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难免怅然若失,她还想问了兰儿公子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兰儿也是摇摇头摊了摊手。
她是姑娘的丫鬟,又住在相府里,哪能随意又和外头通信?
不
见公子的第五日,柳柳心不在焉陪着林夫人用早膳。
林夫人见着柳柳拨拉着手中的玉镯,却是好半天了也没喝一口粥,也顾不得食不语寝不言这条规矩,拿帕子擦了擦嘴问道:“想谁呢?”
柳柳惦念着公子,一点没设防,嘴巴就顺出来:“想公……”
话说到一半,柳柳顿时惊觉,连忙把最后一个字掐灭在喉咙里。
林夫人可不笨,她瞧着自家闺女这模样,分明就是惦念着心上人了,如今又听她这么说,哪里还会不明白?
自家才找回来的女儿,心头惦记着外边混蛋小子。
林夫人心头微微酸涩,却又想起前几日晚上丈夫得意洋洋和自己说的话。
“萧靳那厮,整日里惦记着我们柳柳,今儿上早朝时遇着,还说要下朝后要来府上,哼,他既这么闲,我就给他找点事干。”
丈夫的话犹言在耳,林夫人忍不住抿嘴笑了,又见柳柳茫然的看向自己,到底还是舍不得她惦念着人茶不思饭不想。
“安王前几日领了急命出京,约莫还要好几日才能回来。”
总算是得到了点和公子有关的消息,柳柳悄悄松了口气,心头刚飞上开心,就见林夫人含笑看着自己。
她总觉得自个儿小心思被看穿了,面颊飘起浅淡的红晕,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我其实没想着公子……”
她这话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话里的公子二字更是确凿了她刚刚没说完的一个字是子。
女儿这般单纯不设防,林夫人又是开心又是忧心。
她托着额头笑了笑,觉得有些事也该紧张起来,她道:“好好好,没想,是娘误会了。”
林夫人说完,又多看了一眼那只算不上精致的簪子,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这是他亲手给你雕的?”
林夫人一句话猜中,柳柳面颊烫得仿佛能冒出热气来,她抿着嘴低低嗯了一声,脸上的羞意不用仔细瞧都能感觉出来。
林夫人这会儿是真笑开了。
难怪能让柳柳这样惦记,果真是好手段,好心思。
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最是受不得这般费心思的爱意,浓烈又炽热,偏偏又沉沉如深海。
林夫人没在揪着这事,她想了想,忽然说道:“你回
家也有些日子了,该学的学起来,从明儿开始就到娘屋子里,娘教你怎么看账,怎么管家,怎么约束下人。”
林夫人其实心头不太愿意刚回家不久的女儿就开始忙碌这些事,可她前些日子就听丈夫说,萧靳那混蛋小子将他和柳柳的事禀明了陛下和太子妃,要在下月太子妃生辰之时带柳柳进宫。
依着萧靳那混蛋小子的性子,柳柳这个安王妃之位是跑不掉了,可她在小地方生活了十来年,有些东西从没接触过。
她要嫁入皇家,不管是眼力还是气度规矩,通通都要拿得出手。
林夫人深刻吸取了之前养林婳的教训,她宁愿女儿辛苦一些,也要让她把该学的都学了,免得让她被人说闲话。
说闲话倒还好,不管是她还是林瀚都不会在意,可柳柳要嫁给萧靳,这些不受重视不被在意的东西也就变得重要。
柳柳知道自己见识狭窄,本事也没多少,有心也未必能够站在公子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如今,林夫人开始教她这些,她就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学习,认真又严谨,就算是学礼仪,也从不叫苦。
不过短短五六日,林夫人就感觉到柳柳的聪慧。
柳柳好像天生会看账本,复杂无比的账本,她没用多久就掌握了,每一笔账算起来又准又快。
林夫人难免想到自己出身商贾。
说来也好笑,当年父亲膝下那么多儿女,要么嫁入高门,要么娶了高门之妻,当年灭顶之灾,家里人死了一半,可剩下的却没有任何一个经商。
如今这打算盘看账本的天赋莫不是传给了柳柳?
回林府也有十余日了,公子还是连个影儿都没有,不过柳柳收到一封公子的信。
公子说他再过两日就会回京,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就只有这一句实在内容,剩下的全是女儿家般的痴缠,让柳柳不忍直视,却又硬着头皮偷偷看完。
林夫人可不只自家女儿一心惦念着萧靳,她想着今儿玉品楼新出了首饰簪子,打算带柳柳去看一看。
柳柳回京城这么久,可还从来没出门逛过街。
玉品楼是京城最好的玉器铺子,里头雕琢出来的玉器每一件都极为精美,每每推出新品,不到三五日就会被抢
购一空。
柳柳长这么大也就在樊城时和公子上街买了只镯子,镯子才买完公子就急急忙忙回了京城,如此说来,柳柳还真从没正儿八经的逛过一次街。
她带上帷帽,扶着林夫人下马车。
相府的徽记全京城独此一家,俩人刚下马车,周遭若有若无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打转。
这些日子,相府大小姐十几年前被调包的事早传开了,众人震惊的同时也各有反应。
不少人同情林瀚和林夫人,两人养了十来年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的,而这费尽心思养了十来年的女儿还嚣张跋扈,让林瀚善了不少后。
当然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林瀚不管说话办事都雷厉风行,在朝堂上和不少人对上,他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全成了那些与他有仇之人的笑话。
如今,从相府马车中·出来两个主子打扮的女子,林夫人的身份自然毋庸置疑,她身边站着的女孩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京城里大家讨论了许久八卦都没见着这位真正的林大小姐,如今等着人露面了,个个都兴致勃勃想要看看这新回来的林大小姐比起之前那个怎么样?
林夫人害怕柳柳紧张,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小姑娘还挺镇定。
柳柳当然镇定,她之前能在脾气暴躁的公子身边伺候那么久,她可不认为这些人的眼神比得上公子好像能变成小刀一样的锐利目光。
母女俩一起进了玉品楼,里头显然已经有听说玉品楼出了新品,赶着来买的人。
一楼的都是些普通货色,林夫人一边对着柳柳说一边拉着她上楼。
到了二楼,柳柳摘下帷帽,她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被精心养着,又一身贵气打扮,礼仪也处处周到,乍看之下,名门贵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柳柳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她礼仪是学得不错可要真养出气度来这短短几日可不够。
林夫人告诉她要会端,柳柳便自己学着这端,还真叫她学出些门道来。
林夫人见她端的有模有样,还抿着嘴笑她聪慧。
柳柳只觉这聪慧二字大有内涵,可又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
林夫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二楼客人的注意,有个同样贵气打扮的夫人见了她,眼睛一亮迎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不行了超困,明天起来捉虫(眼瓢作者先睡为敬)晚安小可爱们
感谢在2020-07-0919:38:48~2020-07-0923: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顷星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想念
迎面而来的贵夫人不是旁人,正是定国公府老夫人。
说是老夫人,也不过是因着她年纪轻轻丧夫,儿子继承了定国公府的爵位,仔细说来,她也就比林夫人·大上两三岁。
容夫人早听说了神医带回京城的干女儿原是林相和林夫人的亲女儿,她惊讶的同时也想着上门拜访,又想着着人家一家人刚刚团聚,这才没有上门打扰。
容夫人和林夫人关系不错,素有来往,如今见了柳柳,笑意盈盈夸赞:“阿瑶,当日我就觉得柳柳与你长得像,没想到你们母女俩的缘分在这儿。”
这话倒是不假,柳柳和林夫人年轻时像了七八分,不过她性子软,瞧起来柔柔绵绵的,和从小就养成一身尊贵雍容气度的林夫人不大一样。
林夫人也知道柳柳在城门口给定国公夫人让马车的事,如今见着了容夫人,也跟着笑道:“我倒是没想当年会阴差阳错抱错孩子。”
如今外人只知道林相给别人养了十来年的女儿,却是不清楚他的女儿是被人给换了的。
林夫人也无意让旁人知晓这么多,可京城里个个都跟人精似的,林婳被送回她亲生母亲身边根本不是秘密,旁人稍稍揣测就能猜到这里头怕不是抱错女儿这么简单。
容夫人点点头道:“如今你找着了柳柳,是命中有福,老天爷都舍不得你们母女分离。”
“来来来,不说这些伤心的,我正在给明乐挑首饰,你们也来帮我掌掌眼。”
明乐,柳柳在心底小小重复这个名字。
她这些天跟在林夫人身边,除了学管家学礼仪,还知晓京城不少人际关系。
太子妃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子为安王,女为明乐郡主。
明乐郡主是公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柳柳注意到容夫人说这话时,含笑看了自己一眼。
容夫人和太子妃姑嫂关系极佳,当然也听说萧靳喜欢柳柳还在太子妃那过了明路的事。
她原就觉得柳柳是个好姑娘,只是身份要差上一些,不过,神医帮着安王治好了腿伤,身份大可不计较,哪想着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柳柳就摇身一变成了林相的女儿。
如今,身份无可挑剔,柳柳又是个
好性子,又得安王殿下喜欢,这桩婚事定下,那是顶顶好的事。
林夫人见女儿被人喜欢,心下亦是开心,便跟容夫人一道。
容夫人在两人来之前就看好了几套首饰,觉得那支玛瑙簪子格外称柳柳,拿起来小心送入她的发髻中。
柳柳今日·穿了身红黄色的衣裙,暖黄色的衣裙上绣着枝蔓攀芍药,淡翠之绿衬托着浅绯色的花瓣。
在那裙摆边处,红色细带围了一圈打上细小的蝴蝶结,于腰围之处束起的红带配着精致的花边,再有如今一支红玉髓簪子点缀,顿时将她称得比那春日里的娇花还要明艳几分。
容夫人见了直笑:“真真是和阿瑶你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瞧这小脸儿,好看。”
柳柳被容夫人夸得害羞,有点不自在的别开眼。
林夫人自然觉得女儿哪哪都好看,明明笑得合不拢嘴,却还要故作谦虚道:“哪儿,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没长开。”
林夫人才说完这话,楼下就传来一阵喧闹。
二楼挑选首饰的客人不约而同皱了眉头,紧接着,楼梯木板响动,一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同样也是母女俩,两人是如出一辙的奢华打扮。
不得不说,这母女俩都长得好看极了,明艳的容貌,再配上精致的衣裙簪子,无端端就为玉品楼增添了光彩。
柳柳来京城才没多久,真正高门大户里的贵夫人就见过容夫人一个。
如今这母女俩,身边一左一右各跟了两个丫鬟,后头还跟着侍卫。
柳柳和林夫人出门也带了侍卫,只是都将他们留在马车边,没带上来。
柳柳正想着,忽然瞧见那贵妇人目光投过来,且见到林夫人时,还明显蹙起眉头。
柳柳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瞬间认为这贵妇人和林夫人关系怕是不怎么好。
而接下来贵妇人所说的话也果真应验了她的猜测。
“哟,这不是林相夫人吗?今儿怎么没卧病在床,倒是有精神来玉品楼买首饰?”这话一出口就让人觉得来人是来找茬的。
明明是端庄尊贵的打扮,说了这话倒有几分不入流的刻薄。
林夫人被讽刺体弱却半点不见不快,而是捏着帕子掩了掩鼻子:“你都还没死,我怎敢继
续病着?脂粉味道还是这般浓,某些人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没上浓妆没脸出来见人。”
若说贵妇人的话只是暗地里讽刺,那林夫人这话可真就是不客气一巴掌打在贵妇人脸上。
柳柳还是头一次见林夫人如此锋芒毕露,这可完全颠覆了母亲在她眼中温柔的形象,她惊讶却不失态,很好的展现了林夫人教她的那个端字。
柳柳下意识去看那贵妇人,果真见她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恢了平静,提起嘴角,也不顾着自己是当长辈的人了,张嘴就讽刺:“毕竟比不上林相夫人你就算拼命上妆也掩不住病态。”
“瞧瞧,林夫人身边这小姑娘是谁?”贵夫人语调一转,眨眼就把矛头指向柳柳。
“啧啧啧,我听闻林夫人的女儿被人给掉包了,这十几年来,林夫人可是巴心巴肝的疼着自己仇人的女儿。”
“这林大小姐果真是在乡下地方待久了,一股小家子气,见了本王妃也不知道行礼。”
要说行礼,这一屋子人可都还没给她行礼,她偏偏就揪着柳柳不放。
林夫人不在意武王妃如何讽刺自己,可柳柳是她的逆鳞,她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眨眼就让武王妃浑身僵直。
林夫人讥笑道:“你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女儿给你行礼?”
能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当朝王妃为贱人,全天下估摸着也就只有林夫人一人了。
这会儿二楼挑选首饰的客人们个个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有的额前已经蒙了一层细汗,只念着这两尊大佛吵架不要殃及池鱼。
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林夫人和武王妃不和,只是为什么不和,年轻些的媳妇不懂,年纪大些的明白是明白,却个个讳莫如深。
这些年,林夫人身子不好,基本不出席各种宴会,也因着如此,两人鲜少在同一个场合出现。
容夫人见着被林夫人一句话激怒到完全没了王妃气度的武王妃,忍不住叹了口气,厌恶的别过脸。
这个上不了台面,还非得找存在感,还真不知武王妃这么蠢的女人,是怎么害死当年的武王妃爬上王妃之位置的。
“沈玉瑶!别以为本王妃不敢动你!”武王妃气了半天,也就气出
这么句半点算不上威胁的话。
林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唇相讥:“你倒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