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剥得格外仔细,轻咬开壳,用肉垫剥下毛皮,为了不刺破栗仁连爪勾都没伸,最后取出金黄色、完整的一个儿。
……敢情这狐狸还有完美主义倾向?
不过这狐狸确实是她碰到过的最好看的一只。
毛发除了白和金没有一丝杂色,顺滑蓬松。姿态也非常优美。
小家伙如果有人形,应该是极漂亮的吧。
——但这和她抢对方食物有什么关系?!
在玉藻前剥好所有栗仁、“我真牛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时,桑岛瞳一个猴子捞月,抓走全部栗仁,扔到锅中。
一气呵成,迅如闪电!
“……”她继续托腮盯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板栗烧鸡,欧耶!我可以!
玉藻前:……纳尼?!
我的栗子——
我刚刚剥好的,那么大的栗子呢?!
桑岛瞳悄悄从眼角瞥过去。
以为我要给你吃的?这你就大意了吧,我只想借一下你的牙。
空气的流动忽然变了。
冰冷、强大的威压近乎实质化,让人几乎窒息。
堪比上弦的鬼……不,比上弦还要恐怖!
桑岛瞳指尖动了动,飞快计算自己现在去拿日轮刀需要多久。
威压……似乎来自眼前这只狐狸。
对方的脸浸在火焰阴影中,尾巴以一种极缓慢的节奏左右摆动,却叫人无端心惊。
帅不过三秒,压迫感消散。
小狐狸趴到地上,动作里几分自暴自弃。
痛痛痛……要不是大爷我受伤了……你已经凉了人类!
桑岛瞳:“……?”
错觉吗?
但掌心冷汗湿意尚存。
“你生气了?”
狐狸撇头不理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干脆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我开玩笑的啦。”
桑岛瞳拿出碗,边盛汤边说。
“你可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狐狸宝宝,尤其你那尾巴,又大又软,让人忍不住想拿去做成围——啊,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她把碗放到玉藻前面前。
“喏,喝吧,喝了早点恢复。”
……宝宝你妹啊。
玉藻前懒懒抬眼,面前的碗里满满都是煮得酥脆的鸡架。他心下一动,再望向人类的碗,里面似乎只有栗子。
哼,算你识趣。
桑岛瞳当然不知道玉藻前心里这些小九九,把玉藻前当作聊天对象,边吃边说:“我上次吃鸡还是圣诞节。”
主公一家,桑岛爷爷还有鳞泷爷爷,义勇、香奈惠姐、炼狱大哥、天元哥、悲鸣屿哥、伊黑哥……
柱平时都很忙,这样围坐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光就很难得了。
虽然伊黑哥因为自己试图把他的蛇扔进锅里发了好大脾气。
当时还有件搞笑的事。
去抓鸡的是义勇,最后他却被鸡啄着屁股追过来,对上众人的视线,沉默两秒,说:“我把鸡带过来了。”
众人:“……”不不,这更像是鸡把你赶过来了。
“那时大家在一起超热闹的……”桑岛瞳眸里充满怀念。
玉藻前虽然是普通狐狸的样子,但餐桌礼仪一点不落。他坐直,优雅地一只爪捂嘴,一只爪把碗往前一推,表示:我不吃了。
“哇呜——”
旁边的女孩突然哭了出来,把他整个狐都吓了一跳。
“我好想和大家一起吃鸡啊!我不要一个人呜呜呜!!!”
多么可悲!自己曾是主公和柱们最宠爱的孩子,可现在,自己的谈话对象居然只有一只狐狸!一只狐狸!
“可是、可是——”
“又必须要杀掉酒吞,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的……”
她越说越伤心,边哭边打嗝。
玉藻前刚开始还面无表情,之后听得一愣一愣的。
酒吞哪里招惹到她了……?
桑岛瞳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就那样睡着了。梦里出现一团雪白的棉花糖,又软又甜,还暖烘烘的。
至于那团棉花糖的真面目——
玉藻前:==
被人类女孩抱着不放的玉藻前:==
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挣脱不开的玉藻前:==
生无可恋.jpg
这是趁狐之危吧绝对是!
怀疑人生之际,对方在他肚子上蹭了蹭:“爷爷……”
玉藻前全身的毛都炸了!
——谁特么是你爷爷啊?!不要乱认亲戚啊臭小鬼!
他还连亲都没成呢,还是最最尊贵的单身狐!虽说配得上他的母狐狸至今都没出现就是了,哼!
“主公,天音姐,香奈惠姐……”
人类女孩睫毛上还沾着泪滴,鼻尖微红,声音小小,带着点哭腔。
“我好想你们啊。”
估计这家伙是特别想家,但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待在这里吧。玉藻前心道。人类,还真是麻烦啊……
哼……
看着你救了我的份上,姑且让你抱一下,感恩戴德吧!
“看,这是给你们带的土特产……尝尝味道怎么样?”
什么?
“平安京野狐狸哦……”
玉藻前:?!
——卧槽?!
他剧烈挣扎起来。可对方把他抱得更紧,还顺带撸撸狐头:“我一定会灭掉酒吞老贼,迎娶三个老公,走上人生巅峰。”
玉藻前:“……”
不是啊我说,酒吞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啊?!
还有,你这种小鬼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还三个老公?别想了!
“义勇你个大憨憨呜呜呜……”
“……”饶是玉藻前再怎么高贵冷艳,此时也不由得低叹一声。
人类的感情,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玉藻前:你这种小鬼怎么可能有人喜欢。
未来,当玉藻前知道小瞳就是他一见钟情的人时:“……”
脸疼。
*
隔壁开了新文,也是主鬼灭的,能吃耽美的读者可以戳我专栏去看看~
《这个柱明明超强却有点矮》
第7章
桑岛瞳第二天醒来,已经看不到那只小狐狸的身影了。
自己跑走了吧,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狐狸。
也不知道它伤怎么样了。
告别了猎户,桑岛瞳下了山。
曼陀山和曼陀镇的鬼清理完毕,没有发现无惨的踪影,于是返回了京城。
说不定阴阳师们昨晚已经回去了呢。
京城的气氛却和上次来时不太一样,人心惶惶,行人脸上都带着惊惧。桑岛瞳略一打听,才知道阴阳师们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并且,城内又有近十人失踪。
“这次的妖怪可真厉害。这平安京,怕是又要不平安咯。”之前卖菜的大伯道。
桑岛瞳坐在旁边吃着馍馍,敏锐地捕捉到了字眼:“又?”
“一年前,曾有九尾妖狐作乱,漫山大火,连烧七天七夜,差点烧到京城。”
大伯说着,当时惨状仿佛在眼前重现:“其实九尾妖狐还好,最可怕的是‘鬼狐’。它们的样子极为瘆人,额生尖角,双眸幽绿,四肢漂浮,形似鬼魅。饮人血,食人肉,牙和嘴都是血红的。”
听起来像百物语呢。
桑岛瞳又问:“大伯,那失踪的人是怎么回事?”
京城里的鬼应该都被她杀了才对。
“是从北边的山口传来的,据说那些人上了山就再没回来,”大伯道,“害,究竟真相怎么样大家也不知道啊。”
北边,不就是之前神社那座山吗。
她要把巫女服还回去,正好去看看情况。神社里可还有一只鬼呢。
道别了大伯,桑岛瞳往神社的方向赶去。
***
山中,诡异感比之前更重。
进山没多久就飘起了细雨,灰蒙蒙的雾气弥漫。
飒——
渐渐地,有什么声音回荡起来,时远时近。
桑岛瞳凝神细听。
是铃铛声,而且是一大串铃铛。但声响并不清脆,似乎很古旧了。
远方雾气中又出现了奇怪的队伍。
桑岛瞳紧紧盯着,一手下意识伸到身后,想去取日轮刀。
没握住刀柄,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什么?!
桑岛瞳顿时全身的寒毛都炸了,一个回身往后踢去!
同时,她看清了站在身后的人——一位满脸褶子的老婆婆。
“天黑了,姑娘。”老婆婆笑容慈祥得有些虚假。
卧槽。
桑岛瞳收回腿,惊魂未定。
婆婆您别吓人好吗。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老婆婆笑道:“呵呵呵呵……吓到你了呢,真是抱歉。”
“天快黑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天快黑了?
桑岛瞳皱眉,举目四望。太阳已经落山,正是传说中的“逢魔之时”,不久林中就会一片漆黑。
……不对!
作为常年在外战斗的鬼杀队成员,她对环境变化很敏感:自己是清晨入山的,时间最多过了两个时辰,怎么可能天黑?
而之前的队伍再次不见。
“您有在那里看到什么吗?”桑岛瞳指着那个方向。
老婆婆摇摇头,浑浊的眸子就没从桑岛瞳身上挪开:“是没有住处吗,孩子?”
“……”
“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屋住一晚上吧。”
“……”
老婆婆是什么时候接近她的,完全没察觉。
没有脚步声。
最重要的是,她摸到对方的手,细腻光滑,比她这个小姑娘还要细嫩几分。
还有之前那些失踪的人……
桑岛瞳没有将怀疑显露在脸上,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吗?!”
老婆婆微笑着点头。
“真是太好了!其实我在山里迷了路,正愁找不到住处,”桑岛·戏精·瞳上线,“那就麻烦您了!”
“让小姑娘在山里过夜,我也于心不忍。”
老婆婆视线在桑岛瞳背上停留片刻:“孩子,你可以背我吗?”
桑岛瞳:“……啊?”
“实际上,老人家我太累了,实在是走不动了,担心拖姑娘后腿。”
“我知道了。”
老婆婆嘴角弯了弯,眼里一抹异光闪过,却听桑岛瞳继续说——
“那边有块大石头,我先扶您过去歇息,您想歇多久歇多久,歇够了我们再走,”桑岛瞳边说边点头,“到时候再走慢点,您不用担心。”
“……”老婆婆似乎磨了下牙,“那就拜托你了。”
开玩笑,剑士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刀。
这个老婆婆,很古怪——
不是鬼。
但更不是人。
之后,桑岛瞳扶着老婆婆来到她所说的家。
是山里的一座村落。
村落周围扎着篱笆,门口几串橘红色纸灯笼高悬。明明是祭典上喜庆的东西,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注意到她的视线,婆婆解释:“今天村里又有人成亲了,”她深意地笑,“最近好事很多呢。”
桑岛瞳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有村民在门口忙活,直起腰打了个招呼,同时瞥了桑岛瞳一眼:“回来了。”
老婆婆:“嗯。”
村落比桑岛瞳想象中的要大。
中间一棵大树,周围木屋星罗棋布,窗口透出烛光。有间木屋明显大些,有两层,婆婆介绍说是族长居住的地方。
再往远一些望,有一座山头,依山修建的建筑比此前任何一座都要大。
有五层楼高,琼楼玉宇,雕梁画栋,足以与天皇宫殿媲美。
每格窗棂都透出灯火,屋檐缀满灯笼,还装饰着红色的帘帐。
如果说,近处的灯火像星光散落,那处便是月华璀璨之地。
“那边不可贸然接近。”
如果说之前婆婆的样子都捉摸不定,现在桑岛瞳倒是读出了几分真实的骄傲:“那是我族最高贵的公子居住之地!”
啧……
桑岛瞳不禁腹诽:你们公子什么派头,住的竟比族长还高级。
***
此时,宫殿内——
少年斜躺在榻上,姿态雍容,单手撑头,端详着另一只手里的手帕,白色的狐耳微动。
手帕鹅黄色,装饰着三角形图样,一角还绣着“恶鬼灭杀”四字。
是那家伙给他包扎伤口用的。
回来后变回人形,手帕轻飘飘地从身上掉落,鬼使神差地就收起来了。
一个女孩子,绣这些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