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贵人写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嗓子见好了。娘娘送的血燕燕窝金贵,嫔妾每日都会吃上一盏,不敢辜负娘娘好意。”
“那就好。”庄明心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笑道:“吃完记得叫你这宫女来报,血燕燕窝有价无市,但官燕燕窝本宫还是能替你寻/摸些的。”
喻贵人忙写道:“不敢劳动娘娘,嫔妾手里银钱尽够,自个打发人出去买便是了。”
喻贵人父亲是苏州知府,想来嫁妆不会少,庄明心也就没坚持。
到底自个买来的放心些不是?
庄明心又叮嘱道:“近日天花横行,宫里不安全,你务必管好自个宫人,别叫他们乱跑。”
不等喻贵人动笔,那个跟她来的宫女笑道:“娘娘放心,我们小主是吃过这上头亏的,如今御下极严,我们也不敢不听吩咐。”
喻贵人忙点头附和。
庄明心不过白嘱咐一句。
服侍喻贵人的宫人被慎刑司盘查了个彻底,被放回来的都是可信的。
可信程度甚至超过钟粹宫正殿的宫人。
因快到下匙的时辰了,庄明心也就没跟她多说,又叮嘱了几句保重身/子之类的话,便打发她回去。
喻贵人犹豫了片刻,这才又写了一句话:“张德妃恐会记恨娘娘,还请娘娘务必有所防备。”
记恨的原因,不必她明说,婉妃娘娘自然知晓。
庄明心还是那句老话:“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娘娘心里有数就成。”喻贵人又写了这么一句,然后福身告退。
琼芳扁着嘴巴,不甚乐意的说道:“娘娘对喻贵人如此关怀备至,为她不惜得罪德妃娘娘,划得来吗?”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好笑道:“本宫前儿去养心殿所谓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晓,张德妃非要认定是本宫害她受罚,本宫还能亲去永寿宫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的诉说自个有多无辜不成?”
琼芳跺了跺脚:“娘娘,您净会狡辩,升喻贵人位分的事儿,难道不是您亲口跟皇上的提的?”
“对呀,本宫的确向皇上进言提一提喻贵人的位分,但既没给张德妃上眼药,也没请求皇上处罚她。”
庄明心笑了笑,又总结陈词道:“这是两码事儿。”
琼芳无语,二姑娘真是油盐不进,但凡自个打定了主意,压根听不进去旁人劝。
大姑娘才不这样呢,往往她们丫鬟这些人劝一劝,不行再哭一哭,多半就会改主意了。
*
次日一早,庄明心就领着人去往被充作酿酒屋的西耳房,用细长的竹筷子挨个酒坛子搅拌了一番。
虽尚未开始发酵,但葡萄已经浮了起来,必须一天两次搅拌,以确保葡萄皮能保持水润,免得发霉。
别问她为啥知道的,这可是前世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
才用完早膳,小满跑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今天早朝上颁下御旨大赦天下,一应罪犯们统统减刑一等。”
顿了顿,她又学着庄明心平时的语气,“啧”了一声:“玉馨郡马汪承泽倒是个好命的,原本必死无疑的,现下可以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这些毓景帝早就事先跟庄明心通过信儿,故而她听了并不感到惊讶,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心想,如今大赦天下的圣旨发下,安宁大长公主得信儿之后怕是会勃然大怒。
然而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她也不能跳出来反对,不然万一两位皇子丢了小命儿,她可就罪过了。
而且现下宫里天花横行,她纵是有怨气,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跑进宫来找郑太后哭诉。
如此,汪承泽当能顺利的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达到流放地,那就是后话了。
小满又八卦的说道:“娘娘,看守咸福宫跟翊坤宫的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说是太医院分发给他们的。这口罩是否跟手套一样,也是太医院从庄二姑娘那里学来的?”
“自然是的。”庄明心笑了笑,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口罩在她这里是拿来阻挡尸臭的,他们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其隔离病毒的功能,值得嘉奖。
虽然棉布跟麻布混合做成的口罩,因没有熔喷层,隔离病毒的程度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了,总比没有强。
小满又提议道:“那咱们也做些口罩来戴吧。”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庄明心倒忽略了这点,得亏小满提醒了她,她忙道:“你去找琼芳,让她带着立夏她们多做些口罩出来。往后但凡有人出钟粹宫,必要戴上口罩,否则就别回来了。”
顿了顿,她瞪了小满一眼,哼道:“尤其是你。”
小满进“谗言”成功,兴高采烈的去找琼芳。
很快,整个正殿的宫女都忙活起来。
东配殿陈钰沁跟西配殿程和敏处得到消息,立时厚脸皮的打发了几个宫女前来学习。
庄明心自然不会不许,大家同/居钟粹宫,在天花面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只除了她这个已接种牛痘的。
当然,她也没忘了孟嫔钟才人,以及新投诚的小伙伴喻贵人。
孟嫔跟喻贵人处倒是简单,打发个宫女过去教一下便是了,横竖口罩缝起来无甚太多技术含量。
钟才人被隔离在咸福宫,教是没法教了,只好叫琼芳她们多做了一些,托内膳房送饭的太监替她捎进去。
不想竟捅了马蜂窝,不到半天的工夫,各宫妃嫔都打发了擅女红的宫女来学习。
就连被隔离的福嫔、宸妃等人竟都得到了消息,或是托内膳房的太监,或是托看守的御林军,来替她们讨口罩。
钟粹宫正殿,加上琼芳这个编外人员在内,不过区区十个懂女红的,哪满足得了两宫六殿近百号人的需求?
庄明心只好亲去长春宫寻卫贤妃,经卫贤妃之手,将赶制口罩的任务甩给了尚衣局。
回来之后,她气喘吁吁歪在罗汉床/上,指头无力的点了点小满,笑骂道:“一天到晚不消停,净给本宫找事儿做。”
小满不过是见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自个这个成日东奔西跑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没得口罩戴,这才蹿唆婉妃娘娘,谁想到最后竟闹的这样大。
虽听婉妃娘娘语气略带调侃,不似真的动怒,却还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口罩之事终归是好事,庄明心还是叫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小满。
小满简直惊呆了,这干坏事儿还有银子拿?
庄明心被她这蠢兮兮的模样给逗笑了,摸了一把趴在自个脚边的将军,将狗绳递给小满,哼道:“当然,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带将军去院子里跑十圈。”
十圈对毓景帝来说有难度,对小满这般身怀武艺之人却是小事一桩,她接过狗绳,干脆利落的应了声:“是。”
*
又过一日,毓景帝斋戒祈福结束,恰好又逢休沐,他批阅完奏折后,便来了钟粹宫。
庄明心见他脸上戴着两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凤眼,口罩外层上还绣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飞龙,顿时被逗笑了。
进到东次间后,毓景帝取下口罩递给高巧,侧头瞪她:“你笑甚?”
莫非自个戴口罩的模样丑不可及?
不可能。
他先前可是照过镜子的,自个眼睛生的龙飞凤舞,戴上口罩也掩饰不住其中的神采,再帅气不过的。
庄明心拿帕子掩住嘴,戴两层口罩倒罢了,只要不嫌憋闷就行,但口罩上竟然绣花,绣的还是腾云驾雾的飞龙,这是什么操作?
随即释然了,毕竟他是皇帝,哪怕只是用来防护病毒的口罩,尚衣局也不能敷衍了事,必得精工细作。
她睁眼说瞎话道:“多日不见皇上,臣妾心生欢喜,竟高兴的笑出声来,让皇上见笑了。”
“你当朕傻?”毓景帝白了她一眼,显然不信。
她没接话,转移话题道:“皇上可要喝珍珠奶茶?”
“可。”毓景帝往锦垫上一坐,矜持的点了点头。
等待珍珠奶茶的间隙,庄明心也没敢打听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
他正忧心着,到自个这里来怕也是想消散消散,她还是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只笑道:“葡萄酒臣妾已经酿上,待到大雪纷飞时,皇上就能喝到了。”
发酵七天后,将葡萄皮过滤出来,装回酒坛子里进行二次发酵。
二次发酵时间在一个月左右。
之后再次过滤一遍。
然后进/入陈酿期。
陈酿期的葡萄酒喝是能喝,但因为没经过低温析出酒石酸,所以口感偏酸涩,不太上口。
故而真正酒成,怕是得等到三九严寒天。
“好。”毓景帝不懂酿酒,但也知道酿酒并非易事,故而真心实意的说道:“辛苦爱妃了。”
“为皇上办事,臣妾不敢言苦。”庄明心抿唇轻笑。
这并非假话,凉州葡萄如此来之不易,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分走一半葡萄酒,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领了他这个情,说话自然就得谦逊一些。
毓景帝抬眼,不可置信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狐疑道:“爱妃是否做了甚对不起朕的事儿?”
庄明心立时翻脸,哼道:“那您还不快些将臣妾打入冷宫?”
“不急。”毓景帝抬手接过崔乔呈上来的奶茶杯,垂首抿了一口,轻笑道:“待爱妃替朕酿好葡萄酒后,再打入冷宫不迟。”
庄明心“啧”了一声,发狠道:“那臣妾为了不去冷宫吃苦,也只好在葡萄酒里下毒了。”
“胡闹。”毓景帝斥责了一句,抬手越过炕桌,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下毒这种事儿,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庄明心也歪着身/子,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打入冷宫这种事儿,也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如此以下犯上,偏毓景帝吃她这一套。
立时伸手将炕桌往里一堆,奶茶杯往炕桌上一放,然后把她捞到了自个腿上。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低哑的嗓音问道:“可有想朕?”
想是想了,但毋庸置疑,她认为的想,必然跟他嘴里的想不同。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想了。”
毓景帝蹭了蹭她的额头,哼道:“真想还是假想,朕一试便知。”
“皇上要如何试?”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
等到夜里就寝的时候,庄明心算是知道答案了。
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她身上被他肯咬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又麻又痒又疼的,惹的她即便咬/住嘴唇,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哼/哼出声。
被彻底勾起兴/致,正等着他冲锋陷阵呢,结果丫掐住她的纤/腰,一下将她翻到了他的上头。
他狡黠的笑道:“是真想朕还是假想朕,且看爱妃接下来的活计了。”
庄明心:“……”
这尼玛是提前挖好了坑等着自个跳?
后悔。
就很后悔。
人果然还是要说实话,万不可扯谎。
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她有心一脚将丫踹下/床,虑及尚未到手的贵妃位分,只好忍辱负重的表现起来。
才刚表现没半炷香,狗皇帝就半眯着眼睛哼/唧起来。
她惊的“吧/唧”一下摔趴到他胸/膛上。
然后被他推了一把,那啥求不满的催促道:“别磨叽。”
她只好继续表现。
结果丫又故态复萌,且越哼/唧声音越大。
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险些冲破屋顶,堪比杀猪。
庄明心几次要登顶,都被他的叫声给惊的跌落下来。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气呼呼道:“这么大声,不知道还当臣妾在杀猪呢!”
毓景帝闭着眼睛,一脸满意的哼哼:“爱妃杀我。”
连“朕”都不用了,显见不是一般的满意。
庄明心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好气道:“下次您找别的妃嫔服侍您吧,臣妾不伺候了。”
头一次体会到那啥求不满的感觉,颇有些不爽。
毓景帝侧头斜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两刻钟后,庄明心已然睡的迷糊,却突觉身上一沉。
狗皇帝投桃报李来了。
*
翌日醒来时,庄明心神清气爽,仿佛大雨洗礼过后的花儿,眉梢眼角都是春/情。
狗皇帝服侍人的本事着实不错。
但千万别再让自个服侍他了,她体力够好,累倒是不累,只是丫反应太大,嚎叫的自个都萎了。
也不知哪来的活宝,又不是头一回被人服侍,至于如此夸张么?
庄明心正腹诽着呢,小满就莽撞的冲了进来。
唬了她一大跳。
她正要开口训斥,就听小满嘴里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6 20:57:46~2020-08-17 2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攀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二皇子殁了?
虽早已从疑似重生或穿书的卫贤妃那里打探到消息, 内心有了些许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庄明心还是感到震惊。
然后就有些愤怒。
争宠抑或是夺嫡, 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哪怕有一天自个被人拉下马, 也不过是技不如人。
但若用的是这些伤天害理的旁门左道, 且针对的还是才刚两三岁的小朋友, 那恕她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