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疾手快将人接在怀里。
空气自然而然顺利凝固成冰,比院外寒风凛冽还要刺骨几分。
感受着怀中温软馨香,萧贺钦感觉自己还在梦中,这样柔腻的触感极度不真实,像是一滩水,要在在炽热的掌心消融。
女人的娇俏小脸还埋在他怀里,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胸膛,分明隔着好几层衣裳,他却觉得这呼吸能直直透过布料,贴合在他胸腔。
温黎挣扎两下从他怀中起身,长发飘曳拂过他的脖颈,老脸都开始泛起红晕。
脚下鞋子被她踢飞不见所踪,白生生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萧贺钦垂头,眼神暗了几分,忙搀着她回了床沿边坐好。
等人坐好后,他环视一圈找了许久才从床底下,还有床头柜底下找出两只加绒棉拖鞋,提在手里给她规规矩矩摆放在床脚边的地板上。
温黎本就被他刚才的一番话给气到,这下子又因为他差点摔倒,坐在床沿立马就生出怒意。
“你有病吧?这都有呢,还去买什么?”温黎把他送来的两盒糕点从床头柜拿了下来,直接摔进他怀里,“走十多里路很有意思是吗?”
红糖酥这紧俏的东西供销社早就卖完了,这男人除了再跑一趟县城哪里还能买回来?
萧贺钦被她的语气还有她这一扔弄得有点懵,视线还停留在她悬挂半空的白皙脚背,还有底下那双粉色的,绣了奇怪动物的棉拖鞋。
“没…”他想说没意思。
温黎继续打断他,“这两盒你拿回去吧,给你姐。”再不济,给钟惠惠也好。
见他蹲在床边没动作,像是无知觉了般,温黎收回脚塞进温暖的被窝,持续冷漠,但感觉自己态度好像过头了些,便放缓了几分。
“我最近不爱吃甜的。”
眼前的白亮突然消失,萧贺钦听她这样说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起身,视线紧盯她的眼眸,她却不看他,双手环抱胸前气鼓鼓的模样看得他又好笑又奇怪。
“那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他很认真道。
男人的身躯宽阔,将温黎面前的光线全挡了个完,他又面前她站着,脸部轮廓在逆光下愈发显得硬朗。
“我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话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好像在对他说,温黎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他不清不楚了。
他俩现在得保持距离。
想明白后,温黎回他:“不需要。”
不需要了。
以后她可以自己买,等她考上大学去了城里,想吃多少她自己买。
喉咙突然有些酸涩发干,温黎侧身躺下,盖上被子继续睡觉,完全忽视了床边的男人。
……
后来那两盒美味的红糖酥还是被萧贺钦放在她的床头柜,临走前他哑了嗓子,语气虽是满满的疲惫,却执拗道:“点心是专门给你买的,什么时候想吃了,你就拆开。”
不是说顺道买的?温黎侧躺在床上闭目胡思乱想,手心已经浸出汗液,身上却冷得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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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预告失败,明天戳!
这章是甜蜜之前的一点点虐
第58章 横抱
最近几天萧家沉浸在低气压中, 萧燕梅暗戳戳问了萧贺钦很多次他跟温黎怎么了,那男人含糊几句就过去了。
今天吃早饭,萧燕梅又逮着问萧贺钦最近老是不上工跑哪去了。
他说他去隔壁村帮人盖房子, 饭后王大丘来了一趟,萧燕梅又拉着他好一通问, 得来的结果也是说萧贺钦去隔壁村帮人盖房子,赚点外快。
她这才没继续追问。
饭后温黎独自前往公社小学,萧贺钦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良久, 直到王大丘开始催促他,两人这才结伴着走去村口。
温黎不知道身后那男人看了自己许久,一直走出萧家小院子才沉沉呼出一口气。
她肩上挎了只帆布包,里面装着书本和笔,经过小树林时,遥远的记忆袭来。
糟了!上回被她用过的电击棒还没找回来,她怎么给忘记了!
温黎心慌得不行,万一被谁捡走了一通乱按, 把自己给电着了可咋办。
她边想边暗自锤脑袋,真是一天到晚瞎想事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温黎像只无头苍蝇在树林里乱窜,分明这里就是上回斗歹徒的地儿,怎么半点痕迹也没了。
“去,给大爷把那边树上的果子捞过来!”
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温黎抬眼一瞧,本该上学去的崔卫国手里拿了根长棒子指着三石和大桩,可他手里拿着的棒子, 俨然是她丢弃的那根电棒!
温黎瞬间炸毛, 登登登跑过去一把从他手中夺过。
树子一时没准备, 眨眼的功夫手里东西就被抽空。
他皱眉,开口就要破口大骂,转头才发现是温黎,一句脏话梗在喉咙口。
“温…”不知为何,树子觉得自己开始紧张,他连应该怎么叫温黎脑子都一片空白。
“温…老师。”
温黎:“……”你小子居然这么乖?
“这东西你哪里捡来的?”温黎沉声问他。
树子奇怪看着带了愠色的温黎,随意抓了两把头发,指指身侧,“就这里啊。”
“什么时候捡到的?”
“早就捡到了。”
“你…”温黎心惊,“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很危险?”
好吧,他肯定不知道。
温黎连忙检查电棒有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她一边翻看一边道:“你爹娘没交过你地上的东西不能乱捡吗?”
熟料崔卫国自豪极了,“我娘说过啊!我娘说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就是我的!”
温黎:“……”
“这按钮你没碰过吧?”
“什么按钮。”崔卫国好奇,探头去看,却被她蒙脸推开。
“我是说,这棒子你捡到之后没发生什么伤人的事情吧?”
“有!”一旁的三石大叫,指着自己跟温黎诉苦,“伤人了!把我给伤着了!”
“对!我也是!”大桩补一刀。
温黎咯噔,忙焦急问他俩:“咋伤着的,是不是抽搐了,严不严重,你们还好吧?”
“是树子!树子拿棒子揍我!我被他伤着了!”三石见温黎如此关心他,扬起一张脸鼻孔快要朝天,大刺拉拉指着崔卫国控诉罪行。
温黎:“……”
合着不是被电伤了呢……差点把她给吓死。
温黎无语,收好电棒塞进布袋忙扯了扯崔卫国的袖子,一层破棉袄料子粗糙地硌手,“走走走,你仨赶紧跟我去上学。”
“哦。”三人异口同声。
几个皮猴见到温黎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规规矩矩,方才的活跃也停歇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说大家有多怕温黎,主要是刺头崔卫国,他现在对温黎可尊敬着,底下的几个皮猴子,谁敢去招惹?
怕是哪天得被崔卫国这小子给揍个结结实实。
再说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贺钦这男人是护着温黎的,他们就算不怕树子,也要顾忌萧贺钦呀!
于是一场单人行瞬间变成了四人行。
从小树林到公社小学得走好长一段路,期间温黎没再开口说话,四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憋不住口的崔卫国简直要被逼疯了。
他跟三石大桩两人对视一眼,三人眼里皆是疑惑。
“你咋不说话?”树子问。
温黎步伐稍稍停顿,没垂头看他继续走,“说什么话。”
“随便说啥。”树子撇头看她,愈发感觉温黎今儿个情绪不对劲,好像也不是,是最近她的情绪都挺奇怪,没有刚来学校时候的兴奋劲儿,也没那时候爱傻笑了。
“你好像很奇怪。”树子皱眉。
“小屁孩一个,别乱讲话。”奇怪,她能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可好着呢!
崔卫国:“……”
——
放学后,几个混小子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回家路上也不安分。
大桩:“树子,咱去后山玩呗,说不定还能碰到野鸡,逮回去让你娘做一顿香得流口水。”
崔卫国眼皮都没抬一下,甩着一张破旧布袋摇头晃脑着走,“大冬天了,哪里给你整野鸡!”
“那…那咱也可以上去逛逛。”三石道。
崔卫国还是一样的回复,神色恹恹,“不去,我回家了。”
“不是,这么早你回家干啥,你不是说你姐天天在家骂人,可烦了,不想回去吗?”
树子依旧淡定,“作业还没写呢。”
“作…”三石以为自己第一天见到他,“作业?作……树子你咋了!你不会病了吧,我娘说病了的小孩才会说胡话!”
“去你的!我回家了,你自己玩吧。”树子愈发加急了步子一蹦一跳朝着家的方向走,临走前大声一句:“我才没病!”
留下三石和大桩在后头挠头无语,等到他约的其他小伙伴急匆匆赶来,却不见崔卫国。
“老大呢?”
“写作业。”
众人:“?”
这边的崔卫国急匆匆赶到了萧家小院子,见院门大打开来,也不敲不喊人,径直找去了温黎的房间,那女人正坐在床上整理刚收进来的衣服。
“温老师!”崔卫国现在喜欢这样叫她,“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温黎不知道崔卫国放学了来这里做什么,见他趴在门框边问自己,疑惑不解。
“没怎么,你就说你有没有空。”
“应该有吧……”她还能有什么事?
“行!”崔卫国说完又风风火火跑走了,留下温黎一个人在门外吹来的风中凌乱。
……
第二天放了学,温黎终于知道了崔卫国这小子的目的。
他们要带她去爬八面山,准确地来说,是要结伴一起上山挖野菜。
“冬天哪里还有什么野菜?”是她孤陋寡闻了?
“有的啊!像婆婆丁、荠菜、野葱…还有好几种,都是能吃的野菜,不过开春后更多!”三石大声解释。
温黎想了想,自己最近的情绪也不是很好,连崔卫国这几个大大咧咧的皮小子都看出来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行吧,等我去办公室收拾收拾。”
八面山是红旗村背后的一座大山,树林密布,各种天然资源丰富,算是大自然给红旗村村民们提供的馈赠。
比如队里收成不好的时候,大家伙结伴上山找点野菜,打点野鸡兔,也算能补贴一下家用。
像是上山挖野菜这样简单得只需村里没事干的小孩子们做的活计,便只用在山外围逛逛就能收获颇丰。
山间路滑,虽然最近没下雨,山路却整日湿哒哒,尤其是石块,大多数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脚踩上去,一不留神就能滑倒。
温黎走得小心翼翼,效率还没有几个小孩高。
“你咋这么慢,我扶你。”崔卫国看不下去了,就她这样谨慎地走,得走多久才能到山腰。他们这都走了半小时了,才爬上山脚多一点。
温黎没拒绝,这地确实有些湿滑,摔倒可就不划算了,她可是来散心的,不是来受伤的。
一路踉踉跄跄,三石跟大桩走在前边开路,树子在后头搀着温黎小心走,至于其他两个皮娃,则四处窜动,每找到一处有野菜的地儿就兴奋大叫“老大”。
“看!这个就是荠菜!”树子用他带来的小铲子挖起一窝捧到温黎面前。
要知道,平时在课堂上都是温黎摆着老师姿态教他们,这次有机会轮到他当“老师”,得意地就差把那野菜一片一片给温黎撕下来看。
她不着痕迹把脑袋往后移了几分,避免崔卫国这小子把带泥的新鲜野菜怼自己脸上来。
“行行行,我知道这是荠菜了,你拿远点!”
树子很骄傲,农村小孩的“优越感”一下子窜上心坎,“我知道你们城里人都不认识,专门教你呢!”
温黎讪讪两声,心下也没那么卡得紧,好像真是放松了不少。
她放缓步子跟在几个小孩身后,几人在前边开路,树林很密,稍不留神就会被乱生的枯树枝剐蹭到脸,可有他们几个,一路披荆斩棘,温黎竟是毫无所困。
“这个是什么植物?”
“厥草。”满山都是。
“这蘑菇能吃吗?”
“不能,要毒死人的。”这么鲜艳,还问?
“诶,崔卫国!这是什么!?”温黎又指着另一朵开得灿烂的花问。
“腊梅!”树子撇嘴,“笨死了,这都不知道。”
“喂——说我坏话是吧?”温黎哼哼,“我可都听见了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傻……”
话音未落,刺耳的一声尖叫打破山野间的宁静。
“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小孩听见温黎的惨叫声忙凑过来查看。
只见原本站在石块上的温黎蹭的一下滑了下来,右小腿整个卡进了两块大石头中间,虽是穿了一条保暖的加绒阔腿裤,却还是被尖锐的石块磨得泛出眼泪。
“嘶——!”太痛了,温黎眼泪哗哗流,“你们快来帮帮我……”
崔卫国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弯腰伸手握住她的小腿使劲往外拉,非但拔不出来还弄得温黎张大嘴巴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