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综合楼的顶层会议室里，一众人等均已到位。
纪晨曦、樊凡、安东尼三人和导演组的几位核心成员，分别在会议桌两侧相对而坐。
节目只看到一半的栗深，也打开了视频连线。
一切就绪，副导演率先开口：“这次24小时主题曲考核，整体情况不是很理想。”
他推了推眼镜，开诚布公。
“我们已经对选手们的表演进行了初筛。100人中，只有12人唱跳完整。A班8人，B班3人，C班有1人，F班没有。”
女编导在一旁补充道：“这12个人有资格被评为A等级。不过，最终拿A的名额只有10个。”
“当然，从节目组的角度来说，我们更希望看到选手有比较大的等级变动，比如从C直升到A，或者从A降到F，这样有利于节目宣传和话题度。”
女编导边说着，边把身体转向了导师的方向。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看看这个C班的幸运儿吧。”安东尼调高了自己的座椅靠背，表情认真了起来。
女编导随即点击了播放键，沈千千的主题曲考核视频便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居然是她？”
认认真真地看完整段唱跳，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沈千千这样一位零基础的选手，居然完成度还不错？
“这不是那个唱报菜名rap的女孩吗？我很欣赏她的，rap方面很有灵性。”国外长的的安东尼，从不掩饰自己对于选手的喜欢。
声乐导师樊樊也放下了手中转动的笔，“按照24小时的练习标准，沈千千演唱的部分过关，应该可以给到A。”
“这位练习生和我是同公司的，我不太方便发表过多的意见。”纪晨曦的语气倒是很诚恳。
按照节目规则，一位选手被评为A等级，需要四位导师全票通过。
眼瞧着在现场的三位导师都没意见，女编导狡黠一笑，随即望向了视频连线中的栗深。
“栗导师，您也同意吧？”
“我不同意。”
栗深的网络信号时断时续，但这四个字却说得无比清晰坚定。
第24章
“我不同意。”
栗深又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顿。
在导演组已经“疯狂暗示”放水的情况下，栗深对于沈千千的评级结果依旧不肯松口，令在场的人都颇为惊讶。
大屏幕里, 他温和一笑, “我们还是先把这些选手的视频都看一遍，最后再做决定。”
先找个借口搪塞, 但栗深心里的真实想法却并不是这样。
两年前亲眼看着妹妹陆绒参加女团选秀，一路被黑被嘲，栗深太了解这类节目的套路了。
节目组只需要源源不断的话题来博眼球, 根本不关心选手本人的“死活”，更不会在意选手受到的质疑和攻击。
眼下沈千千虽然把主题曲完整的演绎下来, 但是舞蹈和声乐的基本功与细节处理根本经不起推敲。
与那些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A等级练习生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这次主题曲评级拿了A, 她的唱跳视频一定会被网友拿着放大镜一帧一帧地去挑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去对比。
沈千千本身就是充满争议的选手，身上随时都闪烁着小火苗，易燃易爆炸。
他宁愿她没那么引人瞩目，也不希望她受到网络暴力的伤害, 更不希望看到她的家人为此而担心。
对于沈千千，栗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呵护。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之前曾“连累”她无辜地上过几次热搜，心中有愧吧。
一定是这样, 栗深不断地给自己暗示, 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入非非。
经过导演组和几位导师的一番激烈讨论, 选手们的评级结果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女孩子们便又一次在毫无防备中，听到了节目组的“死亡”广播。
“请所有选手30分钟之内，到2层大训练厅集合，我们即将公布24小时主题曲考核结果。”
“又来了, 每一次都是搞突然袭击。”
莫妮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从衣架上取下制服。
“这都快一周了，终于要宣判了。”沈千千对着镜子，挽起了头发。
“早死早托生，主题曲结果出了，就要准备第一次公演了。”
格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五颜六色的眼影，开始在眼皮上涂涂抹抹。
跟前几次集合时的手忙脚乱不同，这一次606的三人慢悠悠地收拾，从容不迫地下楼。
对于即将揭晓的评级结果，每个人都既好奇又忐忑。
这一边选手们刚刚按照班级排好队伍，那一边一身休闲西装的纪晨曦就走了进来。
他今日一改以往的严肃态度，神色轻松。
“马上就要宣布主题曲评级结果了，你们紧张吗？”纪晨曦轻声开口，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紧张！”
“不紧张！”
选手们倒是说什么的都有。
“那我们现在就直接开始，被我念到名字的训练生，请上前一步。”纪晨曦并没有多废话。
“这么突然的嘛！”
训练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纪晨曦没有停顿，直接读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大概有二十来人。
其中A、B、C三个班，每个班都有人被念到。格格和莫妮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她们二人相视一笑，牵手上台。
沈千千顿觉有些不妙，格格和莫妮都说自己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失误，这一组该不会是评级下降的人吧？
果不其然。
格格和莫妮的等级从C降到了F。
作为赛前大热门选手，莫妮的这个F等级，令众人一片哗然。
沈千千隐隐有点担心，格格倒是真的对成绩无所谓，但莫妮却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她顺着人群望过去，眼瞧着莫妮随着一众练习生，站进了F班的队伍，虽然表面上在微笑，而嘴角却在微微抽搐。
正在这时，沈千千突然听见了台上cue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回过神来。
“沈千千。”
只见纪晨曦手握着话筒，视线穿过人群，锁定在了她的方向。
“沈千千，你觉得自己这次表现得怎么样？”
“挺好的。”
“……”
都不谦虚一下吗？前几位被问到的练习生，明明都假意客气了一番的。
沈千千直截了当的回答，倒让纪晨曦一时间接不上话。他搓了搓话筒，稍微顿了顿。
“好吧，恭喜你，你是C班唯一一个等级提升的选手！”
听到这个结果，沈千千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身边的练习生们已经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感叹声。
“她不会是A吧？”
“她没那么强吧，初舞台唱跳都很一般啊。”
“人家没准是靠脸拿得A呢。”
“等她的视频放出来，我得好好‘学习学习’！”
大家开始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沈千千一步一步地走向台前。
一百多双眼睛一瞬间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仿佛一道道光束将她击穿，这种感觉当真令人浑身不适。
纪晨曦伸手示意，“现在，请你进入B班的队伍。”
还好是B。
沈千千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唱跳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A班的坑位只有10个，但实力和人气兼具的练习生却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眼下自己若是被强塞进去，那简直要被网友撕成碎片了。本来“碰瓷”顶流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要是再来个“皇族”的名头，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她只求安安稳稳的“苟着”，时不时地给小饭馆打打广告。可并不希望节目组再给她安排什么招黑的人设和剧本了。
沈千千朝着众人鞠躬致谢，而后迅速地走向B班的队尾。
正在此时，纪晨曦突然补了一句：“本来你是A班的候选人，但是被栗深导师一票否决了。”
嗯？
沈千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不给节目组任何抓拍的可乘之机。
她立刻换上遗憾和失落的神色，语气认真又诚恳，“那说明，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可以可以。沈千千心里默默给自己鼓了鼓掌，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选手们的评级结果被依次宣布。
大魔王Cici虽然有小失误，但还是顺利拿到了A。三线小花杨柳依旧在F班。同公司的汤桃也还是B等级。
那些拥有姓名的热门选手，似乎除了莫妮，都没有出现让人大跌眼镜的情况。
稍作休息，紧接着就是第一次公演分组的录制。
从这一期开始，《闪耀少女》将进入全程直播的状态。全开麦的唱跳Live舞台，想想就刺激。
因而对于选手们来说，选歌和分组尤为重要。每个人都恨不得像小白兔一样，竖起耳朵来听规则。
第一次公演的主题为小组对决。
由五名练习生组成一个小组，互为对手的两个小组，演唱相同的歌曲，进行PK，一决高下。最终获胜的那组，可以获得加票的奖励。
10首公演的备选曲目，都是当下流行的出圈神曲。有摇滚、有电子、有古风、有嘻哈，风格多种多样。有快有慢、有柔有炸。
从头到尾听完，每个人心中也都有了自己的偏好。
然而，大多数选手的命运，却并不掌握在她们自己手中。
纪晨曦略微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规则。
“刚刚主题曲评级拿到A的10位选手，将有资格来选择曲目、选择队友、选择对手，并且自动成为这首歌的C位。”
什么？
这金手指开的有点大啊。
站在B班队尾的沈千千，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刚刚因为没有拿到A，而刻意演出来的失落和遗憾，现在倒变成真的了。
“这是节目组对A班选手的特殊奖励。”
纪晨曦边说着边看向台下，微笑道：“现在请A班实时排名第一的Cici同学，进行选择。”
这就开始了吗？
在大家都还在猜测她会挑哪首歌的时候，Cici已经干脆利落的开口。
“我选《长卷发和高跟鞋》这首歌，我希望挑战的对手是，莫妮Monee。”
啊？这？选手们纷纷交头接耳。
“居然选了一首温柔性感的歌，还以为她会挑很燃很炸的呢。”
“Cici唱这个没问题，毕竟全能ace。但莫妮和这首歌的气质完全不相符啊！”
Cici和莫妮这两个人，确实是赛前就被外界看好的两大夺冠热门。
按理说，Cici选莫妮当对手，也算是强强对决、无可厚非。
然而，妙就妙在，《长卷发和高跟鞋》偏偏是一首典型的舞曲，一句rap也没有。
Cici的这个选择，就好像是用自己的长处，去攻击别人的短处，颇有些田忌赛马的心机意味。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rapper莫妮一步一步“悲壮”地走上台，与Cici面对面站好。
下面的环节，就是每个C位轮流选队友。
此时此刻，台下不少选手都伸着脖子，拼命地朝Cici递眼神。如今这个形势，若是能成为她的队友，基本约等于躺赢。
Cici倒并没有犹豫，迅速点出了四个人的名字，仿佛早就想好了一般。
四人分别是：三线小花杨柳，穿墙vocal，混血脸门面，以及和沈千千同公司的汤桃。
这选人，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运筹帷幄。
有自带粉丝基础的偶像演员、有大公司保送的小公主、有靠美貌就能出圈的新一代神颜、有实力强到能solo的第一主唱。
这种配置，简直就可以原地出道。
反观莫妮这边，因为被降到了F班，挑队友的顺位也排到了最后。
轮到她做选择时，台下的选手已所剩无几。
莫妮抬起头，环顾四周，毫不犹豫地先将沈千千和格格收入“囊中”。
其余的两个名额，顺位进了一个汉服模特，和一个理工科的女大学生。
至此，《长卷发和高跟鞋》这首歌的两组成员，尘埃落定。
一边是大魔王Cici组成的“梦之队”，几乎全员能唱能跳。有话题、有实力、有美貌、还有人气。
另一边则是莫妮的“唱跳皆废”组。
分别是：完全不会跳舞的rapper、来体验人生的美妆博主、来刷脸的汉服模特、来追星的素人女大学生、以及来引流的饭馆小老板。
这特么要怎么比？
沈千千站在台上，额头上不自觉的浮起一层冷汗。
她不禁开始思考，若是当初栗深在评级的时候，能对她“高抬贵手”，此刻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理性上，明知道是自己的实力远达不到A，但感性上，还是免不了一丝丝的幽怨。
行吧栗深，这“仇”，我沈千千就先记下了。
第25章
一边是实力和人气兼具的对手, 一边是唱跳皆废的队友。
沈千千用指腹使劲儿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太阳穴。
虽然她确实没有想出道的心，但自尊心和羞耻心还是有的。
等节目播出后，身边的亲朋好友、老师同学、七大姑八大姨都会热情地发来“亲切”的慰问。
更何况, 现在她还有无比珍贵的粉丝“千金”们。无论如何, 也不能在舞台上丢脸。
一旁的莫妮也是一筹莫展。作为队长兼C位，她把小组成员召集到了一起。
五个人互相点头致意, 脸上不约合同地浮现了“同病相怜”的表情。
惨就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