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此刻也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明明跟婉儿说好了,等满三个月再……
但话说道这个份儿上,顺治也只得道:“已经一个半月了。”
“是吗?那可要好好养胎才是。”太后幽幽道。
顺治眼中难掩骄傲与欢喜:“皇额娘请放心,婉儿定能母子平安。”
太后微微一笑:“希望是个阿哥,那哀家就又能抱孙子了。”
见太后如此说,顺治不禁想,皇额娘向来喜欢孙儿,若是婉儿能诞下一子,说不准皇额娘对婉儿会有所改观。
顺治到底年轻,不善于掩藏情绪。林羡余都看出他在想桃子。
董鄂皇贵妃那可是把太后嫡亲侄女从后位上掀下来,然后还想着掀翻如今继后的主儿!太后能容得下她才怪!
第10章 工具人董鄂娴玉
太后的笑容慈祥绽开,演技也跟着一瞬间爆发:“哀家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便吩咐心腹苏麻喇姑:“苏茉儿,哀家记得库里有一尊上好的白玉送子观音,你去取来。”
“是,太后!”
太后又笑眯眯看向林羡余:“董鄂庶妃,你既是皇贵妃的族妹,就替哀家把这尊送子观音送去承乾宫,让她好生养胎,若是能诞下个小阿哥,哀家不会亏待她。”
林羡余:赶脚着……我被叫到慈宁宫,就是给太后充当工具人的。
但林羡余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差事了。
顺治见自己皇额娘对婉儿竟有如此大的转变,心中顿时更是欢喜,满脸都洋溢着笑容:“儿子替婉儿多谢皇额娘了。”
太后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咱们母子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顺治瞬间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
太后又笑着嗔怪:“皇贵妃有了身孕,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早点告诉哀家?”
苏麻喇姑将取出来的白玉观音双手递给林羡余,又忙快步走到太后身旁,道:“太后娘娘开春这些日子一直食不知味,如今有了这般喜讯,定能胃口大开了。”
听了这话,顺治一愣,连忙道:“皇额娘这些日子胃口不佳吗?儿子竟不知道。”
太后笑了笑:“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无甚大碍。”
苏麻喇姑温声道:“皇上如今只有二阿哥和三阿哥,太后娘娘难免为子嗣忧虑,所以才胃口不好。”
顺治不禁大为感动,“皇额娘……都是儿子不孝!”
林羡余:顺治……其实挺好忽悠的,太后主仆一唱一和,就忽悠地顺治都要哭了!
然后……她就没能继续看好戏了,因为她要作为工具人,去承乾宫送赏,至于顺治,被太后留下来用午膳了。
这是林羡余第二次造访承乾宫。
董鄂皇贵妃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善,简直恨不得咬她一口。
林羡余耸耸肩,我特么也不想来啊。
“这是太后所赐的送子观音,太后希望皇贵妃早日诞下皇子。”林羡余毫无感情地道。
听了这话,董鄂皇贵妃瞬间变色:“太后怎么知道的?!”她瞬间捂住自己尚且纤细的腰腹。
林羡余微笑着说:“是皇上告诉太后的。”
董鄂皇贵妃一脸不可置信,“皇上?!”
林羡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猪队友吧。
林羡余笑眯眯说:“太后娘娘可高兴了,所以将这尊上等白玉送子观音赐给皇贵妃,希望皇贵妃好生养胎。”
董鄂皇贵妃一脸警惕与怀疑,但此时此刻,她却不敢失礼,连忙叫宫女扶着起身,道:“多谢太后赏赐。”
做完这表面工作,董鄂婉嫣又忙问:“那皇上呢?”
林羡余笑着说:“皇上留在慈宁宫陪太后和淑妃用午膳呢。”
董鄂婉嫣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淑妃也在?!”
“是啊。”林羡余笑容灿烂。
董鄂婉嫣咬牙切齿。
林羡余道:“太后娘娘说,请您安心养胎,只要诞下阿哥,她老人家不会亏待您的。”
这种话,莫说董鄂婉嫣不信,林羡余也不信。
因此转达完太后原话之后,林羡余便道:“时辰也不早了,妾身告退。”
“慢着!”董鄂婉嫣却突然叫住了林羡余,“太后娘娘怎么会让你来送赏?”
林羡余只得止住脚步,淡淡说:“这个妾身就不知了。”——这很明显,是想让她给董鄂婉嫣添堵呢。
董鄂婉嫣只觉得心里气得慌,她咬了咬嘴唇,“你别以为傍上一个没用丫头,就能与本宫叫板了!”
没用的丫头?说得是淑妃还是皇后?这对姐妹可都是未成年丫头呢。
林羡余道:“皇贵妃娘娘还有这闲心思与臣妾置气啊?您还是好生照顾好自己吧!争取早日生个阿哥,别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期待。”
董鄂婉嫣暗恨,太后怎么可能期待她生下阿哥?!太后做出这些姿态,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后竟要加害亲孙?!
董鄂婉嫣脸色刷地白了。
林羡余是不晓得董鄂婉嫣脑补了啥,她屈了屈膝盖,“臣妾告辞。”
林羡余不得不承认太后这招厉害,太后一边做出要扶持淑妃的架势,一边厚赏董鄂婉嫣,这无形中给了这个孕妇极大的压力。
时时刻刻忧心腹中孩子安危,又如何能好好安胎呢?
这一手心理战,玩得很溜嘛。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羡余愈发深刻认识到孝庄大佬的演技,也充分认识到顺治有多么单蠢。
孝庄表面上是要推淑妃争宠,可实际上根本没想成功。不过孝庄也的的确确不断给顺治和淑妃制造见面的机会,地点是慈宁宫。林羡余因与淑妃的交好,因此也时常去叫去当个工具人什么的。
因为太后对董鄂皇贵妃极其腹中孩子的关怀,使得顺治傻白甜地认为婆媳和谐,因此便也不介意对淑妃和颜悦色些,甚至还象征性地赏赐过淑妃一些绸缎首饰。而林羡余也作为工具人,一个月内三次前往承乾宫送赏。
林羡余也肉眼可见地发现董鄂皇贵妃的气色愈发不佳,顺治也跟着愈发心疼爱妃。
对此孝庄也十分关怀:“十月怀胎,哪有不辛苦的?记得哀家当年怀皇帝的时候,吐得昏天地暗,反倒是早先前生你姐姐们的时候,都安生很。哀家忖着,董鄂氏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阿哥。”
听到这样话,顺治一面感动亲额娘当年的不易,一面又无比激动即将有儿子了。
虽说顺治前头已经有过三个阿哥,但在顺治眼里跟没有没啥区别。
而淑妃这段日子,素日能时常见到她皇帝姑父,也受到皇帝姑父日渐亲和的对待,但实则并不曾侍寝过,淑妃也便彻底安心下来。
这一日,淑妃又钻进林羡余那狭小的储秀宫偏殿,吃着奶糕笑嘻嘻道:“今日贵太妃突然进宫,好巧不巧竟在御花园遇见了承乾宫那个狐媚子,也不知贵太妃说了什么,那狐媚子竟动了胎气。”
贵太妃那可是襄亲王之母,作为先帝遗孀,理应在宫中颐养天年的,但是襄亲王死后,顺治就“破例”让贵太妃去原襄亲王府养老了。可想而知,没有太后的默许,贵太妃如何能进宫,如何能那么巧遇上董鄂皇贵妃?
想也知道,这位贵太妃定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董鄂皇贵妃。
“贵太妃这么个节骨眼上进宫了?”林羡余挑眉。
第11章 牛痘?人痘?!
淑妃低声道:“这不是襄亲王的忌日快到了么,贵太妃想叫宫里喇嘛给做个法事……所以进宫求太后了。”
淑妃小脸蛋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听太后说,襄亲王陵寝突然闹了些诡异的事情,怕是九泉之下不安,需要好好做个法事。”
说着,淑妃不禁打了个寒颤,“阿弥陀佛!”
林羡余笑了:“淑妃娘娘不必害怕,您跟襄亲王无冤无仇,她就算冤魂索命,也不会来找您啊。”
听了这话,淑妃点了点小脑袋,小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说得也是。”
再然后,不出林羡余意料,宫里开始闹鬼了!
先是巡守太监在御花园听到奇怪的声音,再然后是承乾宫守夜太监看到一个模糊的鬼影。
最后,林羡余听说董鄂皇贵妃受惊,见了红。
顺治得知此事,便叫了喇嘛在宫中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宫里闹鬼一事这才渐渐消散。
这董鄂皇贵妃倒也挺能抗,在承乾宫躺着养了一个月胎,再加上太医院一干顶尖太医联手保胎,最终还是没有小产。
林羡余在这件事情中充当了吃瓜群众,倒是津津有味。
但是,他阿玛巴度送进宫的家信,让她倍感吃惊。
牛痘……这种东西,竟找不到!!
林羡余觉得不能理解,如今正值天花在南方肆虐的时候,怎么可能找不到牛痘?
难道说……是系统不允许钻空子?
这下子可糟糕了。
林羡余头疼了起来,董鄂皇贵妃对她而言,不过如此,太后虽然手段厉害,但只要不与之为敌即可。原以为,只要找到牛痘,就可以避免天花。
结果……
“没有牛痘该怎么办?”——按照历史轨迹,天花过两年是肯定会在京城肆虐,甚至传到宫里!连身为皇帝的顺治都被传染,直接挂在这上头!
以她六点的体力,也只是比较健康而已,远远算不上健壮!她可没信心凭肉体素质扛过天花!她更没有康熙那逆天的气运!
怎么办?
怎么办?!
林羡余脑子飞速运转,开始回想清朝对于天花的应对策略……既然牛痘的捷径没法走,那就……
人痘?
貌似是在康熙登基以后,为了应对天花,也为了防止清朝皇帝又挂在天花上,康熙貌似是集合了民间无数名医的智慧,最终捣鼓出了比较成熟的人痘接种法。
似乎是用熬过天花的人身上的痘痂接种。
这个法子,想也知道存在不小风险。
但是,天花病毒过几年就要传播过来,林羡余可不觉得自己能侥幸不被传染。
所以,她貌似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
叹了口气,就算有这个选项,但她作为皇帝的嫔妃,想要接种人痘,也得太后点头才成。
想到这些,林羡余便让自己阿玛偷偷去搜集了一些关于接种人痘的资料。
人痘接种法其实很早就有了,有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水苗法四种。
首先痘衣法,就是取天花患者贴身衣物为未出痘的人穿上——介个,跟找死有区别吗?pass掉!
其次是痘浆法,取天花患儿的新鲜痘浆,以棉花蘸塞入被接种对象的鼻孔,以此引起发痘……额,感觉也不怎么靠谱。
再次是旱苗法,取天花痘痂研成细末,置曲颈根管之一端,对准鼻孔吹入——而所采取的痘痂都是熬过天花的人身上脱落的。嗯……这个感觉还有点那个意思,熬过天花的人,病毒应该已经弱化了很多。不过痘痂细粉吹入鼻孔,会引发喷嚏,将粉末喷出,有可能造成接种失败。——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大不了多接种几次就是了。
最后是水苗法,这个跟旱苗法类似,一样是取熬过天花之人的痘痂,研磨成粉,然后以人乳调和,包在棉花里,塞进鼻孔。
据说最后两种方法,熬过接种的概率达到九成之高。而且这都是给小儿接种,成年人的话,应该存活率会更高。
当然了,所谓的存活率高是她阿玛信中的说法!在林羡余看来,死亡率他么滴依然很高啊!起码远高于新冠状肺炎。
“唉……”林羡余叹了口气,但也总比天花的死亡率低吧?
“等等,如今最好的法子也都是往鼻孔里整……”且不说相当不卫生,而且这样一来弱化的天花病毒会直接进入呼吸道啊!
她记得后世天花疫苗接种都是在胳膊上,主要是因为胳膊血管距离心脏比较远,这样病毒传到内脏的路途就远,这样一来,免疫系统就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那就试试吧。”——于是林羡余花了几天时间,稍微整理了一下水苗法和旱苗法的资料,就去找孝庄大佬了。
孝庄虽然是女人,但论政治眼光,绝对远胜绝大多数男人。
天花如今虽然只是在南方肆虐,但孝庄如何看不到其危害?
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繁衍人口的时候,而天花肆虐过境,人口死伤无数。天花对一个国家而言,绝对是大敌。
因此在看到林羡余草拟的这份文书之后,太后的脸色凝重了。
太后深深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董鄂庶妃,“皇帝已经亲政,此事该由皇帝做主。”
林羡余正是觉得顺治的脑子欠缺,而且最近顺治心思都搁在董鄂皇贵妃肚子上,所以才来找太后的,林羡余屈膝道:“可臣妾是后宫嫔妃,理当听太后的。”
听了这话,太后微微一笑,旋即再度神色凝重,“哀家虽然是一介妇孺,但也知道天花之害。你所说的人痘之法,瞧着有些道理。只不过……且不说仍有风险,一旦接种,只怕免不了身上要落下痘疤,若是运气不好,这容颜可就毁了。”
林羡余淡然地道:“臣妾本就容色平平,即使容颜不毁,自问也是无望得宠。”——虽说她如今颜值比原本足足高了两点,也的确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但在后宫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也就是中等姿色。
当然了,这不代表她对于毁容就无动于衷,实在是天花猛如虎,不得不两害相衡取其轻啊!
林羡余叹了口气,忧愁道:“臣妾听闻天花如今正往北方蔓延,万一传到京中,必定会酿成大祸。身强体健成年人尚且有可能熬过天花,但年幼稚子一旦染上,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