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与素涵真人一同去了封幽城的剑心谷结丹境真人见状,直接说道,“这孩子合该拜入我们剑心谷才是。”
瞥见素涵真人不赞同的神色,指了指那座已经启动的问心幻阵,“你们苍元宗这阵法太过苛刻。这孩子刚刚经历巨变,未必能受得住考验。”
远处,藏玄宗的几位修士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带队的结丹真人,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见先前被众人唤作‘邹师兄’的那人朝苍元宗这边走了过来。
他直接找上了褚盈盈,沉着脸问,“听闻道友昨日与我宗弟子封九离共同斩杀魔修,如今道友已归,封师弟却尚未返回云莱,道友可知他的下落?”
第36章
苍元宗和藏玄宗的纠葛,在各宗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见‘邹师兄’朝苍元宗的灵舟走来,同在广场上的八宗弟子,无不好奇地朝这边打量过来。
守在阵旁的几位苍元宗筑基境弟子,自然也看到了他。
傅清和另一位筑基后期的师兄,当即便向这边走来。
傅清直接将褚盈盈挡在身后,“邹道友这是何意?”
邹师兄根本不打算理会傅清,带着几分轻视的目光从傅清脸上划过,落在后头的褚盈盈身上,似有些逼迫的意味。
褚盈盈轻轻一扯傅清的衣袖,从他身后走出,直面邹师兄咄咄逼人的视线,冷声说,“我不知道封九离的去向,你们若要找他,何不自己使传音符。”
“若是传音符有用,我又何必问你?”
邹师兄轻‘呲’了一声,话语中略带几分讽意,“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暗中与魔修勾连,意图谋害我宗弟子?”
他说这话时故意带上了几分威压,摆明了是以大欺小,故意想让刚迈入筑基境界的褚盈盈难堪。
可那威压还未压迫到褚盈盈,便被一道疾驰而来的剑光阻挡。
只见原本正在与剑心谷真人谈话的素涵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看了过来。
此时横在褚盈盈与邹师兄之间,剑尖直指邹师兄胸口的那把寒铁剑,便是自她手中飞出的。
邹师兄压根不信素涵真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他分毫,挑衅地看了回去,“真人如此欺压在下一个筑基境小辈,可就不厚道了。在下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是你们苍元宗与魔修勾连,真人又何必对号入座,恼羞成怒呢?”
“放肆。”
褚盈盈冷喝道,心念一动,便将放于乾坤镯中的灵剑握在手中,对着邹师兄说道,“藏玄宗弟子便可随意诬蔑他宗?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我若不呢?”邹师兄扫了一眼褚盈盈手中的剑。
剑是把好剑,不过使剑的是只是个筑基境一层的小修士,还没素涵真人那柄寒铁剑令人忌惮。
褚盈盈早就料到‘邹师兄’不会道歉,剑尖一挑便指了过去,朗声说道,“苍元宗褚盈盈,向藏玄宗邹道友讨教!”
“你……”
邹师兄想过褚盈盈会恼羞成怒,或嘲讽或怒骂,却没想到这个刚刚迈入筑基境的小女修,胆敢直接挑战他。
要知道筑基境可不是炼气境。
筑基境一层与筑基境圆满的差距,就宛如张峪海峡到月亮湾的距离,完全是相隔万里的两个层次!
邹师兄根本没想过褚盈盈战胜自己这种可能,但这场讨教无论他接或不接,都容易下不来台。
接,是以大欺小,他修为比褚盈盈高了近乎整整一个大境界,年龄也比她大了两轮不止,哪怕胜也是胜之不武。
可若是不接,却显得他惧了苍元宗似的。
“刀剑无眼,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向我发起挑战?”
“当真。”
褚盈盈神色不变,丝毫不被他这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影响,“你若输了,须得诚心向我苍元宗道歉,莫要到时赖账不认就好。”
“呵,小姑娘家的,嘴皮子耍倒是挺溜,先能从我手里走过五招再说吧。”
邹师兄冷笑一声,旋即一整脸色,对着周围几位结丹境真人拱手说道,“既然这位苍元宗弟子执意挑战在下,那便请几位真人做个见证,到时赢了,也免得说我欺负一个刚迈入筑基境的弟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两人是不交手不行了。
素涵真人和那位藏玄宗的真人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好开口阻拦。
广场上正好地方够大。
紫霞门的绪和真人取出件法宝,往中间的空地上一抛,这法宝变大后便是个四四方方的比武台,与凌霄城修士交流会上的比武台样式相同。
比武台搭好,邹师兄便轻身一跃,上了台子。
褚盈盈将怀中的金宝交给了傅清师兄,这才脚尖点地,飞身登上了台子另一端。
邹师兄扫了一眼那金黄色的小老鼠,“这里不是修士交流会。我不介意你带着灵兽一起挑战我。”
“不用。”
褚盈盈摇头,迎着邹师兄轻视的目光,认真说道,“我的灵兽很厉害,不用它出手。”
邹师兄权当她在逞能。
不再多说,右手一掐法诀,便将一把以白玉为扇骨的折扇抓入手中。
他持扇而立,身上穿得是一袭用灵蚕丝线绣着符文的月白色长袍,看上去宛若一名矜持的贵公子。
状似大度地说道,“我修为高你不少,便先让你三招吧。”
褚盈盈就没想过与他谦让。
只要她赢,无论究竟是谁先出手、谁又让谁几招,丢脸的只会是藏玄宗!
邹师兄话音一落,她便提剑冲了上去。
步伐变化间,整个人已化为三道虚影,不过两息就到了邹师兄面前,挥出剑光。
邹师兄目光一闪,眼中的轻视少了几分,却仍站在原地未动,只在剑光袭来的时候打开手中折扇。
他抬起手臂,清挥扇子,“叮”、“叮”、“叮”三声,剑光击在扇面上,却无法将扇子穿透。
挡下这道攻击后,邹师兄一转手腕,便将扇子搭在身前,轻轻扇动两下,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
“还有两招。”
褚盈盈此时离他仅有三步远。
她左手结印,右手挥动灵剑,脚下步伐一闪来到邹师兄身后。
站在仍旧距离三步远的位置,脱手将灵剑打了出去。
邹师兄没有回头,反手一挥,手中的折扇“刷”地一下再次展开,替他抵挡住这一剑。
就在下一瞬,褚盈盈的法诀也已凝成。
一道树干般粗细的火蛇在邹师兄面前不远处的位置凝聚成型,直冲他的面门袭来。
邹师兄抬手便用手中的扇子扇出一道疾风。
可这风却没能将火蛇扇灭,反倒令火蛇的身躯又大了几分。
灼热的气息令人不适,邹师兄微微皱眉,接连后退了两步,才来得及凝结出一片水雾阻挡火蛇的攻势。可他仍旧满了一些,额前的发丝已被火蛇烧到一缕。
褚盈盈离得最近,隐隐可以闻到一股焦味。
邹师兄接连凝出两道水系术法,浇灭火蛇后便转身对褚盈盈道,“该我出招了。”
褚盈盈根本不接他的话。
她此时也无瑕开口。
早在邹师兄凝结那两道水系术法的时候,她便开始准备起下一招。
当邹师兄的扇子朝她飞来时,她右手抬剑阻挡,左手手指一屈,便有十余根光秃秃的藤条围绕着邹师兄窜天而起。
邹师兄下意识便以为,褚盈盈想用这些藤条来限制住他的行动。
“雕虫小技。”冷喝一声,抬手虚抓一把便将折扇抓回手中,紧接着凝水为冰,将这些藤条纷纷从中割断。
藤条被截断成一段段的,飘散在邹师兄周围,即将落地。
就在这时,一团团指甲盖大小的小火苗突兀地出现在邹师兄四周,总共有近百团火苗。
当它们碰撞上那一截截藤条后,火势瞬间扩大了数倍。
不过瞬息功夫,就轻而易举地在邹师兄周身构建成一道道坚实的火墙。
一道道疾风裹着冰刃从火墙内飞出,却只能穿透火墙,没能让火势变小。
这一回,不单单是褚盈盈,就连站在比武台四周不同方位的结丹真人们,也闻到了一阵焦糊的味道。
褚盈盈没有就此收手。
她知道,这火墙只能困住邹师兄一时,却无法真正将他击败。
她不知道邹师兄会用多长时间解决掉这些火墙,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的同时,她已经悄然来到邹师兄身后,手中的灵剑一分为三,化作三道残影向他刺去。
火光内传出一声“闷哼”。
紧接着火光渐渐小了,邹师兄的身影显露出来,只见他那身月白色长袍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泽。
这是袍子上绣着的符文起了作用。
瞥见邹师兄此时有些狼狈的样子,褚盈盈猜测,这符文只会被致命的攻击触动。
她再度脱手击出手中的长剑,同时借着这股力道,向后退出数步,直至快到比武台边缘才停下脚步。
这一剑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却十分凌厉。
邹师兄双手结印,在自己身前凝聚出一面厚实的水镜,以此代替自己阻挡下这一剑。
同时他已脚步闪动,面带怒意地朝着褚盈盈所站的地方击来。
一道道藤条出现在他脚下的地面上。
他使劲一点地,纵身而起,离开地面,一下下踩着藤条向褚盈盈靠近。
到了近前,冷声说道,“只会这些雕虫小技,终究难成大道,我这便让你看看,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说罢,邹师兄手中的折扇忽然一分为数,每一根扇骨变成一把风刃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朝褚盈盈袭来。
若要避开,必将后退。
可她再退一步,便会离开比武台,输掉这场决斗。
就在这时,一道水镜却突然出现在了褚盈盈所站的位置,而她自己则出现在距离水镜三步开外的地方。
这术法与方才邹师兄用处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
就在那些扇骨击中水镜的同时,一片水浪从邹师兄身后袭来,以迅雷不及之势,卷着他冲出了比武台。
既一头烧焦的头发之后,邹师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一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
站在比武台下,他沉下来脸,眸中透出几分狠意,抬手便朝台上的褚盈盈甩出一道剑符。
这剑符还未穿透结界,便被素涵真人和剑心谷的真人联手拦下。
素涵真人拦下那道三阶剑符,落在邹师兄身前,肃声道,“你已经败了,不得再度出手。”
“这是使诈!”邹师兄脸色难看。
“无论术法、还是剑术,你没有任何一道的造诣在我之上。不过修为略高一成,输得不冤。”
褚盈盈走到台子边缘,居高临下地看向邹师兄。
“输赢已定。现在,为你诬蔑我宗的话道歉。”
第37章
广场上不止有正道八宗的人,还有众多带着孩子赶来云莱城参加测试的凡人和散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筑基境一层的修士打败,简直是将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邹师兄已经料想到,这件事传回宗门后,别人该如何嘲笑他了。
他久久没有开口,广场中央的比武台就久久没有撤去,所有人的目光仍旧汇聚在这里。
再这么耗下去,不过是让旁人看笑话罢了。
藏玄宗带队那位结丹真人,传音说道,“邹琤,以你自己的名义,向苍元宗致歉。”
闻言,邹师兄不再僵持,绷着脸对褚盈盈道,“先前是我太过担心封师弟的安危,若有不妥之言,在这向道友赔个不是。”
说罢,他便一拂衣袖,掐起一道轻身诀,赶快离开了比武台,返回到藏玄宗的灵舟内。
至此,这场被他率先挑起的闹剧,总算拉下帷幕。
紫霞门的续和真人飞至台前,抬手将化作比武台的法宝收回乾坤戒内,对褚盈盈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褚尊者与郁尊者的后人,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魄力与实力。若你不是褚家人,我家老祖定舍不得错过这样的好苗子,说不得要与苍元宗争上一番。”
绪和真人的老祖?
看见褚盈盈眼底的疑惑,绪和真人和煦地笑了下,翻手取出一件四四方方的法器,送给褚盈盈。
“我是徐家人,徐亦衡的二叔。你与亦衡平辈论交,叫我声三叔便好,这是三叔给你的见面礼。”
原来是文阑尊者的后人。
“多谢徐三叔。”
褚盈盈抱手福了一礼。这声谢谢,谢得不只是这份见面礼,还是刚刚绪和真人的多番维护。
她接过那巴掌大的小方块,托在手中好奇地瞅了瞅,却没看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绪和真人并未为她解惑,而是说道,“拿回去再看看,是个挺实用的小物件。”
褚盈盈又道了声谢,便将这小方块收回了乾坤镯里。
这时,问心幻阵中的许秋月,也已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不知她在幻阵中经历了什么,神情越发沉重起来,一张小脸上表情不停变化着,时而痛苦、时而愤怒、时而悲伤。
随着她不停变幻的表情同时发生变化的,是那几块用以搭建幻阵的玉石。
碧色玉石上投射出的莹莹光泽,已由最初的淡色变成赤红,旋即不停在两者之间变化着。
“这情形……怕是有些不妙。”
傅清见褚盈盈走过来,将手中的金宝交还给她,又看了一眼阵法,低声说道。
褚盈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底浮现一抹忧色。
可这时,谁都无法去帮许秋月。
这是苍元宗给予所有弟子的公平,唯有靠自己通过这问心幻阵,才能拜入宗门。
哪怕是褚盈盈、冯瑞端他们这些生于苍元宗、长于苍元宗的人,当初也是经历过这番考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