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反派的特殊沙雕技巧[快穿]——上黎
时间:2020-10-10 09:53:57

  只这一眼,方愈就知道,这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终于也是有了自己的软肋。
  方愈无声地啧啧两声,也不瞒他,爽快说:“这药丸有效,她应该能救。”
  李稷一直紧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后背的内衫已经被冷汗阴湿。
  “唉,要真像是你说的那样的宝贝,功效可大了去了。”
  方愈嘀咕着:“你手太快了,应该留一些慢慢研究的,这样的至宝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你我此生约莫只得见这一个,当真是可惜。”
  “不可惜。”
  李稷低下头,看着怀里像是沉沉睡去的少女,平静说:“能救她,就不可惜。”
  方愈看了看他,没吭声。
  方愈从没见过李稷这样,方愈甚至觉得,要是这姑娘真不行了,就算让李稷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约莫也是愿意的。
  “安丫儿!”
  仓惶急促的老迈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我的安丫儿在哪儿?!”
  罗老太推开搀扶的侍女,杵着拐杖扶着门框冲进门来,方愈和李稷连忙站起来,李稷去扶她,缓声安抚:“母亲,安妹就在这儿。”
  罗老太一进门来,就看见床上阖着眼、面无血色似无生息的乔安,顿时脸色就变了,直接扑过去:“安丫儿你怎么了?安丫儿你看看娘,你睁眼看看娘——安丫儿——”
  说到最后,俨然已经破了音,凄厉到几近绝望,整个人都软软滑倒在床边。
  “母亲!母亲您别急!安妹没事。”
  李稷看母亲已经像是喘不过气,心头骇然,当场跪下去,为她抚着胸口顺气,急声说:“我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秘药,安妹会没事的,娘,您别着急,都会没事的。”
  方愈也赶紧拱手:“老夫人放心,我必然全力救治安姑娘,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我再悉心调养,定然还您个周周全全的安姑娘。”
  罗老太听他们这么说,连忙去握乔安的手,握着那冰凉凉的手,隐约有血流跳动的痕迹,失神的眼睛才终于渐渐聚焦。
  她摸着那只手,看着乔安微微冻僵的侧脸,倏然落下泪来:“我的安丫儿,为什么要让我的安丫儿受这种苦,为什么要让我的安丫儿吃这种苦——”
  李稷只觉得罗老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尖在他的心口割。
  “娘。”
  李稷低下头:“都是儿子的错,安妹是为了救我,才会寒毒发作。”
  罗老太的声音一顿。
  她缓缓侧过脸,看着李稷。
  方愈站在旁边,几乎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不由为李稷捏了把汗,心想这位老夫人,恐怕不是好糊弄的。
  罗老太当时没有说什么,她又转过去,轻柔地把乔安的手放进被子里,为她掩了掩被角,慈爱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
  “方先生。”
  罗老太恳切说:“老身的女儿,就拜托您了。”
  方愈连忙让礼:“老夫人折煞人了,这是医者的本分,我一定尽力。”
  罗老太这才转过身,淡淡对李稷说:“你与我出来,我们母子俩说说话。”
  方愈顿时同情地看向李稷。
  就老夫人这气魄,他莫名觉得李稷怕是要倒霉了。
  李稷神色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乔安,垂眸沉默地跟着罗老太出去。
  方愈看着他们的背影,又重新坐下来,一边配药,一边对乔安小声嘀咕:“好姑娘,你大哥怕是要完蛋了,你可得好好醒过来,还能给他说两句好话。”
  李稷跟着罗老太走进正堂。
  他刚一进门,就听见罗老太说:“跪下。”
  李稷的唇角动了动,撩起袍角,沉默着缓缓跪下。
  膝盖触到冰冷的地砖,他低下头,声音很轻:“母亲。”
  他身上的尚未干涸的淤泥水渍,一滴一滴坠在地上,淌湿了一片。
  罗老太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看了他很久很久。
  “稷儿。”
  罗老太终于开口:“娘老了,耳朵不好了,眼睛也花了,你是不是就当娘聋了、瞎了,傻了?不中用了?可以随意欺瞒糊弄了?!”
  李稷猛地抬头:“娘,儿子从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你就是这么做的!”
  罗老太猛地一拍扶手,颤抖着手指着他,满脸怒火:“不然你告诉我,安丫儿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急着去京城?我是她娘,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她着急忙慌地要走,为什么这次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我,就一个人大早上偷偷跑去了京城?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李稷倏然失语。
  “你以为你瞒着娘,娘就什么都不知道?笑话!你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是娘从小娃娃养大的!娘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还敢瞒我,还敢瞒我——”
  罗老太说着说着,突然哭出来:“你怎么能欺负你妹妹呢?你知道你妹妹吃过多少的苦?”
  “你好歹曾是李家的大少爷,享过泼天的富贵,可是你妹妹呢,她从小在烟花之地为奴为婢,那么小、那么小就要在那肮脏龌龊的地方受人欺凌,她十岁的时候就混在灾民中逃荒,十一岁倒在临丹城外,然后就留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任劳任怨全心全意照顾了你母亲四年,四年!你杳无音信,我全当是你这个儿子死了,便是她照顾娘、陪着娘,撑起这个家,给娘尽孝……把你该尽的、没尽的那些孝顺,让娘享受了个尽……”
  李稷听得心如刀绞,从喉口满满往上涌的苦涩。
  李稷低下头:“娘,是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
  “你多疑,心狠,总觉得是娘老糊涂,是娘没看出她别有心机。”
  罗老太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娘知道,你这样谨慎的性子,是被这世道磋磨的,是为了咱们家,你已经太苦了,娘不能怪你,娘不忍心怪你,所以娘总想着,等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她的好,那点子疑心就消了,到时候娘再拉着你和安丫儿好好道歉,咱们好好做一家人……可是娘没想到,娘没想到——”
  罗老太猛地举起拐杖,狠狠朝他后背砸去:“你竟然这般狠心,你竟然要把你妹妹轰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冷酷无情!”
  李稷被一拐杖恨恨砸在肩膀,瞬间肩膀一阵火烧般分筋错骨的剧痛。
  他没有避让,就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低着头,听着罗老太嚎啕的声音:“什么样坏心的姑娘,会受了你的欺负,被你欺负走了,去了京城,半路听闻栾城灾动,便又毫不犹豫折回来,千里迢迢只为看你一眼周全?!什么样坏心的姑娘,会从那滔滔洪水里救了你的命,自己却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什么样坏心的姑娘,会——”
  “娘!”
  李稷像是喉间堵着一团干裂的血块,喉骨每一次摩擦,都能生生呕出血来。
  他的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嘶哑干裂的嗓音祈求着:“娘,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娘偏偏要说!”
  罗老太一棍一棍打在他后背上,边打边哭骂:“我要让你听个清楚,让你听个明白,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我们李家仁义忠正名门之族怎么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没有良心,你不是人,你就不配被安丫儿舍命相救,你根本不配做我们李家的儿子——”
  李稷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罗老太呆住了,怔怔看着他。
  李稷低着头,手颤抖着捂着心口,手背青筋暴起,神色痛苦而绝望。
  “……娘,求您别说了。”
  李稷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痕,缓缓匍匐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
  “娘,是儿子被猜忌蒙了心,被偏见迷了眼,是儿子混账,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
  李稷轻轻地,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说:“娘,以后乔安就是我的亲妹妹,儿子向您发誓,若是我待她再有一丝不好,便让我天打雷劈、挫骨扬灰,永生永世,死无葬身之地。”
  罗老太一震,看着他,嘴唇哆嗦。
  “娘……”
  李稷突然哽咽一声:“看见她躺在那里,儿子心如刀绞,疼得儿子快受不住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他已经背负了满门的性命和荣辱,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他以为自己心硬如铁,以为自己再也无所畏惧,可是他却背负不下那么一个柔弱的姑娘,背负不下那样一道灿烂明亮的目光。
  她是这世上,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唯一心甘情愿为他而死的人。
  她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这个世上唯有的家人。
  “请您相信我,您相信我最后一次。”
  李稷重重地磕下去,声音坚定得像是不死不休的誓言,淹没了其中微不可察的泣声:“我会对她好的,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他怎么能不对她好呢。
  他本来就只剩下母亲,和她了。
  “嘭!”
  罗老太的拐杖重重落在地上。
  罗老太颤抖着走过去,抱住他,摸着他血淋淋的后背,突然心如刀绞,嚎啕大哭:“稷儿……稷儿……我的稷儿——”
  “母亲……别哭了,我都明白的。”
  李稷拍着她的后背,咳嗽了两声,唇角咳出血沫,却是笑出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的错,还有机会醒悟,还有机会弥补。
  以后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
  …………
  乔安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醒来的机会。
  因为狗带的心理准备做得太充足了,以至于她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一张放大的娃娃脸的时候,还有些懵逼。
  “你们阎罗殿的人长得这么可爱风的吗?一点都不凶啊。”
  乔安含糊地嘟囔:“对了,喝孟婆汤之前,我还有机会穿回去吗?我存折不花光我真的死得不安心……哎呦不行,光想想我心口就疼,嘶嘶……”
  “心口疼是正常的,十六年的胎毒往外拔,你不疼得满地打滚已经是耐力好了。”
  娃娃脸饶有兴致看着她:“不过存折是什么东西?是存钱的吗?那算是地方票据的一种吗?”
  乔安:“……”
  乔安眯着眼看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又闭上眼。
  三秒钟,她猛地惊坐起来:“我没死我竟然没死?!!”
  方愈:“……”
  虽然说死里逃生激动是应该的,但是一个妙龄花季少女用这种激动的方式……他、他还真是没见过。
  眼看着乔安喜大普奔地往自己脸上身上摸,甚至开始去摸自己的胸是不是原装货的,方愈险些把药碗打翻,赶紧抬起袖子遮住脸,止不住地咳:“咳咳安姑娘你冷静点,你的确是活过来了,不过身体也虚耗了底子,需要不断喝药巩固……”
  “我这样的都能活过来?”
  乔安顿时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位大哥,你太牛逼了吧!谢谢你谢谢你,顺便冒昧问一下,按照小说里的普遍设定,您是不是什么绝世神医?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门独家药方?平时隐居山林,偶然被我大哥请出山,从此与他成了至交好友,这次特意来救我性命?”
  方愈:“……”
  方愈这次真是震惊了:“李稷他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谁瞎传说以前李稷讨厌这妹妹?李稷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他家底子都快给她抖搂出去了,这要是讨厌,那全天下大概都没有亲兄妹了,全是捡来的。
  “在说什么?”
  门帘被掀开,李稷走进来。
  今天不出公务,他换了身家常的圆领青衫,一头墨发用玉冠高竖,显得人愈发清瘦俊秀,只如芝兰玉树,道不尽的清俊雅致。
  乔安看见他,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大哥~”
  李稷抬起眼,看见她一如往昔的灿烂笑脸,天真欢快的样子,若不是实在苍白的脸色和失去血色的唇瓣,根本看不出刚从死劫逃过一劫的样子。
  李稷抿了抿唇,端着药碗缓缓走进来:“嗯。”
  乔安顿时不高兴:“大哥,你好冷漠,这个时候你好歹应该对我表示礼节性地庆贺吗?”
  方愈瞥她一眼,心想你大哥可不冷漠,他连雪魄珠那样的一条命想都不想就给你了,他就是装的,他心里可火热了。
  乔安只是随口一吐槽,毕竟她早知道李稷那冷淡装逼的狗德行,这家伙对外面装温文尔雅,对老太太装孝顺儿子,嗳,就对她,可是真面目暴露了,连装都不用装,天天一个死人脸敷衍她嘲笑她还隔三差五凶她威胁她。
  但是让乔安震惊的是,李稷沉默了一下,缓缓坐到她床边,看着她半响,竟然真的扯出一个笑,轻声软语:“安妹,大哥祝贺你,你醒过来,大哥很高兴。”
  乔安:“……”
  乔安震惊地看着他,迟疑着:“大哥,您这是早上没吃药啊,还是吃错药了?”
  “安妹,该喝药了。”
  李稷眼皮子都不抬,继续轻声说:“来,大哥喂你。”
  说着,他慢慢舀起一勺子药,还对她笑了笑:“安妹,张嘴。”
  乔安:“!!!”
  乔安惊恐地拉住旁边的方愈,刚想问他李稷什么时候疯的,方愈已经比她更惊恐地脱口而出:“李稷?你什么时候疯的?!”
  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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