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待刀锋已久/云泥之别——她与灯
时间:2020-10-10 09:33:17

  余溏摇了摇头,转问道“谁在做他的外科手术。”
  “林医生去了。”
  “好……”
  余溏从胡宇的描述里大概拿捏住了余溏的伤情,回头看了一眼急诊科的状况, 转身对护士长说:“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小孩。”
  “校车车祸,但大多都是轻伤。”
  余溏点了点头,“那我去找一下主任, 我回都回来了,支援你们吧,那边手术应该还要一会儿的。”
  护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这个状况就算了吧,主任临时召回了普外的几位医生。你去手术室那边吧。”
  胡宇也跟道:“对,你去吧,我们也忙去了。”
  **
  手术室门口的人有些多,江山茶业的人来了七八个,或站或立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余浙的秘书陈敏站一边给张曼打电话,低着头,声音也压得很低。
  “嗯,现在还在做手术,具体情况要等手术完了之后才知道。您先不用着急,我让人给您定的明天的机票,到时候我去机场接您。”
  她正说着,抬头看见余溏正走过来,忙对那边说,“张总,余医生在我旁边,需要我……嗯嗯,好的。”
  说完转身将手机递给余溏。
  “余医生,张总让我把电话给你。”
  余溏接过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小溏吗?”
  “妈。”
  “欸,看到你哥了吗?”
  余溏把手揣进口袋,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
  “还没有,我今天下午休假,也是刚刚才赶到医院。”
  张曼压着声音咳了好几声,“现在人怎么样。”
  余溏握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坐下来,“我刚问了首诊的医生,说伤口比较深,伤到了肌腱,失血到不算太多,器官受损情况应该也不严重。”
  “哦,行……”
  张曼的声音逐渐有些迟滞。
  余溏把手臂撑在膝盖上,弯腰放低了声音。
  “妈你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乱,不知道你哥为什么会突然割腕。”
  余溏看了陈敏一眼,“我一会儿会去了解。”
  “嗯。”
  那边应了一声,转而又说道:“但你也别太辛苦,陈敏和你哥公司的人在,多让他们处理。”
  余溏点了点头。“知道,还有,妈你要过来吗?”
  “过来看看吧,也看看你。”
  “那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让你哥的助理来接我,你安心上班吧。”
  余溏点了点头,“那你早点睡。”
  “好。”
  刚挂了电话,手术室的指示灯就灭了。
  “家属在哪里。”
  守在门口的人赶紧站起身,朝余溏看来。
  余溏忙快步走过去, “林主任辛苦了。”
  “哦,是余医生啊。”
  “嗯,我是伤者的弟弟。”
  “好,那个手术没什么问题,其他器官也没有出现缺氧损伤,一会儿去病房看他就好。”
  余溏往旁边让了一步,“谢谢你林主任。”
  “应该的。”
  林主任的眼光有些诧异,但也明白再这种场合下并不适合和同事多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
  林主任走后,陈敏抱着手臂走到余溏面前,抬起头对他说道:“余医生,今晚上我们这边安排人陪余总。派出所民警在下面,有个情况可能还是要你了解。”
  余溏转过身,“什么?”
  “我们去酒店调了监控,今天晚上和余总在一起的是一个女人,她刚才自己来了医院,现在警方正在下面询问她。”
  这无非又涉及到余浙凌乱的两性关系,余溏实在有些排斥。
  陈敏见他站着没动,接着说道:“那要不我们先去了解,过后再跟你说一声。”
  余溏顺着她的点头,“好,辛苦你们了,我先看看我哥。”
  他说完看了一眼走廊的窗外,刚停了几个小时的雨,此时又下了起来。
  幽深如洞穴的窗洞里燃着几枚遥远的街灯,灯光别雨水融地破碎。
  他头皮上忽然像被细针愚弄一般,一刺一刺的疼,那种莫名的愧疚感从虚无的针孔里冒了出来,他不得已地用手拍了拍后脑,转身快步朝余浙的病房走去。
  心胸外科的咨询室内,岳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之前淋过雨,头发和衣服都还是潮的。她问护士要了一杯水,吃掉治疗之前尾椎骨裂的药,接着将双手握成拳,放在桌面上。
  两个民警相互看了一眼。
  “能简单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吗?”
  岳翎仰起下巴,“他为我自杀。”
  民警有些摸不透她的态度,虽然没有什么令人不快情绪在,但却好像透着点漫不经心。
  “为什么会为你自杀。”
  “为情。”
  她言辞简单又绝情,说完朝后靠去,用一手抱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臂。
  身上淡红色衬衣湿润地贴在身上,印出胸衣淡淡的蕾丝性感的痕迹。
  她的姿势颓丧,却又没有任何的怯意,甚至带着一点不针对面前人的挑衅。
  “我们以前算在一起过吧,后来我不想要他了,就单方面分手了,他这次是从成都过来找我的,但我还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所以他就自杀了?”
  岳翎笑笑,“我劝过他,走到这一步我和他谁都不想,但他不听,我也想不通,江山茶业这么大的产业,老总却是个疯子。”
  她边说边摇头,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低头看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
  “不过,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自杀,我也不知道之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可以等他醒了再问问他。”
  民警拧着笔帽,“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核实,你可能等下还要我们去所里录一份完整的口供。”
  “嗯。”
  岳翎松开手臂,“但我想自己开车过去。”
  两个警察低声交流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对她说了一句“可以。”
  “谢谢。”
  岳翎说完起身往外面走去。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岳翎冒着雨走进停车场,四下无人,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她打开车门,却没有坐进驾驶座,反而缩进了后座,脱掉高跟鞋,抱着肩膀把自己整个身子团在了一起。
  此时除了她口鼻中呼出来的气息以外,她头发到脚趾,从皮肤到骨头,都是冷的。
  但这个动作给了她虚幻的暖意,她睁着眼睛,看着被头发遮蔽视线后的那片黑暗,肩膀开始发抖,慢慢地把她从刚才开始,就在拼命掩藏的恐惧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之前酒店房间里的画面,也如层幕推起,重新浮现在了她的脑中。
  安定是岳翎兑进红酒里的。
  余浙有一个习惯,做事之前喜欢把岳翎扔在床上,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她,用各种语言刺激她,羞辱她,一边喝一杯红酒。但这只是一个仪式,他享受的是这一个过程,重点是岳翎的反应,而并不会去在意酒的好坏。
  但余浙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酒竟然如此的“烈”,更没有想到,这次的仪式如此漫长。
  漫长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尽了,浴室的暖灯照在他的头顶,而他自己竟然是被岳翎绑在了浴室里。
  身旁的浴缸里正哗啦啦地放着水。
  岳翎站在镜子前梳头发,听见他的声音,对着镜子露了一个媚意入骨的笑。
  “你睡得可真死,就像一只等着被杀的猪。”
  她继承了他的言语羞辱,虽然没有他说得那样不堪入耳,但也足够戳心扎肺。
  他已经有些不安,却不肯输掉气势,
  “呵……你要跟我玩什么,角色互换吗?”
  岳翎转身蹲下来,顺手拧好了喷头,用酒店一次性牙刷抬起余浙的下巴。
  “你太脏了,玩你脏手。”
  她说完,猛地把手向上一挑。
  余浙头“砰”地一声撞到了浴室的墙壁上。
  岳翎笑了一声,“你应该谢我,没把你的衣服扒了。”
  余浙“嘶”了一声,抬头看向岳翎,却正好看见她收敛嘴角的那一丝笑,直转而下的气氛令他逐渐有些恐惧。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岳翎低头看着他,“不是我放了什么,是你自己吃的。”
  “你说什么?”
  岳翎靠着浴室柜,“你自己吃的安定,不仅如此,你一会儿还会割腕自杀。而且是为了我。”
  “你TM是不是疯了!”
  余浙说着瞳孔开始收缩。
  岳翎弯下腰,“我说了,我弟弟的精神损失,我来开价。这个就是我要的价。”
  “岳……”
  “你放心。”
  岳翎笑着打断他,“我不会让你死,因为你死了,警方那边我解释不了,我会帮你给你陈敏发消息,让她们即时过来找你,你也可以选择向警方告发我,不过,我进去了,我就没脸没皮了,我会说点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完,她直起身,“等着啊,我记得哪里是有刮胡子的刀片来着。”
  然而她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偏着脑袋看着余浙,“欸,割你之前我问一个问题。你……爱不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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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什么?”
  余浙的肩不受控地一耸。
  岳翎挽起衬衣的袖子, “你有没有读过一本叫《刺青》的书,作者是日本的谷崎润一郎。余浙,说不定你以后就会像那个男主角一样。”
  余浙没有听过这一本书, 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试图挣脱,然而却被她一把摁了回去。他只能提高了声音, 试图压下她那令人不解为危险气场。
  “你TM到底在说什么!”
  岳翎笑了笑,“十七八岁的我也许还玩不过你,但现在你一定要小心,别受我的心理暗示。”
  她说着稍稍弯下要, “你爱不爱我?”
  “我X,老子……”
  余浙最后到底回答什么,对于岳翎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情感本是万物的虚像, 介于理智和人性之间, 谁也没有把握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其中迷失。这世上有太多人深陷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之中无法自拔而全然不自知,更狼狈的是,舆论对这些人大多只有两种情绪——同情和讽刺。
  所以,当他们快要被黑色的水淹死,突然想要活下去的时候, 岸上的人却把稻草团成球,塞入了他们的鼻孔嘴巴, 然后奔走相告,“救不起来了啊,你看他们死得有多惨,太惨了太惨了。”
  岳翎一直在拒绝这些稻草, 她明白,这些东西非但救不了她,还会不断得曝露她。
  当“爱“和“温暖”不足以和人性的猎奇, 虚荣,优越感对抗的时候,所有的“声援”都具有摧毁的力量,宁可警惕磅礴的恶意,也不要相信自以为是的善。于是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一人抗争,一人反杀,哪怕这会让她受到“偏执力”的反嗜,她也没有因此退缩过。
  所以,当岳翎独自一个人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种摒弃掉所有不确定因素,将前因后果全部纳入自己一人掌控之下的安全感,就像是在暗夜里燃烧的风灯,虽然脆弱摇曳,但永不会熄灭。
  她想着,独自坐进驾驶座。
  来的路上她给车加过油,此时油箱还是满的,手机的电量也显示满格,从前不屑一顾的公众号鸡汤桥段此时忽然有了些意思。
  岳翎打开车载广播,常听的那个电台正在播放深夜音乐节目,男主持人的声音莫名有些像余溏。她听了一路,等到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主持人刚推荐到她很喜欢的一首歌,韦礼安的《房客》。
  岳翎坐在车里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不想下车,也不想回家。
  歌一首一首地听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她的车窗。
  岳翎睁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余溏。
  她降下车窗,车窗外面辣鸡忽然冒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欢快地扑到了她的胸上。
  岳翎下意识地搂住那团温暖的毛球,“你把它带下来干什么。”
  “陪你。”
  他站在车外没有说多余的话。
  辣鸡直接开启在她的车上探索模式,顺着她的胸爬上了座椅靠背,然后一个不小心,怕啪地一声翻到了后座上。
  岳翎忙解开安全带,返过身去把它捞回怀里。
  余溏伸手摸了摸辣鸡的头,轻声哄它,“乖一点,这不是我的车。”
  岳翎轻轻捏住辣鸡的脚,让它在自己肚子上安分下来。
  “怎么下来了。”
  “哦,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家里没有啤酒了,突然想起昨天买的还放在车上,就下来拿。”
  他说啤酒,岳翎倒是反应了过来,“外面雨还在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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