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食指刮了刮元寿的小鼻子，“你今日倒是乖！”
大约是弄痒了这孩子，元寿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管这小子日后多渣多败家，林羡余都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元寿还真是个小天使般的萌娃！笑起来的样子贼可爱！
才刚走出殿门的弘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二阿哥弘昀忙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大哥，走吧。”
弘时撇撇嘴，他嘟囔道：“不过就是个会傻笑的小屁孩！”
林羡余因开着天眼，所以“听得”真真，她不由黑线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连傻笑都不肯多笑两声呢！
也不怪几个大的孩子吃味，这个年纪的奶娃娃就是比乃们这些兔崽子讨人喜欢！
年侧福晋也忍不住伸出柔夷摸了摸元寿阿哥胖脸，她笑靥如花：“元寿阿哥的确可人，怪不得圣上喜欢。”——年氏满是羡慕地看着钮祜禄氏格格。
林羡余捕捉到年氏眼中羡慕之色，不由黑线了，妹砸，你才十四岁啊！
钮祜禄氏忙道：“侧福晋还年轻，以后也会有子嗣的。”
年氏脸上满是期盼之色。
想到年氏虚寒的身体，胤禛就不禁有些头疼，徐太医虽已经开了调理身子药，但年氏的虚寒似乎是娘胎里带出来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调理不好啊。
林羡余暗道：幸亏年氏体质虚寒，难以有孕，要不然这个年纪怀孕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胤禛忽的道：“徐太医开的药，记得每日定时服用。”
想到那苦涩的药汁，年氏小脸蛋就有些发苦，但为了生育，年氏还是一碗不落地都喝了，她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钮祜禄氏看着年氏青春娇嫩的小脸，不禁羡慕不已，王爷如此盼着年侧福晋生育，年侧福晋若真有了孩子，只怕她的元寿就要失宠了。不过好在皇上已经许了元寿日后入宫读书，这可是连大阿哥都不曾有过的恩典！
第201章 墨梅图
翌日，康熙派御前副总管李德全前来传旨，“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孝淑温良，慧娴素著，特赐《墨梅图》一幅、《竹斋诗集》三卷，以彰其节，钦此！”
林羡余连忙叩头，心道麻子老康这回倒是大方，不止给了一幅王冕的名画，还有三卷王冕的诗卷，瞧着应该也是原稿。这可都是足以传世的古董，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啊。
“谢皇上恩典！”因这一次是点名赐给她一人的，所以四爷没法跟上回似的自己留着。就是那柄镶嵌佛教七宝的如意，当初康熙是赐给他们夫妻的，事后四爷便自己收着了。
不过，皇帝御赐之物也的确是个麻烦，不能送人、更不能卖掉，必须好好收藏着，最好日夜供奉着！
若是一旦不慎损毁或者遗失，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貌似康熙这还是第一次明发圣旨赏赐某个儿媳妇，林羡余也算是大大长脸了，连带着四爷脸上也有光。
而且这幅《墨梅图》是真的极好，古旧的卷轴缓缓展开，画上的墨梅千丛万簇、风神绰约，铮铮枝头累累梅花，或含苞待放、或绽盛而开，姿态甚是清雅。
林羡余欣赏了一会儿，便磨墨欲照着临摹。
正在这时候，玉椿快步走进来，麻利屈膝一礼：“福晋，大阿哥来请安了。”
林羡余只得放下毛笔，吩咐道：“这幅画挂在西墙上吧。”
然后便出去见弘昐了。
自打弘昐搬出去单独居住，随着年纪渐渐大了，林羡余对他的关心也愈发少了，如今只等着娶了福晋，便无需她费心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弘昐是从清晖阁书房过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林羡余坐定在椅子上，“今日倒是来得格外早些。”——看样子四爷没去考校儿子。
弘昐勉强笑了笑，“儿子听说，阿玛已经给儿子定了伊尔根觉罗家的格格。”
林羡余淡淡“嗯”了一声，“等你二姐姐下嫁之后，就该操持你的婚事了。”
弘昐眼中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林羡余只得宽慰道：“伊尔根觉罗家教养甚好，你未来的福晋容貌出众、品性上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嫁入皇家的女孩子，林羡余总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
“是。”弘昐低头应了一声，复又抬头，小声问：“额娘，您……您会抚养四弟吗？”
林羡余一愣，旋即道：“你四弟过几年就要入宫教养，所以我想着，还是让她留在钮祜禄氏膝下吧。”——晚年的康熙愈发喜爱奢靡，宫里的环境说实在的并不适合小孩子生存，很容易就跟着学坏了。
只不过这又不是她的崽儿，养歪了她也不心疼。
而本该心疼的四爷和钮祜禄氏这会子都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弘昐这才松了一口气，四弟得皇玛法喜爱，已经很威胁他的地位了，若是再由额娘抚养，只怕会更加糟糕。
然鹅弘昐这口气松得太快了。
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禀报：“福晋，王爷来了！”
年氏新人娇嫩，哪怕身子虚寒，四爷每个月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叫年氏伺候，偶尔才换换口味，召汪氏、苏氏几个年轻的服侍。
不过四爷还是会常来她房中，只不过除了十五，就基本不留宿了。十五之夜即使留宿，也很少与她行夫妻之礼了。
毕竟有好几位年轻貌美的小妾等着四爷喂饱呢。
林羡余连忙起身，屈膝万福一礼。
弘昐也赶忙打千儿：“儿子给阿玛请安！”
胤禛扫了一眼弘昐，淡淡道了句“起来吧”，目光扫间西侧珠帘内书房西墙上挂着的那幅《墨梅图》，便径直走了进去。
林羡余的书房虽不如四爷圆明园殿书房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侧两个红木书架通天接地，上头整整齐齐摆放了各种书籍，正统的四书五经都只是摆上去充数的，看上去都是崭新的，倒是那些话本、游记之类的杂书被时常被翻看，每一本书都在书脊上贴了签子，签子上标注书名、作者。
西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挂在最中间的正是那幅《墨梅图》。
胤禛负手而立，静静打量着这幅画，良久才道：“记得早年太子曾跟汗阿玛讨要这幅画，汗阿玛都没给。”
林羡余笑着说：“我这是妻凭夫贵了。”
胤禛置之一笑，算是默认了。
林羡余暗道，毕竟四爷再多疑，也总不会怀疑她上辈子跟康熙有绯闻纠葛。而她此生作为四福晋，也的确比其他皇家福晋表现得更加贤惠一些。
胤禛忽的道：“关于元寿，爷觉得，还是由你来抚养比较好。”
站在林羡余身侧的弘昐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林羡余一怔，“钮祜禄氏把元寿养得好好的，爷为何……”
胤禛淡淡说：“钮祜禄氏虽然细心，但毕竟没什么学识。元寿日后要入宫读书，还是由你教养几年吧。”
林羡余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这会子又实在找不出拒绝的借口，便道：“眼下怀恪即将下嫁，弘昐也要迎娶福晋，我怕是分身无暇。不若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胤禛“唔”了一声，“也好。”
林羡余暗暗叹了口气，先拖延一阵子吧。
她扫了一眼弘昐那发白的小脸，旋即笑着说：“如今府上人丁多了，难免要劳碌一些，等弘昐娶了福晋，到时候我也有晚辈媳妇能分忧了。”
听了这话，弘昐才勉强笑了笑。
胤禛淡淡道：“这些小事，你看着做主即可。”
康熙五十一年下半年，的确事物繁多，八月里元寿抓周、九月怀恪下嫁，然后便是弘昐纳彩，六礼开始忙碌。
这一年深秋，康熙塞外巡视归来，便正式宣告诸皇子、众臣工：“皇太子胤礽自从复立以来，狂妄不改、大失人心，祖宗基业断不可托付之，朕已经奏报皇太后，废黜胤礽太子之位。”
没过多久，康熙就将二废皇太子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
胤礽的太子生涯就此彻底结束。
储位再度空悬，前朝人心浮动。
康熙五十二年二月，二阿哥被废不过数月，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奏请立皇太子，被康熙驳回。
值此之际，弘昐也完成了人生大事，正式迎娶了伊尔根觉罗氏为嫡福晋。
第202章 财迷元寿
康熙五十二年阳春三月，一岁半的元寿被送到了林羡余的福攸堂。
元寿今日被钮祜禄氏打扮得红彤彤的，一身大红缂丝团福袄配同款开裆裤，小脑袋前半边光亮一片，后脑上独独留了一撮毛，扎成了一个小辫辫，小辫辫上还系着黄丝带。
就像是一只大大的红包。
三格格能丹宜尔哈对这个新来的弟弟十分喜欢，她笑着蹲下身子，捏了捏元寿的胖脸，“元寿乖，我是你三姐姐。”
“三姐姐！”元寿声音奶甜。
能丹宜尔哈笑出一对酒窝。
钮祜禄氏郑重地磕了个头，强忍着不舍道：“以后，元寿阿哥就全赖福晋照料了！”
林羡余叹了口气，“你毕竟是元寿的亲生额娘，以后也可以时常来看望他。”
“多谢福晋！”钮祜禄氏感激涕零，连忙再三磕头。
在古代，给人当小妾就是这么悲催，孩子说抱走就抱走，大妇允许你时常来看望孩子都特么是恩典了。
“起来吧！”林羡余抬手道。
玉椿见状，连忙上前将钮祜禄氏扶了起来。
钮祜禄氏连忙拉着元寿的小手上前，她柔声道：“元寿乖，快给嫡福晋磕头。”
元寿虽还懵懂，却已经懂得什么是磕头了，只不过他腿太短，只能跪坐下，把自己团成一个团。
林羡余忍俊不禁，“起来吧。”——不管这孩子将来有多狗，现在是真滴萌。
林羡余忍不住唏嘘，“想当年，大阿哥来本宫膝下的时候，比元寿也大不了多少，一晃眼如今都娶了福晋了。”
钮祜禄氏听得鼻子发酸，“是啊，小孩子长得可快了。”——为了元寿的前途，养在福晋膝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大阿哥比别的阿哥得四爷看重，还不是因为他是福晋养大的？
林羡余摘了护甲，轻轻戳了戳元寿的小脸蛋，软软弹弹，像豆腐，手感很不错。
元寿乌溜溜的眼睛却瞅着林羡余食指上红宝石戒指，这枚戒指是她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四爷送的，金累丝云纹戒指上镶嵌着一颗硕大圆润的鸽血红宝石——虽然这个时代的切割技术一般，但这宝石成色实在太好了，色如鸡血，潋滟鲜红，当真是极品。
林羡余很喜欢。
看到元寿眼珠子都直了，她心中暗啐：果然是个财迷啊。
只不过如今年纪小，哪怕小财迷的样子也很可爱。
林羡余刚要收回手，元寿那软软的小手突然一把握住了林羡余的食指，攥得紧紧的。
林羡余不由黑线了，要不是养两年就可以丢进宫里，她还真不想养这个败家子。
钮祜禄氏笑着说：“看样子元寿跟福晋跟有缘分呢。”
林羡余内心吐槽：这小崽子是跟我的红宝石戒指有缘！
只不过这枚戒指还真不能送给元寿，一则这是四爷送她的生日礼物，二则元寿这小嫩爪子也戴不了啊！
林羡余只得吩咐孔嬷嬷：“去把那个嵌红宝石的双龙戏珠项圈取来，赐给元寿。”
钮祜禄氏连忙再度跪下来，“多谢福晋赏赐。”
那双龙戏珠红宝石项圈也是金累丝的，嵌的红宝石虽不如她手指上这颗大，但成色也是极好，鲜红欲滴。
孔嬷嬷笑着将项圈挂在了元寿阿哥脖子上，元寿这才松了握着林羡余手的嫩爪子，低头专心致志把玩着这只项圈了。
林羡余揉了揉眉心，这个小财迷该怎么教导才好？还真有点头疼。
但转念想，过几年元寿就要送进宫里抚养，就算她尽力教好，也早晚得进宫里给熏陶坏了。
唉，算了，反正又不是她亲生的，财迷就财迷呗。
其实哪怕是对待弘昐，林羡余也是没什么感情的。元寿更是如此。她养四爷的儿子，其实就是逗趣罢了，跟养猫养狗心态是差不离的。
这会子林羡余更担心塔娜的病情，历史记载淑惠太妃就是死在今年十月里……
塔娜是老了，林羡余纵然芥子空间里有不少好药，只怕也是无济于事啊。
生老病死，注定是人之常情。
这辈子她注定要亲自送走塔娜了。
太子被废之后，四爷就愈发忙碌，前朝虽然依然有人求请皇帝复立二阿哥，但都被驳回。眼下八贝勒一党遭到康熙冷落，雍亲王却愈发得到皇帝重用，连佟家的隆科多也趁机与四爷亲近。
要知道，先前佟家可是支持过直郡王、支持过八贝勒。
如此墙头草的行径，四爷虽然不齿，但却接纳了隆科多的效忠。
成年人啊，没一个是干净的。
而林羡余日子过得倒也悠哉，她膝下养着乖巧可人的能丹宜尔哈，又添了元寿这只小崽子，倒也添了趣致。
这一年初冬，塔娜也走到了她人生尽头。
林羡余特特入宫送了这个三辈子的老姐妹一程，虽然塔娜并不记得前两辈子的事儿了。
但见她来，病榻上这个病容苍老的老太妃还是十分欣慰，她枯槁的手握着林羡余的手，“别伤心，我都这把年纪了，享了一辈子福，如今哪怕是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林羡余瞬间泪目，“太妃……”
塔娜笑容氤氲，“我总觉得，我们相识了很久很久……当年，我初见你时候，便觉得有缘。”
林羡余泪眼怔怔，虽说塔娜没有曾经的记忆，但还是有着曾经的感觉，她挤出个笑容：“我也觉得，与太妃像是上辈子就熟识似的。”
塔娜笑得脸上皱纹更深邃了些，“莫哭了，你可都是要抱孙子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