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垂头丧气,凝香甚至还哭出声安慰道:“小姐,你莫要难过,那个如夫人再好,也只不过是个妾罢了,就算得大爷喜欢又怎样,她怎么也越不过你去。”
顾时欢愣愣的摇头,“你们不懂。”
她们不懂,不是妻妾名分的问题,而是他的心走了,去了别的女人身上。
自己还坚持什么呢?
有个声音说,走吧,走了就好。
是的,走吧,他都已经另娶她人,自己还杵在这岂不是膈应得慌?又不是离了他活不了。
“你们收拾东西,今日我们就走,凝翠,你去把瑾年喊过来。”
三个凝丫头的手脚很利索,不一会儿便将东西收拾好了,她带着儿子带着行李迎着一路刺眼的红出了大门。
可半路上那人追了过来,将她们的马车拦下,一时间她心跳如雷。她想,他是后悔了么?想到他一会儿要痛哭流涕的忏悔求她别走,心里便畅快了几分。
不过,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可她想多了,他在外头开口说,你要走就走,我的儿子却不许你带走!
她怒了,一把掀开帘子,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穿着一身新郎喜服,红得刺眼。
“你休想!儿子是我的!”
那人笑了笑,全然不理会她,挥手让人过来将儿子夺走。
她拼命抱着儿子,任人如何掰她的手指也不肯放。
“祝长君,你若还有心,就不要抢走我儿子!”
可他不听,冷着脸亲自上前来拉开她。
她气不过,冲上去就不管不顾的撕扯他,拳打脚踢,直疼得他嗷嗷大叫。
这叫声太突兀,把顾时欢也惊醒了。
“夭夭,你怎么了?为何突然打我?”
祝长君下床点灯,走近一看见她满脸泪痕,唬了大跳,也顾不得疼痛,赶紧将人搂进怀中。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
顾时欢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心下有些尴尬,可又不好意思承认。便愣生生找了个理由,责备道:“你适才压到我头发了,疼得很。”
祝长君放下心来,不是肚子疼就好,不过随后又有些懵,媳妇脾气越来越大了,压到头发都要打他一顿。
他这会儿觉得脖颈上火辣辣的疼,想必是被她指甲刮伤了。安抚好她后,摸下床去上了点药,回来准备继续睡。
可这时候顾时欢已经睡不着,适才的梦做得太真实,她心有余悸,怕闭上眼又想起来。见他想吹灯,便开口说道:
“别熄灯,就让它点着吧。”
“怎么了?这会儿还早呢,睡不着了?”
“嗯。”她背着身侧卧,也看不清脸上神情。
怀孕的妇人夜里睡不踏实,这事祝长君也清楚,他想起明日还得早起上朝,便躺上去从后头搂着人继续阖眼。
可渐渐的,似乎听见她轻轻的抽噎,便又将人转过来。
“为何哭了?是不是孩子闹得你难受了?”
他声音轻轻柔柔,在夜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与梦里冷清的那人截然相反。可不知为何,顾时欢就是忍不住想起日.后他纳妾,就变成了梦里的那样,这让她难受。
“夭夭莫哭,到底何事你跟我说说。”
许是适才的梦让顾时欢气极,她想了想,干脆将心底的疑问直接说出来,“夫君,你日.后会不会纳妾?”
大半夜的她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又结合适才她打人的举动,祝长君不傻,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感情她是做了什么梦。
“你梦见我纳妾了?”
这种事顾时欢是不会承认的,便索性拿赵王侧妃的话搬出来,“不是,而是听别人说了件事。”
“何事?”
“说你曾想将柳依依纳进门。”
祝长君心里一咯噔,倒不是心虚,而是担心,她醋意多大他是清楚的,尤其是介意柳依依,却不想这事让她知道了。担心她怀着身孕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对身子不利。
索性坦诚道:“是有这么回事。”见顾时欢眼睛瞪大,又赶紧解释,“不过,不是纳她进门,而是将她送去庄子里养着。”
“为何要养着她?”
祝长君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她确实有意想给我做妾,但我没同意,后来却在家里寻死,恩师跪下来求我收留她,我不忍拂他意,便想着将她送去名下庄子里养着吧,权当养个闲人,至于进府,是绝不可能的。”
“我生瑾年那日,你就是想说这事?”
“是。”
“那后来你为何改主意了?”
“养个闲人事小,但不想你为此与我有隔阂。况且你将将生了孩儿,我又怎能拿此事让你烦心?”
“真的不是想纳她?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呢,她寻死你不担忧吗?”
“可我更担忧你,任何人都比不得你重要!”
说完,他轻轻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
十月中旬的时候,顾时欢突然发动了,彼时祝长君人在中堂,祝全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说她要生了,他也顾不得一众下属同僚正等着他议事,撂下卷宗就赶紧往府里跑。
有过第一胎的经验,顾时欢生第二胎格外淡定。
她由丫鬟扶着来回走动,屋子里头稳婆们正在准备,然而才走了没一会儿,顾时欢就感觉要生,肚子里的孩子隐隐有向下坠落的倾向,“快来人,我恐怕此刻就要生了。”
于是稳婆们赶紧把她扶上床躺着,才躺下去不久,宫口大开,一个用力,孩子便滑了出来。顾时欢还有精力伸长脖颈去瞧一眼是男是女,可哪知还没瞧清楚呢,稳婆大喊起来,“快快,还有一个哩。”
顾时欢傻眼,还有?
过了片刻,另一个也生出来了。
这速度,这效率,这......总之就是快得不行,以至于祝长君才走到自家大门口就有下人喜笑颜开的给他报喜了。
“恭喜大爷!恭喜大爷!”
祝长君也高兴不已,遇见道喜的都颔首回应,等到了正院时,听得屋子里有小儿哭声传出来。
只见自己的老母亲坐在外间,怀中抱着一个,一只手还抚摸着另一个。
祝长君也傻眼了,两个?
“两个呐,一儿一女,龙凤吉祥!”祝老夫人笑得牙不见眼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祝长君: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暴打一顿,我……
今天是恶搞火葬场,真正的还没来勒,不过也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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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祝丞相喜得龙凤胎之事, 传遍临安,祝府也热闹了许久。祝大人虽二十几才成婚,可生孩子这事后来居上, 先是长子,不到一年便又是次之和女儿, 不得不说, 丞相大人就是厉害,凡事皆佼佼者。
祝长君也十分高兴, 因此当孩子百日宴时, 愣是好生操办了一番,流水席都摆了三天三夜。
为此, 临安城最初传的祝丞相与夫人夫妻不合之事, 不攻自破, 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 看来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着呢。
顾时欢也渐渐的成了临安城人人艳羡的对象, 夫君有本事且独宠她,儿女双全还个个乖巧可爱,这福气, 真是羡慕不来!
而顾时欢本人, 则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在家养崽子, 日子就这么轻轻浅浅甜蜜的过了三年。
......
夏日的午后,热风从院外穿过茂密树枝, 夹杂着果香涌进楹窗。
尽管屋子里已经摆放了冰盆, 可顾时欢依旧热得额头冒细汗。
面前的账册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没翻页了,她扶额靠在圈椅上,兀自想着心事。
不一会儿, 突然咬牙切齿的狠狠打了自己的额头。
“真是丢脸!”
今日歇过午觉之后,本来想好好整理府上田庄的账册,可看着看着,突然一阵头疼眼花,当她渐渐缓过来时,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也渐渐涌进脑海。
直到自己将全部事情记起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了看手中的账册,又低头看了看稍显孕肚的自己,她烦躁的闭上眼睛。
没想到,在失忆的这几年里,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蠢事。一旦闭上眼睛就想起曾经的一幕幕,可睁开眼睛看着周遭的事物,那一幕幕画面则更加清晰。
喊他夫君……
为他洗手做羹汤……
为他打理府邸……
为他生儿育女……
为他......
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还傻乎乎的被他哄得心甘情愿。
而且,最让她觉得丢脸的是......她被他当傻子一样哄,却还喜欢上了他!
喜欢上这样一个混蛋!!
她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孕肚,此时已经四个月身孕。祝长君这个混蛋,竟然敢趁她失忆就欺负她,实在是......实在是可恨至极!
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为何要在他面前卖乖弄娇?
还有,无数个夜晚在他怀里那副柔媚如水的模样......
啊!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简直要疯了!想起以前自己那副蠢样儿,就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那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她顾时欢怎么会喜欢上那样的混蛋?那个趁人之危在水中拉扯他的无耻之徒!
对了,说到掉进水里,还想起了一事,他说什么来着?自己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为嫁他不惜跳湖求救?
呸!亏他想得出!
这个大骗子!!
顾时欢哀怨一声,仰天长叹,却无可奈何。如今孩子都有了,该怎么办才好?
继续装失忆跟他过下去?还是挑明了跟他闹一场?
可这又能如何呢?日子总归还得过,和离又和离不得,况且......她又低头看了眼凸起的肚子。
况且还有几个孩子呢。
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她站起身,喊了门外的丫鬟进来换茶水,随后凝香端着茶盏进来。
三个凝丫头如今皆已成家,凝翠和凝知给了身契放出去了,听说嫁的夫家老实本分,如今也生了孩子,去年还来看过她,可见两人日子过得不错。现下,身边就只剩个凝香,她配给了那人的随从祝全,便留在府里继续跟着她。
如今见她梳着妇人发髻,脸上不再是以往少女烂漫的神采,心中感慨不已。
没想到,一晃便是这么些年。
......
顾时欢咬着牙继续翻阅手里的账册,一边核算一边记录。没过一会儿,便又开始有些头疼,倒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疼得眼花。
她放下笔,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是次子祝瑾和,他今年三岁多了,眼睛圆溜溜的偷偷往屋里打探,还以为娘亲没发现他,便悄悄的猫着腰身跑进来躲在椅子后。
顾时欢笑了下,也不拆穿他,继续揉着眉心,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然,随后一个稚嫩且故作怪异的声音响起,“猜猜我是谁?”
“是瑾年?”
“不对不对!”
“让我想想,是......瑾玉?”
“不是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大老虎!”他嗷呜一声从椅子后跳出来,得意的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顾时欢将他捉过来,小心翼翼抱在腿上,“你怎么过来了?你妹妹呢?”
“妹妹和奶娘在一块儿呢,奶娘给她讲小白兔的故事,我不爱听,我想听大老虎的故事。娘亲,你说大老虎的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这个大老虎的故事她知道,就是很久以前有个猎人在山上住了几年,突然有一天家里来了一只老虎,那老虎还会说话,一人一虎生活在一起,之后结伴打坏人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平日里是祝长君给他睡前说的,昨日正好说到打坏人的阶段,今日他就过来缠着她了。
想了想,她哄道:“等你爹爹回来了,让他与你说如何?”
顾时欢望着儿子酷似那人的眉眼,心下复杂。
两个儿子都长得像他,豆丁大的人儿,一言一行就有了那人的身影。尤其是大儿子瑾年,他今年才五岁,小小模样却老成持重,以前还爱黏着她,可自从去了前院读书,就变了性子,有时候还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她讲大道理。
闻言,小瑾和乖巧的点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后,又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只见他狡黠一笑,神神秘秘的又跑出去了。
顾时欢索性也懒得看账册了,也跟着出去,沿着回廊走到东厢房,这里是孩子们住的地方。
她停在窗外,偏头瞧里头动静,见小女儿乖乖巧巧的坐在软塌上认真的听奶娘讲故事,肉嘟嘟的小手上还捏着块糕点,吃得满嘴屑。听到有趣的地方,还咯咯笑出声。
看着看着,顾时欢嘴角含笑,女儿像她,平日里那个人也最是疼爱小女儿,从不舍得让她哭,纵得她娇娇气气,淘气起来比两个哥哥还无法无天。
有丫鬟经过时给她请安,这声音惊动了里头的小人儿。
“娘亲?”她欢喜的看过来。
顾时欢走进去坐在她身边,拿出巾帕细细替她擦去嘴边的碎屑,嘱咐道:“莫吃太多,一会儿得吃晚饭了。”
“嗯,娘亲,弟弟今日闹你了没?”
她这话是学祝长君说的,他每日下职回来就要问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她。但瑾玉想要个乖乖听话的弟弟,便一直认定肚子里的就是弟弟。
“弟弟很乖,没闹呢。倒是你,今儿有没有听奶娘的话乖乖睡觉?”
“听啦!玉儿很乖呢!”
小女儿脸圆圆的,模样可爱,顾时欢搂着她亲了亲脸颊,“你好生听故事,娘亲去厨房看看,晚上给你做最爱吃的八宝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