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宝,你,你不知道,这贱丫头她偷了咱家的鸡蛋,被咱家小金小银发现了不仅不还还耍赖说没偷,尤其是那个贱女人她还拿着一根扁担跑上来打了小金小银。不信你看,现在他们身上还有几道红肿的伤痕呢!”
这状告的,还没等罗聪玉开口辩解,川云宝张嘴就问:“偷了多少?”
“偷了五十多个呢!”
明明刚才还说是四十多,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五十多。
聂翠花本以为说了这话会得到川云宝的支持,帮着她一起去收拾罗聪玉,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被川云宝重重的打了一个嘴巴子,“你前天不是还说家里没鸡蛋了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有了五十多个?还被人给偷了,你说!你这婆娘藏那么多鸡蛋想干啥?”
聂翠花冷不丁的挨了一巴掌,打她的人还是自己的男人,她原本整个人都是懵的,听了川云宝的话才明白过来,前天川云宝中午上工时,让她给冲一碗蛋花吃,可是家里统共就只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还是三五天才能掉一个蛋,就这平时还都让蓝金花拿给了川广文吃了,所以她就直接说没有。
川云宝知道那两只老母鸡下的蛋是给老头子专供的,所以平时他和几个兄弟就是想吃也只是在心里念叨着,嘴上从来不说。但他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的想吃,而且还说出了口。
聂翠花现在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谎话已经说的是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却栽在了这里,她现在是说谎不是,不说谎也不是,反正里外都不是人。最后只得抱着头蹲在墙边不停的哭,什么话也不说了。
看到这一幕,罗聪玉的脸上掠过一抹轻笑:看来所谓的鸡蛋的事儿果然是栽赃陷害,真是作法自毙,活该!她抬手把头发往后撸了下,走到川广文跟前,“爹!我要分家,而且是现在就分。”
川广文感到很意外,俩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罗聪玉,“今天晚上?”
罗聪玉语气坚定:“对!就是今天晚上。”
第6章 捉虫
终于要分家了,分了家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吃不饱睡不好了,还被人骑在头上欺负,更不用担心像今天这样,想吃上一顿好的补补身子,偷偷摸摸的忙了半天,到头来却被人揪住没心没肺的栽赃陷害了,听到罗聪玉那坚定的语气,川晓琳拍着小手给罗聪玉点了个赞。
分家这事原本早就在川广文的计划之内,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把这事儿提到桌面上来谈的人会是罗聪玉,更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么快。他本来还有些担心,怕自己提了分家这事,罗聪玉不仅会不同意,还有可能寻死觅活的把这个家闹的鸡飞狗跳。
毕竟分了家后,一个一天只挣半个工分的女人,就是养活自己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还要养活两个娃呢,而且那个小的现在正需要有人照顾,她怎么可能抽的开身去干活?这不是白白等死吗?
川广文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虽说川家的劳动力不少,可是吃闲饭的却更多,而且这两年的收成都还不错,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这要是遇上个灾年,那就更不好活了。现在就把这个家分了也好,分了之后一下子就少了三个吃闲饭的,到时候她们是死是活,和自己也就毫不相关了。
思及此,川广文那原本被气的有些铁青的脸,渐渐的有了些血色,身上的怒气也减了不少,他怔怔的看了眼罗聪玉,,“你要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分家,那咱就分,可是有句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这家一旦分开,就不能合了。”
谢天谢地,这是担心她会后悔呢,到时候还会缠着他们,可就这个破家,这些烂人,还这样那样的虐待她,她跑都还来不及呢,还会想到跟他们合家。“爹,你想多了。你说的对,这家一旦分开就没有再合的道理,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就分。”
自从生了川晓琳之后,川广文发现罗聪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儿,都比以前果断而又麻利多了。
川广文叫人把屋子收拾好后,又让老四川云东去找纸和笔,还有他的个人印章,他要将现在说好的事全都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然后再盖上印章,并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按上手印,这样这张分家的清单就有了法律效力,就不怕到时候有人反悔了。
罗聪玉帮着把堂屋收拾好后,见川云东的纸和笔都还没拿来,她忙就着这个机会返回卧室去抱川晓琳,还不到一个月的孩子,一个人谁在床上她不放心。可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川晓雪正抱着川晓琳在屋里又是转圈圈又是举高高,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两个孩子开心的样子,罗聪玉若有所思的在门口顿了两秒,心想:都说家和万事兴,要是自己真的能有一个安心的家,就是再苦再累都是幸福的。只是这一次把家一分,不知道以后川家这一伙吃狼肉长大的人,还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娘!你,你知道不,我妹妹特聪明了!她,她刚才竟然知道喂我吃东西。”,川晓雪转的有些头晕,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罗聪玉大声说道。
川晓琳撇了撇嘴:就这点破事儿也值得你给咱娘报告一下啊!我那是看你把那一个鸟蛋握在手上翻来看去舍不得吃,剥了皮却给我吃,你不知道我没牙啊!所以就给你吃了,你…
川晓琳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她懂得啥?肯定没有我这还没满月的小孩儿懂得多!
罗聪玉不经意间笑了:小孩子说话就是没有深浅,一个还没满月的娃娃哪有聪明不聪明一说。她忙上前让川晓雪停下,“晓雪!快把你妹妹给我,别摔着了。”
川晓雪嗯了一声,可是还没把川晓琳递到罗聪玉的手上,就一个跄踉摔倒在地,罗聪玉吓得忙去接川晓琳,可是川晓琳没接住,她也摔了一跤。不过罗聪玉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忙从地上把川晓琳抱起,全身上下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明显的伤。
再看川晓琳,不仅没有哭反而在笑。她一个还不会讲话的婴儿,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笑,用笑来表达自己真的没事儿。
罗聪玉轻轻的揉着川晓琳的后脑勺,发现川晓琳是真的没事才放下心,声色严厉的道:“起来!以后不许你在抱你妹妹!”
川晓雪委屈的掉着泪没敢说话。
罗聪玉抱着川晓琳回到堂屋时,除了蓝金花之外家里所有的人都在。
川广文坐在木桌旁,左手托着旱烟袋抽的正得劲儿,见罗聪玉回来了,忙让川云东把身旁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信纸递给罗聪玉,“你识得字,这上面写的就是我们刚才对这次分家商量好的一些怎么分的细节,你拿着看看,有啥子意见现在就提。”
罗聪玉见川广文一脸的严肃,她忙左手抱好川晓琳,腾出右手去接过川云东递过来的信纸一看,上面确是写的很详细,只是……,她细看了下分给自己的东西,有后屋的瓦房一间,自留地一分,白面三斤,麦子六十斤,米缸一个,土豆……
罗聪玉看不下去了,她知道川家的日子过得挺紧的,不过也不至于这么紧,最明显的就是房子。当初川老二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和川老二提过要分家的事儿,只是川老二说过后老爷子让先等到这次秋收忙完了再说。
根据那时她和川老二商量的结果,川家一共有十一间瓦房分给五个儿子,每家至少两间,还有一间是川老头留给自己养老的,川老二说这也是老头子当初建房的时候就安排好了的事,自留地也应该是四分,还有其他的家具桌椅等等,尤其是粮食,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不能马虎,何况现在才刚秋收完,不可能就只分了这么点。
罗聪玉一脸狐疑的问道:“爹!你是不是那里算错了,粮食怎么只有这么点儿?”
“那你想要多少啊?”,还没等川广文开口,聂翠花就在一旁一脸挑衅的回道。
“嫂子,其实这已经给你分的够多了。”,川云东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罗聪玉就怕被这些人算计,刚才她还把川老二当初跟她算的那些细节全都认真的回忆了一遍,结果还是免不了被算计,“这上面的我不同意!我要重分!”
“别做梦了!按照法律,爹就是一粒粮、一片瓦都不分给你,也是合法的,现在知道什么叫够多了吧?”,川云宝这话说的很有底气。
这一家人的心可全都够黑的,而且对于一个文盲,竟然还提起了法律!
川晓琳忙偷偷的掐指一算才知道,原来在蓝金花的撺掇下,川老头原本也是要让罗聪玉净身出户的。只是在他知道的传统观念中,分家一般都是要把家里的财产房屋等全都根据儿子的数量进行平均,然后按照平均数分给每个儿子。
有些聪明的老人会给自己留下两间屋子、土地以及财产等,剩下的才均给儿女,谁要是想要老人的那份财产就必须赡养老人。
而且川家人都知道罗聪玉读过书,就怕罗聪玉到时候拿法律跟他们说事,所以后来在川云西的提议下,川老头询问了生产队队长,队长又帮他问了相关的专业人士才知道,分家这事究竟怎么分,在法律上根本就没有详细的规定。
反过来说就是,除了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件、协议或合同等明确指定财产所有人的东西必须归所有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东西就是一点都不给子女分已是合法的。川老头当时一听这个开始还是很兴奋的,只是后来他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太刻薄了,就想着多少给罗聪玉分点儿,也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这才有了那张信纸上的内容。
然而罗聪玉虽说读过书,但也只不过是小学毕业,基本也是个法盲,更不用谈这么具体的专业内容了,只是她心里所理解的分家概念和川老头所理解的传统分家概念是一样的,这也让她觉得十分委屈,如今娘家人也都不待见她,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也没办法。
见川家人全都走了,堂屋内就剩下罗聪玉,川晓雪和自己在那儿,而罗聪玉正无助的将她们姐妹俩拥在怀里,与川晓雪泪眼婆娑的哭成一片。川晓琳难过的抬起小手擦拭着罗聪玉眼角的泪:娘!咱不难过,不就是几分地和几间破屋子嘛,我有那么大的一片森林原野,四处全都是宝贝,好吃好喝好用的,要啥有啥,到时候保证让这群恶鬼眼馋死。
幽暗的堂屋内,川晓琳的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她眉心那颗小红点绽放的金光也越来越亮:老虔婆,老王八,现在也该是和你们彻底算算账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从来都没写川老二叫啥名字,怕人太多有小可爱弄混了,今天我就把川家这两代人的族谱给大家贴出了哈
川老头:川广文=老虔婆:蓝金花
川老大:川云宝=聂翠花>川晓金、川晓银
川老二:川云兵=罗聪玉>川晓琳、川晓雪
川老三:川云钢
川老四:川云东
川老五:川云西=王丫头
川老六:川云举
第7章
蓝金花回到卧室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瓶红伤药,当她急急忙忙打开药瓶,伸开手上药时,整个手掌已是猩红一片,尤其是伤口的刺痛感愈感强烈。然而就这也没挡住她上好药后,一阵困意将她牵向床边倒下便睡。
可见近一个月来为了洗白自己,她在罗聪玉身上所花费的时间真是不少。
离开堂屋后,川广文把给罗聪玉看过的那张分家清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按了手印,自己又拿起他个人印章,在上面盖了章,这就算是有了法律效力,尽管罗聪玉提过要重分,然而在他心中分给罗聪玉的那些东西已是他施舍的一样,那肯愿意重分,何况他在当兵时就已经懂得了少数要服从多数的决策理论。
就此,三个‘吃闲饭’的已成功的被川老头一伙赶出了川家。
然而在川老头一身轻松的正准备回屋睡觉时,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出异常的响动,他忙快步上前推开房门,几个儿子和儿媳在听到响动后也全都跟了上来,发现全身正抽搐着躺在床上的蓝金花双眼紧闭,头发蓬乱、脸色苍白,嘴唇黑紫,整个人就像是刚刚吸食了阴血的老妖婆,双手不停的使劲挠着自己的心窝,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吟声。
梦魇!一定是梦魇!
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蓝金花现在肯定是正在做噩梦,但是川广文上前伸手抓住蓝金花的手,试着想把蓝金花叫醒时他才发现,蓝金花的右手正被一块棉布包着,上面还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不过他没来得及多想,只是想一个劲的把蓝金花从梦魇中叫醒,然而不但没把蓝金花叫醒。反而还被蓝金花那疯狂乱舞的手抓的胳膊、脸上到处都是红痕。
最后所有人全上,有人拉胳膊也有人扯腿,还有人去掐蓝金花的人中,川云东更是直接从一旁的针线盒里找出一枚缝衣服用的二号针,去扎蓝金花的手指尖,结果所有人都发现,从蓝金花手指尖流出的血竟然是乌黑色的,她的背更像是有强力胶水一样,被牢牢地黏在了床上完结就拉不动,更是叫不醒。
这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压身了吧?
虽说所有人心里都不信这个推论,然而这却是他们对眼前这种诡异的现象,唯一能想得通的解释。
说到梦魇,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谁没经历过这事,可是像这么严重的情况别说是他们亲身体会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要是不赶快把人叫醒说不定真的会死人的。
川广文无奈的转身对川云宝喊道:“宝儿!快!快去弄一盆凉水来!”
川广文当年在部队时,一开始是在国军混了一个小排长,后来在国共合作坑日期间投靠了共\军,此后他带着自己的人还做了几天武工队队长,只是因为他的陋习较多,没几天就因犯错而被撤职。
他那时就见过一些特务在审讯犯人的时候,都会用凉水把对方泼醒,虽说这个办法搬到自己老婆身上有些不妥,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现在先把人救醒才是最关键的事。
川云宝转身就跑到厨房的水缸前,拿起一旁案板上的一个面盆,连水瓢都没用,直接将面盆伸到水缸里端起一盘水就往回跑。
川广文接过川老大手中的凉水,照着蓝金花的面门就泼了上去。
果然,这一盆凉水泼下去之后,对蓝金花来说就同醍醐灌顶,她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越狱出来的女鬼,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发直、表情呆滞。
或许是那盆凉水太冰了,蓝金花坐在床上全身直哆嗦。
“娘!娘你没事儿吧,娘……”,川云东等兄弟几个全都在一旁急切的问道。然而蓝金花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她在床上怔怔的坐了几秒后,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右手一拨拉川云宝等,扶着床沿就下了床,刚穿好鞋便是一身掘地三尺的气势将屋内四处翻了个遍,旁人问她找啥她也不回,整个人完全就像是鬼上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