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的计划□□无缝,却没想到自己只是落入别人圈套的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死到临头。
林瀚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被侍卫扣押的孟氏三兄妹。
孟二少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近乎癫狂。
林瀚不是对付不了他们,而是这么多年来碍着陛下的态度不动手而已。
如今,大魏朝局稳固,国库充盈,只要不出意外,大魏最鼎盛的时期将要到来。
襄阳孟氏的存在对朝廷可有可无,甚至被扣押上意图造反的罪名后,襄阳孟氏这十多年来积攒的万贯家财全要被抄入国库。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襄阳孟氏不过是在为萧氏皇族做工!
果真是为帝者!
孟二少大笑过后颓然瘫倒,他身边的孟大少和孟大小姐已经吓傻了。
林瀚不觉愉悦,甚至心情糟糕,到底还是他太疏忽,才没察觉到孟二少在私底下策划了一场刺杀。
若知如此!他必定提早送襄阳孟氏去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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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孟氏完了,再多的家财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头顶上造反的名声挪开。
正月十八,襄州知州率兵围了襄阳孟氏,查封襄阳孟氏所有产业,在襄阳孟氏的船坞中搜出刚刚建造好的三艘战船。
证据确凿,大魏第一皇商轰然倒塌,当晚,辛劳了半生却只风光了数年的孟氏太夫人亡于寝室。
后有传言,孟氏太夫人死时躺倒在地目眦尽裂,屋中无一人看守。
“嘭!”□□砸在屏风上连同屏风一起倒塌碎裂的声音在武王府侧院响起。
院中婢女听到动静想要进门查看,却被武王贴身近卫为一刀砍死。
飞洒的鲜血引起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武王看着趴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的武王妃,神色冰冷的仿佛能凝出冰渣子。
武王妃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又砸在屏风上,如今就只剩半口气,她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虚弱的仿佛随时有可能咽气。
武王妃狼狈的扶着地,冰冷的地面让她的思绪格外清晰,她忽然笑了,没有声音,却充满了嘲弄。
她看着不远处站着形如修罗的男人,用尽浑身力气坐起来:“萧远啊萧远,你就是个废物!”
对于武王妃的嘲弄,武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武王妃最厌恶他这副模样,她不顾剧痛的胸口,怒极:“萧远!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目光看我?恨我?你倒是恨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到现在才敢动手?”
“你就是个废物!自己的妻子护不住,天天对着自己的杀妻仇人,却要当成没有看见。”
“你知道沈玉渺那个贱人是怎么死的吗?我跟她说,你早就记起了一切,却当成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爱她了,你爱的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爱的是我!”
“你知道她怎么反应吗?”武王妃满口鲜血,却又满脸得意。
“她竟然信了!哈哈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你那么爱她,我说你不爱她,她就信了!那么蠢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爱?”
“她死了正好,蠢到那地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武王妃一边说一边笑,眼见武王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自己,她笑得更开心了:“我还和她说,你许诺了我武王妃的位子,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当时就摔在楼阁上了,她流血了,一直在流,她求我救救她的孩子,哈哈哈真是好笑,我干嘛要救她?”
“对了,
她摔死,还有你一份功劳,要是你那时候不来,要是你不和我站在一起,她怎么会心灰意冷,从楼上摔下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死——呃!”
突然被扼住的喉咙让武王妃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色开始发青,眼皮也开始翻白,她浑身抽搐着,嘴角却带着扭曲又恐怖的笑容。
最后一声咔嚓,武王妃像一团棉花软绵绵的摔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武王双眼猩红,明明是大冬天,汗水却从他额前哗啦啦的往下流,他瘫坐坐在地上,死死盯着已经气绝身亡的武王妃。
“给本郡主滚开!”朝月郡主听到丫鬟说武王气势汹汹去了武王妃的院子,她直觉不好,横冲直撞跑来,就见院子里鲜血满地,武王妃身边的丫鬟全死了。
朝月郡主吓得在门边干呕,却又听见屋中传来打砸的声音,她忍着恶心呵斥挡在她面前的武王近卫。
朝月郡主到底是武王的亲生女儿,近卫拦下她却不敢对她动手。
屋里的动静突然停了,朝月郡主心头却漏掉了一拍,她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不好的预感将她的心神完全占据。
朝月郡主大喝面前的近卫,却一点用也没有。
吱嘎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朝月郡主看着状若疯魔的武王害怕得后退一步。
等朝月郡主透过武王看到他身后屋中的情形时,瞳孔猛然缩起。
“母妃!”朝月郡主大叫一声,想也没想就要朝屋中跑去。
她才跑到一半,就被侧翻横过来的一只大手扼住了脖子。
朝月郡主被巨力钳制住,她瞳孔放大,握在她脖子上的手却不断收紧,朝月郡主满心恐惧,只听疯了的武王哑着嗓子道:“十六年前,你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如同地狱死神下的最后通牒,朝月郡主甚至来不及想这句话什么意思,钳制着她脖子的大手就猛的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椎骨断裂,朝月郡主也没了气息。
武王近卫见此,吓得哑了声,他见武王像丢垃圾一样把朝月郡主丢在地上,这才不自觉后退一步,却又瞬间回神喝道:“王爷!”
武王对武王妃的厌恶,近卫这么多年来都看在眼里,武王弄死武王妃在近卫看来再正常不过,但朝月郡
主不管怎么说都是武王的亲生女儿,他竟然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武王没有理会近卫,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王袍,赶到马厩,策马往京城外跑去。
近卫吓傻了,想也没想就去追。
冰冷的风雪打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的冷风不断割裂面颊,武王却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僵硬的挥舞着马鞭,越过城门,曾经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脑海。
十六年前,他在同样的寒冬时节回到京城。
他其实什么都记起了,在回到京城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就像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复苏。
他记得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记得自己与她许下海誓山盟时的决绝,记得她说要给自己生个孩子时的娇羞。
她有了孩子,他却不再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那个人了。
他怯懦的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看着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等他下定决心要将孟氏赶走时,父皇却突然召他进宫。
是,父皇看上了襄阳孟氏的万贯家财。
新朝初立,国库空虚,若无人支持,朝廷将会举步维艰。
而此时的天下百姓,因为前朝的暴·政,别说是交税,就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
朝廷不能征税,还要免税。
襄阳孟氏是为数不多几个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商贾大户,其他家族都是根深蒂固的大族,想要从他们手里拿银子怕是才刚建立的新朝又要陷入风雨飘摇。
襄阳孟氏是唯一的机会。
萧远记得自己那天站在御书房里,脑中只剩一句话,他不仅不能把孟氏送走,还要封她为侧妃,日日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御书房,又是怎么回到王府的,他只记得孟氏册封的圣旨下来时,她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新年没有新年该有的喜悦,武王府被阴云笼罩着,与整个京城格格不入。
他看着她伤心失望,看着她强颜欢笑,却什么都做不了。
人人都说他是战神,他却觉得自己懦弱的像个逃兵。
他一再地怯懦,终于失去了她。
她大着肚子从他眼前摔下,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也染红了最纯白的雪。
她死了
死在最冰冷的雪地里,死在他面前。
她曾说,她最喜欢雪。
他笑她,雪冷得透骨,有什么可喜欢的。
她笑着,因为他们相遇在雪天,大婚在雪天,也盼望将来的孩子生在雪天。
萧远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冷彻入心的温度让他泪如雨下。
她死后,沈文卿将她藏在京城外的缥缈峰雪顶。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他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她常来这,她想着这么高的山峰一定能望尽天下,若他还在,她能瞧见他。
红梅十里,艳艳独灼。
萧远踏上长阶,行至墓前。
十几年来,他再山下徘徊无数次,从未上来过。
他想,他真蠢,竟然舍得让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看见碑文,萧远浑身一怔。
萧远之妻沈玉渺之墓。
踏雪声响起,萧远看着一身素服的先生,久久未回神。
先生看到萧远,不意外也不愤怒,他将手中的红梅放在墓前,摸了摸墓碑,像小时候摸着妹妹的脑袋一样。
先生不出一言,缓缓起身,却又在走之前丢下一把匕首。
萧远望着先生离去的背影,轻轻扯起嘴角。
他没有捡起地上的匕首,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支金簪。
这支金簪他藏了十六年,是他那日决定送走孟氏时,亲手画了图样请人打造的。
萧远望着墓碑,神色温柔,他抚弄着金簪上的流苏,手腕翻转,狠狠将金簪送进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哭得稀里哗啦,边写边哭,太男了……(我肯定是泪点低,不然肿么能哭得这么厉害)
好了,官方鉴定,不洗白,武王渣男,开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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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册子
武王死了,死前还亲手掐死了武王妃和朝月郡主,满朝哗然,有官员怒喝武王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此举实为丧心病狂。
待武王自刎于前妻沈氏墓前的消息传出,绝大多数大臣哑然。
上了年纪的大臣们多少都知道当年武王府之变故,也知道沈氏之死和武王妃逃脱不了干系,只是陛下不追究武王妃之过,旁人又怎好多说什么?
当年之事谁也说不清,但如今武王弑妻杀女是事实,朝堂上有些老臣很是激愤,便是陛下面色也不大好。
谏臣长篇大论讨伐武王,直言其暴虐非常,陛下听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口诛笔伐,终是下旨褫夺武王封号,贬为庶民,不入皇陵。
陛下此举得老臣称赞,却是在下旨后拂袖而去。
萧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舞得格外厉害的两个大臣,先一步离开朝堂。
他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阿靳!”
萧靳停下步伐,看向跟过来的文王:“王叔。”
文王是陛下第三子,也是太子和武王的亲弟弟。
哥哥刚死,文王脸上还带着哀色,他与萧靳并肩,问道:“阿靳,王……二哥的尸身听说是神医帮忙收敛的?”
萧靳点了点头。
文王沉默了一会儿,当年神医的誓言诅咒还犹言在耳,如今他会为武王收殓,可真是令人意外。
文王踌躇着:“本王可以去为二哥上柱香吗?”
太子和武王前后不过相差一岁,文王与武王也只相差了三岁,当年天下大乱,太子资质平庸坐镇后方,前线都是他们俩在厮杀。
文王武不如武王,却在建言献策方面较为突出,军中除了林瀚制定计划,就是他在策应各方。
萧靳点了点头:“神医将二叔葬在飘渺峰,王叔直接去便是,神医不会不允。”
文王点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声叹息:“想当年,二哥,林相,神医三人所向披靡,并称为洛阳三杰,哪想到后来会出现那样的变故?”
萧靳不做任何表示,只是默默走着。
文王却忽然笑了:“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再有不到两月时间,你就要大婚了。”
文王说着拍了拍萧靳的肩膀:
“听说这媳妇还是你自个儿找来的,日后可得好好待她,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萧靳笑着点头。
他看着文王负手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渐变深。
他的几个王叔,个个都有心皇位,这也正常,毕竟都是皇祖父的儿子。
可要论起来,斗得最厉害,还是皇祖母所出的几位嫡皇子。
不管是已经被圈禁的萧逸,还是如今这个温文尔雅亲厚待人的……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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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的事很快就被襄阳孟氏意图谋反的消息压过,襄阳孟氏所有族人尽数被诛,九族之内血流成河。
萧靳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林瀚,下得了狠手,绝不拖泥带水。
这件事他原想插手,可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岳父大人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压根轮不到他给媳妇出气。
萧靳丝毫不怀疑,若是他有丁点儿对不起柳柳,伤着柳柳,林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个可能不存在。
一个多月的时间眨眼而过,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百花在春日中苏醒,绽放出娇嫩欲滴的花瓣,整个京城都洗去了冬日的寒冷与阴影,洋溢在春日的和煦之中。
今天是新婚的前一天,许多贵女跑来给柳柳添妆,这些女孩多半只在宴会上见过几次,可个个都热闹得不行,姐姐妹妹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
柳柳知道自己以后必定少不了应付这种场面,端着笑容带着即将嫁人新娘该有的羞涩,一个个谢过他们。
好不容易把贵女们都送走了,柳柳瞧着堆了满屋子的礼盒,连忙让兰儿登记收拾。
都是情面上的物件,日后这些小姐们出嫁或是遇着的喜事,她也照样要送回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