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川趁着这个间隙，连忙把奄奄一息的张常从地上捞起来，扔给那帮跟他一块过来的混混，又转头看那边崩溃失常的李佳。
季小川随便喊了几个男生把这女的送去医院，死胖子下手根本不知轻重，这回也不知道袁园怎么了，喊着要把李佳弄死。
韩越那小子只顾看住刘楚瑜别上去补一棍子，善后的事情都是季小川来负责，至于左明……也只有左明能制止完全失控的白嘉洛。
“你听我的，嘉洛！不要再打了，收手吧！” 左明抓着他的肩膀，猛烈摇撼着快疯了的他，可惜白嘉洛根本听不到谁在说话，他抡着那根直径5厘米粗的棒球棍，像一个死神盯住必须到手的猎物，朝张常的方向走。
“嘉洛！”左明要没法子了，扯住他的手臂吼道，“你想过杀人的后果没有！你忘了答应你哥的约定！？”
白嘉洛的脚步一步也没停，左明知道劝不动了，撒手不管道，“你这么自毁下去，不是柚子希望看到的。”
柚子……？
空洞的一双眼转过来，路灯下的锥形光束照出白嘉洛那沾满鲜血的脸孔，眉毛、鼻梁、血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纵横交错成一张骇人惊悚的脸。
惊得在场的其他男生们呼吸都顿了一气。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左明抬手盖住双眼，心中的揪痛布满胸腔，记忆里一起长大的少年，自7岁那天母亲去世后，被唯一哥哥压迫得快要窒息的少年，谁能救救他……
深知自己只是陪伴，却无法拯救深渊里的孤独少年。
左明绝望的垂下头，突然听到哐当一声，站在前方的白嘉洛，他手中的棒球棍掉落。
哐哐当当的响声回荡在深巷，一切恢复了夜的宁静。
在场朋友们全都松了一口气，正因为是朋友，不想看他顶上杀人的罪名。
解决完了那些混蛋，大家目光一致看向那边的惨遭欺凌的夕柚，她双臂抱住膝盖，钉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的校服双肩上，零零落落挂着的几缕黑发。
女孩子的头发已被剪得乱七八糟。
妈的，那群人渣……！男生们都把脸转了过去。
黄琳琳和肖蕊哭肿了眼睛，反倒是夕柚，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脸上平静得像是熄灭了一般。
她越是出神地安静，望着她的朋友们，心里越是难受。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金属打火机啪的一声，窜出幽蓝火苗映出男生削瘦的下巴，他披上了棉袄外套，嘴里咬住烟点燃。
恢复正常人后的白嘉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柚子交给我，其他你们负责。”
其余人都撤了，整个无声的冬夜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他低头不停的抽烟，而她的沉默就像制造了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呼吸。
白嘉洛长长吐出一口烟，摊开手掌伸到她眼皮底下，静默等待她能看他一眼，可夕柚一眼都没给他。
“要我抱你起来？嗯？”
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以为他真要抱她了，夕柚抬起头，一张小羊羔似的脸蛋从臂弯里露出，女孩子出奇的安静。
我日啊……
白嘉洛烦躁得抓起头发，一股脑的蹲下来，垂头蹲在她面前，手指间的白烟寥寥。
微弱的星火在白烟末端静静燃烧，风里呼啸的是烟草味。
忽然之间，少女的声音穿过风，似尖利的刃割过他的耳廓……
“她们都觉得我在招惹你，你觉得呢？”
少年深吸一口气，烟放回嘴里抽了两口，无话。
她抱膝对着地面说话，没有看他的眼，也不想看。“如果我不招惹你，你也不招惹我，今天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他头还是没抬，低低垂在她面前，夕柚看了眼地上那些剪碎的头发，又看了看男生垂头露出的发旋。
“白嘉洛，你说是不是？”
“你再胡说这些，我要亲你了。”白嘉洛抬起额头，一双眼里清冽冽的泛光，在黑夜里也那么亮的眼，她心里微微一颤，把脸埋进臂弯。
完全讨厌不起来，就算是因为这个人她遭遇这些，可她所有的欢喜，所有的期待，都因他而生，因他而滋长，就像狂野的种子，以不可遏制的姿态，野蛮生长了一片‘喜欢你’的森林。
只是森林有风，且听风吟，都在少女幽静的心湖里。
看她仍是沉默不语，他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带她穿过这条见鬼的巷子，不想那时他一句‘知道了，你去吧’，竟亲眼看她走进那危险的陷阱里。
“我带你去弄头发……”
风中吹散的烟味夹杂着他担心的声音，隔着他宽阔的肩膀，夕柚望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这一切灯火阑珊里，她只看得见他的背影。
又是一阵烟味飘过来，他回眸看向身后的她，操他妈的，放学时她还是好好的，头发干干净净的，这段时间他都在干什么，让她变得这么狼狈不堪？
指间的烟掉落，白嘉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用敞开的白棉袄将她柔软裹住，低头时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说，“我从来都不会哄人，只有你是例外，想哭就在我这里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温柔的野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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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晚了，我下次说12点吧，不好意思。
第42章 yozi ④②
穿梭而过的车辆按下刺耳的喇叭声掩盖了他的话, 夕柚被抱得严严实实的，嘴里的声音像闷在他胸口，“你刚才说什么？”
白嘉洛：“……”
再说一遍老子打死说不出口。
夕柚大概只听到后面半句，可她没有悲伤到那么想哭, 反正头发剪掉还会再长。
白嘉洛撑开五指盖住她的头顶, 第一次觉得她头很小, 手掌一下子就能罩住，“我说……你是例外。”
“例外？什么例外？”
“随你怎么想……”手掌心很轻地摸摸她的头, 看到几缕乱掉的头发, 他低头仔细整理，从头顶到发稍顺下来，全是长短不一的碎发，他又一阵恼火。
“以后谁都不能动你头发,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
夕柚悠悠叹气, “那理发师呢？”
“……”
*
‘Cream造型设计’是北城贵妇圈里口碑相传的店, 甚至很多明星会来这家店做头发，不仅理发师水平高，服务生小哥的颜值也被富婆们惊叹‘比她们的小男友还帅呢’。
夕柚第一次来这种看上去像五星级酒店装潢的高档理发店, 小哥哥们又长得那么好看, 心想价格一定会很贵, 但人都进来了，又不好意思出去。
看白嘉洛一张高中生模样的脸，在棉袄外套脱下后，里面穿的还是一中校服，却跟大爷似的往丝绒沙发上一坐，又是点饮料水果，又是喊服务员给他送热毛巾擦手。
一看就是常客, 而且还是VIP客人，从那些服务生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一点也不敢怠慢他的要求。
“哟，学校功课最近不忙吗？瞧瞧这脸上的伤口，又打架了？”出现在两位眼前的是一个银发帅哥，三十多岁出头，刚见面就喜欢唠唠叨叨的，白嘉洛简单总结为：他不想搭理的‘中年Dior男’。
夕柚抬头看见上方的店员介绍栏目里，这位叫Tony的人是这家理发店店长。
白嘉洛跟Tony交代了几句，夕柚很快发现刚才店长看她的眼神，从莫名其妙到毕恭毕敬。那种眼神就像教导主任王大仙，人类的势力眼，都不过三秒。
Tony店长笑问，“你是Chris的女朋友？”
“不是。”夕柚连忙否认。她这神一般的速度，白嘉洛都没来得及说话，他那一愣的反应让Tony都笑了，“呵呵呵，你没看Chris无语的表情吗，也太不给面儿了吧。”
夕柚从开头那一串‘呵呵呵’笑声就浑身不舒服，四处环视了一圈问，“可以去洗头了吗？”
Tony扬起眉梢，“放心吧，小美人，交给哥哥咯。”
白嘉洛一脸冷淡的纠正，“叫他叔叔。”
夕柚：“叔叔好。”
Tony：“……”
目送洗发小哥领着夕柚去洗头发，白嘉洛靠在沙发里，转脸就跟Tony打听李佳母亲的事情，得知到不少劲爆的消息后，又给他的代理监护人——刘助理打电话。
那边夕柚闭上眼让洗发小哥冲洗头发，这边白嘉洛垂着眼兢兢业业搞事情。
他快速浏览完刘助理发来的资料，关键证据收集完毕，坐等明天‘正远科技’的股价跌停，联合做空后用另一家借壳公司收购合并业务，顺带再拉个盘，该赚也得赚不是……白景珩这位坐在金字塔顶尖的资本家，这些年教会他的，都是些如何整死一家公司的‘优秀’技能。
毕竟剪头发的资本代价有些高昂，何况那一剪刀下去，剪的都是命运。
Tony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从造型设计到打理定型，店长牢记不能超过晚上九点，在时间把控上很准，造型技术水平就更没得说。
夕柚头发原本是齐肩的长度，现在改到齐耳垂的地方，短发收尾弧度刚好，搭配上齐刘海，最后整体造型设计成可爱的波波头。
“文静中多了一些可爱，五官也更突出了，以后上学不仅要小心男同学，还要小心星探哟。”Tony满意地将白遮布撤去，又叫白嘉洛过来，“你朋友剪完了，没有超时噢。”
夕柚这才知道白嘉洛规定了时间限制，她回头看向他，看到男生眼底划过的一丝微妙，再然后，他偏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还不错。”
他目光淡淡的落在她那张脸上，直男不懂理发师给她施了什么魔法，竟然那么可爱得想让他藏起来，不想让学校其他男生看到。
Tony走过去一掌用力拍在白嘉洛的脊背上，一米八五的大帅哥惊讶俯视比他矮了一截的大叔，“喂，怎么了？”
“难怪人家姑娘不同意，就你这夸人水准，连小学生追女生的水平还不如呢。”Tony特意小声告诉白嘉洛。“要夸好看，好看得想亲一口。懂吗？”
站在跟前的夕柚，如实告诉两位。“我在这，能听到。”
咳——
白嘉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他伸手拨开这位碍事的大叔，低头牵起夕柚的手，看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又径直牵着她快步走出理发店。
夕柚惊讶地问，“不给钱吗？”
“我家大姐的店。”
“亲姐姐？”
“不是，后妈。”
夕柚没做声了，想到那天他说他不喜欢住家里，经常一个人住酒店，她大概猜到了原因。
可能白嘉洛有点完美，老天需要派遣一个后妈来虐他。
每次一到这个话题上，同龄朋友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好像大家潜意识里认为这个问题尴尬。
她不再说话的反应，也是一样。
白嘉洛站在街边看对面霓虹彩灯下.流动的人群，虽然他总认为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但不同的是，自那天母亲走后，所有命运的轨迹都变了。
牵着她手的白嘉洛，瞳孔里蒙上一层不明的晦暗，“我家的事都很丢脸，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觉得丢脸？你家可是土豪。”高级消费对她来说是稀有，他却是当做习惯。夕柚感慨，“人人都羡慕土豪。”
白嘉洛冷哼，“如果土豪能让我觉得不丢脸，那我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颓然垂下头，眼底的悲凉无人能抵达。
夕柚低头望了一眼被他牵着的左手，又看了看他的侧脸，“别露出这样的眼神，白嘉洛不是这样的。”
“那白嘉洛是什么样的？”
“明亮的，像太阳。”
白嘉洛忍不住笑了，在绿灯闪烁，在人群.交错在斑马线，在清风吹拂她新剪的短发，在这些停格的时间里，他的嘴角都带着笑。
好看，比以前更好看。没有告诉她的话，都被女生发梢间的清风吹走了。
*
夕柚的新发型第二天就在班上炸开了锅，刚踏进八班的第一时间就被女生们围观，大家叽叽喳喳好似麻雀。
‘哇，可爱，脸小剪这个头发太可爱了。’
‘那个电影，叫什么杀手不太冷的小萝莉就是这个发型嘛。’
‘对颜值要求比较高，脖子要长，重点是气质’。
男生们眼里大致就这么几个词吧——贼几把可爱、萌死了、想摸。
眼看今日被注目的视线越来越多，夕柚指着自己的短发问，“有那么夸张？”
同桌黄琳琳对发型的兴趣远远不及八卦，“昨晚你跟白嘉洛几点回去的？你俩没发生点什么？”
夕柚拒绝成为‘产瓜少女’，什么都不说。
黄琳琳回想起昨晚上白嘉洛那句他负责夕柚，其余人看着办的态度，哎哟哟，当时大家脸上的表情，全都跟电灯泡似的亮了。
“没有八卦的高中生活，是多么没劲啊。”肖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前排，转过身看夕柚还是一张‘无可奉告’的脸，她干脆八卦王霞和谭倩的事，听说这两人今天都没来学校，怕被白嘉洛整死，根本不敢来。
更别说夏子阳了，不知道躲在哪烧香念佛，今天也没来学校。
“那李佳呢？”黄琳琳好奇的问。
“害，别提了，她家好像出事了。”肖蕊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听说她在医院醒来后又晕了过去，她母亲的公司濒临破产，面临被收购的命运。
“李佳以后没准连国际部都念不起了……”肖蕊想到李佳之前那么横的嚣张气焰，欺负过年级里多少女生，甚至还有男生遭过她毒手，“这叫因果报应，谁让李佳那么坏，看吧，以后她连一中普通班都进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