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这潺潺的流水越积越多,多的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平静地对待闻夏,他得看着她,天天看着她,他才觉得安心。
他也确实做到了。
每天晚上都来敲一敲闻夏的窗子,和闻夏说一说话,他才能睡得很好,他也顺理成章地和闻夏一起学习,每天见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可是今天却听到徐汉平张玉勤吵架。
徐汉平承认喜欢闻夏。
闻夏曾给徐汉平送过几次饭。
送几次饭……大队长他们是说过,希望社员们多多照顾知青,有些社员也很热心地请知青们到家中做客,但是各家各户都不富裕,基本上请客一次,就没有以后了。
可是闻夏给徐汉平送过几次白米饭和白面馒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一年多以前了吧,那个时候闻家并没有什么吃的,闻夏这么认真对待过徐汉平……这像是一记闷捶捶到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口很疼。
他人生第一次产生了自卑感,闻夏是不是到现在还想着徐汉平,所以才对他一直都视而不见,他不能再默默陪伴下去了,他终于问出了口,紧张地等着闻夏的答案。
“不是。”闻夏回答。
裴景帆暗暗松了一口气。
闻夏说:“我过去对他没有意思,现在对他没有意思,以后也不会有。”她看到徐汉平只有恶心好吗!
裴景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同时就感觉到自己行为的幼稚,他一向是以从容不迫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可是就在刚才,他简直幼稚的不像话,他在心里吐槽着自己,可是却没有真的怪自己幼稚。
看着闻夏,也不知道是夜晚令人胆大,还是今天受到刺激太过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那我呢?”
闻夏不解地反问:“什么?”
裴景帆到底问了出来:“你对我、对我有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65章 试试
一句问话,在闻夏心中掀起了巨浪,她和裴景帆相隔不过一米,凉凉的夜风从裴景帆背后送过来,带着他身上淡淡肥皂气息,令她有些迷失。
她对裴景帆有意思吗?
她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对生活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更多的是升职、加薪、存钱、买房,偶尔有些爱情的憧憬就被家暴、杀害、出轨、劈腿等等新闻给吓的缩了回去,也加上她父母关系不好,她对感情一向很理智。
她不是不知道裴景帆的好,也不是感受不到,更不是在收集爱情,相反她是没有安全感,她是吃苦长大的,她羡慕那种做事肆无忌惮的人,让人感觉青春在发光,即使发错光了,也有人兜底。
她不行。
她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她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她每做一件事情都计算成本和代价,比如买东西,比如养宠物,还有现在的爱情。
她还没有拥有爱情,她就会想到劈腿、出轨,即使不想这样,她也会想到门当户对等等,所以她很理智。
理智地对裴景帆说:“有。”
裴景帆心中一喜,心中巨大的失落骤然间消失,嘴角露出笑容,说:“我已经和奶奶说过了,她说你很好。”
“你和裴奶奶说了?”闻夏一下不理智了,她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很疼她,导致她对老人一向非常尊重,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穿越过来,就有一种近于讨好的闻老太太的姿态,其实是知道闻老太太好,值得她这么对待,此后更是对闻老太太孝顺有加,至于裴老太太,闻夏一见裴老太太就很喜欢,打心眼里尊敬,自然希望在她心中有个好印象了。
“说了。”裴景帆说。
“你为什么要说?”
“因为我是认真的。”
“现在是认真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
“我不会变。”裴景帆紧跟着就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真诚。
“可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
“没关系。”裴景帆打断闻夏,他是个聪明的人,与闻夏相处的那么久,他懂得闻夏坚强之下是内心的不安全感,所以才会努力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强大自己,于是他说:“反正我不会变,在你没有变之前,我都在这儿,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心里负担,也不用刻意去做些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步调去生活就好。”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吧。”
“并没有。”裴景帆笑。
闻夏定定地看着裴景帆,忽然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勇敢,勇敢地想去面对,想去尝试,于是点头说:“好。”
裴景帆笑意更浓了。
闻夏站在门口,对着裴景帆露出淡淡笑意。
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正房门响了,闻夏裴景帆同时一惊,闻夏赶紧小声说:“奶奶醒了,你赶紧回去吧。”
就算闻老太太看见裴景帆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最近经常看书到凌晨,可是此刻不但闻夏心虚,裴景帆也莫名的心虚,当即就点头说:“好,明天见。”
“嗯。”
裴景帆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夏,笑着离开。
闻夏赶紧关了院门,正好闻老太太出来,问:“裴知青走了?”
“啊,走了。”闻夏不自然地回答。
“你们三个整天整天这样,白天干活,晚上学习的,这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啊?”
“当然能了,奶奶,我们还年轻,而且也就努力这一个月而已。”闻夏说。
“那早点睡吧。”
“嗯,奶奶你解好手,也赶紧睡啊。”
“知道了。”
闻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和裴景帆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心里面却是格外的轻快,像是林中的鸟儿一样,雀跃的很。
难以控制。
她侧个身,换个睡姿,脑中不由得就浮出裴景帆的那句“我不会变”,一会儿又浮出裴景帆的那句“并没有”,就这么不停地在脑中重复裴景帆的话,总是睡不着,与此同时睡不着的还裴景帆。
他一直笑着,想到闻夏对徐汉平没有意思,他笑;想闻夏坦白承认对自己有意思,他也笑;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姑娘的三两句话而这么开心过。
夜已经深了,他却没丝毫的困意。
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他才在喜悦中闭上眼睛,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精神饱满地来到闻家,看见闻明正在院子里背书,他唤一声。
闻明立刻开心地说:“裴知青你来了!”
“你姐呢?”裴景帆问。
“我姐昨晚学习太晚了,还在睡觉,她明天早上才起来背书。”
裴景帆笑着点点头,问:“奶奶呢?”
“奶奶在做饭。”
“嗯,你好好背书吧,我去帮奶奶做饭。”
“裴知青,你不要背书吗?”
“我和你姐一样,明天早上再背书。”
“好吧。”
闻明继续背诗。
没一会儿,闻夏醒了,她昨晚很晚才睡,早上又不用起来赚钱,该背的书她都背下了,所以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坐了起来,胡乱地换掉睡衣,穿上秋装,头发有些蓬乱,出门正准备去洗脸刷牙醒醒神再梳头发,一出门就看到裴景帆端着两碗稀饭朝饭桌走。
“醒了。”裴景帆声音温柔醇厚,笑如春风一般,俊朗又迷人。
闻夏怔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进房间去梳头,听到门外传来裴景帆清朗的笑声,她有些窘迫又有些甜蜜,对着镜子梳好了头发,再次出门洗脸刷牙,接着坐到饭桌前。
闻老太太对着闻夏就夸裴景帆如何如何勤快。
闻夏低头吃包子,感觉到脚下被踢了一下,她抬眸看向肇事者,肇事者裴景帆面带迷人微笑,闻夏赶紧低下头喝稀饭,经过了昨晚的“坦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她却不反感,抬脚踩了裴景帆一下,示意他消停。
被踩的裴景帆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无声笑起来。
“裴知青你突然笑什么?”闻明无意中发现裴景帆的笑。
闻夏心里一紧。
裴景帆赶紧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稀饭好喝。”
“嗯,奶奶做的稀饭最好喝了。”
“对对对。”
把闻明忽悠过去了,裴景帆闻夏老老实实地吃饭,在去上工的路上,闻老太太交待闻明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时,闻夏小声对裴景帆说:“你不要那么殷勤。”
“殷勤吗?”
“也不能说是殷勤吧。”
“那是什么?”
“就是暂时不能让奶奶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她一直都反对我和知青处对象。”
裴景帆高兴地问:“我们在处对象吗?”
“这个不是重点。”
“我认为这个是重点。”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笑说:“你说。”
“重点是我奶奶不喜欢我和知青来往过于亲密,暂时不要让奶奶知道了,明白吗?”等到以后事情明朗了再说。
“好,我明白了。”
“小夏,你今天是去红薯地还是去办公室?”闻老太太送走闻明转头问。
“去红薯地。”
“走吧。”
闻夏看了裴景帆一眼。
裴景帆笑着点头。
三人都到了红薯地,裴景帆闻老太太去收红薯,闻夏和记分员一起记录,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大家心情都不错,边干活边聊天,以前是聊家长李短的,今天大部分都是聊高考的事儿。
不参加高考的人,聊高考的延伸内容,比如刻苦学习,比如当官。
参加高考的人则聊各种知识,闻夏裴景帆偶尔也插几句,不远处的徐汉平一听就急了,他根本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他也是知道恢复高考的,但是他并没有那么爱学习,觉得高考的人太多了,也不一定能考上,不想把力气花费在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上。
于是他把希望转寄在回城当工人上,当工人那可是铁饭碗,熬一熬可以当厂子里的组长、主任、副厂长、厂长,并不比高考差,所以不少知青请假一个天,在新华书店排队买书的时候,他笑别人傻,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可是现在他走投无路了。
张玉勤那边没有指望了,他听到有知青说高考丛书的事儿,于是就向知青刘林打听:“什么高考丛书?”
“就是几个教授编写的书籍,高考就按照上面的考!”刘林说。
徐汉平一听眼睛亮了,问:“都按照上面的考?”
“说是这么说的。”
“你们都买书了?”
“哪能啊!我和小周小赵三个人,轮流着排了两天队,才买了一本。”
“能带我看看吗?”
刘林面露难色,本来高考就是人生大事儿,改变命运的事儿,很多年轻人都是如饥似渴地学习,恨不得睡在知识的海洋中,可惜没有条件,三个人看一本书都不够看了,谁还愿意再多一个人啊。
可是刘林又不好直接拒绝徐汉平,说:“要不,你再县城淘一淘,我听说有很多人买不高考丛书,就买了什么手抄本的,一九六七年以前的高考试题还有人翻到过,你要不去找找?”
徐汉平一听,脸色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试试三更。
第66章 抢夺
刘林察觉到了徐汉平脸色的变化,但他也无能为力,高考近在眼前,相关书籍又是那么宝贵,他和其他知青一样,恨不得分分秒秒眼中都是书籍,哪有时间把书籍再分给其他人看。
再说了,当时他们提醒徐汉平买书,徐汉平不屑一顾,现在……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再找一找?听说出版社印刷厂那边还在印高考丛书,每天都会放一部分出来在新华书店卖的。”
“好,我知道了。”徐汉平语气温和,眼神冷漠。
刘林没有再说话。
徐汉平试着向其他人寻求帮助,结果他们都和刘林态度相差无几,这令他十分气愤,转头看向闻夏裴景帆,看见闻夏裴景帆正和众人讨论数学题目,他看着就烦,下工之后,他就和大队长说了一声,去县城买书。
都要高考了,新华书店门口还摆着长龙,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边排队边等着买高考丛书的,他也跟在后面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后,新华书店那边通知书没了,他生气的不得了,正打算走时,旁边的小青年却没动,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走?”
“走了就买不到书了。”小青年说。
“不走就可以买到吗?”
“说不定明天还有呢。”
“你要在这儿排队一夜?”
“对啊,反正我带着棉袄、书、煤油灯来着的,我就在这儿看书等着。”小青年干劲儿十足的样子,说完又继续低头看书。
徐汉平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他可不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等,他走出队伍,在新华书店附近看了看,看到几个卖旧书的,都没有他想要的书,他又去了黑市,依然找不到他想要的书。
于是他坐上公共汽车到了北州市,北州市的新华书店比县城大很多,状况却和县城如出一辙,根本就没有书可买。
这让他心里生出了焦急。
他从北州市回来,这时候已经傍晚了,饥肠辘辘,一无所获,他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回了知青点,远远地就看到知青们一个个手捧着搪瓷缸回知青点。
他跟着走进知青点,看到三五个知青凑在一起吃饭,吃着聊着。
“你们书看的怎么样了?都看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