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那我这碗干净吗?”他问。
“嗯,以前那些我都丢了。”陈梦说。
过了会儿,几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开车过来。
“每人一碗,肉的。”为首的黄毛说。
“待会吃完饭,谁再糟蹋碗,我把他按到那个热锅里洗洗!”邵远冷着脸警告。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可能是因为他面色不善,所以气氛略显冷清。
“邵远,你前段时间是不是相亲了?”有人开始没话找话。
陈梦听到这话,忍不住将视线投过去。
“嗯。”邵远头也没抬。
“手机里有没有照片?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听阿姨说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这次是来真的吧?”
“那女的怎么样?漂亮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邵远拿起勺子,又向碗里加了点辣油。
“就那样吧,跟卖混沌那女的差不多。”他说。
下一秒,五六双眼睛全看过来。
陈梦身体僵硬,脸上却刻意装得淡定。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再度开口。
“那应该挺瘦的。”
“感觉还行,不丑。”
“嗯,皮肤还挺白的。”
……
陈梦听着,都替这些人感到尴尬。
终于,有人把话题转到了某个游戏上,再没人关心他的相亲对象了。
吃完饭后,这群人没多作停留,结过账后就结伴离去。
看到碗筷都摆的整整齐齐,烟头也丢进了垃圾桶里,陈梦方才放松下来。
进入秋季,阴雨天气开始变多。
这晚十点多,大伞突然塌断,还砸到一个客人。
庆幸的是,对方体谅她生活不易,也没多做追究。
把人送走后,陈梦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铁伞架交错着,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没办法将其收拢。
正在绝望无助时,头顶上方的雨突然停了。
陈梦回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是邵远。
“让开。”他说。
陈梦嚅嚅走到一边,接过邵远塞过来的伞。
只见他挽起袖子,用手推了两下,抬脚猛踹一脚,啪!伞棚就被收了起来。
在他的帮助下,东西很快全部装到了三轮车上。
陈梦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震惊男女体力差异居然这么大。
她谢完对方,发现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电车没反应,根本走不了。
陈梦尴尬地推着车子,举步维艰。
“你真是……”邵远无语。
他把自己的伞丢到车子,直接在后面推。
两人在雨里折腾了半个小时,中途遇到熟人,对方利用绳子牵拉,才算把三轮给拖回了家。
陈梦早就淋透了,邵远也弄得浑身是泥巴。
“你进来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陈梦说。
邵远站在走廊下,没理她。
“我这儿有干净的衣服!”陈梦又说。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不假,她还把男装拿了出来。
那是段策放里备用的,全新,还没摘吊牌。
陈梦便把衣服强塞过去,推着他进了浴室。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是满心感激,没往别的地方想。
趁邵远冲洗时,她也拿干毛巾给自己擦了擦,又烧了壶开水。
没多久,邵远从里面走出来。
“喝杯热水暖暖!”陈梦连忙说。
邵远接过来,不着情绪地打量房间。
“你一个人住这院?”他问。
“嗯。”陈梦点头。
“多少年的老房子了,住的人也乱。”
“这里便宜,车子进出也方便。”
已经十一多了,外面雨越下越大。
“你一个女的,做这行太辛苦了。”邵远说。
“哪儿的钱都不好赚。”陈梦说。
他们之间,说熟不熟,没太多话聊。
“你休息吧,我走了,改天把衣服给你送过来。”他说。
“雨还在下呢,要不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陈梦提议。
邵远有些惊讶,认真回头打量她。
只见陈梦目光澄明,没有任何羞涩与暗示。
是他想多了,人家压根没往别的方面联想。
“行,那就麻烦你了。”他想了想说。
陈梦熬惯了夜,所以到这个点儿还不觉得困。
她把东西卸下来,晾在走廊下。
院子里亮着灯,邵远隔窗听着她在院子里咣当忙碌。
很吵,不过他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邵远迷迷糊糊地去上厕所,刚好撞见陈梦从外面回来。
“这么早?”他惊讶。
“嗯,晚去了肉不好。”陈梦说。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六点。
隐约记得,凌晨两点这女的还在洗衣服,大清早又跑菜市场,精力可真好。
邵远环顾了一圈,在门楼下面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从里到外,全都晾在那儿。
多少年不让人洗内.裤了,他觉得别扭又尴尬。
觉是睡不着了,他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经过昨晚那场大雨,天空现在瓦蓝瓦蓝的。
几只麻雀在葡萄架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嬉戏着。
邵远摘了颗葡萄,发现酸得掉牙。
“左边那棵是酸葡萄,只能看不能吃,右边那棵才是甜的。”陈梦说。
他将信将疑地又摘了一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对比,味道齁甜。
这玩意儿就配看个景,根本不能吃。
尝完葡萄,邵远彻底精神了。
陈梦做好早饭,俩人就坐在院子里吃。
白粥煮的很烂,绵软香甜,配着水煮蛋和腌黄瓜,简单的早餐味道也能让人惊叹。
“这个黄瓜买的吗?”邵远忍不住问。
脆、爽、酸、甜,咬下去咯咯响,同时还有瓜类特有的清香。
“自己腌的,冰箱里还有,你要喜欢吃,待会儿给你装一瓶。”陈梦很大方。
“你完全可以多做些,放在摊位上卖,应该不愁销量。”邵远说。
“季节过了,现在的黄瓜不好吃。”陈梦扯了下嘴角。
手艺被肯定,她也很高兴。
吃完饭,陈梦当真把腌黄瓜给他装了一瓶。
“放在冰箱里,不怕坏。”她说。
“谢谢。”邵远心情复杂。
陈梦把他送到大门口,邵远前脚才走,段策后脚就来了。
两人全都脚步匆忙,擦肩而过也没去看对方的脸。
“刚刚那人是谁?”他困惑道。
“邻居。”陈梦随口说。
他们两个最近几天没联系,谁曾想对方会这个时候过来。
没等她邀请,段策就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
“吃早饭了么?我刚才下飞机,连家都没进。”他略显疲惫道。
粥还剩了些,陈梦又给他夹了点腌黄瓜。
段策也没嫌弃,一边吃,一边跟她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
“忙死了,每次想给你打个电话,都会被人打断!”他说。
“你不去公司?”陈梦问。
“再去就要死了,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段策说。
大半碗粥,他吃的净光。
陈梦在旁边看着,内心五味俱全。
“我待会儿要出去买调料。”她说。
“哦。”段策不以为然。
“你什么时候回家?”她问。
“不回去了,今天睡你这儿。”他开始脱外套。
“你还是回去吧,我待会儿剁肉馅,会很吵。”陈梦说。
“我快累死了,什么都听不见!”他显得很放松。
外套拿在手里,拎着转了一圈。
还没想好该放哪儿,视线却停在了沙发扶手上。
那里胡乱地搭着一套男装,吊牌还在,但却皱巴巴的,显然是刚被人穿过。
陈梦还在纠结该怎么劝他离开,段策表情却悄然冷漠严肃起来。
他微微抿起嘴角,紧紧盯着那些熟悉的衣服,眼神都透着噬骨的寒意跟犀利。
“陈梦,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现在就走?”
第25章 软硬兼施
陈梦愣怔,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她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下彻底激恼了段策,他定在那儿,拳头死死地攥着外套。
“那男人是谁?”他声音里都往外迸火星。
“哪、哪个?”陈梦困惑。
她这反应, 越发坚定了男人的猜想。
“非要我把话挑明吗?”段策咬牙。
顺着他的视线, 陈梦发现了问题所在。
“啊, 这个衣服是……”
“别告诉我说是你拿来穿的。”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穿的。”陈梦斟酌说。
她跟邵远关系尴尬, 说是相亲对象话又太过暧昧。
所以犹豫过后, 她选了朋友这个代称。
“朋友?呵!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段策冷笑。
“就是不久前认识的,昨晚出摊伞棚和车子都坏了,人家帮忙推回来的。我看雨太大,就让他留下来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陈梦坦荡荡道。
段策注视着她, 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怨气有多重。
“你们之间真没什么?”他皱眉发问。
“没有。”陈梦说。
“留个男人在家里过夜, 你心到底是多大?万一对方不怀好意, 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他半信半疑地恐吓。
“他又不是你,对我没兴趣的。”陈梦淡淡道。
听到她这话,段策快要熄灭的邪火又莫名窜了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个怪人, 而且非你不可吗?”烦躁之下, 段策明显情绪失控。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陈梦不想跟他起争执。
“你如果不是心虚, 为什么要着急赶我走?”他很生气。
陈梦望着他,觉得这男人今天有些不可理喻。
“随便你吧!”她无可奈何道。
准备出去时,段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猛然扯过来,用一种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禁锢的方式,将其牢牢圈控在怀中。
他力气大,又在盛怒下, 勒得陈梦喘不过气来。
“陈梦,别忘了当初是你先追我的。”他冷森森道。
“我记得……你能不能放开我?”陈梦肯求。
虽说已经二十七岁,可是恋爱经验几乎完全空白。
当初跟沈沐川,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人最亲密时,也不过是彼此交换了初吻而已。
所以即便到现在,她还没搞懂段策的异样情绪从何而来。
“放开,哪儿有那么便宜?!”他显然误会了什么。
说罢,不容陈梦挣扎反抗,便把人直接带到了沙发上。
这时候的段策,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粗犷野蛮,往日的温文尔雅全都不见。
“你,你别这样!”陈梦试图推开他。
不过她力气终归有限,依旧被牢牢的压着。
许是看她挣扎的厉害,段策动作不变,气质却悄然温和起来。
“陈梦——”他挑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唤。
陈梦仿佛被点了穴,竟是再也无法动弹。
“陈梦,我想你了。”他说。
那张脸,那个声音,活脱脱是沈沐川再现……
段策嘴角微微上挑,大手借机抚上她的脸。
然后,在陈梦迷惘不知所措时,他把嘴唇吻了过去。
这个吻,很轻柔,宛如春风细雨。
陈梦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少年时的画面……
她动不了,也没办法阻止对方继续。
狡猾的猎手,再次获得了胜利。
而陈梦,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全程都在意识恍惚。
很久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梦躺在沙发上,感觉像是沉尸寒潭。
刚才,她已经拼了命集中精力,想要辨认出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但结果依然失败。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突然意识过来。
这男人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个阴谋。
否则依他的身份和条件,自己根本接触不到,更别替是追求得手了。
只可惜,她对此醒悟的太晚……
现在,俨然已经没办法逃离。
段策睡到傍晚才醒,陈梦那会儿正在往车上装东西。
“怎么,你还要出去摆摊儿?”他很惊讶。
“嗯。”陈梦低头忙碌。
“在我公司里上班不行吗?”段策皱眉说。
“我还是喜欢给自己打工。”陈梦闷声道。
“别闹了,到公司来,这回我让人给你换个岗位,咱可以朝夕相对,多好!”他耐着性子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