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橙——林格啾
时间:2020-10-11 09:20:28

  当即眉心微蹙,开门见山:“还是要找阿沅?她在家里。”
  “家”里。
  这话一出,顾雁心里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但眼下处境实在等不及她权衡——自打从意大利拍片现场直接飞回来,她已经被公司的人追赶了一路,这会儿正愁没靠谱的人帮她“搭个线”,以防暴露舒沅家里位置,蒋成无疑是最好人选。
  当即,也不再犹豫。
  借着人潮遮掩,匆匆忙忙从包里胡乱翻出一块U盘,便悄然塞进他手里。
  “我现在什么东西寄送都会被查,只能亲自过来送一趟。前两天,我发现我和阿沅从小到大一直用的那个邮箱被人删了,里头全被格式化。好在我之前从香港回来的时候拷贝了一份,里面时间信息各种都很全,她要打官司,这应该会对她有帮助。”
  “邮箱?”
  “对,我们从小一直拿那个通信,自己发给自己,类似交换日记……来不及解释了,我怕有狗仔,东西交给你,蒋成,麻烦你帮我拿给沅沅,谢谢了。”
  话毕,她脚下一拐,径直向着路口另一侧走去,很快拦下一辆的士,着急忙慌地离开。
  红灯变了绿灯。
  直到过了马路,蒋成复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那微微还带着汗意的黑色U盘。
  手机却恰时振响。
  舒沅的电话,如同算好时间般打来。
  他随手将U盘收进外套口袋,便接起电话,那头女声温和,一如往常,只问他:“走到哪了?这么久了,橙子不是带你逛到城东去了吧。”
  “……就是去公园走了一圈。”
  他微微一顿,又说:“现在已经到楼下了。没等到你电话,我本来还打算先找个地方喝个咖啡。”
  “到楼下了?”
  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响。
  再开口时,声音忽而带了些许杂音,应和着午后依稀风声,她问:“没看到你啊?等等……”
  “啊,在那。”
  “你抬头。”
  抬头?
  他向上看。
  看得见邻家晒干的衣裳被吹得抖抖作响,看得见楼上的老人家在躺椅上哄着孙儿晒太阳。
  看得见趴在阳台上和男朋友聊天、不巧看见他,便忘了说话,一下红着脸的姑娘。
  也看得见,舒沅撑着下巴,靠在窗台,圆圆一双眼弯成月牙。
  她也在看他。
  风吹起她墨色长发。
  她冲他招手。
  “这呢,看见我了没?”
  “……”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
  褪色而陈旧的筒子楼,千人万象,家家喜悲并不相通。
  而她身在其中。
  不是活在空中楼阁的影子,不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黑蘑菇”,只是舒沅。
  这是向她敞开,任她绽放的世界。
  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她之间,其实并不遥远。
  甚至那么近。
  “……看见了。”
  他说。
  只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8 22:37:15~2020-06-09 05:2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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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此后数日, 接连发生了许多大事。
  除却陈锦记与明耀两大老式品牌的食品类合作大放异彩、股市预计长期利好;WR财团内部人员大幅调动被曝光、引发各方猜测,以及叶家疑似频频动用海外资金,为长女世纪婚礼铺陈派头造势之外。
  最引人注目的, 当属蒋成名义上的正式调任回国。
  记者发布会上, 西装革履、风华正茂的青年, 仿若丝毫不受伤病影响, 只隐隐冒出些发茬的寸头,倒是为他平添三分不容挑剔的英气, 一如往常吸引全场目光。
  此后, 在宣布顺利完成英国分部三年市场开发计划的同时, 他也就所有在场记者最为蠢蠢欲动的话题做出回应——有关香港之行的个中波折和巧合,向社会各界致意关心的人士发表澄清声明。
  为表态度, 发布会结束后, 蒋、霍两家的合作案决议亦紧随其后向大众公布。
  以蒋成为主要策划者, 其名下天方科技及天晟地产两大蒋氏关联子公司,将与霍氏集团旗下地产部门展开战略合作,在国家政策支持下, 联手港资,携手开发粤港澳大湾区。首批合作项目如无意外,总货值将预计超过80亿元。
  除此之外,双方还将在电子IT、前沿科技、包括粤港交通等相关行业展开商讨, 有望在年内推出下一批合作方案。一时之间,坊间关于“谋杀”、“香港遇袭”的种种猜测,当即不攻自破。
  不可否认, 仅就蒋成那一次“鬼门关之险”而言,背后资源置换的性价比,其实相当之高。
  广大股民闻讯而动。
  消息一出,当日,天方科技股价即涨停板。
  这还不止。
  半日后,蒋成很快又以此为契机,出□□厉风行,联合交好的线上线下媒体,强势压下了一众以霍氏电影改编项目为风口的各类小道八卦——
  尤其是关于十一年前的叶文华跳楼事件,诸多不实猜测和所谓“知情人”发言,涉及到真实信息,一律作警告后删帖处理。
  杀鸡儆猴之余,顺势一连公开数封致平台律师函,禁止任何【故意】且【恶意】披露个人隐私的公开发言。
  在平台的加强管控下,暂且于明面上,压制住了对面一波舆论攻势。
  只可惜从始至终,碰撞之下。
  背后的操盘人却十足耐心,始终没有现身。
  “他到底想要什么?就是不愿意电影出品?还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不知道,”蒋成摇摇头,“但是矛头往十年前指,不是对准你,就是对准你背后的我,已经够明显了。”
  彼时正是黄昏时节,晚餐时间。
  刚刚结束了蒋家私人团队和公司公关部的联席会议,蒋成作低调打扮,几乎绕了上海大半圈,才终于甩开一群尾随不停的记者、和方忍换了外套,悄悄拐回了静安区的舒家老房子里。
  舒沅下午才结束新一卷的小说交稿,整个人疲惫得很,也没心思大搞特搞什么盛宴,晚餐就是简简单单两菜一汤。
  饭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最近的事,不知不觉,话题又绕到网络发帖的幕后主使。
  舒沅越说越烦,眉心不由微蹙,吃饭的动作也愈发慢下来。
  蒋成的态度倒始终平静,默默低头吃饭。
  “别担心。”
  他只是说。
  毕竟商场交手,这样的阴招只多不少——他这样大费周折,只是不喜欢她也被卷入其中。
  说着,又忽而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有我在,事情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都会解决的。”
  “可我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做事就行了。”
  “既然他们要走法律途径,那正好,就把裁判权交给法庭,别人说的也不作数,”他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别让对方在私下里耍阴招,凑一群人在那叽叽歪歪带节奏,至于其他的,会有律师,有法官,有证人。”
  “……我也希望是这样。”
  舒沅咬着筷子尖尖。虽点了头,仍莫名心烦,“但就是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太平静了,好像只是热火了两天就再没消息,这不像是叶家人的作风。”
  毕竟,不管挑起战火的人是谁,至少叶家人一贯的做法,实在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一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折腾死人死不休的。
  这次却不仅没有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反而只是大肆宣传叶文倩的婚礼,连同学堆里上上下下都传遍,说是叶文倩要和归国小开结婚,一点没听讨论叶文华的事,这也太奇怪了。
  奇怪到她忍不住怀疑,对方究竟是为什么能这么胸有成竹,难不成也有什么自己的“把柄”?
  蒋成听出她的满腔疑惑,却没再顺着向下讨论。
  只话音一转,问她:“之前顾雁拿来的U盘你看了吗,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信息?”
  “你说邮箱那个吗,看了,”舒沅点点头,“里面确实有很多当时我自己写的日记,也写了很多关于……之类的经历。本来我只想拷贝一份发给公司法务的,不过他们说必须要用原件,所以我今天还去了公司一趟,把U盘交给他们了。”
  “那明天还是按计划去城南?”
  “嗯,我跟朱老师,还有其他几个科任老师都打过招呼了,请他们吃顿饭。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其他‘证据’,或者……到时候能不能出庭作证。”
  总之,参考现在公司法务那边给出的大致思路,即【证明当年的校园暴力行径真实存在,不属于污/蔑诽谤,造/谣事实】,她能做的,其实也就是把能联系到的当年知情人全部联系一遍而已。
  虽然同学里除了陆尧,其他人大都兴致缺缺,不过至少老师们,当年都是或多或少知道、甚至目睹她的遭遇的。
  她从不对当年就漠视自己的同学抱有太多信心,但是有两三个,从前就一直鼓励着她的老师……或许还是会帮忙的吧?
  想到这,舒沅稍稍定下心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到现在好像都有些过分消极,或许难免让人多想,又忙笑了笑。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香港开会?要是忙的话,我一个人去城南也行。”
  她偶尔也是会照顾工作狂的事业心的。
  “不忙啊。”
  “……”
  结果她自以为体贴,对面却压根头也没抬,只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小炒肉片。
  话音一顿,看她满脸意外,又低声解释:“香港的事有项目经理。对面霍礼杰也没到场,我要是去,场面上不好看。”
  虽然他不总提起,但商场上毕竟也是要讲咖位的。
  ——蒋少脸上云淡风轻,心里默默骄傲轻哼。
  可惜老婆完全没发现。
  只问:“他还在巴黎养病吗?”
  “嗯,不知道是什么病,总之神神秘秘的。”
  “那他跟你们的合作……”
  “这是早就股东大会谈好了的,就算他现在一命呜呼了,事还是照样办。”
  对于霍礼杰的事,蒋成显然不怎么上心,只随□□代了一句便罢。
  饭桌上,沉默吃了片刻,某人倒是又佯装漫不经心,忽而侧头问她:“对了阿沅,我突然想起来,端午节……就下礼拜,要回家吃饭吗?”
  “……”
  “就我妈问的,咳,我是突然、突然想起来,”他不敢抬头,别别扭扭指了指手机,“她今天还打电话跟我说,端午节,要是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了,让我问问你在上海的话,能不能一——”
  “端午节可能不行。”
  “啊?”
  舒沅其实刚才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尤其是言下之意的小小暗示,提醒得动作一滞。
  但绕过某些人话里话外的小心翼翼,明白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也就平和下来,反倒有些为“老夫老妻”之间的谨言慎行而略感失笑。
  不过算了,以后慢慢改吧。
  她想。
  末了,只同样一本正经解释:“端午节,我要去隔壁孙阿姨家吃饭,已经先约好了。”
  “隔壁?……为什么?”
  话虽如此,蒋成却明显有些想不通。
  “她也不是咱们家里——”
  “不是是不是家里人的原因。”
  舒沅纠正。
  想起前些天刚回家,孙阿姨给自己开的那两个小时婚姻大讲堂,尤其是自己被打击得节节败退的心虚场景,又不由自主尴尬地轻咳两声:“是……她之前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对方是她特别好一朋友的儿子,之前还帮我照顾了一段时间橙子,就我在香港那段时间,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再加上早就约好了,让我端午去隔壁吃顿饭。”
  蒋成:“……”
  “现在——现在肯定是不成了,虽然一开始也没打算成,但是孙阿姨一直特别照顾我,之前都说好了,现在说不吃就不吃也不太好,所以我想着,还是当面跟人陈阿姨道个歉,别让孙阿姨太难做,所以,端午节那个饭还是要吃的……你觉得呢?”
  她满脸诚挚。
  问题是。
  他、他……他能怎么觉得?
  “这样。”
  蒋成只能点头。
  表示对此“完全不知情”,被提醒了白恍然大悟的蒋少,强掩悚然一惊的虚汗,闷头扒了几口饭,低声应和:“那、那确实还是,还是要吃的。”
  出乎意料的“随和”。
  舒沅见状,愣了愣,又试探性地开口:
  “……你不觉得,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没有。”
  “……也不用跟我一起去吃饭?”
  换了平常,这不早就都抢着宣示主权,肯定挤破头也得跟去了?
  舒沅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等他回答,又没忍住,抬手帮他擦了擦汗。
  “是不是太辣了,我看你一直出汗。”
  “没,应、应该是没开空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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