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们都对我感恩戴德——西瓜尼姑
时间:2020-10-10 09:44:05

  黄妙云同意了,但在此之前,得给张素华一个狠狠的教训,给府里的刁奴一个教训!
  她起身道:“母亲,您好好儿歇息,老油子的事,就交给女儿去办,您只托病,再不必去了。”
  姜心慈允后,便在塌上歇了下来,胡妈妈替她安枕。随后胡妈妈跟着黄妙云挑帘子出去,送了她一段路程。
  黄妙云悄悄地问道:“胡妈妈,我那位表姨母和母亲可是有什么过节?”
  胡妈妈也没瞒着,也压着声音说:“姑娘知道咱们老爷是庶出的吧?当时差点要和老爷议亲的人就是你的表姨母,后来阴错阳差才成了咱们夫人。再有一桩事……夫人真正发病的日子,是姜家老太爷的事无力回天之后,她从你表姨母家中回来的时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这也是夫人心中的症结所在,我更不会刻意去打探了。”
  黄妙云心中也有一些猜测,方才在屋子里,她既当着母亲的面问了老油子有关的事,却不见母亲有所反应,可见便是说起姜家旧事,母亲应该也不至于当场崩溃,真正击垮她的,只怕是另有缘故。
  就好比前世,家族灭亡,她也伤感难过,孤身在世,却还是想要平平安安活下去,但当她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尤贞儿母女所为,她便无法无动于衷了。
  黄妙云别了胡妈妈,正好日头下山,一滩红色的夕阳在靛蓝的天空上晕开,像泼了颜料的画卷。
  恰好也到了黄怀阳下衙门的时候,黄妙云正赶着去见他,黄怀阳便急匆匆进了二门,父女俩正好撞个正着。
  黄妙云欠身行礼,忙道:“父亲,您怎么了?”
  黄怀阳一脸焦急:“听说你母亲……你母亲发病了?”
  黄妙云微微一笑,道:“母亲已经好了。”
  黄怀阳这才稍稍放下心,随即又拧上眉头,一脸愁容。
  黄妙云默默地跟在黄怀阳身后,往书房走去……她好奇地想,母亲发病的事,不超过半个时辰,父亲身在衙门里竟然都知道了,可见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母亲的。
  父女俩到了书房,彼此都冷静理智下来,黄怀阳捡了块儿陶瓷镇纸紧紧地握在手里,声调却不显痕迹,平和地问道:“既你来了,料想是知道了来龙去脉,仔细说给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妙云一句话说清楚了事情,不等黄怀阳发出愤怒,便道:“不管那粗使的婆子究竟认不认账,表姑母是不能再留了,否则我担心母亲命不久矣……”
  黄怀阳猛然眼圈一红,转了个身,背对黄妙云,点头道:“我知道。”他忖量片刻,道:“是个家生奴才?也好,我亲自去看看。”
  父女二人一起去了关押老婆子的地方,那绿衣婆子见了正经主子,心中生出三分怕意,但也仅仅只有三分而已。黄家也算是几代言情书网,家里的奴仆盘根错节,有些并不太好对付。
  “妙云,你先出去吧。”
  黄妙云摇摇头,说:“一会儿去老夫人处,还有女儿尽力的地方,审这婆子,女儿还是在场得好。”
  黄怀阳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他一改怀柔处事的习惯,朝身后两个有功夫的随侍,冷硬地道:“上刑!一根、一根地夹断她的手指。”
  老婆子大抵是没想到黄怀阳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吓得大惊失色,一下子软了腿,跪在地上,道:“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您可是朝廷命官,您不能这样对奴婢啊!天子有令,说、说说……”
  她一事着急,记不起具体法令,只记得主家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奴才施刑。且这些年在黄家被优待的生活,已经让她忘了做奴才的自觉性。
  黄怀阳哪里管得老婆子说了什么话,官声和妻儿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他扫了一眼两个随侍,喝道:“还等什么!”
  两个随侍同步上前。他俩可是没有随身带夹手指的工具,只取了两根铁棍,夹在老婆子手指之间,暂时充作刑具。
  老婆子完全没想到黄怀阳这样刚硬,吓得冷汗连连,道:“奴婢都招,奴婢都招!是表姑奶奶指使的奴婢啊!奴婢只是……”
  两个随侍又去问询黄怀阳的态度,这老婆子都招了,究竟还罚不罚?
  黄怀阳轻压下巴,他的神情,早在听说姜心慈被下人刺激得发病的时候,失了往日的温润儒雅。
  老婆子脑袋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扯着嗓子犹如公鸡打鸣那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叫声没有公鸡的高昂,而是分外的惨烈。
  黄怀阳只听老婆子招了,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瞧着黄妙云道:“走吧。”
  黄妙云跟了出去,没有言语。
  黄怀阳神色又温和起来,问道:“可是吓到了?”
  “没有,她该罚。”
  黄怀阳和黄妙云并肩走了一段路,才蓦然来了一句:“你比你哥哥果决刚毅,你弟弟又还年幼,这些事,你看一看得好。”
  做父母的,何尝想孩子过早见识人间险恶,只是为了孩子,计深远,无奈之举罢了。
  黄妙云心中暖意融融,越发觉得,父母之间,是可以消除隔阂的!
  二人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堂,张素华也早在里面了,黄怀阳领着黄妙云请过安,老夫人淡笑喊他们起来,叫他们坐,还主动提起道:“我听说你媳妇下午在园子里遛弯,发病了?身体不好,好好在院子里养着就是,何苦作践自己。”
  黄怀阳没有坐在靠椅上,他深深地作了个揖,言辞恳切道:“请母亲,让表妹与表外甥女,即刻搬出黄家!”
  张素华和尤贞儿手里还有茶,乍然听了黄怀阳的话,表情都僵在脸上,茶也端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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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黄怀阳提出的请求, 像一记重拳打在老夫人和张素华母女的脸上,把她们仨都打懵了。
  张素华脑子空白之后,瞬间又变得清醒, 姜心慈早就命不久矣,经了今日的刺激, 怕是真要立刻入棺材。她本没有把握一次就要了姜心慈的命, 黄怀阳却第一次如此愤怒,说明姜心慈的确不久于人世!
  真是天助我也!
  等姜心慈丧事过去, 黄怀阳再娶也是一年之后的事, 到那个时候,她早就把老夫人的财产给掏空了!
  张素华大喜过望, 十分费劲才压住喜色, 随即又飞速地想着眼前事情的应对之策。
  老夫人最先开了口, 她厉声道:“不行!”她不允许黄怀阳把她唯一的血脉亲人, 赶出黄家!
  黄怀阳上前一步, 神色坚决道:“今日我妻在园中散步……”
  老夫人重重地摔了一下杯子,打断了黄怀阳的话:“这事我听说了!是粗使婆子莽撞,黄家的刁奴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 她们便是你这样, 这样的意外, 难道也能怪到贞儿和她母亲头上?”
  黄怀阳直起脊背,态度更加强硬地说:“这不是意外。老婆子已经招了, 即便她不招, 老夫人,有些事儿子不是不计较,不过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一直宽容她们,如今却是触碰到儿子的底线了,儿子今日一定要把她们请走!”
  室内一片死寂,老夫人与黄怀阳对视着,良久没有说话。
  张素华坐如针毡,酝酿了半天,才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跟前,泣涕涟涟,容色凄惨地道:“老夫人,我真是冤枉。表嫂病了许久,我早不害她,晚不害她,怎么偏要这个时候害她。实在是下人污蔑!
  表哥要赶我们孤苦无依的母女俩,我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遗憾以后不能在老夫人跟前尽孝,以后您吃药的时候,切记不要贪急,如今又是冷秋,夜里得安排心细的人值夜,再有那贪睡贪嘴的……”
  说着说着,张素华便跌坐在老夫人跟前,用抽噎声代替了言语,反倒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尤贞儿也跟着跪下,默默垂泪。
  老夫人膝下独子早逝,世上就这么两个血亲,她本就对嫡子有芥蒂,眼下更是偏颇张尤母女,沉声痛斥黄怀阳和黄妙云父女道:“黄家,不是你只是你们的家。黄家,先有了我和老太爷,才有了你们!如今我还没死,你们就急着把我的亲眷赶出去,等我死了,我的牌位是不是也要挪出去扔了!”
  这番话说得太重,黄怀阳和黄妙云已经感觉到头顶上“孝”字的帽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若是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他们父女俩,一个官声受影响,仕途也许就此终止,一个闺誉不佳,亲事势必受阻。
  黄怀阳先跪下,黄妙云紧随其后,黄怀阳红着眼圈说:“儿子这一辈子都会孝顺您,儿子只是让表妹出去住,并非不许她们再来探望您。儿子也想哄您欢喜,也想让您觉得儿子孝顺,但表妹戕害心慈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若要拿妻儿性命换取儿子的孝顺名声,大抵也是儿子太懦弱无能了些,若如此,儿子也只能在忠孝面前,选择孝。”
  他下了衙门回来,一刻不停,身上还穿着官服和官帽,他脱了官帽,放在地上,道:“儿子愿意辞官,以后彩衣娱亲,如此,希望老夫人能够满意,也请老夫人能够同意儿子的请求。”
  张素华母女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官帽,黄怀阳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说要辞官,便不是玩笑,可他辛辛苦苦爬上今天的位置,竟然为了内宅里的小事,就要辞官,怕不是脑子给驴踢了!
  更要紧的事,经黄怀阳这样一威胁,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他孝顺的名声必然有了,老夫人一个非血亲的嫡母,便会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至于张素华和尤贞儿母女,怕是要成为人人唾弃的搅屎棍。
  张素华不敢赔了夫人又折兵,无助地看着老夫人,死死地抓着老夫人的衣摆,却一句口的都不肯开,尤贞儿在旁边默默磕起了头,倒像是现在就要诀别一般。
  老夫人眼神流连在几人身上,重重地闭上眼,道:“你们三人先出去。”
  尤贞儿瞧了张素华一眼,张素华扶着她的手,同她一起拜别老夫人,离开了上房。黄妙云也只好暂时离开。
  丫鬟关上了上房的门,老夫人脸上不复慈和的神色,双目冷冰如霜,十分硬气地同黄怀阳道:“你想好了,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丢了你的官位?这些年你们夫妻是怎么过的,你觉得值得吗?”
  黄怀阳意外地平静,他笃定说:“值得。儿子不是冲动行事的人。”
  老夫人眼神忽然软和下来,道:“我知道你是个长情的孩子。我没有看错你。当初你哥哥去世后,族里那么多人劝我在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黄家,我都拒绝了,我选择了你。我抚育你长大,我的儿子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我这一辈子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此一件事,或许是贞儿和素华的不是,我替她们道歉。我请求你,让她们留下来。行吗?”
  黄怀阳口舌一顿,盯着老夫人浑浊的双目,如鲠在喉。
  他欠着老夫人的养育之恩,欠着嫡兄的救命之恩,所以这些年,他待老夫人不可谓不敬重孝顺,他得的好东西,妻儿有的,老夫人也有,三年前老夫人高烧的那一夜,他也跟着熬夜伺候,只等老夫人清晨醒后,病情好转,满眼血丝地去了衙门。诸如此类知情,不胜枚举。
  黄怀阳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他的行为称一句孝子,绝不为过。
  只是在老夫人眼里,没有血缘的孝子,到底还是比自家侄女疏远得多。
  地上那顶官帽,也显出几分滑稽。
  黄怀阳弯腰捡起官帽,脸色疲倦得很,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算一算年纪,他其实只是三十多岁的人,眼下看起来却老如不惑之年。
  他略一思忖,心里有了主意,他声音低哑,缓缓地说:“好。儿子这次依您。若有下次,莫说官位,您若是要儿子以命抵命,儿子也认了。”
  老夫人眉眼一松,心里舒坦了很多。
  张素华在她身边伺候惯了,换了别人,她会不习惯……张素华当年还和她独子说过亲,她看尤贞儿就像看自的亲孙女一样,她老了,她也累了,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经常都在想,如果她的傻儿子自私一点,没有救黄怀阳就好了,如今她也能儿孙满堂了。
  这是黄怀阳欠她和黄怀仁的!
  黄怀阳拿着官帽,并不戴上,他说:“不过……儿子不能对不起心慈。”
  老夫人就知道黄怀阳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问道:“你想怎么样?”
  “内宅之事,妙云比儿子熟,就让她来说罢。”
  老夫人点头应允,黄妙云进来之后,张素华和尤贞儿也跟了进来。
  黄怀阳很愧疚地看着黄妙云,眼神有些弱势,他道:“你表姑母和表姐还是住家中,家里的事,我不如你清楚,你和老夫人说罢。”
  黄妙云当即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张口就同老夫人道:“为了母亲的身体,从今往后,只许她们住在您的福寿堂,只许走偏门,家里的所有事情,都交由我与母亲打理。这样一来,也不耽误她们伺候您。两全其美。”
  张素华有些失态了,她尖声问道:“你母亲打理?你母亲的身体……”
  黄妙云扬唇笑了笑,道:“我母亲身体甚好,打理内宅,绰绰有余。表姑母,您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
  张素华攥着帕子,复杂的眼神落在了黄怀阳的脸上……姜心慈又没有性命之忧,黄怀阳竟拿官位相挟,他们夫妻关系早就交恶,他怎么会这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这样愚钝的男人!
  老夫人接了话头,说:“妙云,一切都依你说的,只是一点,内宅的事交还到你母亲手上,往后你表姑母便丝毫不沾手了。至于从前内宅里的任何事,便不许计较了,你表姑母管理内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卸磨杀驴,委实说不过去。”
  黄妙云垂首道:“您说得有道理,孙女愿意听从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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