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画的时候本来还觉得挺有诚意,挺可爱的,被他那么一说,还真就……好俗。
越看越俗。
下课后,宁可踩着小碎步,比平时走的都急。
季臻追了她一路。
宁可总想甩掉他。
她必须赶在季臻回家之前,把蛋糕拿出来,点上蜡烛。
她计划好的生日惊喜,剧本是:在他一只脚跨进大门的时候,就能看到她端着生日蛋糕出现。
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一路小跑。
季臻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唉?宁可可。”
听他一喊,宁可分了心,平地摔了一跤。
“……”
“……”
丢脸。
“摔哪儿了?”季臻蹲她边上,检查她的膝盖,见她没事,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
宁可:“肚子饿了。”假装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爬起来又蹬蹬蹬跑了。
季臻:“?”
宁可进了电梯,也不等他,直接把他关在了外面。
季臻一头黑线,“宁可可,闹脾气?”
她跟没听见似的。
电梯上行的时候,宁可收到季臻发来的信息。
【该不会是想给我惊喜吧?】
“……”宁可不知道回什么。
季臻又发来四个字:【如钢似铁】
“……”是在笑她钢铁直女吗。
好像被发现了。
反正都被发现了,宁可也不藏了。把蛋糕摆到桌上,插上蜡烛,等他过来许愿。
三分钟后。
季臻进门,看到桌上的蛋糕,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让宁可觉得自己很蠢。
“我当是做什么呢。”他进屋,坐到她边上,轻轻挑了下眉:“原来是为了早点许愿。”
宁可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臻说:“上一次我抢了你的生日愿望名额,这一次正好轮到你。”
她的生日愿望被他给许掉了,所以这一次,轮到她许愿。
宁可以为当时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记得。
客厅灯光一暗。
季臻关掉了大灯,说:“开始吧。”
“哦。”宁可低头,准备许愿。
季臻拉了下她的马尾,说:“得念出来。”
“为什么要念出来?”
他双眸含笑,语调傲慢:“这我的生日愿望,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宁可没有反驳。
既然是他的愿望,就随他好了。
她双手交叉,低头许愿:“希望季同学以后不要再乱扔床单上课不打瞌睡高考顺利。”
“……”季臻吹灭蜡烛,开了灯。
不是应该她吹蜡烛吗?宁可的步骤被他打乱了,如是说:“你吹掉了我的愿望。”
“这叫强强联手。”季臻扯她马尾,“宁可可,你用不用专门把那种小事拿出来许愿?”
“不是小事。”宁可说,“你这个月已经扔掉两张床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顿了顿,“以为你尿床。”
季臻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像是忍气吞声,又有点恼羞成怒:“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宁可觉得这人一成年,就变得极为冷酷,“你也是今天才成年,就装大人。”
“宁可可。”季臻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支起下巴侧目看她,语气听不出是嫌弃还是感慨:“你怎么长什么慢?”
宁可之前那次听到他说要快点长大,误以为他说的是身高。现在她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年龄。
宁可说,“明年就十八岁了。”
季臻盯着她,目光澄澈,“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傻。”
宁可对上少年的目光,心脏砰砰跳。
她弯起嘴角,说:“季臻,十八岁生日快乐。”
季臻看着她的笑容,这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高考在即,“长大”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宁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吃完饭,最后才切蛋糕。
她第一次做蛋糕,“感觉太甜了。”
“是挺甜。”季臻问她:“我的礼物呢?”
宁可支支吾吾,“没、没准备。”
季臻眉尾轻挑:“那我怎么见你,好像往书包里藏了什么?”
他看见了吗?宁可只好承认,“是有准备。不过挺俗的,就想换别的。”
“给我看看呢?”
宁可把画好的生日贺卡拿出来。
“不俗。”季臻非常双标,把贺卡收起来,“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臻漂亮成年啦!
第34章
黑板报上, 距离高考倒计时,还有3天。
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最后的这一个月,季臻上课再也没打过瞌睡。总是空荡荡的课桌也堆满了书本, 每天回家游戏也不打了, 关起门来做卷子。
这是宁可第一次见到,那个散漫的少年刻苦的模样。
冉凤仪每天都会送汤过来, 但从不会进屋里来,送完就走,很少说话打扰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精神高度紧张。
季臻还在房间做卷子。要不是知道他平时的成绩,还以为他这是在临时抱佛脚。
宁可把汤给他端上去, 看到满桌子的试卷,“今天刷了这么多。”
季臻挑眉笑,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不是怕考砸了,让你没面子么。”
*
高考前一天下午,宁妍汾带宁可去观音崖烧香。
宁妍汾说:“其实今天这些神仙还挺忙的,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 肯定也听不清咱们的祷告,我给观音娘娘烧副耳机,再烧个高考专线, 给这些神仙减轻负担。”
话是这么说, 但她拜佛的时候比谁的姿势都规范, 嘀嘀咕咕念了一大堆,走之前又磕了几个头。
虔诚之心天地可鉴。
大概是各路神仙听见了宁妍汾的祷告。
高考这天,一路绿灯,天气也格外的晴朗。
季臻和宁可不在同一个考场, 临别之前,季臻捏了下她的后颈,说:“结束后大树底下会合。”
宁可点头说:“好。”
上午考完,季臻先出来,等在大树下,表情看上去很轻松:“感觉怎么样?”
宁可说:“还行。你呢?”
“也还行。”季臻说,“我爸妈在附近等我吃午饭,你上哪儿吃?”
宁可说:“我姐也在,我和她一起。”
“嗯,那下午考完,还在这儿会合?”
“好。”
午后,考场外人山人海,人们感觉不到热似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又期盼的笑容。
宁可手臂被人拽住,突然把她用力往外拉。
她倏然扭头,看清来人的脸:“张——”
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捂住鼻口,很快失去了知觉。
*
宁可闻到熟悉的淡香,不确定身边人是不是季臻。她听见有人在说话,想仔细去辨别,又觉得好困,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感觉灯光有些扎眼。
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她环顾周围。她躺在病床上,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
幸好,她得救了。
她听见宁妍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泣不成声,又努力保持着冷静。
病房里还有两位民警。
宁妍汾正和两位民警说着话,大概是怕吵着她,说话声音放得很轻。
民警走后,宁妍汾轻声啜泣,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宁可知道她在哭什么。
高考当天,她被张平勇迷晕带走了。
“姐。”宁可开口。
宁妍汾像是被定住了,猛地站起来,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是一贯没心没肺的笑容:“醒啦?还以为你要睡三天三夜呢。”
宁可说:“我都听见了,你在偷偷哭。”
宁妍汾一屁股坐下,嗲声抱怨:“还不是因为得了灰指甲,难看死了。”说着,她又抽泣起来:“丑死了,指甲油都盖不住,听说还会传染别的指头。喝水吗?医生说要多喝水。”她东拉西扯,目光闪躲,也不看她,自顾自叨叨:“你躺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个药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宁可喝完水,问:“我还去考试吗?”
“不用去了。”宁妍汾无所谓道,“复读吧。反正你比其他孩子上学早,迟一年就迟一年。”
宁可:“嗯。”
“你这么冷静做什么?”宁妍汾瞥她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又避开,嘴硬道:“想哭就哭,装什么装。就跟某人一个样。”
宁可看上去很平静,问:“张平勇被抓了吗?”
“抓起来了。门口那么多摄像头,他真当他演无间道呢,混蛋!王八蛋!”
宁妍汾骂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他为什么那么恨你?”
宁可把水壶递给宁妍汾,又懒懒地躺回去。她还是觉得有点困,“他骗了姥姥的钱,我提供了他犯罪的证据。”
“他说是张淑琴怂恿的。”宁妍汾见她有气无力,“头还晕不晕?医生说这种是违禁药,色狼专门买来迷小姑娘的,我刚才问过警察叔叔,他们说使用这种药,可以被定罪。程子域这会还在警察局。”
“嗯。”宁可看上去很平静,“为了阻止我参加高考,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图什么?”
宁妍汾说:“你过年回去,不是跟张淑琴发生过冲突,还给了她一耳光么?”
“嗯。”
“后来宁泽跟她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封信,表示他已经退学,并且今后不会再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和张淑琴联系过。”
宁可想到那天,宁泽最后的那个眼神,他冷冷地问她:“我妈又欺负你了?”
小的时候,有人欺负她,宁泽也会保护她。但他行事很偏激,差点把欺负她的男生打死。而且他每次跟张淑琴吵架,眼神都会变得很恐怖。
他说退学,应该就是真的退了。也难怪张淑琴会突然发疯。
宁妍汾说:“张淑琴联系不上宁泽,就把怨气全撒你身上,认为是你跟宁泽说了什么怂恿的宁泽跟她断绝关系。还说你让她没了儿子,你也别想安生上大学,这事她预谋了很久,她就是个神经病!”
张平勇取保候审期间,准备逃走,就跟张淑琴合谋,当街绑架了宁可。
犯罪过程全部都被考场外的监控拍下,不到两个钟就被抓了。
一个为钱,一个为报复。
“两个钟头就破案,也好意思说是预谋犯罪!”宁妍汾说,“他们最先找的程子域,程子域给了张平勇三十万现金,还倒欠他七十万。黑心货,说拿不到一百万就撕票。这两畜生真是愚蠢又恶心!”
宁妍汾发完脾气,低声说:“宁可儿,你不要害怕,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卖包包养你。”
“不用。”宁可说,“那些包都是你的宝贝,你留着。我考得上。”
“你也是我的宝贝。”宁妍汾轻声低喃,别开脸去,抬手拭了下眼角,“我没上大学,你也不上,咱家就都成文盲了。不然你还是再复读一年吧。”
“嗯。”宁可想起她和季臻的约定,问:“几点了?”
“七点多了,外面天都黑了。”
宁可扭头看了看窗外,总是淡漠的眼流露出一丝违和的慌乱,她问:“我手机呢?”
“摔坏了。”宁妍汾注意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我给你买个新的。宁可儿你怎么回事,高考缺考都不急,找手机就急。”
宁可翻身坐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跑。
*
宁可一路小跑到考场外那颗大树对面。
抬眼望去。
少年站在树下,影子被拉长,孤寂又落寞。
像是有所感应,他猛地扭头。
天已经大黑,路灯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走到他身边。
“来了。”少年语气平淡,嗓音有些沙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宁可走到他跟前,垂头盯着脚尖,语气如常:“考完出来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嗯。”季臻抬手把她歪掉的马尾扶正,“吃饭没有?”
宁可说:“还没呢。”
“那走吧,去吃。”
“嗯。”
一路沉默。
宁可走在少年身侧,看到两人的影子重叠、分开,又重叠在一起。
“宁可可,”头顶响起季臻低哑的嗓:“明天。”
宁可的心提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地方等。”他抬手,掌心覆上她发顶,轻轻揉了一下,“别再迟到。”
她一颗悬着的心落定,轻声应:“好。”
宁可突然不想跟他去吃饭了。
她害怕会穿帮,会被他看出来,影响到他明天的那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