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小妖精!”
……
钟惠惠在一旁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指甲嵌入掌心,她却像只没有感觉的布偶人。
*
前方已经走了好久的一对小情侣,温黎趴在萧贺钦背上偷乐,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啊萧贺钦。”她道。
“怎么了?”萧贺钦不解,背着对象继续走在乡野间的小路上。
温黎高兴,说出来的话都是一股子兴奋劲儿,“没什么。”
就是刚刚看钟惠惠尴尬又气愤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萧贺钦无奈,没再继续问,反正他这对象从来都是这样,说的话总是奇奇怪怪不着调,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两人一路闲散地走着,已是晚上七点左右的样子,天已经完全黑了。
不过今晚的月色很美很亮,再加上七十年代的空气比较干净,天上此刻也没有什么灰霾,也就显得那月光更加明亮,把前进的路照地十分清晰。
温黎趴在萧贺钦的背上实在是舒服,舒服得她想打盹睡个觉,不过鼻腔里是身下人满满的好闻清冽香,越是无聊她越是起了捉弄的心思。
温黎把侧脸贴在萧贺钦的侧脸上,像只小奶猫似的蹭他,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乱拂在他鬓角。
明明那发丝只是拂过他的脸庞与额迹
,萧贺钦却觉得那酥麻的痒意好似绕着圈圈直接传进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萧贺钦不知道背上的女人又在搞什么鬼,这样黏糊的小奶猫让他不觉发笑。
“怎么了?”他把坠落了一半的温黎抬着往上掂了掂,把人背地更牢。
他走的很稳,速度不快,两人都有种要沿着这条月光小道一直走到生命尽头的恍惚感。
几秒后,温黎清凌凌的嗓音传过来:“没怎么呀。”
她笑嘻嘻把头凑到男人面前,红唇嘟过去亲他柔滑的脸颊,等到上面沾了一片晶莹她才乐呵呵缩了头。
萧贺钦无奈,唇角的笑意浮现,两只小尖牙露出来在月光下闪着白光。
温黎侧头一直盯着他的侧颜,不自觉就看呆了,化身为采花大盗再次嬉皮笑脸去亲他的唇。
但由于距离远,她只亲到了他的唇角,收回脑袋后温黎欢喜地在他肩窝里磨蹭,这下萧贺钦可受不住了。
不过半晌工夫,男人本紧抱着温黎的大掌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啊!”
“啪”的一声虽然轻却极其清脆,温黎瞬间石化,反应过来后如惊弓之鸟,差点就从他背上摔下来。
好在男人力气大掌控地牢若不然温黎准得摔个狗吃shi。
她这下真是不敢惹他了,怂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仿佛方才那个巴掌不是拍在她的屁股上,而是拍在她脸上。
“啊啊啊萧贺钦臭流.氓!”她狠狠拍男人的肩,“让你背我呢,你这是做什么!别动手动脚啊!”
“啊你真的好讨厌!”
“臭流.氓!”
话已出口,她真是越想越觉得羞赧,整张脸全埋在萧贺钦的脖子里不肯出来,对着他的脖子又是咬又是锤。
那里的肌肤滑溜溜的,这下被温黎留下一个个深红的牙印子。
萧贺钦颇有些好笑,分明是背上这女人先动手动脚,如果他生活在几十年后,那么萧贺钦此时此刻一定会给温黎赐一个词:双标。
为什么她可以随意逗弄他亲他,他就不能动手拍她呢?
虽是如此,萧贺钦也知道这小妮子被他逗害羞了,方才那番举动也确实过火了些,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若是在白天,自然不会去那样拍她。
只能顺着她的话点
头,轻笑出声:“不闹你了。”
温黎这才满意地笑笑,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弯起来去揪他的脸,直到把他脸颊两边的肉扯变了形才满意。
萧贺钦被她这样轻微拉扯脸皮也没生气,反而目视前方含着温情的笑,继续背着它走在山间小路,等到后面那人扯累了,才瘫在他背上继续抱住他的脖子,自言自语。
“我跟你说,从小到大可没有人拍过我屁股,你可是头一个!”她越说越气恼,一把揪住萧贺钦的耳朵,不重,只是轻轻的,有点小惩罚的意思,而后红唇贴着他的耳廓,赌气般又骂他。
“臭、流、氓!”
谁知萧贺钦在她放手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要不你打回来?”
温黎抓狂:“谁稀罕打你?”
呸!不要脸。
*
高考前夕,萧贺钦冷静如往常,温黎却开始心慌慌。
“笔都带好了吗,钢笔墨水够不够,记得装满了带去。”他语气尽是冷静自若,边给温黎整理考试要携带的文具边问她。
“嗯嗯。”温黎呆呆地点头。
“考试当天别乱吃东西,小心到时候肚子不舒服。”
“嗯嗯。”温黎依旧呆呆。
等到萧贺钦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门,她还处于一种大脑极度空白的状态。
不就是个七十年代的高考吗,后世可比这难得多吧,那时候也没这么紧张,咋的现在双腿好像都在打颤。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全国各地的知青们早早站在了考场外等候,跟两人一起去城里考试的还有李安安跟另外几个知青,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结伴在一起聊着天等待,倒也缓解了几分忐忑的心情。
“怎么了,还紧张?”
站在人群里,萧贺钦看着脸色表情有些凝固的温黎,疑惑问她。
“嗯,也没有很紧张,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考,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好热闹吧。
瞧瞧,这哪里是她印象中的高考,跟她一块儿考试的人里,上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下有刚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她这才想起来,这几年的高考,尤其是这第一次,她未来的同学,说不定就有年纪大的人。
还真是…新奇呢。
萧贺钦闻言点头,没
再说什么,只握住她的手传递热流给她,企图缓解她内心的焦躁。
其实对于萧贺钦来说,高考早已没了以往的憧憬,或许他要是没有去县城跟秦国栋几人做生意的话,现在应该会很高兴国家能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经历了一些事儿后,他却觉得没什么比握到手心的钱财更加重要的。
这次高考温黎已经拉他去报名了,他没拒绝也没说什么,要是考上了那便去,考不上…不可能考不上,除非他故意交白卷。
但他会那样做吗?为了赚钱,浪费她对他这么久的信心。
她说想要跟他一起考去上海读大学,到时候她要带他回家见父母,还要带他逛逛上海的百货大楼,她说那里的环境很好,以后发展还会更好,她喜欢待在大城市里。
她还想跟他一同待在大城市。
想到这些,他的笑凝滞了几分,却又是隐隐约约的无奈。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十二月的天温度极寒,高考完后的第三天,温黎收到了来自上海亲人们的信件。
里头的内容跟往常都不大一样,话语间虽然都是满心满意的关心问候,温黎却从中看出一家人的小心翼翼。
温黎自己给翻译了一遍,内容大致是这样的:黎黎啊,爸妈都知道你打小就不爱学习,这次高考要是考不过也别太伤心,身体最重要。
爸妈也知道你很想光明正大回到上海,但是你也别急,咱要是考不上也千万别哭,家里已经在着手安排找关系了,你哥哥最近又得了领导的夸奖,厂子里现在有不少人看好他,小凤她爸也越来越看重他,所以找关系的事情也不难。
信件最后一行,再次重复一遍:考试成绩出来后,千万别太难过!
温黎:……
懂了,原主原来是个超级大学渣!还是个得不到目的就要大哭的女人!
*
下过雪的红旗村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茫茫一片,最近天气实在严寒,空气仿佛都冻得凝结成块。
就算待在屋里温黎也总觉得冷,哪里都冷,从脚底板到膝盖,从手指到肩胛骨,从鼻尖到胸口,冷得她打颤。
萧贺钦在家的时候总爱跟她腻歪在屋里,不是抱着她为她取暖就是两人靠在一起玩亲
亲。
当然了,门肯定得锁起来,有外人来家里的时候也不能总待在一起,免得说出去对温黎的名声不太好。
萧燕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再说他俩,反正家里也再没有其他长辈,她也不是个思想太老旧的,自家弟弟做事懂分寸,这点她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再如何放心,萧燕梅还是没想到,自家弟弟除了最后一步,早已把温黎吃干抹净。
萧贺钦白天一般会去县城工作,等他走后没人能当温黎的人形火炉子,她只能从空间里拿出暖宝宝贴在浑身上下。
公社小学的工作温黎已经交接好了,如果这次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就不再去当老师,临走前那群熊孩子老舍不得,抓住她的衣袖不肯放她走。
还有几个小孩专门跑来萧家找她聊天,蹭糖。
尤其是树子和崔冬冬,这俩兄弟刚开始来萧家找了温黎好几次,每回都赖在她房间里不愿意走,说是过段时间就见不到温老师了,想多跟她待着。
温黎也是这次才知道,原来崔卫国这小子藏得够深,这么舍不得她啊。
不过人有悲欢离合,她本就是迟早得走,舍得归舍得,舍不得过一段时间估计这些小孩子就得将她忘记掉,不过都是一场过眼云烟罢了,真正能永远陪伴自己的,又有多少人?
一大早起床,屋檐下挂了一条长长的冰晶柱子,亮晶晶的在阳光底下熠着白光,寒气中的风霜将窗户纸打得湿湿润润。
温黎慢吞吞从被窝里爬起来,吃了早饭,又是一天美好的米虫日子。
萧燕梅最近无事的时候便开始坐在屋里跟李秀合还有几个小姐妹一起做新棉衣。
这年头啥啥都要票,买衣服其实有时候不是买不起,而是没有布票,尤其是农村人。
所以经常会看见大家伙的衣服遍布补丁,像温黎这种虽是旧衣服却一个窟窿都没有,穿着就像新衣服的,还是很打眼的。
“去学总校得穿身新衣裳吧,小黎啊,要不要姐给你做一套?”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萧姐姐。”温黎挠头,“而且录取结果不是还没下来嘛,考不考得上还是个问题。”
“嗨呀姐相信你,你跟贺钦都是好苗子,肯定没问题的!”萧燕梅边
织毛线边肯定道。
王莲莲望了眼满脸红彤彤的温黎,抿嘴笑,“你家弟媳妇长得还真是水灵,夏天太阳那么大晒不黑她,冬天那么冷我都有点发抖,你瞧瞧人家,气色多好!”
此话一出李秀合跟萧燕梅都抬头看她,这一瞧还真是,三人不自觉点头。
温黎:“……”其实是因为身上贴了太多暖宝宝,把她给捂热了。
三人自是不知道温黎身上的暖宝宝,萧燕梅绕了一圈毛线团,笑得开朗,嘴里不住念叨,“可不是嘛,面子条件这样好的人,我家小黎可是头一个!”
“是哩是哩,哪里能找到这样好的弟媳!”李秀合打趣道。
几人说完哈哈大笑,
温黎只能在一旁附和着尬笑。
“对了,小黎你到底要不要新衣裳,最近这不没啥活干,姐好给你一起织了。”萧燕梅又问她。
温黎犹豫了,不想拂了萧燕梅的好意,但空间里的毛衣生生不息,但是那些都穿不完了,哪里还能叫萧燕梅费力去织。
不过……
“萧姐姐不用给我织的,但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温黎蹲下身凑头在萧燕梅身边说道。
“啥事啊还要我帮忙?”她说着好笑地看向温黎,“说吧,姐能帮你那肯定得帮!”
温黎含笑着望了李秀合两人一眼,才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村里的女同志们都会织,就我织不来,所以想请你教教我。”
她想着萧贺钦的毛衣都是他姐给他织的,她也想给自家男人织一件,就算毛衣织不好,围巾那么简单总行的吧。
萧燕梅诧异,手里动作飞快没停,嘴速也没降低,“害!就这事儿啊!你想学就直说呗,姐还以为是啥难事。”
“是呀,咱啥也不会,也就织毛衣这事儿精巧,别说燕梅了,咱姐俩也能教你。”李秀合笑着对她说。
说话间秀合家的地宝登登登就跑进了萧家院子,小嘴儿冻得通红,手里还抓了一把晶莹的雪团子,随着他一路的动作缓慢往下渗水。
萧燕梅正好给了温黎两根棒针,耐心地教她。
“娘,娘!我的帽子织好了吗,冬冬说要跟我一起戴新帽子!”
地宝童言稚语,进屋后扔掉了手里的雪团子,软糯糯的嗓音听得
温黎不觉浮现出姨母笑,她边摆弄手里的动作,边问:“地宝你的小伙伴怎么没来呀?”
地宝的小伙伴就是崔冬冬,两个人感情很好,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了,地宝也是崔冬冬仅次于崔卫国的好兄弟。
“冬冬去年的帽子太小啦,戴不进去。他娘还没给他织好帽子,他的光头可冰啦!所以他不敢出来吹风,崔婶婶说出来会生病的!”
地宝对她解释道,小脑袋一晃一晃,今年冬季他总算是没再流鼻涕,一张脸干干爽爽,看着舒服多了。
“哦,那你是不是想拿自己的帽子去给冬冬戴呀?”
小家伙被她戳破了小心思,不好意思捂脸,埋头在他娘怀里,“娘,娘,我的帽子好了没呀。”
“好了好了,乖宝你先去玩,娘收一下针就好了。”
“好!”地宝乐颠颠又跑了出去,看方向应该是去找崔冬冬玩了。
真是个小人精。
几个女同志开始聊育儿经,王莲莲前年刚生了个女儿,今年才三岁呢,长得没有秀合家的地宝标志,却很乖巧,贴心的小棉袄无疑。
温黎见过几次,那小家伙不哭不闹的,见人就笑,很惹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