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被她骚扰得烦不胜烦,索性掀开被子躲去卫生间,只留下一句:“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穿吧。”
“诶……你这孩子,”田若云被她撂在身后,片刻后也只好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起身到卫生间门口继续跟她搭话,“这不是你今天刚好考试么,要不就带你一块儿去了……哦对了,陈阿姨也知道我们来北城了,刚刚打电话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儿喝下午茶,你去不去?”
“不去,我待会儿下去游泳。”慕久漱了个口,回答。
“那晚上吃饭呢?”田若云又问。
慕久“啧”了声,语气已经有点不大高兴:“不去,我不想跟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叔叔阿姨聚餐,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你就说我在酒店练舞吧,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外面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难掩失望地回:“你以为妈妈就想去啊,这不都是应酬么……早知道让你爸也过来了,这样我也能赖掉在酒店睡觉……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晚饭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该练舞练舞,别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慕久从鼻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嗯”应着,直到听见最后那句“别到处乱跑”,像迎头被敲了一记,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那头田若云敲了敲门,问她:“你出来了没啊?妈妈化妆包在里面,出门前要补个妆。”
“好了好了,你进去吧,”慕久闻言便打开门,绕过她到行李箱里找到自己的游泳包,然后拎着外套冲卫生间说了句,“我先下去游泳了。”
“行,去吧。”田若云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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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慕久游完泳上楼,田若云已经出去赴约,她快速冲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一边化妆一边在手机上找沈宴酒吧的地址。
虽然不能进去,但酒吧开在世纪城,附近都是商城酒店,她可以在吃晚饭的时候顺便过去看一眼,就当提前踩个点了。
只不过想是这么想的,然而等她真的到了酒吧附近,像痴汉似的隔着喜茶的玻璃墙远远地看着那个黑金色的“S.Frast”LOGO时,还是会有些蠢蠢欲动。
会忍不住去想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现在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说不定这会儿就在酒吧,和她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来往的车流一道道冲散,所以乍看之下,他们其实并没有联系。
慕久叹了口气,原本想着只是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但此刻坐在这里,才意识到仅仅是这么看着还远远不够,会贪心地想要更多。
也好在喜茶要等很久,慕久这段时间在脑海里演练了许多次蒙混过关的办法又推翻许多次,那股冲动也逐渐平复下来,听到奶茶小哥喊她的号码后,老老实实过去拿她的芝芝莓莓。
不过是去芝士零卡糖的版本,毕竟她这几天还要准备考试,不能太放纵自己。
这头小哥帮她把奶茶打开后,又看了几眼取餐台上排列着的奶茶们,挨个喊过去:“8119在吗?8223、8224……”
慕久没注意这些,一边转身一边低头喝了口草莓味的沙冰,牙齿被冻得有点酸。
只不过下一秒,她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两条长腿,耳边跟着响起一个声音:“8119。”
慕久嘴里嚼了一半的脆啵啵被这个熟悉的声线听得梗在喉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眼——
面前这人穿着件简单的灰色羽绒服,很冷的颜色,像深冬一杆疏淡的白桦,便更贴他墨画一般隽秀的眉眼,该是用色泽润腻的松烟墨在白宣上描的,一笔一划都细致无比。
这会儿落在装潢明亮的店面中,他出挑的身形叠在背景的人群上,有种划破次元的不真实感。
慕久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意识到这个开酒吧的是真的在买奶茶,还一买就是六杯。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宴:开酒吧不能喝奶茶?
第16章 朝思慕久
这头沈宴拎走奶茶, 在转过身来时也发现了她,脚下的步子因此一顿,确认无误后才开口寒暄了句:“这么巧啊, 你也在这儿。”
“……嗯,准备在这儿吃晚饭, ”慕久点了点头,因为事先完全没准备,这会儿端着奶茶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只好垂眼去看他手上的纸袋, 想了想问,“你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多啊?”
“员工要喝的,不是我。”沈宴轻一耸肩, 身上那件羽绒服外套因为他的身材比例被穿得很好看, 加上今天不准备赴宴在长辈面前扮乖,耳垂上又带回了饰品,是一个银色的小环,把他的五官衬得精致又昳丽。
“这样啊。”慕久继续点头。
“嗯,那你快去吃晚餐吧, 我先走了。”沈宴显然并不准备久留,随口提醒了句, 便抬腿往门口走。
慕久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没料到这人这么绝情,才刚说两句话就要走。
只不过纠结两秒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跟了过去, 一边帮忙推开玻璃门一边问:“你要回店里吗?”
“不然呢?”沈宴反问,对她跟上来的动作明显有些不解。
“那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慕久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心虚,中途卡了一下,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问。
沈宴听到这话,有意看了眼她手里粉色的奶茶,转而扯起唇角,问她:“小朋友,你身份证带了吗,拿出来看看?”
“……”慕久一时语塞。
然后理亏地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地吸了一大口草莓沙冰,冻得她头顶跟着一凉,甚至都有点头疼。
沈宴一看她这反应,当然猜出来了:“还没成年呢?”
慕久这会儿被奶茶冻得说不出话,只能老实点点头,片刻后才把沙冰咽下去,做最后的挣扎:“但你不是老板吗,就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吗……我也不喝酒,就看看……”
沈宴低头看她一眼,一时也不明白她哪来的执念,挑眉问:“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能在我那儿捡着钱?”
“……”慕久快被他这油盐不进的嘴堵得憋屈死了,恹恹地垂下眼帘,回答,“我就是挺好奇的,长这么大都没进去过,白活这么十七年了……”
沈宴被她的表述逗笑,考虑了片刻后问:“那就只是看看,不准得寸进尺?”
“嗯嗯嗯……”慕久飞快扬起脸,慌忙不迭地点头。
沈宴也没料到她翻脸比翻书快,刚刚装委屈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直只觉得无言。
等低头看了眼手表后,面前的红灯恰好跳绿,于是放下手提醒她:“现在六点十分,还没到营业时间,我就暂且带你进去坐坐。等七点开始营业,未成年就不能继续待里面了,明白了吗?”
“嗯嗯嗯……”慕久再次点头如捣蒜,满脸写着狗腿。
……
S.Feast内部的装潢很贴LOGO的配色,墙体和吧台都采用了黑色的石材贴面和黄铜装饰。这会儿因为还没营业,店里的光线并不昏暗,金色射灯和灯带把一楼中央七层高的环形酒柜照得很瞩目,不同样式的酒瓶切面和里面装着的各色酒精都在闪闪发光。
因为是新式酒吧,店里每隔几段时间就会推出新的酒单,吧台上除了一些看起来很酷炫的蒸馏器具和烟熏玻璃罩之外,还有很多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酒吧的机器,包括一台酷炫的银色咖啡机和各种锅炉,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除此之外,吧台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红玫瑰装饰,上面系着大束香槟色的气球,应该是情人节活动当天留下来的,还包括酒红色的节日限定酒单,上面大都是与玫瑰、红酒以及巧克力相关的饮品。
慕久跟着沈宴进来的一路上简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到处看了圈之后才在吧台前坐下,那儿已经有几个妆容精致的调酒师姐姐在整理吧台。
沈宴把奶茶放到她们面前,一边脱外套一边问:“你们都不去吃晚饭了?”
“减肥啊老板,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干吃不胖,我这腰都快赶上你的了。”其中一个姐姐回答,手上拎过自己的奶茶,戳开喝了口。
沈宴嗤笑了声,拉开挡板到吧台后面,点点头回:“减肥喝奶茶,倒是头一次听说。”
“我这零卡糖,也就两碗饭的热量,我要真去吃晚饭,那可就不止两碗了……”对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芋泥波波,转而道,“不过说真的,我们这儿连咖啡跟巧克力都做了,什么时候做奶茶啊?最近还有什么节日来着……植树节?植树节出奶茶限定吧?”
沈宴一开始没想搭理这话,直到这种无厘头的提议大有一呼百应的趋势,才抬手敲了敲吧台,杀鸡儆猴道:“张璐,你喝好没有?喝好去把薄荷拿进来。”
对方闻言,也只能刹住嘴边的车,老实“哦”了声,一边转身拉开挡板一边问:“那我就拿个薄荷,别的都不用是吧?”
“你说呢?刚转正就又想回去实习?”沈宴反问。
“打扰。”对方留下一句,很快离开吧台,到后门去搬薄荷。
慕久在过程中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或许是因为那个姐姐长得既漂亮又成熟,看起来也跟沈宴很熟,甚至能跟他插科打诨开玩笑,她原先的那点兴奋很快被这样的一来一往浇熄,到最后莫名其妙觉得嘴里的奶茶酸了过头,只好把它放到吧台上。
但沈宴并没有关注到她情绪的变化,把手表摘下来后挽起袖子,又仔细洗了个手,才在拿厨房纸擦干的过程中漫不经心地问她:“现在看完了觉得怎么样,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慕久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轻抿了抿唇,回答:“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吧,我还以为会有舞池跟大灯球,然后大家在这儿抽烟喝酒蹦迪什么的……”
沈宴被她的话听笑,开口解释:“北城室内都禁烟,再说我这儿是清吧,不能蹦迪,就周末偶尔会有乐队来驻唱,那几天可能会热闹一点。”
“这样啊……”慕久点点头,她之前听说过“清吧”这个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意思,只不过思绪落到某处,又忍不住问,“那你会蹦迪吗?”
“我?”沈宴微微皱眉,总觉得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只好回答,“蹦迪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群人在里面乱扭,这有什么会不会的说法……不过我之前在那些酒吧打过工,耳濡目染的,就算我会吧。”
慕久听完,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在酒吧打过工?”
沈宴点点头,从吧台下拎出一袋黑巧克力砖,用刀切碎,一边回答:“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自己挣生活费,在当地的酒吧打工,也打过碟。”
慕久眨了眨眼,她原本一直以为他是个富二代,谁知道还有过这么段勤工俭学的经历,于是问:“你读的是什么大学啊?”
“南加大。”沈宴回了句,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
“南加大?”慕久有点被这名号震惊到,下意识感慨,“没想到你成绩还挺好的。”
沈宴听到这话,抬头看她一眼,一边把切碎的巧克力收到密封罐子里,失笑地反问:“我看起来像成绩很差的样子?”
慕久一时语塞,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诚恳地问:“你想听实话吗?”
“还有假话啊?我是让你觉得我有多不好学?”沈宴歪了歪头,有些无奈。
“那倒不是……”慕久苍白地解释了一句,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拿面前的奶茶,只是在碰到上面透心凉的水珠时,又默默收回了手,小心翼翼道,“就是看起来吧,你像是初中就会早恋、高中就会辍学的……那种长相,你懂吧?”
沈宴闻言,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认真回味了一遍她的形容,末了只能放下手里的刀,回了句:“行吧。”
慕久看他疑惑归疑惑,但没反驳什么,便又问:“所以你真的早恋过吗?”
沈宴垂眼,又从袋子里倒出一堆巧克力,漫不经心地开口:“干嘛问这个?”
慕久的嘴角耷拉下来一点,小声回答:“……好奇不可以啊。”
面前这人本来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笑起来:“想听实话吗?”
“……”慕久有一瞬间想把他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没想到他竟然敢用用同样的话回敬她,只得没好气地回,“你不会又要说太多了记不清吧?”
“没有,”沈宴忍住笑,尽量一本正经地回,“我没早恋过。”
慕久才不信他,到头来只是撇撇嘴,冷漠地回了个“哦”。
沈宴当然看见了她的小表情,抿了抿唇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幼稚,于是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慕久听他不说话,只好垂眼去看他手上的动作。
他握刀的那双手很好看,修长纤白,手腕很薄,指甲也修得一丝不苟。巧克力在切碎的过程中发出清脆的“嘎啦嘎啦”声,隐约能闻到浓郁的可可香味。
等沈宴把大半袋巧克力切完,玻璃罐已经装满了,刚准备盖上,视线刚巧落在她面前那杯只喝了几口的奶茶,于是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喝什么?我也能喝吗?”慕久顿时来了兴致。
“酒单上有无酒精饮料,我可以帮你做一杯,”沈宴点点头,到水池边重新洗了一次手,问,“想喝热巧克力吗?”
“想。”慕久答应得很干脆。
虽然热量是有点高,但她刚才实在被喜茶的沙冰冻怕了,这会儿一听见热巧克力完全无法抗拒。
“喜欢肉桂吗?”沈宴问着,转身拿出来一个小锅,用量杯倒了三百毫升牛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