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沁倒好些,虽也嫉妒跟不平,但自打吃过庄明心给的一次闷亏后,比先前谨慎了许多,只吩咐了绿蜡一句。
“气都气饱了,晚膳不必摆了。”
绿蜡欲言又止,想劝又怕惹恼小主,倒霉的成为出气筒,只好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①:作者唐.白居易
☆、31
升妃位, 旁的暂且不论,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又得了一份年例。
待年底冬节再发下新一年的年例,相当于她一年得了三份儿年例。
妃位份例例银为三百两, 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八十匹,毛皮四十匹, 棉花三十斤, 各色丝绒棉线八斤。
日例供应方面, 原本的蔬菜、肉类、木炭、蜡烛等数量都有增加,还新添入了红枣、核桃等干果。
且还新增加了一项月例,每月初一总领当月茶叶, 四样名茶, 合起来共二斤。
林林总总无数样儿, 险些将偌大明间堆满,崔乔带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紧赶慢赶的归置。
期间不少妃嫔打发人送来贺礼, 迎来送往的,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等收拾爽利的时候, 日头都快落山了。
庄明心见他们着实辛苦, 叫琼芳又打赏了一波。
琼芳捏着钱袋, 面无表情的分发着银钱。
心想, 早晚两次赏赐, 才入袋的三百两年例就已三成去了一成, 若二姑娘尚在闺中,这么个奢靡法, 铁定会被老太爷拿鸡毛掸子追着抽。
她与二姑娘身边的春樱交好,常听春樱抱怨说二姑娘苦行僧一般,既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一心扑在验尸上, 月例都拿去打点大理寺的同僚了,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在自个身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事实证明,无论吃还是穿,二姑娘可都是行家里手。
花起银钱来,比那些纨绔子弟还手松,不必别人变着法子从她手里扣钱,她自个就着急忙慌的往外送。
好似银子烫手,晚一步就要烫着她!
也不知是春樱太迟钝还是有意瞒着自个这个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若有机会回府的话,她倒要好好问上一问。
庄明心可不知琼芳这一番腹诽,她正在听小满讲新听来的八卦。
小满表情生动,仿佛自个当时就在现场一般,手舞足蹈的说道:“张德妃听闻皇上御辇出现在永寿宫,立时就要奔出去,奔到一半才发现自个头发散着,鞋也没穿,又忙缩了回去,一叠声的叫人替自个梳妆打扮。
收拾的光鲜亮丽,结果甫一照面,就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凤印都险些被收走。
皇上甩袖就走,张德妃伏在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
奈何哭的再大声,也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
庄明心:“……”
这小满还真是个能人,就连永寿宫正殿内部的事儿都打听的如此清楚,莫非丫就是毓景帝安插在钟粹宫的眼线?
正常来说,身为眼线,行事应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表现太过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掉马。
但还有“反其道行之”一说,正好能唬住有些小聪明凡事爱往深里琢磨的自个。
她小心试探道:“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后去哪了?”
“去延禧宫了。”小满立时接了一句,然后与她分说道:“静妃娘娘怀着身孕,今儿又晋升妃位,于情于理皇上都得翻她的牌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那狗皇帝今儿可得素着了,时人重子嗣,皇室尤甚,他若是敢饥不择食的动静妃,有什么闪失,郑太后可轻饶不了他。
不过就小满这态度这口吻,是毓景帝眼线这事儿确定无疑了。
不过确定归确定,庄明心并不打算动她。
一来她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被毓景帝盯梢;二来眼线若用的好,毓景帝都能被自个牵着鼻子走,只要自个不经意的透漏一些错误信息给她就成。
为了庆祝自个今晚暂时“失宠”,她叫崔乔煮了壶红茶,倒入杯中,加入牛乳跟糖,做了一杯原味奶茶。
现代奶茶店卖的奶茶,为了节省成本,牛奶用植脂末代替,缺点就是喝完长胖速度极快,长期饮用对身体有害。
自个做的奶茶就不同了,全部用的天然材料,每天一杯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庄明心啜饮了一口,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全身都妥帖了。
“如此好物,若贡给皇上,皇上定会龙颜大悦,不如奴婢替娘娘给皇上送一杯过去?”小满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建议。
毓景帝嗜甜,这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庄明心闻言立时脸就拉下来了。
若真这么干,可就是要跟静妃打擂台了。
然静嫔身后有郑太后,肚子里有皇子/公主,自个拿什么跟他打擂台?
凭狗皇帝因睡自个睡的爽而生出的不知有几两甚至几钱的宠爱?
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干呢!
庄明心瞪了小满一眼,斥道:“说什么胡话呢?静妃怀着身孕,惹她动了胎气,本宫或可全身而退,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到底怕这眼线去狗皇帝跟前告状,她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自此不来钟粹宫了,何愁喝不上奶茶?”
原来婉妃打的是利用奶茶留住皇上脚步的意图,小满顿时改了说辞,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庄明心自然不能与她计较,只能佯装大度的笑了笑:“你也是为本宫好,虽思虑不周全,但其心可嘉。”
叫琼芳拿了一个银锞子给她。
小满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看的崔乔直皱眉,正想跟出去教训她几句,就听婉妃对自个道:“不必管她,随她如何都成。”
崔乔十三岁进宫,在宫里待了七/八年,经得多见得多,闻言一下就了悟了。
虽猜不透小满是谁的人,总归是眼线就对了。
只是眼线不赶紧除去,却一反常态的将其放在身边?
这婉妃行事全然不按路数来,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欲言又止,撇了眼琼芳,见琼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终究还是将未尽之词憋回了肚子里。
*
庄明心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挑了件低调不显眼的杏色立领对襟短衫穿了,正欲往永寿宫请安,就听人来报,说张德妃身/子抱恙,免了今儿的请安。
这是被毓景帝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没脸见人,故而装病遮羞?
这届宫妃忒没出息了些,除了装病就没别的招式么?
只可怜太医院的太医们,隔三差五就要睁眼说瞎话一回,良心上恐怕不好过。
不过跟脑袋比起来,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每次都能得一大笔赏钱(封口费),也不算亏。
转念一想,比起前世看过的宫斗小说里下/毒与堕/胎齐飞的致郁情节,她倒宁可全后宫人人都来这一套,起码人畜无害不是?
*
既然得空,庄明心便亲去后院,监督几个太监将白菜跟萝卜种了下去。
已是初秋,这个时节能种的菜不多,便挑了这两样出来。
虽只是普通菜色,但却是寒冬腊月不可缺少的菜肴。
现下种下去,待霜降前后就可以收获了。
白菜可以拿出一部分腌酸菜,萝卜可以做酸萝卜、辣萝卜以及晒萝卜干。
有那两石熟豆子打底,成果想必十分可人。
想到这里,她又唤来李连鹰,让他去匠作监喊人来挖地窖。
京城冬日寒冷,白菜、萝卜必须放进地窖储存,否则很容易冻坏。
虽不值钱,但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白瞎了岂不可惜?
匠作监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打发了六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极有力气的匠人过来。
庄明心正与他们细说地窖的选址、大小以及深度呢,就见崔乔急匆匆过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毓景帝出现在正殿后门处。
片刻后,已来到庄明心跟前。
他环视一圈院内,“啧”了一声:“又在折腾这一亩三分地了……听闻欣贵人为此险些要跟你拼命?”
拼命倒不至于,只不过趁自个不在,罚正殿宫人跪了半个时辰而已。
当然,若非他狗咬屁股一般去庄府打了个转儿就急匆匆回宫,他们跪的时间还要长。
他话音里嫌弃意味十足,想必也跟陈钰沁一样,将农家肥视之为洪水猛兽。
她哼了一声:“既然皇上瞧不上,那种出的菜就不给您吃了。”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就吃不到她小厨房的美味佳肴了?
那怎么成?
他连忙反驳:“谁嫌弃了?朕明明说的是欣贵人,你攀扯到朕身上作甚?”
果然不愧是狗皇帝,为了口吃食,连素日甚为得宠的爱妃都能毫不犹豫的卖掉!
欣贵人被自个整治之后,近日甚为乖巧,且还大出血的送了珍贵的血燕燕窝给自个,庄明心也不好告人家黑状。
便将话题转开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还未升至正南,离午膳都差个把时辰,于是疑惑的问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其实并不突然。
昨儿夜里他素了一夜,今儿肯定要找补回来,正好这几日对自个正热乎着,故而今儿再翻她牌子的几率高达九成以上。
毓景帝斜眼瞅她,暧/昧道:“你说朕过来干啥?”
昨儿抓心挠肺的陪着静妃过了一夜,若非要上早朝跟批阅奏折,只怕他一亮他就跑过来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她只好装傻充愣:“臣妾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皇上的心思?”
蛔虫?
她果然对自个极不耐烦,明知道他爱洁,偏每次都拿这些腌臜东西出来说事儿,试图将自个给恶心走。
哼,他偏不上当!
毓景帝扬了扬嘴角,往她身边凑近几分,在她耳边轻笑道:“自然是来干/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6000+,更新时间固定为21点。
☆、32
庄明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
狗皇帝虽然在床/榻之上很是放/浪/形/骸, 但素日都端着高贵冷艳睥睨众生的架子,断然说不出如此粗鲁直白的话语来。
莫非丫被什么猥琐男穿了?
在风平浪静了十六年之后,难道这世界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巨变, 开始变成穿越圣地?
不怪庄明心胡思乱想,毓景帝自个都惊呆了。
方才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说的竟然是昨儿才看过的话本《风/流郎君俏佳人》里头男主角的词儿。
都怪高巧这狗东西, 自个只是让他去寻摸些话本子解闷, 他竟然找来一包袱淫/书毒害自个,合该拖出去打死才是!
他咳了一声,勉力道:“朕是说——朕想要爱妃了。”
庄明心:“……”
虽换了个说法, 但这也没强到哪里去吧?
她撇了撇嘴, 装傻充愣道:“皇上说的什么?风太大, 臣妾没听清。”
有先皇拉着寡居小姨子白/日/宣/淫被写进起居注里的先例在,狗皇帝就算有甚想法, 也只能天黑以后再说,故而她倒也不惧。
为免他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语来, 她忙转移话题道:“皇上来的正好, 臣妾昨儿叫人做出一样叫‘奶茶’的饮品来, 味道尚可, 正好呈给皇上品鉴品鉴。”
“哦?爱妃做出的东西, 自然不会差, 朕倒是来着了。”毓景帝正想遮掩过去这事儿,忙做出个兴味的模样来, 抬脚就往正殿走。
庄明心忙跟了上去。
回到东次间后,两人先后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
庄明心叫人取来煮沸的牛乳,亲自动手泡茶,现做了两碗奶茶出来。
上头还洒了几片外头花坛子里取来的玫瑰花瓣。
她端起一碗放到毓景帝跟前, 笑道:“匠作监尚未将奶茶杯跟吸管烧出来,皇上先凑合着用盖碗喝吧。”
没有吸管的奶茶就没有灵魂,她昨儿才画了奶茶杯跟吸管的图纸送去匠作监。
陶瓷制作起来麻烦,得先制胚,然后阴干,接着上釉,釉彩干透之后,才能送/入瓷窑进行烧制。
前前后后的,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是天气晴朗未遇雨雪的前提下。
毓景帝本就嗜甜,加了玫瑰花瓣的奶茶多了一股浅淡香气,一口下去,立时就被征服了。
茶香、奶香跟花香余韵悠长,又泛着恰到好处的甜。
比从前喝过的所有饮品都讨他的喜欢,简直就是按着自个的心意诞生的。
几样东西拆开很寻常,不想合到一块儿,竟生出如此惹人沉醉的味道来。
却偏生别个想不到,只她想的出来。
毓景帝歪在引枕来,一口接一口的啜饮着奶茶,先前那些旖/旎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庄明心露出个邪恶的笑容来,她就知道,没几个人能抗拒奶茶的魅力。
哪怕是古人,也一样。
得空她再将“珍珠”做出来,就可以制作珍珠奶茶了。
木薯算不得多稀罕,时常有山民挖到背来城里卖,山货店里就能找到。
也就是她手头宽裕暂时不缺银钱,不然在宫里开个奶茶店,向妃嫔宫人出售奶茶,只怕会很火爆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即便缺钱,也不能这么干,实在是太丢份儿。
而且就算毓景帝不理会,郑太后也必不允许,毕竟有违宫规。
毓景帝闻言,吩咐高巧道:“叫人去匠作监传话,让他们也给朕做几套奶茶杯跟吸管出来,模样比照婉妃的,图案用祥云飞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