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瞳脑子里想的问题是,她的女儿怎么会变得这幅样子?记忆之中,她明明还是那个,如白玉团子一般可爱粘人的娃娃。
记忆流水一般涌来。
前因后果不甚清楚。
难得有清醒的一日,再不应该这样下去了……
“我方才听见了,你叫我什么,能否再叫一遍。”她和孟漾一样,自小性子沉静,即便是现下,自己已是鬼魅,也改不了性子。
这句话是同元祝讲的。
元祝默声。原以为是没有人听见的,哪个知道厉鬼还有恢复意识这种可能性……白匣子里面为了困住人,术法的能量都用在加固周围了。再加固周围的同时,是忘记了,和外界的联系也会减弱。看来时治小儿的术法还没到家,什么也算不上。
现在算丢面子吗?
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
长辈面前,礼数还是要有的。如此,大殿淡淡回了一句,“岳母”。确实忘记了自己已经千岁的年纪。
“成婚了也好。有子了么?”
“……还早,不急。”此话诚恳,他确实不急。
“我不是个好娘亲,他,也不是个好爹爹……你不是人吧……但她嫁了也就嫁了,只要你能护着她,护住她……我、没有别的要求。”曲瞳会出此言,大部分原因都在他脖子的伤口上。
那么大的口子,是死尸模样的女儿能干出来的事。他被咬了,既不会死,也不曾责怪,自己还苛求些什么呢。
男子也有预感这个东西。而大殿此时的预感,算不上好,“我名元祝,冥界之人,鬼君长子,冥府大殿,岳母安心就好。”
后事如何,单单是猜测都能猜到。从这个幻境中出去,祗儒带阴兵前来,不管是眼前的这个厉鬼,还是墙角蹲坐的魂魄,都得按照冥府的秩序去办。
现在让她安心,算尽一些做女婿的本分吧。
……
厉鬼与魂魄的区别,就在于厉鬼的灵还存在,厉鬼他可炼化它驱使它。
曲瞳将自己的灵,化作实体,喂尽女儿腹中。她的动作太快,元祝眼看着,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您这是何必……她迟早都会康复的,我能做到。”
曲瞳莞尔一笑,似满不在乎,道,“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最后为我孩子做的事。”
“往后啊,你能为她付出的日子还多着,这次就不要和我抢了。”
他能感觉到孟漾现在汹涌澎湃的心跳。没有意识,她想必也能觉察到自己母亲的存在。
“她会怪你的。”
曲瞳带笑,微不可闻的叹出了气,“我也自私,想就此终了了。漾儿是我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
早知今日,就算年少时再多喜欢,她亦不会选择和孟泽在一起。
灭孟家满门是她,被动将孟漾带入不归之路是她,到头来的根源就是她。被上天选中,成了门者寺的目标,是她最大的罪孽。
现在,她想赎罪。
“岳母既已经决定了,小婿不会阻拦。小婿有生之年,会清缴门者寺,给您,也给我家漾儿一个公道。”
“漾儿她,自小身子不好,凡事都是七窍通六窍的模样,你不要嫌她。”曲瞳颔了首。得到宽慰之后,情不自禁俯下身子亲吻了女儿的额头。
看着女儿,她想到了他的男人。
“夫妻情深,也会缘尽。为妻今日,偿孟宅上下的命,便没有来世了。相公保重……”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周四,24章入v,点进专栏康康预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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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起点文男主不开后宫》君卿软软
穿到起点文男频小说里,白乔以为自己只要当个围观男主打怪升级、广开后宫的路人甲就能寿终正寝。
后来才发现这个男主不一般。
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做为文中第一个对男主投怀送抱的妹子,白乔喜大普奔。
直到聂连卿某晚夜探香闺,为的不是春风一度,而是拿匕首抵上她的脖颈,白乔才发现男主崩的离谱。
还有那个贯穿全文的金手指蛟龙骚气冲天的对她笑,“小美人,想活命的话,做我女人怎么样?”
白乔佯装羞涩的垂首,心里暗自磨牙,她决定了,深入敌人内部,然后瓦解他们……
很多年以后,白乔目睹某人快刀斩乱麻,杀尽天下桃花,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眼控。
看不顺眼就杀了你那种。
看顺眼的话~
“小乔,这两件神器你喜欢哪个?哦,算了,都送你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选择。”
笔下的他似也曾万千风流,遍染万花。
却为你逆了人设剧情,万千柔肠唯许你情有独钟。
第24章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夫妻多年,彼此一个眼神,诸多的东西都能心领神会。她不可能不去责怪孟泽对他们的漾儿做出的事情,即便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情爱,那也不允许。
她周身散发出不正常的光亮与粉末的时候,随之听到的便是孟泽痛苦万分的嘶吼。
“不!不要——”
曲瞳不是无怨的,试问天底下,哪个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女儿,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人之将死,鬼之将灭,其言也善。许多事情,不需要言明了。
“元祝。”曲瞳正色唤了大殿一声。
大殿对孟漾的私心,自也带到了这两位身上。后事如何,都能猜测,他便从善如流应道:“您说罢,小婿听着。”
最多是交代事关漾儿的事情,能应承的,他都会应承。
果然,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女儿。
“日后,不要回孟家了,带她走罢。越远越好……”如若回家也是落入亲人设下的陷阱,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实在是没有益处。她的漾儿天生不足,有些愚笨,万事琢磨不透,又单纯的紧。此前觉得是上天愧对了她的孩子,可以现在的情形看,如此也好……
“岳母安心,她即便真的要回去,我也会陪着去的。旁人,打不了她的主意,此事我可向您做个保证。”他知道最令曲瞳担心的事是什么。
……
白匣子破裂的时间,仅在幻化出来的一刻钟之内。时治冷汗直冒,他修炼百年化成的阵法,连这人一刻钟都困不住。
不过好在,消息已出去了,主人不久之后就会知晓。
自己死在今日,他们就会死在来日,时间长短不同罢了,区别不大。
见出来的人只剩下三个,时治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看吧!他的法阵之中,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就算是这个男人,也做不到!
不过也是稀奇,曲瞳那只鬼竟没出来,出来的是孟泽这个混账。这混账不是最喜欢曲瞳么?竟然也为了自己活命,眼睁睁看着她没了?
临死之前,时治笑得无比开怀。那表情模样,甚至还有些龇牙咧嘴的欢愉。他心间的畅快来自自己感觉到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自私,也来自为保全自我舍弃所有的奸邪心思。遑论主人与门者寺做的对与错,人间千千万,谁能不自私?又,谁比谁高贵呢……
被元祝一把抓住命脉,他还在痴笑。
“咳咳,死之前,咳…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元祝嗤笑,反问道:“你配知道吗?”
时治一愣。
外面忽然出现的鸡鸣之声,拉走了他的注意力。
鸡鸣一声,结界加重两层。三声鸡鸣之后,神族魔族的来了也不能将任何人从这里面带出去!
这难道不是天在助他么!
临了了,还有人陪葬。
鸡鸣声音同样给元祝提了个醒。按时间来算,他们二殿下到这里应该有些时候了,起码有半刻钟。
老僧曾经的提醒萦绕于耳。元祝回神,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里面在三声鸡鸣之后会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应付,是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漾儿不可以在里面待着。
之后,元祝的动作可谓极快,刹那之间取走时治的命源,消融在掌间。然后正正瞧着孟漾脸上的神色,确定没有异常之后,牵着往外头空旷的地方去。
孟泽的魂魄紧跟着二人出来。
到了外面石亭。元祝着手术法,消去孟漾身上的两张符。
有了曲瞳给的厉鬼的“灵”,孟漾起码有几几个月安然无恙,百毒不侵的时间。尸毒自然也在免疫之列。之后对鬼魅之类的毒,身体之中自有抵抗之力。
这也算是她的母亲临终前,给女儿最好的礼了。
“漾儿?漾儿醒醒。”
祗儒他们的动静他听见了,所以故意避开,来到了另外一端,正巧是石亭这里。
“咳咳……嗯……”
她慢慢的有了反应。
平时冷漠无言的大殿,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扶住孟漾双肩,“没事了,没事了。你试着活动活动身子,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本……告诉我。”
疼。
除了疼就是酸疼。
胸腔那里堵着一股子浊气。她一睁开眼睛,微微张口打出一个响嗝儿。
“……”
细想来,实际也正常。中了尸毒的人一口子尸气堵在喉头,排出来了才算干净。
煞是煞风景了一些。好在人没事,万事好说。
缓过了这一阵,孟漾可算慢慢睁开眼睛。眼睛上血红的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睁开眼,看身边的人,眼前像是遮了一层雾,灰灰蒙蒙的。
“夫、夫君?是你么?”她有一些不确定。现在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是我。”
有时候男人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魔力。一句话就可以叫内心惴惴不安的小丫头安下心来。
“眼睛疼?”
她不自觉中将身子贴了上去,连连摆手否认道:“不、不是。不疼,就是有些看不清。”看他的脸有些看不清。
“没事的,过阵子便好了。”他难得宽慰了一句。
适时,鸡鸣第二声,声音洪亮尖锐,提醒了众人。
事态紧急,大殿又是默了声,二话不说将人抱着便走。察觉身上的人正要开口唤他,他赶在她之前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啊,好。”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鸡鸣两声,当务之急就是将孟漾送出去。
这时,祗儒正巧已将西边的亭台阁楼和院子,一一清剿完毕。纸符亡灵,有鬼差阴兵押送,正排着队伍往结界外去。
二殿下也不是个愣头青小子,听到两声鸡鸣,也觉得有所不对,一再催促着鬼差阴兵快些行动。
此时天已近亮,门者寺周围仿佛就要迎来黎明。可是细细看去,东边层层叠叠的乌云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慢慢靠近。黑云压寺,这必然是最后的结果。
元祝抬眼仰望天穹。这里的天穹根本不是在凡间可以看到的。换句话来讲,亦真亦假,许不是真的。
到底是哪里一处有疏忽?
他飞快的想了一圈。唯一可以让人有空子可钻的时候,只有在白匣子阵法中……那人,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快!你带她先走。”他将自己身上抱着的姑娘交给二殿,神情严肃说道。
祗儒神色也显得有些慌张,“事情有异?是否和那鸡鸣的时间有关?”
“可是大殿,阴兵全部退出来这是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清剿一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更遑论,此处是门者寺!
“你先将她带出去,务必确保安全。剩下的阴兵,本殿来想法子。”
“那、那好!”他没有理由去质疑大殿的能力,伸手就要接过他抱着的那位祖宗。
……
孟漾认生,听着他们的谈话,更加瑟瑟缩缩地将小身子缩在他的怀中。
真要类比,她当是被人抛弃的小野猫。可惜这只野猫没有利爪,没有獠牙,极其容易欺负。
“夫君,夫君……你要把我送去哪里?送去给谁啊……”
她想说,娘子是不能乱送的。
不然,被别人抱着,乡里乡亲街坊邻居又要在背后说他们夫妻俩一些什么不好的话。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就是不想,夫君凭空被别人说道些什么。毕竟,他是这样好的夫君。
“胡思乱想些什么。将你的心好好放在肚子里,之后要抱你走的这位,是我亲弟。我不是要将你送了,只是想叫你回家去等我。可行得否?”
元祝一面嫌弃厌烦,一面又奇奇怪怪的解释了良多。
看得祗儒汗毛都根根直立起来。
瞧不出他的兄长还是个话痨子啊。可这言语来回之间的区别对待,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什么时候他也能对着自己解释两句,而不是张口就骂……
啧啧啧。
他心里其实有些酸……却说不出来。
只听见小丫头之后乖乖巧巧的应下了,换了与之前大不相同的一副样子。甚至于还对着自己伸出了双手,要抱。
……还真是个听话的乖娃娃。
对!往后自己的女儿也可以这么养。
*
将最劳心的孟漾送走了,他一颗心才算是踏实了。
这才有时间往后看一眼孟泽。
至于孟漾和她这个父亲的干系。她身子刚刚才与她母亲的“灵”两相融合,身体的各处都还没有恢复。眼睛看的迷迷蒙蒙,连自己都瞧不清,更是瞧不清飘在他们俩身后的孟泽了。
他乐见其成。瞧不清也好。省去儿女私情生出的诸多牵挂。毕竟岳母也不希望,她再和这个混账父亲有什么牵扯。
依据听声辨位可知,门者寺中的这只“鸡”,大抵在东北角的位置。正巧东北角的位置,上次他也去过。过一座石亭,两方木桥,到一处六角祭坛,祭坛后面,应该就是那只“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