
毕竟吧,她们之所以上赶着来看望锦嫔,来就是因为陛下在这儿才特地过来刷个存在感的。陛下不招锦嫔过来那是最好不过,毕竟锦嫔的颜值摆在那里,到时候谁抢风头谁尴尬可不好说。
本来两个小姑娘青春靓丽,单放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元洲心里惦记着后殿开心吃甜品的大美人,再看孙氏和周氏就觉得乏味了。
他对年轻的妃嫔还算耐心,并不直接打脸,而是迂回问道:“友婕妤是将门虎女,平日里没少跟着你父亲去骑马狩猎吧?”
友婕妤含羞带怯的低头:“陛下您说笑呢,妾从小学习贞静贤淑,连马背都没爬上去过,怎敢跟着父亲去骑马狩猎?”
大璟礼教森严,女子以娴静为美,如唐莹这样十几年如一日宅在家里不出门外交的是正常态,谁敢见天儿往外跑,还不被唾沫星子给喷死。
沈元洲“哦”了一声:“我看你皮肤挺粗糙的,还以为你善骑射,准备有空带你去校场玩儿呢。”
友婕妤:“……!!!”
陛下你给妾说清楚!妾不就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黑吗?妾一家子都黑这是遗传学的锅啊!妾已经是家里最白的了!你这么说妾会难过的你知道吗!
心里话仿佛走马灯一样彪悍践踏她的心,可惜一句也不敢往外说。友婕妤忍下一口老血勉强微笑:“陛下您真幽默啊哈哈哈哈。”
陛下一本真经:“朕说真的,要不然你去问问内务府,可有什么美白的香膏能用起来?”
谢谢您了,美白的护肤品本婕妤有一直在用,让您为我的皮肤问题担忧真是太对不住了。
友婕妤翻了个白眼,阵亡。
周婕妤不像友婕妤这么冒失,陛下不是不会聊天的人,分分钟把天给聊死了,不就是嫌她们来的不是时候么?她当机立断的起身告退:“锦嫔妹妹伶俐可爱,妾与她一见如故,竟是一聊就聊了许久。眼看时辰不早了,妾便不打扰了,若是哪天妹妹有兴致走动走动,倒不妨往琦玉宫来玩耍。”
“不错不错,睁眼说瞎话还说的如此动听,看来是得了周相真传。”沈元洲轻轻拍手:“既是聪明人,刘平顺,让内务府拟旨,给周氏赐封号慧,嘉其机敏善言,望勉之。”
周婕妤大喜:“妾谢陛下隆恩。”
友婕妤的封号虽然不怎么好听,可那也是陛下金口玉言封的封号,比起锦嫔异军突起,周婕妤更在意的是被孙氏生生压半头。如今她也有了封号,且是慧字这样正经的封号,可不让她扬眉吐气,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至于被陛下吐槽睁眼说瞎话什么的,慧婕妤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爹把皇帝惹急了还被直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一句话连累三种小动物,她不过是肖像其父,大约也能算得上是夸奖了吧。
她走的干脆利落,友婕妤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留着。不过出了景华宫的门,两人友谊的小船也就说翻就翻。至于后宫会怎样被两个版本完全不同的消息困扰,就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唐莹能够预料的了。
唐莹见陛下转出去一小会儿就没事人一样转回,还好奇的往他身后瞄了一眼:“不是说友婕妤和周婕妤来了么?怎么不见人呢?”
沈元洲在桌边坐下,给她递了块香脆可口的元宝糕,将前院发生的事避重就轻的一笔带过:“和她们聊了几句,这不临近饭点了,她们也得回去用午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