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心里这么想着,审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枝子认出他就是“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走进审讯室内,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水,又看了眼地上裂成两半的监控设备,然后对站在边上的两位部下说:“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等到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离开,关上门,审讯室里便只剩下枝子和福地樱痴两人了。
没有了监控,无论这里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将军装外套随意地放在桌子上,福地樱痴拉开椅子,坐到了枝子的对面:“末广铁肠那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他还真的把你当贵客一样对待了。”
枝子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还有桌上的水杯,又看了眼那边“无辜躺尸”的监控器,试探性地问:“那您要给我重新戴上手铐吗?这杯水我一口没喝过,可以让他们拿走。那边的监控设备大概也需要重新安装一下。”
“啊哈哈哈——!果然和国常路大觉那只老狐狸说的一样,你完全不像一个会畏罪潜逃的犯人!”
收起笑容,福地樱痴眼神微暗,一双鹰目锁住对面的少女:“……你要是想反抗,区区手铐怎么困得住。至于监控——是我故意让铁肠那小子毁掉的。”
……故意毁掉?为什么?
“——有关你的审讯记录都要上交军部高层,而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不能让上面的某些人知道。”
福地樱痴说完,狭窄的审讯室内,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过了几秒,福地樱痴又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放轻松,我只是想了解下——你的爷爷,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到底想做什么?”
八年前的恶性-事件,虽说和“猎犬”没有丝毫关系,但事后福地樱痴也探听到了不少情况。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宫田夫妇是在异能特务科高层默许的情况下收养宫田枝子的。只是考虑到宫田枝子的真实身份,所以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知道的人少,不代表没有,更何况还有相关的记录在那里。
那么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站出来说话?黄金之王也一副好像被牵制住了的样子,而追捕宫田枝子的任务还直接派给了他们“猎犬”。
——“猎犬”是保护国家的利器,就算无奈被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他也不希望他们是被人利用的一方。
然而,面对福地樱痴的追问,枝子想了想,还是保守的什么也没说。
见枝子不配合,福地樱痴皱了皱眉:“你爷爷难道没和你说过什么吗?关于我们‘猎犬’。”
“嗯,说过。”枝子终于开口了,“爷爷他说,让我放心跟你们走,你们是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还有——爷爷还说,那位条野采菊先生在追踪方面的能力相当厉害,我如果想找到那个害我背锅的家伙,可以顺便拜托你们帮忙。”
“那只老狐狸……”福地樱痴气笑了。
下一瞬,他的刀就架在了枝子的脖子上。
堪比音速的拔刀,刀刃紧贴少女颈侧的肌肤,却没有再向前一步。
福地樱痴看向依然一副淡定自容模样的枝子,压低声音问道:“你难道不怕我真的一刀砍断你的脖子?你就那么相信国常路大觉那只老狐狸?”
“——我也相信您,福地樱痴先生。”
福地樱痴不为所动,他静静盯着枝子看了许久,在发现少女的眼神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坚定后,收回了刀。
既然问不出什么,他也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站起身,走到门口,像是改变了什么决定,福地樱痴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枝子又说了两句:
“……等下我会让条野采菊过来,你要找什么人自己和他说。另外——今晚‘猎犬’有任务,我们都不会在基地内。”
言下之意,事情结束就赶紧滚。
“……好的,多谢您。”
深夜,猎犬部队的基地内,福地樱痴带着队员们去出所谓的“任务”去了,只留下了一些普通的军队成员。
枝子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她破开审讯室的大门,拿着好不容易才从条野采菊那里搞到的情报,离开了这里。
……
凌晨时分,横滨的街道上,一场追逐战正在上演。
因为有了条野采菊的帮助,所以这次枝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不过相隔半天的时间,这个拥有「附身」能力的人就又换了一个身体。虽然同样都是mimic的成员,但枝子确定她现在在追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一个。
追着这个男人拐入了一个死胡同,枝子成功在他翻墙逃跑前,将人制伏在了地上。
将男人的兜帽掀下,枝子正打算逼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在对上男人的眼睛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的眼神和之前那个人的完不一样!
——没有惊慌害怕,没有狡诈阴险,而是纯粹的视死如归……他没有被附身!
“噗……”
心脏被贯穿的灼痛感突然传来,枝子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胸口炸开了一朵血花。
身体无力地倒下,枝子趴在地上,努力想要看清那个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到存在的偷袭者是谁,却只看到对方的一头白发和手上握着的一把枪。
倒在地上的少女,她的身下蔓延开一大滩的血泊,这样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还有救活的机会。
在确定少女已经没有了呼吸后,那个从巷口走来的白发少年,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癫狂扭曲,嘴角几乎要咧到脑后——
“哈哈哈哈——!死了……死了……鸠占鹊巢的家伙死了……从此以后,我才是真正的无色之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神隐许久的某男主上线!
看某森性男子吃瘪倒计时开始!
第27章 撼动你心
医院病房内, 重伤昏迷的枝子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过分苍白, 呼吸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气息。
床的旁边是一张陪护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少年,他正不发一言地盯着枝子看。
少年一身白衬衫黑西裤, 过大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双手环胸,面无表情,正是许久未出现在枝子面前的太宰治。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床上躺着的枝子身上,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鸢色的眸子深处更是一片晦暗, 深邃的仿佛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吸进那片黑暗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宰治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病床的方向移开。无论是躺在床上的人, 还是坐在陪护椅上的人,仿佛被按了暂定键一般。
唯有远处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发出轻微的声响,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陪护椅上的人终于动了。
太宰治站起身,走到床头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发白的少女。
很难相信,三天前才凭借一己之力打倒了港黑精锐部队的人,现在却虚弱地躺在这间病房的床上,需要依靠输液才能维持住生命。
昨天凌晨, 在他循着某个可疑人员的踪迹,追到巷子死胡同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的枝子。
以太宰的经验,只一眼就能确定,那样的出血量,人是绝不可能活得下来的。
可他还是跑了过去。
在确定少女还有呼吸后,他赶紧打电话救人,那一瞬间,心下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宫田枝子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不是足够强大,她也不会被黄金之王派来处理异能者和权外者的跨圈事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很多人认为「实力不俗」、「不好对付」的少女,却被人一枪打中心脏,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为枝子动手术的医生告诉太宰治,如果不是子弹恰好击中肋骨,有了缓冲,心脏位置的伤口也不算深,少女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只差一点就没救了……如果运气不够好,他看到的也许就是枝子的尸体了。
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少女的侧脸,一点点下移,最终停在了她的颈侧。
……脉搏的跳动依然微弱,即使保住了性命,现在的枝子也弱小得如同一只蚂蚁,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杀死。
五指张开,虚扣住少女的脖子,看似在压迫她气道的动作,实际一点力气都没有用上。
太宰就这样保持半掐住枝子脖子的动作,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床上的人渐渐有了动静,然后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枝子动了动手指,她努力抬起手,握住太宰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虽说她的力道小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还是成功让太宰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
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扣住枝子脖子的手,太宰重新坐回到了陪护椅上。
“你醒了,感觉如何?”
最正常不过的问候,如果忽略他刚才正趁自己昏迷而去掐她脖子的话。
枝子凝视太宰治,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钟,没有从他面露关心的脸上觉察出丝毫破绽,枝子收回目光,撑着床想要坐起身。
“嘶……”
胸口的伤被牵动,枝子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起身的动作也停住了。
见她如此,太宰赶紧过去,很自然地揽住枝子的肩膀,扶着她坐起来,然后拿起一旁的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枝子看向太宰治:“……是你救了我?”
“——是港黑的人救了你。”
“——及时将你送来医院,给你做手术,还有现在站在门外保护你的都是港黑的人,这家医院也是港黑名下的。理所当然,碰巧路过发现你的我,也是港黑的人。”
枝子沉默了,她静静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所以欠了港黑那么大一个人情的我,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表现?比如……弃明投暗加入港黑。”
太宰没有回答,而是问了枝子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那个重伤你的人是谁?应该不是‘猎犬’的人。”
“……太宰君果然很厉害……连我被猎犬部队追击都知道……”
连续说话的时间太长就会牵动左胸的伤口,所以枝子现在只能半句话半句话,间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个想杀我的人,你也认识……”
听到这,太宰微微睁大眼睛,面露疑惑。
“……有人匿名给我发了一个文件包……通过这个文件包我找到了那个害我背锅的人,想要杀我的也是他……”
“——而这个匿名帮助我的人就是你吧,太宰治。”
太宰皱了皱眉,他的脸上并没有被拆穿的紧张无措,依然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正当他打算开口回答的时候,枝子却抢先一步:“……想要否认,或者装作不知情,这些都是没用的。你不如解释下为何要帮我?”
太宰治笑了,脸上疑惑的情绪全部褪去,他问:“那枝子觉得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就像枝子好奇太宰为什么要帮她一样,太宰也挺好奇枝子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她又会说出什么「有趣」的理由。
可惜,枝子的回答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猜不出。”
“……我现在是病患,不宜用脑,应该好好休息。你不如直接告诉我,猜来猜去的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这可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太宰收起了笑容,他说:“既然确定了附身杀人的不是你,那么港黑就需要重新寻找真正的敌人。我只是觉得,同样拥有「附身」能力的你,说不定能够最先找到「他」。”
非常合理的理由,但仔细想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匿名呢?
除非做的事情不能被别人发现,所以才用匿名号码给她发送文件,事后就把号码销毁,不留下丝毫痕迹。
想也知道太宰治肯定不会坦白,但枝子还是决定再多问一句:“……仅此而已?没有其他原因了?”
“枝子觉得还有什么理由吗?或者说……你在期待什么?”
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松动,语气和神情都仿佛在说「你在自作多情」。
这样的态度真的非常气人了,但是枝子今天破天荒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让话题就此结束。
她含笑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回应我的期待吗?”
太宰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落到枝子泛白的脸上,还有病号服敞开的领口里那大片的白色绷带。
视线垂下,答非所问:“……你的伤需要半个月修养,就算恢复力惊人,至少也要两周才能下床活动。等到那个时候,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说完,太宰直接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挺长时间了。既然枝子醒了,伤情稳定且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目送太宰治离开,房门打开关上的短暂时间,枝子留意到门口至少有两个港黑成员守在那里。
收回视线,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枝子观察了一圈这间病房,发现明面上的监控摄像头就有两个,也不知道暗中是否还有其他监视和窃听的人或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