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天星草还是她托老家人带进来的。”
“可......也没得要她命的地步啊,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傻,就不能绕了她这一回?”
祝长君气笑了,“母亲,你可知素荷做了什么?”
“什么?”
祝老夫人只知道她害儿媳妇中了毒。
“素荷要谋害的,可是祝家子嗣,那天星草便是绝嗣之药。”
“哐当”一声,祝老夫人手里的茶盏掉到地上,碎成一片残渣。
“长君啊,你是说,你媳妇她不能......”子嗣在祝老夫人眼中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素荷竟做了这样的事,她简直不敢相信。
祝长君赶紧安抚她,“大夫说,索性才吃了几天,无大碍,调养半年即可,母亲不必担忧。素荷留不得,若这事都能轻饶,日后下人们有样学样就乱了规矩。”
祝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小事,也气素荷怎么这么狠心,可就这么要了她的命,心里也难受啊。她颓然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长君啊,你自己处置吧,什么都别再与我说,我累了,要歇了。”
......
素荷犯错,以谋害主母之罪被处死,最后一卷竹席草草了之。
自己养了多年的姑娘成了白眼狼,且就这么没了,老夫人心里难受,这么一折腾下来,便病倒了。
府里一下多了两个“病患”,祝长君忙得晕头转向,朝堂里的事忙完就得往府里赶,先去元安堂探望母亲,随后又跑正院探望顾时欢。
索性顾时欢是个省心的,乖乖听话在屋子里养伤,顾嬷嬷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顾嬷嬷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比如这会儿,顾时欢为了养伤方便,穿着中衣短裤,白嫩嫩的腿漏出一大截。顾嬷嬷给她揉腿上药,之前左腿不止错了骨节,还摔青了一块儿。
“小姐,腿伸直些。”
她乖乖伸直。
“您也做直些,这样歪着对脊背不好,”
顾时欢又乖乖的从靠枕上爬起坐好,手中的小插画不曾离过眼,嘴里还含着颗大蜜枣,右边腮帮子鼓出一个大包。
祝长君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门边看了半晌。
主仆俩人,一个在旁边唠叨她的坏毛病,一个在榻上乖乖认错却死不悔改。
直到凝知端水进来喊了声“大爷”,那两人才发现他来了。
顾嬷嬷赶紧收拾好出去,凝知放下铜盆准备给顾时欢脱鞋袜,祝长君挥手让她出去,“我来。”
凝知诧异了一瞬,随后出去了。
祝长君蹲下来给她解袜子,男人的手粗粝,弄得顾时欢脚底板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夫君你快些!”
祝长君没干过服侍人的活儿,但他做事细致讲究,洗个手都要摩擦半天,更何况洗脚。那嫩白的小脚在他手里被当成艺术品一般,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顾时欢忍得要闭过气,他才松了手,拿布巾给她擦起来。
“夫君,你吃过饭了么?”
有时候他忙起来都会忘记吃饭,好几次都是来正院草草吃碗面解决。这会儿天已黑,他才回来,也不知有没有在外边吃过。
果然,祝长君摇头,“没吃。”
顾时欢正想喊凝知去让厨房下碗面过来,就被祝长君拦住,他坐在她身边,手指戳着那脸颊上鼓出来的小包,说道:“我今日想吃你做的。”
顾时欢瞪大眼,“我……我不会啊。”
“那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啊。”
她想说她什么吃食都不会做。
但祝长君理解岔了,嫌弃得很,“做人家妻子做到这份上,你算临安城里头一个,不惭愧么?”
顾时欢认真点头:惭愧!相当惭愧!
他盯着她幽幽道:“夫人,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呐?”
“为夫生辰。”他接着道,“你以前答应过我,生辰时,给我做碗长寿面的,你忘了?”
是吗?她真不记得了啊。不过,毕竟是生辰,怎么说都得表示一下吧,可要做面,就真的为难了。
没等她想好,祝长君已经把她抱了起来,顾时欢惊呼一声,“你要带我去哪儿?”
“做面!”
“我不会啊!”
“我教你!”
祝长君将她抱进厨房,放她做在桌边,给了她一团面粉,“揉面粉总会了吧?”
顾时欢摇头,“捏面人我倒会些。”下一刻,额头就吃了一记爆栗。
祝长君自顾坐下来,拿了个小盆倒了点温水,倒面粉进去,开始和面,动作干净利落。
他手指修长,常年握笔,骨节分明,袖子挽得高高的,将面团揉得细腻均匀。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顾时欢还从没见过男人做饭是什么样的,没想到竟是这般养眼。揉面从容不迫,脸上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微微低着头,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的侧脸,那如刀削般的轮廓也瞬间柔和起来。
祝长君揉完面,见她杵着下巴盯着他看,他伸手沾了些面粉点在那小鼻尖上,“看什么?没见过你夫君么?”
顾时欢傻愣愣的,“没见过这么俊的夫君。”
他笑了,拿了段葱给她,“葱总会切吧?”
“会。”
她手起刀落,‘剁、剁、剁’三两下结束。
长短不一,大小不均,敷衍的很,结果又吃了记爆栗。
顾时欢疼得抱头哀怨,“干嘛总是打我?”
祝长君头也不回,“太笨了,打聪明些。”
顾时欢见他生火、热锅做得十分熟稔,诧异问道:“夫君怎么会做这些?”
“曾经为了参加科考,提前学的,后来渐渐喜欢上,不过倒是越发忙碌起来,鲜少有机会做这些。”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那是无能之人说的话,像你夫君这样的,基本什么都会。”
顾时欢睨了眼正在灶台边忙碌的男人,撇撇嘴,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你在心里说我坏话?”
她吓了一跳,难不成他背上长眼睛了?
“没,我在心里骄傲,我的夫君真厉害!”
祝长君勾唇笑了笑,见锅里的水热了,将弄好的面条缓缓放入水中。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面就出炉了,上头还卧着个鸡蛋,顾时欢给它撒了点葱花,再搅拌一下,“香,真香!”
祝长君也给她拿了个碗,分她一小半,随后问道:“夫人,这会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生辰祝福嘛,她懂,“祝夫君长命百岁!”
“太敷衍,换一个。”
“那......祝夫君高官厚禄,财源滚滚!”
“太俗了,不行。”
“那夫君想要什么样的?能不能给个明示?”
祝长君凝视着她,半似认真半似玩笑的说道:“说点与我们有关的,譬如儿孙满堂什么的。”
顾时欢活学活用,笑眯眯道:“那祝夫君长命百岁、财源滚滚、子孙满堂!”
“好!”
他这么应着。
院外月光洒满一地,寂静无声。
屋子里一盏烛火昏暗不明,两人坐在四方矮桌上,各自吃面,时不时笑言几句。
祝长君心想,若一直这样也不错,柴米油盐,岁月静好。
曾几何时,他一心想娶个贤惠的妻子携手到老,结果不小心娶了个‘闲会’的妻子,只能认命到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啊评论,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啊。
第20章
翌日一早,祝长缨来正院找顾时欢,发现她正在埋头看账本,她手指一行一行下划,随即又拧眉摇头。
祝长缨好奇,“嫂嫂为何突然看起账本来了?”
平常顾时欢是压根都不会碰这些东西的,她懒得费这个神,今日却看得这般认真,面前都堆着好几本呢。
顾时欢头也没抬,“我在找东西呢。”
“找什么?”
“宝物。”
祝长君的生辰来得触不及防,之前都没人给她提过,顾时欢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着要补送生辰礼给他。可思来想去都不知送什么,今儿一早就扒拉起自己的嫁妆册子,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出手的。
祝长缨随意瞄了几眼,暗暗咂舌,“嫂嫂的嫁妆也太丰厚了。”顾家果然阔绰。
“就是太丰厚了,所以才难找啊,我这眼睛都看花了呢。”顾时欢也头疼啊,“你哥哥的生辰你知不知道?”
“当然,我们全府都知道啊。”
啊,看来就她一人不知呢,怪惭愧的。
“那你们都送了些什么生辰礼?”
祝长缨这会儿才恍然明白,原来是要给她哥哥送礼呢。
“我做了一双鞋子给哥哥,我母亲送了把珍藏的紫砂壶。嫂嫂呢,想送什么?”
顾时欢苦着脸,“就是不知送什么才急啊,长缨,你哥哥喜欢什么?”
祝长缨摇头,她还真不知道她哥哥喜欢什么,往常无论她们送什么他照收。
顾嬷嬷进来给两人送糕点,顾时欢吃了一块,张嘴含含糊糊的又问她,“嬷嬷觉得该送些什么?”
“一般人家,妻子送丈夫礼物,都是亲手做些衣衫香囊贴身的。”她睨了眼顾时欢,那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小姐您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那就选些名家字画送送吧。”
这个主意好,“嬷嬷,那我的嫁妆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字画?”
顾嬷嬷摇头,“没有,或许只能去外边买。”
顾家就是个乡土豪绅,也不懂什么风雅,三代下来,就得了顾时茂这么个中进士做官的文人雅士,已经算是祖坟烧高香了。给顾时欢的嫁妆里头不是金就是银或者就是金银首饰玛瑙玉石这些,哪有那雅致的东西?!
于是,吃过午饭,顾时欢就拉着祝长缨上街去了。
她们来到临州城最大的珍宝铺子八方阁,这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宝。只要你有钱,基本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
八方阁共三层,一楼卖些市面上常见的商品,二楼卖些奇货,什么古董字画、奇珍异石应有尽有,三楼则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鲜少对外开放。
顾时欢与祝长缨直接上了二楼,商品太多,挑得眼花缭乱,她们逛一圈下来也不知选什么,索性先坐下来喝茶歇息。
这时,楼梯上又上来了三位客人,看起来是结伴而来的官家夫人们,她们见到顾时欢也有些诧异,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夫人,柳月眉,小巧的瓜子脸,身姿婀娜,但脸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见了顾时欢倒是愣了几息,旁边的妇人用胳胳膊拐了她一下,她才收回目光跟着往旁走去。
顾时欢问祝长缨,“那人认识我?”
祝长缨心里担忧,岂止认识,你们还是冤家呢,也不知怎的这样巧,在这遇上了。
但显然她嫂嫂失忆已经不记得人家了,这会儿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点头道:“应该她认识你吧。”
“那她是谁?为何那副眼神看我?”若是她没看错,那神色好像还有些......怕她?
“那位是常兴侯府世子夫人,名叫柳依依,不过,常兴侯世子两年前没了,她也成了遗孀。”
说起来祝长缨与她也很熟,不过却是因着她哥哥那层关系才算熟,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外表冷清的柳依依。一副柔弱可怜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相处起来太累得慌,还是觉得自家嫂嫂比她好多了。
“原来是个寡妇啊,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呢。”顾时欢心里同情。
一旁的祝长缨心想,若是你没失去记忆,想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此刻恐怕要冲过去将人再捉弄一番呢。
柳依依往日被顾时欢欺负怕了,见了她都要绕着走。顾时欢这个人,路子太野,不讲究那些名门贵女们的矜持委婉,欺负人也是不带拐弯抹角的,有时候把柳依依都直接弄得下不来台。柳依依自认为是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端着身份,舍不下脸来与顾时欢对着干,因此,只有被欺负的份。
她今儿在此遇见顾时欢,心里也是一突,这会儿赶紧离得远些,还时不时担心她会过来。
没过过久,掌柜从隔间端出一盘美玉,顾时欢见了很是喜欢,她看中了一块质地细腻的羊脂白玉玉佩,上头雕的是一株兰花,便问他,“这个是什么价钱?”
掌柜为难,“夫人,实不相瞒,这个玉佩已经被人定了,我适才拿岔了。”
可顾时欢很喜欢,问道:“谁定了?可否与那人通融一二,我愿出两倍价钱买回来。”
“这......”掌柜看了看坐在另一头的客人,“还请您与那位夫人协商一番,此玉佩正是她所定下。”
顾时欢扭头看过去,不正是之前盯着她看的那个夫人么,她也正好朝她们这边看来,顾时欢便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让柳依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又在打她主意么?她都避得这么远了,也没招惹她啊。她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喝茶,然而,余光瞥见顾时欢朝她这边走过来。柳依依心里打鼓,赶紧喊了旁边正在与人聊天的夫人。
“表姐。”
她口中的表姐,是四王爷的侧妃,今日她们闲逛至此,也正好陪她来取玉佩。侧妃王氏是知道她这个表妹与顾时欢的恩怨的,既然她有心喊她帮忙,便也停下来,朝顾时欢看过去。
“原来是丞相夫人啊,今儿真是巧了。”
顾时欢不认识这位夫人,她朝祝长缨看去,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