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摸出了几块银锭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暗器,乔安统一扔进框里,这黑衣人的布料很不错,竟然是绸布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的!要不是乔安怕这一身血的衣服带回去她会被罗老太打死,她很想把黑衣人扒光了带回去
摸尸完毕,乔安一本满足,重新背起框和猪,拉着小猪车继续美滋滋地往下走。
走到山脚,她遥遥看见小路那边,一队车马停靠在路边,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很多尸体,一些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尸体中穿行,气势冰冷肃杀,显然不是普通人。
这时,一个士兵在马车边恭敬说了些什么,那厚重的车帘被微微掀开了一点。
乔安看见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和一只月白底绣暗云纹的袖口。
刚才那个黑衣人要杀的就是这个人?
一看就是个权贵富家公子,八成是家族仇杀,唉,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乔安留下了羡慕的泪水,然后扛着猪转道走。
因为那个该死的黑衣人,她的猪肉口感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能再砸第二个人了,她要离这些有钱人远远的,什么也没有她的猪重要。
陆翼扭过头,竟然看见了一个野猪在走。
他震惊了一下,再仔细看去,才发现不是猪在走,而是一个人扛着猪走。
那个人不仅扛着猪走,还拖着一头更大的猪在走。
陆翼被当场震撼了。
这是怎样一个画面啊,充满了丰收的温馨和喜悦,充分展现着过人的勇气和意志,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却毅然地前进,为了更美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看得人不免会心一笑……才怪。
陆翼吞了吞口水:“大人,您看,拉着两头野猪,那还是个人吗?”
后面一个马车里,留着短髯的中年文士也掀开车帘看去,顿时笑了:“不仅是个人,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呢。”
陆翼瞬间满脸三观崩裂的表情。
“这两头猪怕不是得有快六百斤,这姑娘得多大力气?”
“这姑娘太厉害了吧,真想见识一下。”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其他人纷纷表示叹为观止,陆翼还在不敢置信,转过头来:“大人您说她真的……大人?”
门帘被掀开一角,一双幽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道被野猪遮了大半的背影。
陆翼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不免有些紧张:“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要把她叫过来审问一翻?”
“不必了。”
李稷微微恍惚,随即失笑:“乍然一看,错认成了一位故人。”
只是上一世那人专修草药,常年隐居药林,而这个女子显然是常住这里的农女,与她没有分毫关系。
是他执念太深,看着身形稍像些的,总忍不住多念一念。
“把这里都清理干净。”
李稷摇了摇头,重新坐回车厢里,隔着帘子传出的声音温润含笑,像是丝竹疏朗悦耳,没有一点血腥气:“这山里狼多,直接扔到山脚,手脚麻利些,趁着进县城前,都各自换了衣服,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得血气,你们都各自警醒着些。”
众人一凛,纷纷恭敬应声:“是,大人。”
乔安扛着猪进了城,瞬间成了整个街上最靓的仔。
没办法,她是想低调的,可是她的猪不答应。
乔安大大方方在一众惊呆敬畏的目光往前走,走到路口,豪气地买了几斤小米大米和面粉细粮。
旁边肉铺的张屠夫都快看傻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在她的猪身上转,啧啧有声:“李家小丫,你可真是厉害。”
“那可不,整个县城谁不知道小丫的厉害,这么大的猪,我看得好几年没人抓过了。”
刘大婶娴熟地给乔安装米,乔安说:“婶儿,上次那红枣还有吗,也来两斤,要最好的。”
刘大婶说:“有有,婶儿给你多装点啊。”
乔安嘴甜:“谢谢婶儿,下次婶儿来我家吃饭,我请婶儿吃红烧肉。”
刘大婶顿时被哄得眉开眼笑:“哎呦!好丫儿!婶儿怎么能吃你的,这么老沉的东西,你快回去歇着吧。”
乔安走了,刘大婶还热情往外张望,张屠夫撇嘴:“还看呢,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扛两头猪,这不是妖怪吗,长得也不好看,整个就一母夜叉,看谁家敢娶这么个媳妇。”
“我呸!你个老匹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那是人家小丫有本事,让你抓你行吗?”
刘大婶顿时横眉冷竖:“我就看小丫好得很,可得意让她当我儿媳妇了。”
她可是知道,李家小丫卖了野味,隔三差五来她这儿买米面细粮,尤其是小米和红枣,本地不产,都是别处运过来的,价格高得很,可人家照样买,还买得不少,但回去自己都不怎么吃,全是给罗老太吃,自己就吃掺着高粱面的窝头;听说家里干活儿也是,她里里外外一把手,都不带让罗老太下炕的,一个人愣是把这孤母寡女的日子收拾得蒸蒸日上,这多孝顺又有本事的好姑娘。
至于长得不好看……呵,这些土老帽,她可是眼睛毒,这李家小丫从来不打扮,穿的破布衣裳,灰头土脸的看不出来,但是要是洗干净脸,再稍微捯饬捯饬,绝对是个顶顶标志的美人胚子,配她儿子一点都不亏,算起来还是她儿子占大便宜了!
刘大婶越想越心动,不理会旁边酸言酸语的张屠夫,已经琢磨着哪天赶快去罗老太家提亲,抓紧把婚事订下来了。
乔安扛着野猪招摇过市,成为了行走的广告牌,估计一会儿就有富贵人家的管家带着大价钱来她家里订野猪了,高兴得她走路都恨不得带跳。
乔安啊乔安,你就是商业鬼才,就是广告之天才少女,就是古代营销崛起之光!你怎么就这么优秀?你就是优秀中的蒂花之秀!!
她美滋滋地买完了细粮,本来还想再转两圈,把需要的其他生活品都买齐,结果隔壁宋家大娘匆匆跑来,着急喊她:“安小丫,安小丫,你家门口停了好大一车队,你快回去瞅瞅,别出什么事儿了。”
乔安一愣,脑子“嗡”地一声,想都没想甩下野猪就要往家跑,跑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自己的大砍刀,又顺走肉铺一把比自己手臂还长的杀猪刀,如同离弦之箭,杀气腾腾就朝家里冲去。
家门口停着一长车队,留守着几个士兵,还有很多战马,马车的样式隐约有点眼熟,看着倒不太像是找事儿的。
乔安愣了一下,脚步慢下来,犹豫着想过去问问情况。
那些留守士兵正在聊天,看着拎着两把刀冲过来的乔安,惊得眼睛都快瞪掉了。
“那个…”
乔安刚走了两步,旁边宅子里突出爆出罗老太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哭:“啊我儿——”
什么?都呜嗷了?这都吓得不说人话了?!
乔安眼睛瞬间就红了,在士兵震惊呆滞的目光中,转身暴怒地一脚踹开房门,杀气爆表声嘶力竭:“啊啊啊找死!谁敢欺负我阿娘!老子要活剐了你们——”
李稷:“……”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
李稷:我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娶这个凶悍残暴的女人的。
后来:
李稷:…真香!
第87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二)
乔安一脚踹开房门, 就对上几双震惊呆滞的眼睛。
院子里跪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罗老太正扶着一个跪在最前面的白衣青年,哭得撕心裂肺:“我儿!我的儿——你可算回……嗝!”
听见踹门声, 罗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太过猝不及防,还打了个哭嗝。
所有人愕然回头, 当看见凶神恶煞举着刀的乔安的时候,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乔安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有说话。
数目相对,一片鸦雀无声, 空气里只有乔安那句声嘶力竭的“活剐了你们——”悠远地回荡, 字字铿锵, 振聋发聩。
乔安:“……”
众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乔安维持着举刀的姿势,僵在那里,看着那一双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什么”的茫然大眼睛,仿佛听见了自己头顶毛细血管一根根爆开的声音。
这时候,那个跪在罗老太面前的白衣青年, 缓缓侧过脸来。
乔安看见了一双古潭般清幽含笑的眼睛。
长眉如鬓,鼻梁高挺,一双凤目清隽狭长, 薄唇如丹红轻点, 玉冠高竖,柔顺的青丝发尾垂落在身后, 仿佛潺潺的墨色在皎白宣纸上悠然流淌,书写不尽的清雅温和,是芝兰玉竹般高洁的俊秀。
那是千年来,世人对士大夫阶级最纯粹的向往幻想的化身, 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清绝端正。
乔安不自觉地瞪圆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人小说里那种古代言情男主角活过来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真谪仙人也。
乔安很惊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有气质、这么好看的的人,简直是扒着古书传说里那些绝代风华的美男子的描述长的。
乔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啧啧有声的想着,也没注意到李稷看见自己那一瞬,全身猛地一震,死死盯着她,眼神探究而幽深。
还是罗老太见识过大场面,赶紧抹了抹眼泪,欣喜地招呼:“丫儿!丫儿快来!快来见见你稷哥。”
乔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眼前这个人,就是罗老太那当年离家的儿子,李稷。
怪不得老太太刚才哭得那么惨,阔别了好几年、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儿子好生生的回来了,换谁也得哭啊。
这这这……囧大发了!
乔安尴尬得不行,赶紧把举着的菜刀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跑过来:“误会了误会了,刚才宋大娘说家门口来了好多士兵,我还以为有人来找麻烦了呢。”
“不当事儿,不当事儿。”
罗老太紧紧握着李稷的手,又拉住乔安的手臂:“这是你稷哥,八年前离家从了军,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乔安连连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李稷盯着乔安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上,热情开朗的笑容,微微眯了眯眼。
罗老太又扭头对李稷说:“儿啊,这是安丫头,是你的——”
乔安热情地向李稷打招呼:“李大哥好啊,我叫乔安,我是阿娘新认下的义女……”
罗老太自若说:“是为娘给你订吓的媳妇。”
乔安:“……”
艾玛,老太太,您老这也太执着了。
乔安黑着脸:“娘……”
“娘什么娘,当年说好的媳妇,谁也别想赖账。”
罗老太狠狠瞪了乔安一眼,对李稷说:“儿啊,丫儿是个好姑娘,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如今回来了,可不能辜负了她,为娘做主了,你收拾收拾,过些日子就正经把丫儿娶回门,也省得外面总有闲话。”
乔安一头冷汗,儿子几年没见回来,气儿都没喘上两口,就开始逼婚了,这到底是谁家亲娘啊?其实她才是亲生的,这位李大哥才是被捡回来的吧。
面对罗老太的逼婚,李稷倒是没有露出震惊或者愤怒的神色,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俨然很了解罗老太泼辣干脆的言行。
“娘,您太急了。”
李稷盯着乔安一会儿,在她看过来之前,他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眼神又淡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先移开眼,轻巧地转移话题:“儿子回来,咱们总也先说说话,这么多年,儿子想娘了,有许多话想与娘说。”
李稷这么一说,罗老太眼睛又红了。
这是亲儿子,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多年盼着等着担惊受怕着,现在他好好地回来了,心里就像放下了压着多年的一块大石头,那高兴复杂的心情就别提了。
“是啊娘,大哥好不容易回来,您还不好好问问李大哥情况。”
乔安也赶紧附和:“娘,李大哥还一直跪着呢。”
“是娘太高兴了,竟然忘了。”
罗老太赶快把李稷扶起来,又对周围的侍从们慈爱说:“好孩子,你们也快起来。”
陆翼为首一众人:“是。”,这才跟着李稷起身。
李稷笑道:“儿子不孝,这么多年让母亲担惊受怕,便是跪一天也是应当的。”
“一家人,说这些话当什么,娘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好好的。”
罗老太看着儿子清瘦的脸庞,恍惚还是当年为了报血仇、毅然离家远走的少年,又开始掉眼泪:“儿,你受苦了,受苦了……”
李稷看着哀哀垂泪的老母亲,脸颊止不住地抽动了一下,目光渐渐柔和,低低说:“儿子没受苦,都过去了,儿子回来了,娘,别难过,都过去了。”
乔安莫名觉得他这句话隐隐有深意。
场面太沉重了,乔安清了清嗓子,故意欢快说:“娘,快别哭了,李大哥回来是大喜事,大家心里高兴,得笑才行;今天可得做点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是该庆祝!是该庆祝!”
罗老太成功被转移了注意,一个劲儿地点头,破涕为笑,对乔安说:“好,丫儿,今天你亲自下厨,好好做几道硬菜,去街上老周家要几道卤味,再去福贵楼要几道小菜和甜点心。”
乔安响亮地应了一声。
李稷也看向她,那一瞬的深沉探究不过一闪而逝,眼神已然变成清风般的温和含笑,彬彬有礼:“多谢安妹。”
“应该的应该的。”
乔安一个母胎单身,被这么清雅好看又有礼貌的青年道谢,很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连忙转身颠颠就要往街上去买菜,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见外面有邻居大声喊:“李家丫头,你的猪扔在街上都不要了?我们可给你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