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对此只是沉默,直到她说到无话可说了,才低低叹了口气,到桌子里找了两颗醒酒药,和水杯一块儿递给她,没什么脾气地哄着:“乖,先吃药,有什么话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不吃!我又没醉,为什么要醒酒?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要走了……”慕久伸手推了他一把,差点把那杯水弄撒,然后晕晕乎乎地开始找门。
沈宴头疼地把水杯和醒酒药都放回去,伸手拉住她,问:“那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回学校?”
“走开,你走开!”慕久尝试甩开他的手,但使不上力气,到头来恼火得跳脚,抬头看着他骂,“沈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之前拒绝就算了,现在我又没主动招你惹你,你干嘛还来缠着我,我惹不起行了吧!”
沈宴被她的话得微怔,只能仔细端详她现在这副样子。
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她没喝醉,因为刚刚那番话的逻辑很清晰,很像是她的心里话。
毕竟是他先拒绝了她,现在又在这儿对她指手画脚,确实是他的问题。
这头慕久听他不吭声,顿时觉得自己更有道理了,继续跟他小嘴叭叭:“本来、我本来都已经不想你了,你干嘛今天跑我们学校来给我送花啊?还送什么礼物,我才不要呢!我一收到,就、把它丢垃圾桶里去了……我讨厌死你了,不声不响跑过来,来了又不说话,谁知道你要干什么!还害我胡思乱想……你就是个神经病!”
沈宴安静地听着,也知道她发泄的都是她真实的情绪,一面抬手抚了抚她乱掉的头发,就发现小姑娘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又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
慕久在他的碰触下一个劲儿地左右扭头,想躲开拨得人发痒的纸巾,她这会儿的脸色已经绯红,上下睫毛也醉得直打架,偏偏嘴唇稚气地撅着,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宴看到最后,没忍住感叹了句:“喝醉了就一个劲地骂我……真有这么生气啊?”
不过也好,生气就代表还是在意的,甚至可以简单理解为,还是喜欢他的。
慕久从鼻尖重重哼了声,不客气地把他的手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打掉。
沈宴也不勉强,把纸巾放到一旁后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喃声问:“那就算我知道错了,也不行么?”
声音很温和,带着几分诱哄。
慕久的眉头一皱,片刻后嘟囔了句:“你知道错了?”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沈宴被她的反应逗笑,点头应了声“嗯”。
“那你错哪儿了?”慕久问。
“错在没早点想明白……你告白的时候不应该拒绝你的,害你不高兴了,”沈宴一五一十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但我今天不是故意缠着你的……本来想等你演出结束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表白,谁知道你今天自己送上门也就算了,还被灌成这样……”
说到最后,没忍住又掐了一把她的脸当做教训,小姑娘看着不显肉,但脸颊捏起来软软的,手感很好。
慕久的脑袋到这会儿已经完全成了浆糊,只能靠他的语气分辨出应该是句好话,于是咂咂嘴,悻悻回了句:“哦,知道错了啊……”
沈宴早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在对牛弹琴,但预先在她面前排练一遍也是好的,一边重新伸手去拿桌上的醒酒药,示意她:“头还晕不晕?”
“……晕。”慕久的嘴角跟着挂下来,再次变得不高兴。
“那吃药好不好?吃了药就不晕了。”沈宴把解酒胶囊往她嘴边递了递。
“哦。”慕久吱了声,张嘴叼走他指尖捏着的那颗胶囊。
但因为控制不好分寸,沈宴能感觉到她落在自己指腹上的温热湿意,柔软的舌尖蜻蜓点水般蹭过指尖,混合着手背上她轻软扑上的呼吸,搅得他的呼吸也乱了一拍,喉间跟着发紧。
喝醉之后解酒已经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沈宴只能暂时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冲动,又喂她吃了三颗胶囊,最后让她把剩下的半杯水喝掉。
大概是刚才那通又打又骂的忙活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慕久这会儿已经安分下来,听话得简直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看得人有些后怕。
沈宴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只是叹气,到衣架那儿取下外套穿上,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她:“今天就算了,下次别再出来喝成这样了,就算是跟室友出来也不靠谱……你长得就跟小肥羊似的,在这种地方喝醉,你知道有多危险?”
“……”慕久没搭理他,只是耷拉着眼睫等着。
沈宴也不恼,继续跟她跨频对话:“还有那些弱智游戏,全是找出来占人便宜用的,你要不想占人便宜,就会被别人占便宜,这道理懂不懂?”
慕久撇撇嘴,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句:“你快一点!我要回家了!早上九点钟的机票!要赶不上了!”
“我在教你不喜欢就拒绝,你在说什么东西……笨死了。”沈宴收完东西,走近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开口。
但慕久没理他。
沈宴只好转回话题,伸手推开门,一边还得好言好语地问:“行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想回哪儿?回宿舍还是回我家?”
慕久的嘴巴一翘,想也不想告诉他:“我要回家!”
沈宴闻言看她一眼,虽然知道她说的跟自己说的不是同一个家,但去他家总比在寝室方便,要是半夜起来吐了,他好歹还能看着点。
于是轻点了点头,厚颜应了下来:“行,那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久妹清醒之后:¥%……&*……(小学生脏话)
【看文案以为是激情battle,其实只是小学生单方面和老男人干架:)】
【如果评论多多码字也会快快(yue),懂我意思?】
第46章 朝思慕久
只不过临走之前, 慕久又扯着他碎碎念了几句“郑婉呢,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喝破产了吧……她们酒量真的好好哦,好羡慕……”之类的话, 以至于沈宴抱着不想让自己的酒吧摊上事儿的念头,到她们的卡座那儿表示要送她们回学校。
那群男生估计也没料到这不速之客把慕久拐走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多管闲事地要把她们的女朋友也给打包送走,当下估计都气得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比较好,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去听女生们的意见。
但郑婉和张姿艺的八卦之火在看着慕久老老实实让黑蝴蝶拉着手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熊熊燃烧,加上现在已经过了半夜, 路上挺难叫车的,有个靠谱的顺风车搭也挺好,便纷纷点头同意。
沈宴这会儿只想快点拎着自家的笨蛋回家, 也懒得管那群男生怎么想, 只冲他们丢下一句:“她们我先带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今晚我请,不用买单了。”
慕久听到这话,下意识抬了抬头, 问他:“为什么你请?贵吗?”
一副守财奴模样。
沈宴被她看得轻笑,但没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一面示意那三个女生:“走吧。”
“好嘞。”张姿艺飞快起身,顺手把慕久丢在那儿的外套拎起来,连着茶几底下塞着的那个Jimmy Choo礼盒一块儿递到他手上。
沈宴接过之后看了一眼, 莫名想到她刚刚才说过的那句趾高气昂的“早就丢垃圾桶了”,再次失笑。
这头杜梦秋也跟她男朋友道别完,又对他说了句“谢谢”, 这才跟着一块儿去停车场。
慕久坐上副驾驶之后,几乎沾上块能枕头的位置就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困极了。
沈宴只好俯身,伸手帮她扯过安全带来系上,然后发动车子。
一路上都挺安静,他并没有什么想跟她室友聊天的意愿,倒是其中的两个女生唧唧喳喳的,在后座很兴奋地对他搭话:
“那个……我们经常听慕久提到你的,没想到你是开酒吧的啊……”
沈宴轻“嗯”了声,只是顿了顿想到什么,才补充:“你们以后要是想喝酒的话,都可以来我这儿,就是慕久的酒量不太行,嘴又笨,你们得多看着她一点。”
“好好好……”张姿艺也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满口答应下来,转而又问,“那今晚汇演你是不是也来了,那束花和鞋子是你送的吧?”
“嗯……”沈宴又应了声,轻揉揉眉骨后,伸手放了支歌,又把音量调到最低,试图借此暗示她们不要再说话了。
但她们这会儿也有点醉了,不但没听懂他的意思,甚至更加兴奋,扒着座椅靠背探出脑袋来问他:“那你跟我们久妹在一起了吗?她很喜欢你的!”
沈宴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只回答:“你们到时候问她吧。”
“什么意思?”郑婉没听懂,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大声问他,“那你喜欢我们久妹吗?她这么漂亮,我们学校很多人追的。”
“很多人追?”沈宴轻咬着这几个字,片刻后侧目看她一眼,轻飘飘问了句:“都有谁在追她?”
“嗯……像刚才的张梓成啊杨威啊……都对她有意思吧?”郑婉说着,不确定地看了眼张姿艺。
张姿艺见状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大着舌头接上:“肯定吧,他俩经常跟久妹一块儿排练的,张梓成生日不还给她发红包么……还有今天那个《长生殿》你看了吧,他俩就是那俩伴舞……”
“这样啊,”沈宴不置可否地一点头,又继续套话,“那还有呢?”
“还有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她也不会跟我们说太多吧,之前张口闭口都是黑蝴蝶比较多……不过我们跟她一块儿去食堂,老有人找她要微信的,男生之间还会打赌谁追到她就请客吃饭……谁叫我们久妹是系花……哦,还有,久妹之前还上过北城各大高校的表白墙来着,很多人喜欢的……”张姿艺老老实实地把她的底透光。
“好,知道了,”沈宴再次点头,只是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问,“黑蝴蝶是什么东西,是个人吗?”
“啊?”张姿艺懵了一下,想了半天后总算反应过来,“黑蝴蝶就是你啊……那天久妹晚上生病,你来接她,穿了件黑衬衫……”
“嗯,那就好。”沈宴松了口气,虽然搞不太懂这些小女生都是怎么给人起绰号的,但好在不是别人。
“诶,那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喜欢久妹吗?”郑婉再次用她的大嗓门插上话。
但沈宴没回答,只是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们副驾驶上已经在轻轻打鼾的某人:“嘘,她睡着了。”
“哦哦……”这俩喝醉的呆头鹅也玩不过他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闻言便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学校。
车锁解开时有“咔嚓”一声动静,随后便是后座车门打开的声音,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显得很清晰。
副驾驶上原本喝得不省人事的某人在听到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醒了,紧接着便一个劲儿地伸手拍驾驶座的某人,皱着眉头难受地呢喃:“我……呕……胃里难受……想吐……”
沈宴会意,替她解开安全带,一面打开自己的车门下车,从储物箱里抽了两张清洁袋出来后,扶着她从副驾驶上下来。
他因为工作的缘故,在上大学跟刚毕业那会儿经常会在半夜接到闻星驰他们的电话,得去某某酒吧把喝成一滩烂泥这堆人帮忙运上车,也免不了得在车里备点清洁袋,以防自己的车子遭殃。
慕久今晚吃了夜宵又去喝酒,胃里咕噜咕噜涨得乱七八糟,这会儿在车上晃荡了十多分钟就有点受不了,险些在下车的时候吐到沈宴身上。
但因为身上存在着的某些神奇的包袱,她还是拼命忍住了,直到他把她带到路旁的垃圾桶边上,展开防水纸袋递到她嘴边,轻说了句“吐吧”,才抓过袋子背对着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
郑婉她们这会儿也都醉醺醺地相互搀扶着下了车,大概也只有杜梦秋清醒一些,在看到他们那儿的动静后走近问了句:“怎么了,慕久吐了吗?”
沈宴手上正慢慢地给慕久拍背,闻言转头看她一眼,道:“你先帮我看着她一会儿,我去车上给她拿瓶水。”
杜梦秋应了声好。
这头慕久弯着腰,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眼泪鼻涕一块儿往外冲,胃里也酸水横流,中途把第一个纸袋丢进垃圾桶,紧接着又吐了一轮才勉强止住。
等沈宴带着纸巾和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先是帮她把脸擦干净了,又让她用水漱了漱口,一面提醒边上站着的那个女生:“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嗯,好,”杜梦秋答应下来,走开几步后又冲他们挥挥手,“那你们路上小心。”
沈宴看到后轻点了点头,伸手帮慕久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没再接话。
那边在冷风里观望已久的郑婉看到杜梦秋回来之后,开口问她:“咋回事儿啊……久妹吐啦?”
“嗯,”杜梦秋应了声,又道,“下次别让她喝这么多了,久妹酒量不太好。”
“唔……那谁知道啊……”郑婉吱了声,跟她们几个相互扶持着钻进学校小门,片刻后又道,“不过黑蝴蝶竟然是开酒吧的……真他妈帅,搞得我都对他有滤镜了……”
张姿艺闻言,响亮地“啧”了声,回:“何止啊,尼玛久妹也是爽,喝醉了还有个帅哥服侍她……黑蝴蝶真尼玛好男人啊……”