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高个公安嗤笑一声问。
“对,是我在路上捡的!”徐汉平白着脸说。
闹了这么一出,现在才说是捡的?
谁信?
公安又不是傻的,望着徐汉平说:“行,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好好说一下是怎么捡的?”
“我现在就可以说!现在就可以说!”徐汉平急急地为自己辩解,说:“我是在去县城新华书店的路上捡到的,那时候天特别黑——”
“到公安局再说。”高个子公安打断徐汉平的话,冲矮个子公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押着徐汉平朝门外走。
徐汉平奋力挣扎。
两个公安押的更紧。
他们一起来了不远处的两辆自行车前,矮个子的公安和许知青一人骑一辆,高个子的公安一个人制住徐汉平。
“公安,这……”大队长当了许多年的队长,还是第一次遇到知青偷东西被公安抓这事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大队长,你们忙,我们走了。”高个子公安说。
“可是,他是——”
“他是犯罪分子,不归你管了。”高个子公安说完,拽着徐汉平就走。
矮个子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许知青推着自行车,回头深深地看了闻夏一眼,眼中蕴着感激。
闻夏轻轻颔首。
就这么看着徐汉平被带走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大路上一片死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社员如梦初醒一般开口问:“徐知青真的偷书了?”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拉回神儿。
一个个都询问大队长是怎么回事儿,大队长说:“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也是和你们一样,才知道这事儿!”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公安都把人带走了,肯定是公安办了!”大队长眉头皱着,尽管他也不太喜欢徐汉平,但是徐汉平好歹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知青,打心底不希望徐汉平是小偷,可是公安都盖章了,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偷就是不对的,他默了片刻说:“好了,干活了,都干活了!”
大队长一发话,社员知青们纷纷都去干活了,关于徐汉平偷书一事儿,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山湾子生产队蔓延开来了。
“徐知青偷书?不可能吧?”
“你在干活,你们没有看到,公安都来抓人了!”
“哟!那得坐牢吧?”
“要不要枪毙啊?”
“徐知青平时看上去傲得很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那他这以后咋办呀?”
“管他呢,他偷东西就是不对!”
“……”
一整天下来,整个山湾子生产队讨论的都是徐汉平偷书这事儿,大多数人的三观都比较正的,认为徐汉平是活该的,把徐汉平的日常行为都说尽了,目标就转移到高考上了,这才惊觉山湾子生产队有八个人考上大学。
其中闻夏和裴景帆考上了最高学府首都大学,社员知青惊叹羡慕之时,闻老太太捧着闻夏的录取通知书哭了起来。
“奶奶,你怎么哭了?”闻夏闻明一起问。
闻老太太擦着眼泪说:“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你爷爷爸爸妈妈他们要是知道你考上了首都大学,一定非常开心的,对,得让他们开心开心,明天我们就去他们的坟前说一说,好不好?”
闻夏点头说:“好。”
闻老太太还是拿着录取通知书看,其实她并不认识几个字,但就是高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临睡前极其郑重地对闻夏说:“好好地藏好通知书,可别让人拿走了,也不能被老鼠给咬了。”
“知道了知道了。”闻夏笑着说。
第二天早上,闻老太太早早地起来做早饭,吃了早饭之后,带着闻夏闻明到了闻老爷子闻父闻母的坟前,眼眶通红地说了闻夏闻明的情况。
将要上工的时候,才带着闻夏闻明回到了生产队集合点,社员们纷纷朝闻老太太涌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话。
“闻奶奶,你家孙女上报纸了!”
“他嫂子,你孙女真有本事!”
“闻奶奶,你孙女考上首都大学了,不摆酒席庆祝庆祝吗?”
“……”
闻老太太被说的有些懵。
大队长把报纸递给到闻夏手中的时候,闻老太太才就势看到报纸上闻夏和裴景帆的照片,她开心地问:“真上报纸了?”
“嗯。”闻夏笑着点头。
“报纸上写的什么?”
“写我和裴知青在艰苦的环境下,一起考上首都大学,还表扬了奶奶你。”闻夏笑着说。
“表扬我什么?”
“表扬你养了一个好孙女呀。”
闻老太太当即笑起来,转头就和社员们说:“酒席办,肯定办,把裴知青的一块办了,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就办酒席,后来傍晚下工,你们都来我家吃喜酒。”
“好咧!”不少人一起欢呼。
闻夏闻言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一直盯着闻夏看呢,与闻夏目光相触的瞬间,他的眼中尽是温柔,闻夏立刻感受到,怕旁边的人察觉到什么,赶紧低下头,目光放在报纸上。
报纸上的内容不但传遍了山湾子生产队,还传到了公社、知青点、县城、市里面等等,不少大人物陆续都来山湾子生产队看了看,给山湾子生产队发了奖品、锦旗等等,还特意给闻夏裴景帆一人发了两百块钱。
一时间令社员们羡慕不已。
原来考上大学还能赚钱啊,一个个社员赶紧回家督促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闻夏把两百块钱给闻老太太,闻老太太开始不要,几番推辞之下,替闻夏收了起来。
除了收起的这两百块钱,闻老太太还私藏了两百块钱,其中五十块钱是生产队的年底分红,剩下的一百五十块都是闻夏日常做生意时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花。
如今闻夏考上首都大学了,她很高兴,她要请社员知青们吃饭,她第一次那么大方,向大队长直接请假一天,天还没有亮,拉着牛车,带着闻明一起去县城的供销社,买了鸡、鱼、肉、蛋、瓜子、花生、大白兔奶糖等等,一次性花了三十几块钱,一点儿也不心疼,见人就说她孙女考上首都大学了。
回到了山湾子生产队时,不少社员正去上工,她逢人就发瓜子花生或者糖果,到家的时候,闻夏刚刚起床,闻明赶紧递上国营饭店的包子说:“姐,早上奶奶没有做饭,我和奶奶去国营饭店买的吃的。”
“你们都从县城回来了?”闻夏惊奇地问。
“对啊。”闻明朝牛车上一指说:“看,我和奶奶买的菜。”
“买这么多!”
“不多不多。”闻老太太笑着说:“社员多,得管饱啊,那个,你赶紧吃了,去上工吧,我今天不去上工了,在家做饭。”
“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我做的比较好吃。”闻夏说。
闻老太太顿了一下说:“我先把东西给准备好了,你下午的时候再请假回来做饭。”
“行。”
闻夏去上工了,闻明去上学。
闻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面带微笑地开始洗菜洗肉,她做饭确实不如闻夏好吃,但是在酒席上要做什么样子的菜,她还是有数的,非常熟练地切肉丝,躲肉馅,摊鸡蛋,洗鱼,接着和面蒸馒头,中午闻夏闻明回来的时候,他们简单地吃了午饭。
下午闻夏不去上工了,就在家中做饭,馒头闻老太太已经蒸好了,稀饭也在煮中,她开始给鸡、肉焯水,该拌面的拌面,该炸的炸。
闻老太太突然想到家里的碗碟子桌子凳子什么的都不够,趁着社员们还没有上工,赶紧去各个家中借来使一使。
闻夏跟着去借。
祖孙二人就这样忙个不停,一起做了很家常酒席,小酥肉、辣子炒鸡、萝卜烧肉、煎豆腐炒青菜、银耳甜汤、鸡蛋条菠菜汤、蒜薹炒肉丝、蒸肉丸,还有红薯白面馒头、稀饭和一些散酒。
一些拿着几角钱来喝喜酒的社员们,一看到这席面,纷纷惊呆了,这得花多少钱啊,随便一样拿出来都可以过年了。
再一想闻夏当了会计之后,工分拿那么多,年底分红拿得多,昨天又得了上头给的两百块钱,还考了首都大学,这都是顶天的大好事儿,闻夏要是他们的闺女孙女的,他们也愿意花大钱办这个喜酒,一个个都对这酒席特别满意,觉得闻夏闻老太太太厚道了,夸奖闻夏闻老太太闻明的话,那也是张口就来。
闻夏闻老太太听了高兴,借着这个时候,闻夏开口对在场所有人说:“我能考上首都大学,全靠在座的帮忙和信任。”
“不不不,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副队长说。
“不是不是。”闻夏端着酒盅说:“是你们对我的照顾,愿意让我当会计,我才有时间学习。”
“那也是你有实力。”有社员说。
闻夏笑着说:“总之就是谢谢在场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接下来我就要去首都上学,我奶奶年纪大了,弟弟年纪还小,他们还在这儿生活,还请众位帮忙照看一点,以后我学有所成,定会报答各位。”这才是闻夏所想说的话。
闻老太太听了眼睛就红了。
闻明也抿了抿小嘴。
大队长说:“放心,好好上学,你能够上好了,就是我们山湾子生产队的光荣!”
“就是就是!”社员们符合。
闻夏笑说:“谢谢各位,我先干为敬。”
“来来来干杯。”
众人一起干杯,闻老太太赶紧招呼着大家吃菜,气氛十分轻松,大家都说着关于高考人生的事情,闻夏下意识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拿起酒杯敬了闻夏一盅。
闻夏跟着也喝了。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和闻夏闻老太太告别,祝福闻夏裴景帆前程似锦。
闻夏裴景帆一起送众人出院门,遇到喝多的大队长,两个人就架着大队长朝家走,回来的路上,两个都非常开心。
裴景帆说:“其实一开始来到山湾子时,我对这里的人是排斥的。”
“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是这种心理呢,现在是什么感觉?”闻夏笑问。
“现在觉得大家很质朴很好,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裴景帆定定地看着闻夏说:“我找到了你。”
闻夏望着裴景帆笑。
裴景帆伸手拉着闻夏的手:“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遇到一个让我移不开眼的姑娘,时时刻刻都想要看着。”
“真肉麻。”闻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高兴。
“真心话。”裴景帆紧紧拉着闻夏的手。
闻夏微微昂头,一脸恬静的笑容,轻声说:“知道了,还有社员没有离开,家里桌子还乱成一片,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再说。”
“好。”裴景帆注视着闻夏,眼中尽是笑意说:“走吧。”
两个人手拉手,转身一起朝家中,一抬头发现前面淡淡的光线中站着闻老太太闻明和微醉副队长,闻老太太闻明正扶着副队长,三个人直直地看着闻夏裴景帆,接着目光一寸寸地移向闻夏裴景帆相握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想啥有啥!
第74章 坦诚
闻夏裴景帆立刻松手。
可是闻老太太闻明和副队长三个人还是看到了,副队长晕乎乎的,舌头有些打结,问:“你、你、你们——”
“你们怎么在这儿?”闻老太太先开口。
闻夏当即回答:“我们一起送大队长。”
“送回去了吗?”
“送回去了。”
四周喧闹,来来往往都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闻老太太心里有诸多疑问,也不好当众说什么,看看闻夏,又瞥一眼裴景帆,接着说:“那你们先回去吧。”
“嗯。”闻夏点点头。
闻老太太闻明扶着副队长走过去。
闻夏裴景帆在黑暗中互看一眼。
裴景帆说:“我和闻奶奶说。”
“现在不是你说的时候,还是我来说。”闻夏说。
“那你——”
“没关系的,奶奶不是不讲理的人。”闻夏说。
“那我好像没什么用处了。”裴景帆有些失落。
“谁说的?你以后表现优秀就行了。”闻夏说。
裴景帆没说什么,跟在闻夏一起回到院子里,没一会儿闻老太太闻明也回来了,闻老太太依旧十分和气地送社员知青们,等到社员知青们都走完了之后,闻老太太这才看向闻夏和裴景帆,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闻夏闻明去收拾碗筷。
裴景帆把桌子凳子归还给社员们。
一番忙碌之后,夜色浓了,闻老太太直接和裴景帆说:“裴知青,今天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裴景帆看闻夏一眼,继而目光转向闻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那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闻老太太说。
裴景帆点点头。
看着裴景帆离开,闻老太太走上前把院门关上,转而看向闻夏。
闻夏也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说:“你跟我进来吧。”
闻夏跟着闻老太太走进了正房,昏黄的灯光照在闻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清晰地看到闻老太太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